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归尘 土归土————大爷

"我......"司空斋刃咬咬牙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看见北堂非背上的血痕又激动起来："我不能走！除非，除非让文怀和我一起走！"
"你！你！"这一句偏偏被北堂固义听到，气得指着司空斋刃说不出话来，随即又指向北堂非，好一会儿喘不上气来，可终于起身举杖打向北堂非："看你给我做的好事！看你给我做的好事！！你跟他走看看！！"
"噼啪！"又一杖，北堂非稍稍动了一下。
"爹爹！"
"文怀！"司空斋刃心疼地大吼一声，"求你住手！北堂老将军！你要打要杀冲我来吧！只求你放过文怀！我司空斋刃听凭你处置！"
"司空将军！"北堂显心中大惊，也失了言语，"你、你想害死阿非吗？！"

"我没有！我爱他！只要你们能放过他，我的命任凭你们处置！"

大厅里所有人一片惊愕，半晌没有人再说话，众人看看司空斋刃，又看看北堂非，都错愕不已：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就是爹爹生气的原因？！
"......"北堂显看着司空斋刃一脸认真又心疼的模样心中直叹气，反手架了司空斋刃又故意大声道："来人！给我把这个胡说八道的外人拖出去！"说完硬是和几个家丁一起把司空斋刃拖了出去。
"放开我！放开我！文怀！"

大厅里一下子静了，静得让人害怕。几个终于明白缘由的人惊讶又不知所措：劝的话是没有办法， 怎么办？
北堂固义也不再大骂，只甩开北堂苓楼的手，冷冷道："好你个孝子！好你个孝子！！"声音甚至在大厅里产生了回响。这样的气氛下，北堂家兄弟谁敢多言，只能微微低了头，听见爹爹走到北堂非身边，将藤杖高举，又狠狠落在北堂非单薄的脊背上，一次，再一次！血痕一道，再一道！几位嫂嫂实在看不下去只能偷偷抹泪。
"噼啪！"
"噼啪！"
"噼啪！"
......
当第七杖落向北堂非背上时，北堂苓楼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向北堂非用身体挡住了他："爹爹够了！爹爹！死囚也挨不过十杖！求您住手吧！这不是阿非的错啊！爹爹！"
"爹爹！您饶了阿非吧！"北堂祈夫妇也双双跪了下来，"爹爹！"接着，大厅里的男男女女都跪了下来向北堂固义求情。可北堂固义却边流泪边狠狠道："你们都给我起来！我就打死他！我就当作、当作没生这个儿子！没生这个儿子！没......"话到一半，他却终于头上充血，一阵眩晕，摇晃着倒进椅子。北堂兄弟忙上前扶住他："爹！快、快拿药来！快！"
大厅顿时忙作一团，这时，一直没动的北堂非才抬了一下头，嘴角渗出血丝，只稍微张了一下口，立刻昏倒在地，背上的血痕早混做一片。
"阿非！阿非！！快去叫医生！快去啊！！"
............

第十九章

"六妹。"
"显哥。"北堂苓楼放下已被北堂非汗湿的方巾，"爹爹他没事了吧？"
"嗯，爹爹吃了药不喘了，大夫也开了安神的方子。大哥大嫂他们伺候着，好容易总算是睡了，"北堂显紧锁着眉头看着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北堂非，"阿非的伤，怎么样？"
北堂苓楼心疼地摇摇头："药是上了，可阿非别说是喊疼，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一直出冷汗，爹爹这也真是下了重手！"北堂苓楼轻轻抚摩着北堂非的脸："从小到大他怎么受过这样的苦！竟、竟被笞刑六杖......"
北堂显皱着眉头听着，从苓楼手里拿过方巾轻轻为北堂非擦着额头的汗。
"......显哥，今天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堂苓楼边抹泪边询问，"在大厅里，那司空二少说对阿非......这些事......"
北堂显抬头看了看他，摇摇头又叹口气："别问了。"
"显哥？"北堂非却不死心，"若、若是那司空斋刃对阿非做了什么，我、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啊！纵使他司空家和我们家是亲戚，可是他这样害阿非，我们绝对不能这样任由他......"
"够了！"北堂显打断他，揉揉头收了声音，"对不起，这件事，等阿非醒了再说，不要那么武断地做决定。"
"可......"北堂苓楼低头看看北堂非，"那、那就听哥的。"又看看北堂显想了想，"显哥，莫非你早就......"
北堂显心里惊了一下，却只淡淡看看他："不早了，你先歇着吧，明儿再说。"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次日众人不曾梦醒，却从边外传来了叛乱的消息，而且为首的盟军首领竟然是北堂家的老三北堂恭！
回来传消息的是老九北堂杰。

