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吗?"司空斋刃取了汗巾递与北堂非。二人此刻正在路旁树阴下的小茶店歇息。
北堂非摇摇头。这一路上的景致只让人舒心,何来疲乏?不过,他们这一路出城是要去往那里呢?
"二位客官看茶了!"茶小二利落地为二人倒了清茶,"看二位客官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司空斋刃笑笑。
"哦,那二位这一路可一定也是去那灵隐寺了吧?看这天色刚好,用了这茶起程,至多卯时酒到了!"茶小二笑着道,"这城里庙会,去寺里的人也多了呢!"
待茶小二走开了,北堂非才问:"我们去那寺里做什么?"
司空斋刃笑笑回答:"素日里荤腥吃多了,我要洗洗你的肠胃啊。"
北堂非没搭话,只眨眨眼呷了一口清茶。
"二位施主,请!"小沙弥引领二人进了大殿,见过方丈后,又被领着到禅房沐浴熏香,然后来到了"佛安阁"外,一位素衣僧人忙迎了上来:
"司空施主,老衲久候了!"
"玄空大师!"司空斋刃拱手上前作礼,"晚生叨扰了!"
"司空施主能来是老衲的福分才是,而况还有一位......"玄空大师看看北堂非,不禁多看了几眼:好生俊俏的主儿!
"晚生北堂非文怀!大师有礼了!"北堂非恭敬地作礼道。
"北堂施主,玄空还礼了!"玄空大师合掌作礼,"老衲圆寂前能为二位护国将军备膳真是万幸!"
北堂非没想道自己那么有名,转头看看司空斋刃,他只是微微笑着十分坦然。
"那么,二位施主稍等片刻,老衲这就为二位准备去。"玄空大师一作礼便离开了。
司空斋刃拉了北堂非的手:"我带你在这里逛逛吧。"
寺庙终究与别处不同,充满了肃静神圣之气,单调的木鱼声和低沉的钟鼓声更添几分空寂。但二人在这里倒也能够惬意说笑。
约莫一柱香时间,二人面前已摆了一桌菜肴。北堂非细细一看,竟与昨日在"聚凤楼"吃的菜肴相差无几,菜式还更多,道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引得人食欲阵阵。
"寺里无水酒,这宴席也只好如此了。"司空斋刃夹了一块鱼放到北堂非碗里,"回去后我们再去喝酒去。你先吃吃看这玄空大师的西湖醋鱼。"
北堂非夹了放入口里,味道丝毫不比"聚凤楼"差,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令北堂非奇的是,让他止不住筷子的醋鱼竟是豆腐做的!
"这些素斋可好?"司空斋刃看看微微吃惊的北堂非,"寺里不可沾荤腥,这些鸡鸭鱼肉全是素菜哦!玄空大师的素斋可是寺里一绝。"
北堂非细品着道道菜肴,竟真的全是时蔬果菜,但味道却是一流地道,而且吃过以后,唇齿留香,吃了好多也不觉足够似的。司空斋刃看他吃得开心也满足笑笑,枉不得他费了如此多心思。
"不要吃那么急,真像小孩子!"司空斋刃仍是万分宠溺,"若你喜欢,我定想尽办法让你天天吃这,只是这些吃得太多也不太好,特别这凉菜,你的身子有些内虚,吃多了我怕你伤了脾胃......"
听着这位将军在自己耳边轻声唠叨,北堂非却是温暖之极,想说些什么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羞羞地拉了他的手。
"怎么?"司空斋刃看着小情人。
"......"北堂非真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笨,抬头瞪他一眼,"罗嗦!"
"这不是我罗嗦而是......"司空斋刃却还不住口,话不到一半就被塞了一块素鸡。再看北堂非红了脸看向一旁小声道:"别、别说了,我知你对我好,我......"
