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流云——龙暮沧

“林烨是‘猎豹’？你确定吗、”左约神色一凛。

“应该没错。”孟璠点着桌面，“从各方面来看他都很符合‘猎豹’的条件。但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现在条件还欠缺一些。”

“知道！不过，你怎么察到的？”左约连连点头。

“我也算是个合格的间谍，窃听也是常事。”孟璠打开一听啤酒，“左约，你这些天绝对不要回‘那儿’也不要联系自己人，林烨在我身边安插了沿线，一旦你和什么人接触不当就会危及到我。”

“这我明白。不过这是否说明他也在怀疑你呢？”

“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一直没有任何动作。他这个人实在是很敏感，上一次我险些被他参破身份。他虽然一直没有什么表示，但始终在试探。”孟璠眯起了眼，“我和他应该算是同类相吸吧！对了！这个人你帮我查一查，最好直接调用总部资料存档。三天之内我就要看到结果。”

“贾诩？知道了。这又是什么人？怎么又冒出个程咬金？”左约看了一眼那人的照片和资料。

孟璠并不说话，只静静喝着啤酒思索着。

“林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不说你们驻外的人也会来吗？”四下看看，罗晗问道，脸上的神情十分冷漠。今天赴约，他已多少有了一些预感。

“在见他们之前我想该和你单独谈谈了。”林烨坐在宽大的沙发中看着罗晗，平静的一指对面的沙发，“坐下吧，晗。”

“单独谈谈？什么意思？”罗晗冷着脸，似乎对林烨的要求极度不满。

“字面意思。晗，你离开之前是告诉我你是去英国，但据我所知你去了巴西。为什么要对我撒谎？”林烨犀利的目光直射向罗晗，目光中已没有了往昔的柔情。

“你让人跟踪我？”罗晗勃然大怒，“我去哪儿是我的自由，与你林烨有什么干系？我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让人跟踪我？”

“就凭我不仅仅是林烨！罗晗，这么说你承认你去了巴西了。你为什么去哪儿？为什么要假借我的名义拿走我的东西！”林烨沉下脸。

“什么东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罗晗，无论是谁都不要在我面前心存侥幸。如果你不想自己说那我也不逼你，我替你说了吧。你去巴西是去见你的同伴，表面上你不属于任何国家但实际上你是巴西政府的特工之一，对吗？！！但在监视我又背叛我的同时你又在暗中背叛了巴西政府！你骗走我的东西又杀了那个传送员只是为了你自己！你早在两年前就在一点点打探我的底细想找到我的破绽。可惜你没得逞，于是你在得知这一次情报失窃之后便开始计划从我手中拿走情报，借此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至于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人在哪儿，是因为你在我身上安置了窃听装置。我除了要出任务时平时从不会穿那件黑风衣，所以你将窃听器安在了那件衣服上。只要一有行动你便可以知道，是这样吗？”

“我一次次容忍你、原谅你。但你，一次次利用我对你的宽容。罗晗，不要以为我爱你我就会为了你放弃原则。”

林烨说到此，微微一顿，爱？呵，或许这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罗晗此时反而镇定了下来：“不错，你都说对了！可现在东西都在我手上了！你又能怎样呢？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吧？”

“不，我想我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就像我清楚并不爱我的你为什么要装做爱上我的样子来到我的身边一样。你看中的，是我在谍报界的声望。”林烨平静的开口，冷静得让罗晗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但你不可能赢我，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是‘银狐’。”

“是吗？那现在呢？”罗晗突然拔出枪直指向林烨，冷笑，“你从不会带枪，不是吗？只要我亲手杀了你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那么我在国际谍报界将身价大增！你不是说你爱我吗？那就为了我去死吧！”

“烨，你也有看错人的时候啊！”罗晗正要开枪却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极其美丽的显然是是英俄混血的棕发蓝眼的女子自一旁的隔间中走出，笑吟吟看着他，“罗晗，许久不见了！”

“莉丝？！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罗晗脸色瞬间苍白。以他的聪明，此时多少已经猜到了一些。

这时反而是林烨愣了：“艾莉，你认识他？”

“当然！烨，很抱歉瞒着你。”艾莉笑着一甩长发施施然走到两人之间，“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对吗，晗？”

林烨猛地立起身看向艾莉：“艾莉，难道你！！”

“嗯，烨，你猜得一点都没错！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我混到他身边让他爱上了我。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烨，所以我要帮烨摆脱这个幻境！罗晗，我不是莉丝，我的名字，是艾莉·杰菲尔！”抱住林烨的肩，艾莉垂下头，“对不起，烨，我不该这样自作主张的。”

