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那你呢?”
“老板已派了人来接我,我三小时后就由水路出境,公海那儿有飞机接应。”林烨闲闲向山腰走去,身后四人亦步亦趋跟上,“现在正好下雨,你们各自离开,否则目标太大我反而会容易遇上危险。”
“是!”四人立即点头,便即刻向山下赶去。他们对从未对他们说过谎的林烨十分信任,不想让他行动受阻,因而一向是言听计从,现在也不例外。
漫无目的走在山间,林烨一脸漠然,他实在不想再想办法离开了,他的很累。一种莫名的疲乏感让他有些倦怠。
“你活着他就不会有事 ,否则那些人可能会通过你找到他。”一个声音突然在林烨脑海中响起,让他一个激灵。
对,自己不能这样消沉!一定要回去!!林烨一握拳,转身向小楼方向走去。
避过洄流,艾莉从容不迫向既定方向游去。已经游了近三个小时了,但她全不觉累,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为了林烨,一定要将东西安全送到雇主手中。
果然如林烨所言,艾莉登上了游轮。
“小姐,您很准时!”年轻男子笑着接过箱子,“谢谢,我的长官会很高兴的!”
“守时一向是‘银狐’的准则。”艾莉淡淡一笑。
“那么‘银狐’小姐,该说再见了!”男子突然用枪指住艾莉,“很抱歉,上面的命令,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艾莉大惊。
枪声响起,海水被鲜血染红。打开压舱放水,男子得意的笑着看着艾莉的尸体随水而去后返身离开了底舱。……
“你们不用上去,别让他下山离开就可以。”交待完毕,孟璠冲向了半山。
半个小时前,总处的卫星发来的信息指示他在柳州远效有不明建筑,他几乎没有多想便带了二十人赶来。
坐标方位是……正在确认坐标,孟璠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响动,疾速回身,却见一袭白衣的林烨用枪指住自己。
“孟上校,来得倒快。”林烨微微笑着,气定神闲看着孟璠,目光在他肩章上停了几秒,“既然来了,那就帮个忙吧。”……
迎上走下山的孟璠,左约略显焦急:“人呢?”
摇头,孟璠皱眉:“已越境,只留下了一座空宅。立即去南港,必须在他登船离开之前拦下他。”
“是,孟队!”众人应了一声便立即上了车疾驰而去。
孟璠也上了自己的车,对自己的副官略一点头,“南港。”
“是!”应了一声,车便向高速公路上飞驰而去。
突然发现路线不对,孟璠立即变了脸色:“让你去南港你这是往哪儿开?!”
“柳州机场。去北京的话坐飞机,不是吗,我的林大总裁?”那人说着撕下了面具,竟然就是孟璠。
“我的副官还在山上,对吗、你用了什么?乙醚还是哥罗芳?”孟璠一派轻松地问道。
一言不发撕下面具,林烨冷冷看着孟璠,手中的枪指在了他的太阳穴。
孟璠笑了:“银狐,懂枪并不代表你就会用枪。用枪胁迫别人之前应该记得将保险栓打开才行啊!”
林烨一怔,顿时脸一红,保险栓?自己压根儿看不出来。
将车停在路旁特设的停车带,孟璠耸耸肩:“你输了,银狐。”
“你认为我会束手就擒?”林烨冷冷一笑,突然将一粒什么胶囊吞了下去,“没有人可以猎获银狐!”
“你吃了什么?!”又惊又气,孟璠伸出手匆匆扶住林烨软倒的身体。他没料到林烨竟会这样做。
林烨笑了,呼吸越来越困难,器官如被人生生切断。孟璠,你赢不了我……
体温骤降,唇色青紫,呼吸严重受到抑制,指尖出现血斑呈紫色,这是……高浓度的刺五加注射液进一步提取物过量服用的症状。发作这么快,他是服了致死量的三倍左右吗?不,我不能让你死!我找了你那么多年,怎么能再放手?!
迅速自随车携带的小型医疗箱中取出铜蓝蛋白针剂与 Aldex支气管扩张剂注入林烨臂上,又将刺五加抗剂强行灌入林烨口中让他饮下后孟璠用最快速度奔向机场。
飞机刚刚在北京降落,接到孟璠报告后被总处派来的几个一流的军医便匆匆将担架抬上了救护车急驰而去。他们都知道他们要救的这个人是一个很重要的特工,并不知道就是各国情报机构都一直在拉拢、追缉的国际间谍“银狐”。
“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了任务连命都不要了!”见正在抢救着的这个男子还很年轻,空军医院的副院长不由得叹息,他只当这个人也是国安局的特工 ,见林烨性命垂危不由得很是焦急,砖头问陪同一旁的孟璠,“这孩子怎么会服了那么多刺五加提纯物?这是致死剂量的3.6倍。”
孟璠一时无语,只是沉默着握紧林烨冰冷的手,默默祈祷着。
见他不开口,老医生也不再追问。国安局的规矩他是知道的,只要不回答就表示是国家机密不能外泄,他多年来市场接到这样的指令,自然知道该怎样做。
救护车呼啸这驶向了国安局的秘密定点医院……
“孟璠!情况怎样了?”匆匆感到医院找到在急救室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走来走去的孟璠,左约急急问道。
孟璠忧心忡忡摇头:“还在抢救。”
“别担心,没那么容易死的。”左约拍了拍孟璠的肩。
“别乌鸦嘴!”孟璠脸色一沉,显然是生气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好看!”