"汨罗关已经被围了！叛乱军采取声东击西之术，一面以半数兵力佯攻城池，其实却是引开火力而去截断了城内两处水源！现在城内已经因为炎热天气，苦不堪言了！"北堂杰一边说着，脸上却有几分兴奋之色。
"那叛乱军首领真是......"北堂显放低了音量，眉头也紧锁起来，"真的确定是......"
"嗯，"北堂杰点点头也皱了眉头，"就是三哥没错了！回来报信的兵士亲眼见着三哥在发号施令的！据说，三哥他早就已经有了谋反之意......"
"你、你说什么？！！"
"爹爹？！！你、你怎么......"北堂显二兄弟大惊，没想到原本还在昏迷的北堂固义此刻居然就站在面前！
"我、我怎么？我怎么不就这样死了对不对？！对、对不对......"老爷子气得浑身颤抖，眼珠子几乎也要瞪出来，呼吸不及，脸色也刷地苍白。吓得两个北堂兄弟连忙上前扶住："爹爹！"
"......！！......"连连指着北堂杰，老爷子似乎想问什么却没有办法开口，终于，北堂固义原本看来还很结实的身子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变得颓老不堪，颤抖着就这样昏死过去。
"爹爹？！爹爹！！"
............

而在另一边司空家。
因为司空斋刃和北堂非的事被发现了，柳氏又听说北堂非家法处置至今未醒，虽然是心疼两位人儿，可是终于还是发了狠心将司空斋刃幽禁起来。任凭他在屋子里大吼大叫，也不得给他开门。而柳氏自己却是伤心不已，既心疼又恨恨。
次日却是传来北堂恭叛乱的消息，柳氏大惊，连忙找了北堂琳燕。北堂琳燕虽然从小不曾习武，但也知道这叛乱之罪株连九族，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柳氏忙劝慰他并嘱咐他说："你别哭了，这件事，我会尽量地去找朝中旧臣们帮忙的，让皇上能够让北堂家将功补过，毕竟这件事只是你三哥一人所为！而且北堂家贵为开国老臣，我相信皇上会念记这一点的！你这就回娘家去给你兄弟们，叫他们也宽心些！"北堂琳燕自是满口答应，匆匆赶回北堂府。而柳氏也是匆忙出了门找那些旧大臣去了。

却说朝中，正在上朝之际，却有千里快报说是边境叛乱，北堂恭为首。朝中立刻惊乱不已，正在朝列的北堂祈顿时脑中霹雳，连忙跪了下来等候皇上发落。
朝中混乱了一阵后，皇上的话却让北堂祈稍微宽了心："爱卿，这件事寡人已经知道了。这事当然是和你北堂家脱不了干系的。可是，你家贵为开国功勋，而且又为国家立功无数，而且想你兄弟也是曾是国家勇士，今次或许是受了那小人利用，一时错想，你说是不是？"各位大臣小声议论了一下，北堂祈当然是点头称是。"嗯，不过这叛乱之罪却是不得不发落的，爱卿你说是不是？"北堂祈听得这句，心中不禁一寒。

"大哥？！"北堂显见到北堂祈进门忙匆匆上前，"你没事吧？"
北堂祈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看："进去再说。"

"什么？"北堂杰惊道，又忙捂了嘴，"罢免了一半兵权？"
北堂祈看他一眼："一半已经是好的了！我还以为皇上会立刻将我关进天牢！老三这回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家里又偏偏......对了，爹爹他知道了么？"
"嗯，方才已经知道了，气坏了，不过大夫已经开了方子，现在正睡着。"北堂显看着他，"那主公还说了什么？"
"还说什么？竟然夺了大哥一半兵权，索性我们和三哥一起......"北堂杰倒是口没遮拦。
"阿杰！你闭嘴！"北堂祈怒喝，"这是什么话？！你要让爹爹听见看不扒了你的皮！"
北堂显看看北堂杰摇摇头，又转想大哥："皇上有没有说其他的。"
"说了，老三的事已经发生了，皇上念在我家是开国元勋又立功无数，所以要我们讨伐叛乱军，将功补过。"北堂祈脸色铁青，皇上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他还是没有摸透。叛乱之罪本应株连九族，可是却只是夺了他一半兵权，还允许北堂家将功折罪，这等知遇之恩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我已经吩咐了探子去探听具体消息了，明天我们就起程赶往汨罗关！"
"但是阿非和爹爹？"北堂显想到还昏迷不醒的北堂非便心疼地皱了眉头。
北堂祈一愣，这才又想到了家里刚发生了这等事，心中无明火徒生，想了一会才道："什么时候了都，偏偏......那老四你留下，我和老七还有阿杰先过去，不、我今晚，就现在就起程！尽快去骂醒老三，免得到时候皇上改了主意！"说完起身就走。
"大哥！"北堂显刚开口，他又转回身："还是不妥，老四，你那块兵符也给我，阿杰你同我也一起先过去！若是爹爹醒来就说，就说......就说一切都已经控制下来了！我一定把老三带回来！走吧阿杰！"
"哦，大哥。那我要不要先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磨蹭？！"
"哦。"北堂杰乖乖跟了上去。
北堂显看着二位兄弟的背影，心里还是万分不安，家中突然遭受这样的变故，而爹爹又倒下，阿非也......想起这，北堂显忙又匆匆跑向北堂非的屋子看望。
而北堂非此刻仍是昏迷着，背上的伤痕依然历历在目。