“莉丝！你说什么？！你和林烨是什么关系？！你说过你是爱我的！别开玩笑了，莉丝！！”罗晗慌乱地吼道，握着枪的手止不住颤抖，脸上的肌肉一阵阵抽动着。

“玩笑？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烨是我的信仰！我是为烨而生的！”艾莉骄傲的看着罗晗，“你伤了烨的心，我的当然不会放过你！罗晗，我告诉你吧，我从未爱过你！！答应你的求婚只不过是为了能将你伤得最深！你的东西还给你！脏了我的手。”

银光一闪，艾莉将一枚精巧的截至砸倒了罗晗脚边，趁罗晗震惊的呆住之际纵身一跃夺下了罗晗手中的枪一脚将罗晗撂倒在地，用枪指住他：“别动！你竟敢威胁烨，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就死的。”

“烨，你要怎样处理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艾莉温和地问林烨。

林烨叹了口气：“艾莉，了不起！你竟连我都瞒住了。”

知道林烨是真诚的在赞许自己，艾莉笑了起来：“呵呵，我可是烨一手调教出的学生，名师出高徒嘛！对了，烨，他藏你的东西的地方我已探明了，放心吧！”

“哦？很好，艾莉！这样以来，要将情报弄到手就轻松多了。”林烨笑了，目光冷冷看向罗晗，带着一丝嘲弄与几分悲哀，“罗晗，将我逼到这一步的，是你。我早说过，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我改变自己的原则，硬要强行尝试的人只会有一个下场。”

“想杀了我？好啊，那你就下手啊！不敢亲自杀了我只能说明你是个诺夫！”罗晗苍白着脸冷笑道，事已到此，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不用激烨。我从不许烨碰这些刀刀枪枪的东西。而烨在国际上有‘从不杀人的间谍’的称号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我不许他的手碰血。”艾莉冷笑，“现在知道被自己所爱的人背叛的痛苦了吧？烨比你更痛苦，你可以叫可以发泄，可是烨不可以！所以我一直守着烨，不想看到烨难过。你却偏偏要打破烨的平静！罗晗，永别了！”

“林烨！！不！！救救我！！”面对死亡的威胁。罗晗终是吓瘫了，全不顾颜面的大叫出声。

他惊恐的发现林烨看向他的眼中满是失望与感慨，甚至，带着当年第一次见林烨时看到的那种清冷的笑意。

“让人失望。我的人只要我一声令下都会心甘情愿为我而亡，我敬佩他们。艾莉也一样，只要必要，哪怕我让她作一枚棋子也不会让她退缩，所以我反而不舍得伤害她分豪。罗晗，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既然你爱艾莉，那死在她手中也不会让你太痛苦才对。艾莉，让这件事结束吧，我的梦已经醒了。”林烨轻轻背转过身不再去看罗晗。心痛是难免的，但既然已下定了决心，自己就不该犹豫。任何时候，理智都必须在个人情感之上，何况自己杀的不过是一个不爱自己惧怕死亡的懦夫。

让人拖走罗晗的尸体，艾莉走到窗边抱住林烨的腰，轻轻点头：“烨，别难过，忘了他吧！他不是你在等的人，永远不是。”

“小丫头，没关系的。一个梦是没有多少价值的，我不会再错了。”深吸一口气，林烨用力回抱了艾莉，“你干得很漂亮！有一天你一定可以超越我。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艾莉！”

“那我不客气了！”艾莉笑着仰头，“那么，下一步该怎样做呢？”

“围猎！不想被人捕杀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先把东西取回来。”

“明白了，我亲自去取。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我会带着东西到集合地找你。那时，那些资料都可以取到了吧！”艾莉束起长发，接过林烨递给她的上衣便利落地走了出去。

停驻片刻，林烨也离开了小楼驾车去了公司。

“林总，贾诩辞职了。这是他的辞职书。”

刚坐定，肖华便将一份辞呈递给了他。林烨接过略略看完。真是明锐的直觉啊，这样就溜走了吗？暗自好笑，林烨问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约一早将这封交给我后就走了，差不多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

“你可以出去了，肖经理。对了，过些天或许会回法国逗留一段时间，那时公司的事就交托给你和人事部高层了，我大概没时间过问，你辛苦些可以吗？”林烨打开一份合同，看向肖华问道。

“我知道了。林总放心，一定不会让林总失望的。”

“谢谢，肖经理。你去忙吧！”

已经逃了吗？嗅觉的确够敏锐，但我又怎么会让你坏了全局。那些看着你的“眼睛”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你已经露出了最大的破绽，要是你留下我反而不方便动你。而你却逃了，这样一来，我反更容易与你走完这一局。贾诩，或者说我该称你为……

好了，不管怎样，你就算用尽全力也只不过可以为你自己争取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时间而已。也好，我也有一些时间整理一些东西。林烨拉开抽屉，取出一盒Norsal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并不吸，只是在片刻之后让烟头熄灭。之后又再点燃一支，又立即让它熄灭，如此周而复始。

