徘徊街——红赝

『最近好吗？』廖以惟一见斐起就关心地问道。
『还好。』斐起笑着回答。
『其实这次--』廖以惟停了一下说道，『是阿聿让我来找你的。』
『他？』斐起不由笑了起来，『他找我做什么？』
『也许你不太清楚他在日本的处境，老实说，我都是不太清楚的。因为情况实在太复杂，他不想把你牵扯进去。』廖以惟说道。
『所以那天他故意装作没看到我？』斐起问道。
『阿聿没有和我说很多，只是让我和你说他很想你，他也说会回来。』说着廖以惟喝完杯中的酒。
『我该相信吗？』斐起低声说道。
『阿聿十岁的时候离开这里，被他的亲生父亲接去了日本。我和他也是后来才取得联系的，而且我们并不是明着联系的，因为阿聿在日本被他父亲管得很严，说不定整日有保镖跟在他身边--说是保镖，不如说是监视他的。这里的"飞扬"几乎都是我经手的，阿聿现在做的事，或许就是想摆脱那里的世界，然后回到这里吧。』廖以惟一口气说到这里，看着斐起。
斐起悠悠地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老实说，即使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觉川聿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里，他也什么都不曾说起，即使说了我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的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倒是真的。』最多陪他上上床而已。最后一句斐起没有说出来。
『那是因为你们所处的世界不同。』廖以惟忍不住说。
『也是。』斐起点头，然后是嘲笑的语气，『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
不希望自己像个女人一样，只知道等而已。
以前彰的情况是因为知道他有亚敏，自己也没有等待什么，只是暗恋罢了。如今的觉川聿，隐隐觉得他其实是喜欢自己的，可是斐起现在对自己的这种单方面的想法一直是怀疑的，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怨妇。
--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想帮助他，想出一份力是多方面的。』廖以惟看出斐起的自嘲，于是开口，『也许你的爱就是一种动力，以前他从不曾这么决绝的想早日脱离，甚至还有了未婚妻。』
『我想，将来你们所要面对的压力也是很大的。这些你都要有心理准备。』廖以惟又加了一句。
『连我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爱我，却被你说得和真的似的。』斐起笑道，『总之，今天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本来我已经打算放弃了。』
『因为我知道阿聿是一个不轻易放手的人。』廖以惟看着斐起，无比认真地说道，『至于他对你的感情，只有你自己细细品味了。』
斐起怔住。

33

觉川聿对自己的，到底是不是爱？斐起确实没有什么自信。
从相识到现在，一共交谈了几次，亲吻了几次，上了几次床，斐起用手指都能算得出来。而且他对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斐起完全不清楚。
看着斐起疑惑的表情，廖以惟笑了，『他让你这么烦恼吗？』
『也不能说是烦恼，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斐起趴在桌子上，顺着廖以惟的话说了下去。
『也许就是因为你们所处的世界的不同吧。』廖以惟歪着头，用手撑着，看着斐起的眼睛，缓缓说道，『喜欢这种感觉，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理由的，这点你自己应该最清楚了吧。』
斐起苦笑。当在日本见到他的那一刻，曾经觉得会一辈子留在自己心底的那个影子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就是知道自己爱上了他，不留下一点余地。
『是啊。几个月前，就是在这里，我还和你说起过自己喜欢的人......如今却变成了他。』斐起苦笑了起来，『所以我不清楚......不仅仅是对他，还有我自己。』
廖以惟笑了，然后叹道，『这就是感情啊。』
斐起回到家后，细细地想着刚才廖以惟告诉他的一切，又想起自己和他相处时的情景，还是只能确定一件事--
自己想见他。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斐起让自己忙碌起来。因为相信廖以惟说的话也相信觉川聿，所以斐起决定耐心地等下去。因为想见他却又见不到他，所以斐起只好用工作来塞满想他的空闲。
那天斐起正忙着翻译，突然听到门铃便起身去开了门。
『觉......』斐起呆愣住。
倚在门边，嘴角带着淡淡微笑的，不是觉川聿是谁？
『我回来了。』自然的语调，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分别过一样。
他伸手就摘了斐起的眼镜，搂过斐起就是一个吻。
久违的吻，带着他特有味道。
『进来坐吧。』斐起接过他手中的行李。
斐起只是没想到觉川聿会直接跑到他这里来。见到他，心里的感觉变得很复杂，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化在了一个缠绵的吻里。
觉川聿跨进了屋子，等斐起把门关好，觉川聿一转身便把他压在了门上。
斐起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着他眼角眉梢的笑意，低低地说道，『......我很想你啊。』
觉川聿凑近了脸，额抵着他的额，轻轻叹息的语调，『我也是呢。』
斐起伸手围住他的颈项，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我的？』觉川聿的口吻轻柔，在斐起的耳边呼出阵阵热气。
斐起的耳边比较敏感，他躲了躲。然后抬头看着他，皱皱眉，并不直接回答，『是谁不遵守约定把我的事告诉彰的？』
『我告诉他是发现他爱你。』觉川聿的眼神直直地看着斐起，『我不像你，担心谁受到伤害。』
『那你呢？你就不会受伤吗？』斐起问着。
『我比较在意你。』觉川聿的眼神笃定。
斐起听了这样的话后不禁凑上自己的唇。觉川聿不说爱，可斐起就是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从他的动作，从他为自己所做，为他所考虑的一切中，深深感受着。
『怎么会爱上我？』斐起咬着觉川聿的唇，不禁要问。
『你呢？』觉川聿不答反问。
斐起笑了，对他们彼此来说，爱就像是一种吸引力，说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他专心地吻着他，仔细的从眉毛到眼睛，又到嘴唇......觉川聿笑了，『你这么迫不及待吗？』
『我现在就想吃了你。』斐起的眉弯弯的，他的眼也弯弯的，眼底满是笑意。
觉川聿吻着他，任他脱掉自己的西装，松开领带，一路来到斐起的房间。
斐起把他压在床上，狠狠地吻着他。
斐起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想他想得厉害。
觉川聿不阻止，让斐起吻个够，他伸手抚摸着他，突然触到了斐起腹部的那道凸起疤痕。
斐起也感觉到了，他停了下来。坐在觉川聿身上，脱下自己的衣服来，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觉川聿。
觉川聿的眼睛盯着那里，手又抚了上去。
『对不起。』斐起突然开口。
『以后......不许你为我受伤......』觉川聿看着斐起的眼睛，定定地说道。
斐起躺了下来，抱住他，头埋在他的颈间，点了点头。
觉川聿的手沿着小腹往下，松开斐起的皮带，然后伸了进去。
『唔......』
『叫我聿......』他吻住斐起的唇。
『......聿。』斐起睁开眼，染上一层欲的颜色。
被觉川聿挑逗得浑身燥热难耐，于是斐起一转身，又压住了他，舔吻着他的唇。
然后斐起抬头看向觉川聿，用眼神询问着。
觉川聿搂住他，嘴唇凑近他耳边，『没关系，来吧。』
斐起不停地吻着他，耳边是觉川聿的低喘声，刺激着全身的感官。
于是，两人呼吸着彼此的呼吸，拥抱着彼此的拥抱，任自己在欲望之中翻涌沉浮。