听到这里,司空斋刃笑笑拉了他的手,更温柔道:"你知道就好,我不说了就是,好么?"说着吻吻他的手指,"听到你这一句,我做什么都值了。"
"......"北堂非转头看着那张俊脸,感动得又快落泪。素日里被全家如宝一样捧着、宠着,可司空斋刃却是第一个让他感到无限柔情甜蜜的男人,这样的幸福甚至让人有些害怕。
一时间,北堂非有了吻上那张俊脸的想法来。慌忙的掩饰却让司空斋刃觉察了一切,体贴而动情地吻了吻北堂非的脸颊:"不要在寺庙里引诱我哦!"北堂非闻言就给了他一记,他自是笑笑受了,又殷勤地味北堂非夹菜。
吃完斋菜,因为和尚们要上晚课,所以二人只是到了侧殿参神。
目慈面善的菩萨栩栩如生,这时北堂非也才发现真是有很多很多人来这里等候有机会一品斋菜,而玄空大师的斋菜更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吃到的,心下也明白都是司空斋刃花了大工夫的安排,又是感动莫名。
忍不住抬头眷眷看着虔诚跪在菩萨面前闭目参神的司空斋刃,却听见司空斋刃小声道:"我知道我好看,可我再好看也别看我入了神哦!菩萨会说你不专心,罚我欺负你哦!"说罢轻声笑着冲北堂非眨眨眼。
"哼!"北堂非赌气扭过头,心里却是甜得要紧,脸上也遏抑不住露出笑容。
参完神,与方丈辞行,并向玄空大师道谢后,二人才离开了灵隐寺。
因为今天的安排博得了小情人的欢心,司空斋刃有几分得意,一路念着他第一次吃玄空大师斋菜的趣事。忽地,原本并马漫步的北堂非却夹马冲出二丈有余掉转马头。
"文怀?"司空斋刃不解,却见北堂非冲他羞涩一笑:"若你能追上我......"话就这样住了,北堂非则转身打马飞奔。
司空斋刃一愣,立刻明白过来,笑着夹马追上去。
夕阳斜照的林荫小道上,一白一黑两匹骏马一前一后飞驰着。两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司空斋刃满脸兴奋,身下爱骑也似乎受到感染,越追越急。眼见只有一个马身,司空斋刃猛地纵身一跃扑向前面的北堂非。
"呀!"随着北堂非一声惊叫,两人双双落入一汪碧潭,激起巨大的水花。
"啊,好冷......"北堂非冷字未出口,双唇已被司空斋刃吻住粗暴地吮吸。
"唔......"身体微微颤抖着,却感觉自己被越搂越紧,身体不住地往水里沉,害怕与兴奋加上冷水的刺激让北堂非的脑子一片混乱。
就快失去呼吸能力之前,司空斋刃终于松开了他的唇。
"呼......呼......混、混蛋......"北堂非娇嗔地骂了一句,身上的衣物已全湿透了,可他却分明感到了一股热度自下而上。
"这可是文怀自己允我的,"司空斋刃的呼吸反而有些不稳,"莫不是文怀要耍我、诓我不成?"因为这湖并不算浅,司空斋刃抱着北堂非的腰,生怕他落了水受凉,自己却是自腰全没在水里。
北堂非瞪他一眼,忽地扯了他的头发,一低头主动吻向司空斋刃的唇。这一举动使得司空斋刃浑身充血。惊了一下才一把松了北堂非的腰搂住他背,狠狠按入自己怀里,双唇也肆虐着。北堂非似乎不服气似的更为卖力,司空斋刃也不与他争,享受着情人的热情,自己的双手也开始上下挑逗北堂非。但又怕小情人受水凉,于是慢慢挪到浅滩,将北堂非放在水中的小岩石上倚坐着。
北堂非狂野而微微有些拙劣的吻结束后,粗喘着离开了司空斋刃的脸,媚眼如丝腰身轻颤。司空斋刃笑笑,吻向他的胸口脖颈,双手熟练地解开北堂非的衣服,如饥似渴地爱抚、亲吻着。北堂非经不起诱惑,加上冷水的刺激,他也有些乱乱地撕扯着司空斋刃的衣物,口里不断地发出撩人的呻吟:"啊......嗯啊......呀啊......啊、啊......嗯......"诉说着他的欲动与激情。
静谧了不知道多久的湖中立刻春色无边。而湖边草地上,黑白二骑悠闲地啃着草,时而低嘶一声,衬托着一旁引人暇思的娇喘和情色的水响。夕阳似乎也被感染,给这一切抹上了暧昧的绯红。
第十八章
灵隐寺的钟声低沉而缓慢,回响在山野林间。离灵隐寺不远的湖边燃了一堆火,火堆旁的简易架子上烤着几件外衣,远远地可以看到两匹马儿。火堆边的树下倚坐着两个微露乏色的俊人儿。
"累么?"司空斋刃搂着北堂非的细腰让北堂非坐在他的双腿间,用体温包裹着小情人,"还冷吗?"声音低缓而性感。
北堂非没有回答,只半闭了眼,双手覆在司空斋刃手上。