左约顿时一身冷汗:不对吧?又不是自己逼他服毒的,孟璠为什么要把帐算到自己身上啊?!上苍保佑那个林烨别死,孟璠说要算帐可不是开玩笑啊!
“孟璠,我问你,你爱上他了?”左约迅速恢复了常态,严肃的看向孟璠。
“……是。想笑就笑吧。”孟璠冷冷仰头。
“我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嘲笑你、我只想提醒你,想清楚你和他的身份。我后天就该回自己的小组了,你自己保重。”左约看了孟璠一眼,“从你说他是个双面性很强的人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从不会给人以正面评价,对他却例外。”
孟璠顿了顿,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窗外。
直至抢救结束确认林烨安然无恙并亲眼看着他被送入特护室中后孟璠这才松了口气,风尘仆仆赶回总处。
见到自己的爱将,现任国安局局长杨宏岩上将显然十分高兴,示意孟璠坐在一旁。
“孟璠啊,这一次能俘获‘银狐’你功不可没。韩主席他们都想见见你这头传说中的‘云豹’。‘银狐’的情况怎么样了?”杨宏岩和蔼地说道。
“林烨已脱离了生命危险,很快就会醒来。不知杨将军想怎样处置他?”孟璠温和礼貌地问道。
“小孟,关于这件事,我们仍保持先前的打算。只要可以说服‘银狐’为我们国家工作并永远忠诚,那么我们不会伤害他分毫。‘银狐’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要是和他作朋友,那么收益无尽;若是敌人——”杨宏岩摇了摇头,“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在一个月之内说服‘银狐’。”
“那么,说说看吧!你是怎样将‘银狐’与林烨联系在一起的?”
“起初,我只是怀疑他的身份而进入‘永翔’,在确认他是个极为优秀的谍报人员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误认为他是‘猎豹’。因为他的言谈举止莫不是站在我方的立场上。我开始怀疑他是在那一次宿营。面对一道道关卡,他平静无波,眼底却有不易察觉的嘲弄。”
“后来我发现每一份让他签字的文件上他用的笔法都不一样。四下我做了几次笔迹鉴定,同样由他所写的字却根本看不出是出自一人之手。而这样的做法与我所了解的银狐十分相似。”
“在谍报界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银狐是女性,而我却在一次去办公室时发现林烨在用一种很特别的呼吸方式在调整呼吸。那种呼吸方式,只有一种人会用,那就是学过拟声的人。既然林烨懂得拟声学,那要模仿任何人的声音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而真正让我将他与‘银狐’联系到一起是因为一盒烟。一次去林烨办公室时他刚走,办公室中有很重的烟味,但林烨是不会吸烟的,他又为什么要点烟呢?而那烟味,与我四年前赴冰岛暗中追查‘银狐’的下落时在银狐的一个落脚点闻过的气味十分相似,应该是同一种烟。”
“四年前在冰岛时我发现那些烟似乎都是一点燃不过几秒便被丢弃熄灭的。那时我不明白银狐为什么这样做。但之后的追查中这样的情景我又见过几次,而这一次在林烨办公室的废物箱中我观到了同样的香烟。也就是那时我更怀疑他的身份。”
“后来贾诩进了公司。我怀疑贾诩的身份便一查到底,没想到真正的‘猎豹’竟会是他。可贾诩输得太彻底,他追了林烨五年却以为林烨是鹰。他根本不是林烨的对手。能将情报自我眼皮下往来运送却让我下不了手的人,只有银狐一个人而已。”孟璠长长吁了一口气,“现在我仍是输给了他。尽管我捉了他,可情报还是被他送走了,可我至今没想明白他是怎样办到的!”
“这就是银狐的高明之处啊!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在敌人成功译码之前将数据销毁。时间只有不到六天,你必须想办法在四天内让银狐开口。”杨宏岩一脸严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懂了!!还有一件事,您听我说……”
整整三个小时候,孟璠才离开了指挥室。看着孟璠留下的一张资料,年余五十的杨宏岩热泪盈眶……
醒来时,林烨只觉得浑身都痛,不由低呻吟了一声。这一次,是做过火了一些了。早知道那么痛就不该吞那么多药。
自小他就格外怕疼,他的身体对疼痛似乎格外敏感,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都可以让他疼得龇牙咧嘴。现在这样连骨头都作痛简直可以说要了他的小命。
忍痛四下略一打量,林烨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的神色,看来一切都如自己所料,现在只要想办法从医院中脱身就可以了。虽然暗处的监视者不会少,但对于自己并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只要离开医院那么就可以找到自己的人后离境了。
闭目养神,林烨颇为懊恼,这一次自己是输在了自己的优柔寡断之上了。这样的失误自己还是第一次犯,自己这是怎么了?