34

『你能来找我，就表示你那边的事已经结束了？』斐起枕着觉川聿的手臂，侧着头问道。
觉川聿转过脸来，两人的脸突然靠得好近，他轻轻摩挲起斐起的脸，『我把资金都转到了这边，那里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觉川聿虽然一语带过，可斐起知道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这么说，你打算一直留在这里了？』
『我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你吧？』觉川聿看着斐起，嘴角噙着微笑。
『唔嗯，很多呢，你的事我完全不知道。』斐起撑起头，眯起眼看觉川聿的脸，『不过，仔细想来，除了我之前喜欢彰这件事，其它的你也从没有问过我吧。』
『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不然的话......』
斐起觉得觉川聿笑的诡异，不由又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我一直想不起来，那时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觉川聿笑了。
斐起摇摇头，『算了，一定很胡来。』
『没错，是很胡来。』
觉川聿懒懒得转身，朝天仰躺，伸手揽过斐起。
『那天很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斐起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没关系，廖以惟都已经和我说了。』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因为会给你惹来麻烦。』觉川聿认真的对斐起说着。
『你说得"他们"，指的是......』斐起问道。
『伊藤领朗和青羽家族的人，也就是我未婚妻那边。』觉川聿简单地回答。
『他们的势力很大吗？』斐起听到"家族"这个词，自然的有了这种想法。
『嗯，三大黑帮之一。伊藤领朗你也知道，是现任的议员。我和青羽美雪的婚姻实质上是一桩联姻。』
斐起不由噤声，只是愣愣地看着觉川聿。
『斐起--』觉川聿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缓缓地说道，『我和你在一起的事，迟早也会被他们知道，这样免不了会扯上媒体，你--』
他停了一下，想不好该怎么说。
『曝光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说的那些黑帮......』斐起吞了口气，小声地问，『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问题就在这里。虽然我想他们不敢乱来，毕竟这里是中国，而且我也会在你身边。可是我并不想勉强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吗？』觉川聿看着斐起问。
斐起深深地注视着觉川聿的脸，有着感动也有着信任，『既然爱上你就有了这种觉悟，不过还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复杂。』
『抱歉，这并非我的本意，那么多年以来，我只想过些轻松的日子。』觉川聿的口吻有些无奈，他仰起脸叹道。
『可是，你现在选的这条路，并不见得会轻松啊。』斐起也叹道。
觉川聿知道斐起指的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转过脸，淡淡的口吻，『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轻松。至于别人的眼光，我并不在意。』
『说得也是。』
斐起很想知道觉川聿以前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样的不平常，可是看着觉川聿沉默的侧脸，他暂时也就不再问起，反正来日方长。
早晨七点的闹铃"铃铃"作响，斐起一把拉起被子捂住脸和耳朵，翻了个身。觉川聿缓缓睁开眼，笑着越过斐起按掉了铃声。
回来的时候顺便扯掉斐起拉在脸上的被子，然后偷袭了一下他的嘴唇。
斐起不情愿地睁眼，看着眼前的人，『怎么这么快就早上了。』
觉川聿已经在斐起家住了两个多星期，而斐起也已经很习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能看见他似笑非笑的脸。
觉川聿又低下头，擒住斐起的唇，舌头在里面与他绕了一阵，直到两人快缺氧了才放开。
『今天上午放你假，不过下午一定要来，有记者发布会。』觉川聿笑着说。
这个男人，既是他的上司，也是他的情人。
觉川聿回来后，斐起仍然是他的专属翻译。
他老实不客气地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是想让我做到你下不了床吗？』觉川聿低笑，凑到斐起的耳边，呼着热气，手伸进了被窝。
斐起笑着躲开，『还不起床，要迟到了。』
『谁能管我有没有迟到？』觉川聿嘴上这么说着，不过还是起床穿衣服。
斐起看着觉川聿光洁的背，不禁又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色。摇摇头，甩开刚才的念头，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决定继续睡觉。
觉川聿也不吵他，梳洗完毕后直接去了公司。
吵醒斐起的是电话铃声。
『啊，是见舞啊，怎么了？』斐起接起了电话。
『你一直都没有联系我，还问我怎么了？』见舞一开口便是埋怨的语气。
斐起想想，自从从亚敏这里回来后确实没有联系过她，于是对她说了声抱歉。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见舞问道。
『下午？』斐起想起觉川聿刚才说的话，于是回答，『下午我要上班。』
『又要上班？不会还是之前的工作吧。』
『对啊。』
『我很怀疑，"飞扬"的那位社长喜欢你，他每次来都会找你。』见舞笃定地说道。
斐起听后不由地笑了出声。
『我是说真的，你笑什么？』见舞不满地说。
『见舞......』斐起又笑了一阵，然后停下来告诉见舞说，『上次，我想见的人就是他。』
于是，见舞听了之后半天没了声音。