"困了?"司空斋刃小声说着话。想起自己的倔强小情人竟会如方才那番热情主动,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一想到他又有些蠢蠢。也因为北堂非突发的热情使得司空斋刃有些失控,乱乱而强硬地一次又一次地要着,北堂非柔软的告饶声更加刺激欲望。直到小情人累得连小手指都动弹不得了,他才罢手。想到这儿,司空斋刃不禁抱歉笑笑。
感受到他的笑,北堂非稍稍转了一下头无声地询问着。
"没什么。"司空斋刃摇摇头,帮他合好衣服。
北堂非仍是不依,微微抬眼皱眉。司空斋刃拗不过小情人,将下颌靠再他肩上小声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总是要你要不够。"
北堂非微低下头咬咬下唇,微微嘶哑:"因为,你是野兽。"声音却是甜得发腻,充满诱惑。
司空斋刃闻言笑笑,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双手环住他:"我爱你,文怀,我爱你......"
"......"北堂非没有话,只紧紧偎在司空斋刃怀里闭了眼。
湖水一样安静,只是多了一份浓得化不开的温情。
纵然是再快乐的时光也有告以段落的时候,两人恩爱地在杭州度过了逍遥的半月,终于又还是回到了国都。
国都的一切都没有变,朝廷也不见有什么改动,只是这两人在朝上朝下的相会时间渐渐多了起来。不过因为两人本是同事,又原本年少,凑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所以也没有惊动到任何人,除了北堂显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眼见着,这就快是北堂固义的七十大寿了,全家自是开始筹办一切。
"哦,北堂伯伯七十大寿?"
"嗯,就在这月十六。"北堂非跳下马。
"嗯,那不是只有七天了么?"司空斋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你......"北堂非看看他,微微羞怯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进去坐会儿啊?"
"啊?"司空斋刃回过神笑了笑,"嗯,好啊,......"话音刚落却听得从北堂府内传出一声:"小非!"
回头一看,竟是在外戍边已好几年的北堂家老三北堂恭。
"哥?!"北堂非惊喜地扑上前,"你可回来了!"
"呵呵,想哥了没?哥可想死你了!"北堂恭在边外几年,倒是更显老成了许多,抬眼看了司空斋刃却没有什么好眼色。
"北堂三哥!"司空斋刃笑着下马拱手作礼。j
"哼。"北堂显轻哼了一声--原本他去戍边就是因为不愿意与这原本是三皇子的人共事,此刻见了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好气。
"哥!"北堂非当然有点看不过去了,转头看了看尴尬的司空斋刃。
司空斋刃倒没有介意,只淡淡笑笑。可北堂恭这边却是更不大高兴了,居然见着自己最疼的小弟护着别人,可是碍于北堂非,他也只好没好气地点了一下头算做招呼。
北堂非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只好看着司空斋刃笑笑。
"呐,这次回来是给爹爹做寿的,不过三哥有给你带好东西回来哦!"北堂恭可没管那么多,拉了北堂非就往屋子里走,"包准你喜欢!"却是把那司空斋刃当了个透明。
"哥......"北堂非原本想阻止的,可见到司空斋刃轻动唇不做声:"没关系,我先回了,我爱你。"他便微微红了脸随着北堂恭进了屋子。
"呐,你看?这个!......"北堂恭可没管那么多,只拉了他去看那些他从边外带回的新奇玩意。
"恭儿给爹爹请安!"北堂恭恭敬地跪在地上给爹爹递上了茶。北堂固义虽是哼了一声,但终于还是接过了递来的茶。北堂恭驻守边外的事,到现在还是让这个老人家怒气难消,可终究还是自己的孩子,再怎么生气还是要认的。
看到爹爹喝了自己的茶,北堂恭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分心,那就是小弟北堂非。
第一天回来的时候见北堂非与那司空斋刃在一起心里就老不大痛快。可后来他才发现,小弟他居然同那司空整日里如影随形!这叫他好不生气。
"哥?"北堂非放下手里的书卷。
"......"北堂恭打量着已经有好几年没见的小弟,终于还是叹口气坐了下来。
"怎么了哥?"