“ 你是银狐,不可能有人能战胜你。”罗晗第一次见他时说过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林烨心中一痛,为什么无论是谁都会这样?他们总是过高的评估自己,这些评估让他真的觉得很累。为了维护自己“谍报界NO.1”的声名,自己不得不日夜全力以赴。在外人眼中活得轻松写意的林烨,其实只是个假象。
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他的额,林烨吃了一惊,他竟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走入!一动不动闭着眼,林烨全然没表现出自己已经清醒的迹象。
那只手沿着他的面颊抚下,停驻在他腮颊便轻柔的抚着他的面颊。那只手上有着厚重的老茧,刺得林烨的面颊隐隐作痛。凭感觉,林烨立即猜到了来人是谁,只有久经训练的特工才会有这样的手。
看着静静睡着的林烨,孟璠心中有如针刺一般隐隐作痛,他从未见过如此苍白柔弱的林烨。记忆中林烨总是站在阳光下带着自信的微笑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在谍报界将众人握于股掌中。现在的林烨,却有如一只受伤的小狐狸般虚弱而无助。
叶翎,你为什么要服毒?你就那么不能忍受自己的失败么?
心中感叹,孟璠久久没有离开。
整整等待了一个多小时,林烨实在忍无可忍。若在平时,他可以等待几天,可现在身上实在很痛,再忍下去实在太要命。
痛!没想到刺五加的副作用那么大。
皱眉,不再压抑自己的痛楚,林烨低低呻吟了一声缓缓睁开眼。
“不舒服吗?你终于醒了。”见林烨醒来,孟璠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抬手抚了抚林烨的头,“哪儿不舒服?”
冷冷看了孟璠一眼,林烨扭过头不打算理会他。没想到这一动脊柱顿时大痛,不由得呜咽一声,两眼中泪光闪烁。
痛、痛痛!!痛死了!!心中哀叫不止,却不敢再动,只能一肚子怨气躺着不再动弹。
孟璠怔了怔,叶翎他从小就格外怕疼,每次受一点儿小伤就可以让极少掉眼泪的他哭上半天,怎么长大了还是一样呢?看他这样子,怕是很疼吧?
“别乱动。刺五加伤到的是全身横纹肌,得修养一段时间才行。”小心地托住林烨的肩颈让他躺好,孟璠替他拭去眼角隐隐的泪痕。
“孟大长官是有什么事么?”咬牙忍痛开口,林烨冷漠地看着孟璠。
那样充满刻骨的仇恨与怒气、不屑的目光刺得孟璠心痛,他几乎要将一切事实全部说出,又生生忍住。时机未到,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被叶翎当作一个骗局。
孟璠那一刹那流露出的痛苦悲伤联系而又掺杂了几分脆弱的神情让林烨心中大为惊诧。那样痛楚的神情,不像是演戏。作为一个优秀的高级特工,孟璠理应清楚该如何在人前适度的控制调节自己的情绪,这样的错误是不应该犯的。
“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迅速收敛了情绪,孟璠直言相告。
“没能拦下情报的是你,关我什么事?孟大长官,既然能将我缉拿,那么取回或销毁数据对长官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林烨一口气说完,止不住皱眉,见鬼!痛死了,根本就像是在被虫子要嘛!!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取出一支无副作用的生物提纯止痛针剂注入林烨体中,孟璠强自镇定地看着林烨漠然的眼。
“自己去查吧,云豹!”林烨冷冷笑了,“你的能力可不弱啊!”
“烨……”
“我是银狐!孟大长官,不要奢望我会告诉你什么。让我活下去,是你最大的失误!”毫不客气打断孟璠,林烨闭上了眼再也不肯开口。
沉默片刻,孟璠无奈的轻叹:“烨,我不会逼你开口,但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林烨心中冷笑不止。对孟璠,他唯余恨意。是这个人让他在这片令他憎恨的土地上失去了自由;是这个人让他无法再达到复仇的目的;是这个人让他不得不踏入了北京——这个他一生不想再踏入的城市!
此后两天,无论孟璠说什么,林烨都不会开口。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看着窗外出身,要么用讥嘲的目光看着明显已颇为无可奈何的孟璠。一次次,孟璠都在林烨冷漠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孟璠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林烨会有这样强烈的恨意。那么强烈的恨意,总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与不安。当年那个总是用好奇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额孩子如今却用这样恶毒的目光逼视着自己。这总让他心痛。二十年了,叶翎已经忘记了过去的一切了吧?
第四天下午,当例行检查结束所有人离开后,一直在“熟睡”的林烨睁开了眼。看了看手中的记录本,微微一笑,耐心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