作为一个优秀的间谍，他从不吸烟也不嚼口香糖一类要弃渣的东西。因为在这些弃渣上往往会有无法消除干净的齿痕与唾液，而这些一旦被有心人拾取并加以分析，那么自己的生物资料就会泄漏。他的强大，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正是源于他的谨小慎微滴水不漏。

但是工作的压力的确很大，这才让他养成了一旦神经紧张就会本能的不断点烟的习惯。今天，罗晗的死到底是让他受了一定刺激。再怎样训练有素他毕竟也是个人，对这些事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可以掩饰情绪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任何感觉。

一支接一支将烟点燃又立即熄灭，林烨一次次深呼吸，直至情绪较之前平静许多。

该死的！为什么怎么都甩不了“尾巴”！！贾诩心中暗骂，向人流密集外疾走。可无论在何处，他总是可以敏锐地感受到有几束冰冷戒备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林烨，你做得太绝！恨恨咬牙，贾诩一声不吭冲入了人流更为密集的地下通道中。

夜色深沉，左约抓着一叠文件冲进孟璠家中，大叫一声：“孟璠！不妙！你自己看看吧！”

一看过那些资料，孟璠脸色也大变，“怎么会！！那么他是谁？！不好！！左约，你快走吧！我必须立即去见林烨。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左约点头，忧心忡忡离去。

没想到我一直以来的推测会是对的，林烨……我不能放过你，否则……想着，孟璠驾车疾赶向林烨的住处。

作为优秀的谍报人员，他们两人的反应都已超过了他们应有的反应。这时，若是他们的老师在场恐怕会哀叹自己教学的失败的吧！但是，这一件事，的确已经突破了他们的极限。

某国情报处——

“Sir，‘鹰’让我们一抓住就动手。‘猎豹’似乎下决心孤注一掷了！”

“回复，已收到，将全力配合！”

中国柳州安全厅——

“有‘猎豹’的音讯了吗？”

“是的，刚收到。‘猎豹 ’似乎要强行一个人夺取情报。对方有干扰，未能找出‘猎豹’的处所，他似乎已经转移。”

“这样做太危险了！放着同伴不与他们合作偏要一个人强行行动，‘猎豹’这样做简直是太不成熟了！他这一次是怎么了！”莫陈皱眉。

刘凯亦是连连摇头，“他乱了阵脚，是遇到了什么事吧？要支援他吗？”

“……再看看情况。让A组作好随时出动的准备！”莫陈打了个手势，“毕竟中央派来的那位上校在。”

“那位上校，我们中还没有人见过他，要怎么确认？”高钰皱起秀眉，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弹文件夹。

“有中央给他的特制通行证，应该不会有问题。小高，外围那边还要请你多费心盯紧一些。”刘凯对女子颔首。

“放心！”高钰一点头。

站在别墅楼下，孟璠知道自己仍是来迟了一步。别墅中灯光明亮，但孟璠知道这儿此时定是人去楼空。用电子钥匙打开门走入别墅，孟璠仔细查看着每一个细节。

太干净了，就像根本没有人住过一般。看来林烨早就注意到了有人盯上了他所以离开了。他会去‘哪儿呢？思索着，孟璠寻找这每一个蛛丝马迹。突然，在衣橱中一角一个小巧的吊坠引起了他的注意。取过按开机簧，一看其中的两张小巧的相片，孟璠惊呆了，双手竟然开始发抖，难怪第一次见到林烨时便总觉得自己曾在报导之前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原来是这样！！

林烨竟会是那个人的孩子，这难道是命运吗？已经失去的人，还会存在？可这样一来，自己怎么能对他出手？林烨的父亲曾是自己的父亲的救命恩人，又是自己曾经的导师，自己怎么能对恩师的儿子出手？难怪总觉得曾见过林烨，自己小时候常去导师家中，自然见过那时未满六岁的林烨。这么说，林烨的资料中有极大一部分都是假的。

孟璠仍然记得那时的林烨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总是在自己身后追着自己“哥哥”“哥哥”叫着。但似乎是林烨八岁时他们一家便如蒸发般消失了，本来以为他们遭人毒手，但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林烨、林烨……不，是叶翎！他和自己一样改换了名字，伪造了身世。叶翎……没想到会是你……

握紧了手中的吊坠盒，孟璠取出了手机拨了左约的电话。

“左约，计划稍作改动。你带人围猎，林烨交给我处理。”

“是！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改变计划？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挂断电话，孟璠久久没有动弹……

“烨，你在想什么？”艾莉柔声问道。

回过神，林烨浅笑笑：“没什么。”

抿了些许白兰地，林烨吁了口气，半闭着眼看向车窗外漆黑的夜空，有神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情绪。车平稳的向前方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