"......怎么不像以前叫我闲哥哥了?"北堂恭看着他问。"闲"是北堂恭的小字。
"嗯?"北堂非愣了一下笑笑,"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才叫了哥哥的字,阿非现在已经长......"
"长大了又怎么?长大了就连哥哥也不认了?"北堂恭忽地打断他。
"啊?"北堂非更是不明白了,连忙起身,"哥,你这话怎么说的,阿非怎么会......"
"要不你怎么会不听哥的,还和那司空家来往?!"北堂恭从来是直肠子,而且本来对这小弟就疼爱到极点,哪里容得下这司空斋刃!
"......"北堂非自然是知道哥哥是疼爱自己的,而且也是因为不能与原三皇子的人共事才离开家的,可是这突然的说出这么一句,他也难免地难以接受,看哥哥冲自己第一次发火,他不禁也生气地回答,"阿非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北堂恭一听这句,惊怒不已,看小弟眼中神色那么坚定,让他不禁怒火横生,伸拳向北堂非打去,可终于还是砸在了桌子上,接着转身离开了书房。只留下北堂非微微后悔又不解地呆在屋子里。
--这、这简直太不像话了!居然、居然为了那司空家的混蛋顶撞我这多年的亲哥哥?!!那家伙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混蛋!混蛋!!
北堂恭的怒火不断的蔓延着,心中的仇恨更是炽烈燃烧着。
--好,好!那我就干脆灭了你去!灭了你去!反了这天下我看谁还能抢走我的小非!!
北堂固义有三房妻妾,可是都是早年先亡,北堂恭与北堂非还有已经往生的北堂尊是同母诞下,而北堂非又恰好是家中最年幼的,所以全家的宠爱自是聚于一身。而北堂恭对于这位唯一的血亲弟弟,更是心疼,对于他的情感早就不是单纯的兄弟情爱。如今听得北堂非竟为了司空而与自己说了重话,心中妒火蔓延。
原本北堂恭这次回来,心中就有他谋。
在边外驻守的原本就是对于三皇子为王不满的将领们。时间一长,这里就形成了派系,反抗之意也日趋明显。但是因为官阶相当,群龙无首,众将虽有同样的想法,却始终没有办法团结合一。
是以北堂恭外调边外,军中就传言说他是因为不满三皇子因为年长为立七皇子只是被利用云云,但无奈朝中老臣顽固自守,满心不忿才自我放逐。而他北堂家本就是军事世家,做为领导再合适不过。
此事众将经由北堂家女婿孙谨与北堂恭一提,可北堂恭终于念在老父忠国之心,还是没能答应下来。之后众将与那孙谨合谋,以兵相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才终于让北堂恭坐上了盟军首领之席。
至于这孙谨,因为妻子战死,心中对那录瑜恨意难消,而司空斋刃又在兵乱之时废了他一只左腿,让他好不忿忿,终于成了谋反的激进份子。在劝说北堂恭的过程中,他起了非常大的作用。而且他虽是看来憨厚,可其实为人颇有心机,早已看出北堂恭对北堂非心有他想,所以这次才极力建议北堂恭回国都。明则打着回国都为老父做寿的旗号,其实却是想让北堂恭完全的谋反。--原来北堂恭虽然做上了反军首领,可是却因为顾忌多多,不但不思谋反大业,倒是想方设法要让各将领尽快打消谋反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