35

好半响，斐起才听到见舞的低喃，『难怪......』
『难怪什么？』斐起笑着问。
『你总要给我时间消化嘛！』只听见舞大声地说道。
斐起只好说好，然后问道。『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本来想让你陪我去看看彰的记者发布会。』见舞回答道。
记者发布会？莫非就是觉川聿说的那个。
『不过听说这次"飞扬"的社长也会出席，那么就表示你也会出现喽？』见舞继续说着。
『唔......嗯。也许吧。』斐起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到时候见吧。』
『好。』说着，斐起挂了电话。
原来是彰的发布会，他是故意不说清楚的吧。
之前，曾经在公司里碰到过彰一次，可是当斐起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彰却完全没有理会，就像没有看见斐起一样。
想来彰已经知道了觉川聿和自己住在一起的事了，所以他后来一次也没有在家里出现过。
想到彰斐起就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有时候不禁觉得是自己有负于彰。还有亚敏也是，连一次电话也没有打来过，斐起完全不知道他的情况。
想到他们三个人的友情，斐起就会担心--
不会就此结束吧？
总觉得事事难以预料，一年前斐起怎么也不会想到，彰和亚敏会分开，而自己却有了情人。觉川聿的出现，也许是上天赐给他的缘分吧。
下午，斐起按时到达事务所，然后和觉川聿一起去大厅出席记者发布会。
这时，彰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斐起跟在觉川聿的身边，看见彰看向了他们，却是面无表情，斐起只能在心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大厅里挤满了人，就连外面也是涌动的人群，有很大一部分是彰的FANS。斐起坐下去的时候在角落中看见了见舞，于是他叫着觉川聿的名字。
『聿。』
觉川聿回头看他。
斐起的头靠近了一点轻声说道，『那边的女孩是我的朋友，可以让工作人员把她带到前排来吗？』
觉川聿点了点头，和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
各自坐好以后，记者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发问了。
这次是彰的一部新片上映之前的发布会，彰自从来到中国，人气一直很高，所以事务所对于他也是寄予厚望的。
斐起闲闲地坐在一边，看着那个翻译有点应接不暇的样子，暗暗庆幸自己只是觉川聿的私人翻译。不过想到那家伙是懂中文的，就觉得有点没意思。
斐起不由叹气，突然又觉得自己羡慕起那个人来了。
『你有什么不满吗？』觉川聿突然凑近，靠近他耳边说道。
『据说"飞扬"已经彻底转移到了内地，是真的吗？日本那边怎么样呢？』突然有记者提问道。
斐起听到后，装作向觉川聿翻译的样子，靠近他说道，『你不觉得我坐在这里很无聊吗？社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