司空家。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来人啊！！"司空斋刃在禁闭室里依然大吼着，虽然声音已经嘶哑，可他的吼叫却从来没有间断过，"娘！放我出去啊！！求你了！！放我去见文怀！求你！让我见见他！孩儿什么都依你！让我见他！让我见他啊！"
满府都回响着他凄厉的吼叫，北堂琳燕回娘家后知道了这件事却是哭得伤心。他一个妇道人家没有男人那般城府，只见着自己的小叔叔对自己的小弟用情非浅，听得司空斋刃的叫声，终于忍不住跑了去将北堂非依然昏迷的事告诉了司空斋刃。

"......啊----！"听得北堂非笞刑六杖昏死不醒，司空斋刃心如刀绞，叫声更是凄厉。
凄惨的叫声再度让北堂琳燕落了泪："小叔叔......"在娘家见到北堂非的时候，北堂显也在场，无意间听到了北堂显的话，他才知道原来阿非与司空斋刃的事是四哥早就知道了。虽然北堂琳燕也奇怪着，自己的小叔叔一个大男人也会对阿非有感情，可是他能眼见着自己的弟弟受这样的苦么？
"小叔叔，你对阿非可是真心？"
"......嫂子，元毅这一生都给了文怀，此心可昭日月！嫂子，元毅只求你一件事，让我见见文怀！求你了嫂子！"
"......"
"嫂子！元毅求你！求你放我出去见见他！求你！求你！"司空斋刃已经遏抑不住心里的悲伤痛哭不已，自己的冲动给北堂非带来的痛楚，他多么希望一切都加在自己身上啊！"嫂子！我求你！让我见文怀！一面也好！求你求求你！"
"小叔叔，"北堂琳燕轻声抽泣着，"你见不着的，阿非他现在......"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禁闭室的门被摇得砰乓作响，"他怎么了？！告诉我啊！！"
"小叔叔你别急，阿非他现在只是受伤昏迷了，可是......"
"可是什么啊？！求你嫂子不要折磨我了！嫂子！文怀到底怎么了？！"
"他......因为，因为三哥现在在边外叛乱了......所以......所以......"北堂琳燕又哭得淅沥哗啦。
"......"禁闭室里突然地安静下来。
--叛乱？真的叛乱了？原本就有秘报给司空斋刃说是边外已经有谋反迹象，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北堂非的亲哥哥？！......叛乱......株、连、九、族！......
"小叔叔？"
"嫂子！求你，放我出去！我要见文怀，见不到他我会死的！嫂子！"司空斋刃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无助。
"我......"
"那你就死在里面吧！"柳氏的声音突然地响起。
"婆婆！"北堂琳燕赶忙起了身擦擦泪。
"娘？！放我出去啊娘！"
"你给我闭嘴！"柳氏怒道，又转身对北堂琳燕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混小子......唉，不说也罢，亲家那边的事现在终于也算是缓了下来，皇上要你兄弟们戴罪立功。你也可以安心了！"眼神却是微微瞟向了禁闭室。
"谢谢婆婆奔波！"
"......"
"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了。"柳氏拉了他，"对了，这是这禁闭室的钥匙，你好生保管着，这两日我有其他要紧的事。你可别弄丢了。"
"知道了婆婆！"北堂琳燕点了点头。临了却又借故丢了东西跑回来对司空斋刃道："小叔叔你安心，我会将阿非的事来转告你的。"
"嫂子！嫂子！"司空斋刃还不死心，可再也没有人答应他了。
"文怀......"

过了两日。当北堂祈连同北堂杰到达汨罗关的时候，汨罗关已经因为没有水源，弹尽粮绝投降于叛乱同盟军。
北堂祈以哥哥身份劝降，却被拒之营外。而让他更为生气的事，北堂杰竟然同意了北堂恭的劝服，率领自己的5千左右士兵加入了叛乱势力！北堂家势力在剿灭叛乱军中可谓是腹背受伤！

因为汨罗关易守难攻，而且叛乱军的气势也相当足，很快就将战场推进至前往骥月关的必经之地--浩伦平原。
叛乱军因为太过自信，与讨伐军骑兵队正面冲突，结果在平原之战中大败，不得不退回汨罗关。北堂祈与北堂苓楼在这场战役中立下大功，终于驳回了众将信服。

北堂恭对于这次失败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是北堂杰的加入，却给他带来了更震惊的消息，那就是关于北堂非与司空斋刃的情事。虽然没有更多细节，可是北堂恭听得北堂非被家法处置，已经是拍案怒吼， 一把抓了北堂杰的领子："小非现在怎么样？！！"
"应、应该已经醒了，我、我也不知道。"北堂杰第一次见到这样生气的三哥，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
"......"北堂恭此刻已经完全没有心思花在这场叛乱上，只想着这件他最痛恨偏偏又发生的事，"混蛋......混帐王八蛋！！司空斋刃！老子与你势不两立！！"
"将军......"孙谨在一旁也听得了这席话，虽惊讶着自己胡乱说的居然还成了真实之事，但他更在意的是现在的好时机。
"又做甚！"北堂恭瞪了他一眼。自从回营之后，他对孙谨微没有了什么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