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的工资不低,工作也很轻松,只是没什麽前途。不过,人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不再惦记什麽前途,更何况我这样注定孤家寡人的老头子?平静,稳定是我所求。
来保健室的学生,十有八九都是偷懒,偶有一两个都有事,也无非是发烧感冒或者外伤,对於身经百战的我来说,这些都是小事。我对於青春年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与好感,偷懒的也就由著他们人偷懒,这个时候不犯犯错误,难道还等到老了没有改正的机会之後才犯吗?
我纵容他们,并不是要讨这些个白眼狼们开心,只是在潜意识里悼念我逝去已久的青春。而且,我只是在行为上纵容他们,态度上可一向没耐心得很,口气坏,还时常连个笑脸都没有。但结果却是,他们都很喜欢我,觉得我酷。这样的事实多少让人有些囧。
这天上午,我在网上看医药新闻,看到用负压封闭技术治疗创伤後软组织缺损的文章,不禁也兴起了要不要买一台设备的念头。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保健室的门被咚得一声大力撞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冲了进来。
我皱了皱眉,起身。这些孩子们永远这麽莽撞,我这门才几年都换了三次了。
"怎麽啦?"我见屋里一堆人,伤者好象只有一个,有些心烦,口气不由地就有些不耐烦。
"蔡医生,蔡老师,蔡大夫......"这一问了不得,七嘴八舌,同时开讲,叫什麽的都有。
我一摆手,道:"行了,我自己看,你们出去吧,别打扰到我看病。"还能有什麽事?这个时候,正是好几个班的体育课,无非就是擦伤,撞伤之类的。来这麽多人,纯粹胡闹。
我这麽一说,站在床边的一群同时安静下来,男生们走了一步发现女生们没动,也跟著停了下来。都看著我,欲言又止,看来是谁都不想走又不敢不走。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女生站出来道:"蔡医生,我能留下来照顾他吗?"
我眉头皱得更紧,八成又是一个校园王子类的男生。看这些女生把他围得严严实实,我连脸都看不到。女人的麻烦劲儿无论什麽年纪都一样,推推搡搡,拖拖拉拉,在那里磨蹭。
我懒得理,走到里屋,坐下,喝我的茶,看我的资料,不言不语。
"好了,谢谢你们。王卓,你们先回去吧,我不用照顾。帮我向老师请假。"男生的声音有些熟,从外间传来,过了一会儿,门打开的声音,一群人慢慢吞吞的脚步声,然後是关门的声音。
"蔡医生总是心情不好吗?"有些散漫调子的声音已到了身後。
我回头一看,果然,就是周扬。手臂上血淋淋的,现在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挺吓人,脸有些苍白,却还带著笑,勾著嘴角的那种坏笑。看著他睫毛一颤一颤地就在眼前,我的心莫名也跟著颤了一下。
"怎麽弄的?"我起身,没理他的问题,来到操作台前,拿起酒精和棉棒给他清理。完全不是我自主的,手法比往常轻柔软了许多。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其实没什麽大事。处理这个我最拿手。
"蓝板球摔到场外去了。"
我垂著眼俭低著头,知道周扬一直在看著我,却因为他的样子,我没有勇气抬头看他。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就在我头顶盘旋。让我拿著棉棒的手,抖了又抖。
"兹~"我听到一声抽气声,抬了抬眼,正好就看到周扬咬著唇忍耐的表情。看到我看他,他突然向我眨了眨眼,笑起来。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确实很象纪霖,我有一瞬间的恍忽。心脏不受控地跳了起来,手一紧,连忙低下头,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若无其事地沈声叮嘱,道:"这几天不要碰水,每天来换一次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说完,我洗手,重新坐下,当做没这个人。
我知道他没有走,却也不想赶他走。私心里觉得这个男孩让我有重新跌回旧日时光的微妙感受。连知道与他同处一室,呼吸著他吐出来的空气,都有藏在暗处的快感。知道是因为他长得象纪霖,知道这样叫饮鸩止渴,可是,我真的渴太久了,无法择食。
"蔡医生很讨厌我吗?"周扬慢慢地再次走到我身後。
"不会。"我没转头。
"可是,我每次见到蔡医生你,你都不开心。我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呢。"周扬的声音与纪霖那麽不同,纪霖的声音总是清朗的快活的,而周扬的声音却有些莫名的低沈,在某些字发音的时候,会有胸腔的共鸣,听起来特别......特别煸情,特别让人起反应。比如现在的我。
"小孩子就别这麽敏感,太累。"我暗暗吸了口气,转头做长者状笑了笑,不看他的眼睛,只看他的发际线,道:"你刚才失了些血,休息会吧,别再说话了。"
5
之後的半学期,周扬常常没事也来保健室躺著。有时说几句,有时一语不发,看著天花板发呆。我呢,也从一见到他就陷入绮想,慢慢习惯,他躺他的,我做我的事。寂寞的工作时间,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好象也成了一件不错的事。
周扬这小子性格有些别扭。总腻在我这儿磨磨叽叽,欲言又止。他这种年纪的心事,在我的眼里,再遮再掩都没用。我知道他对我兴趣,我也知道他一天到晚凑到我跟前想要做什麽。那个眼神,赤裸裸的全是欲望,我不是傻子,也不是不通情事,只是我在犹豫,一则是不明白为什麽他突然对我这麽一个老头子如此热烈,二则,他长得实在太象纪霖,我没办法......
理智是一回事,情欲是另一回事。我想我也是禁欲太久了吧。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这麽青涩的小子轻易挑起欲望,实在是有些丢脸。
也许......我应该找个固定性伴了。找谁呢?圈子里的人都贪恋年轻的身体,谁愿意跟我一个老头子玩什麽白头偕老的把戏?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想笑,这世界还真是不给人留余地啊。其实我自己还不是也一样,谁喜欢跟一个松弛软弱的身体上床?周扬那样紧致漂亮如角马的身体才是大家的最爱。
呼,联想到的画面让身体不由地热了起来。无奈,无奈。翘在桌上的腿错一错,压住它。我把头搁在椅背上,仰望著天花板,听著窗外学生们的欢叫,感觉很遥远。想著这些有的没的,就听到门嘎吱一声,有人进来了。我侧过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正是让人充满渴望的周扬。而我,就是暗处窥视的猥琐大叔。真郁闷。
"怎麽又翘课?"我转过头去,清清淡淡地问了一句。不去看他,免得刚压下的欲望再次仰头。
"蔡医生,我想问个问题。"周扬走过来,离我很近,声音就在我的头上,我没有睁眼,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热气刷过来,引起我微微的酥麻。要命!
"问吧。"我把脚放下来,坐正,远离周扬致命的呼吸。
"听说......"周扬的尾音拖得很长,顿了一顿,见我转过眼来看著他,他才突然垂下眼,低声快速问道:"自慰很伤身体,是吗?"
"诶?"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想笑,这孩子的方式未免也太可爱了一点。表面却还是镇定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解释道:"频率过高的自慰对身体不好,跟纵欲过度一个道理。"然後做出一付老师解惑後,期盼地看著学生的表情看著他,看他打算怎麽玩。
周扬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别扭劲儿又上来了。抿著嘴,半天没说话。
"周扬你经常自慰吗?感觉不舒服?"最後,还得我人他打圆场。
"不,不是的。"
天哪,我竟然看到一向骄傲的周扬在我面前脸红了。我又想笑,又觉得可爱。手握紧椅子的扶手,才没有冲动地过去捏他的脸。眼见著周扬握紧了手,半天,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蔡医生,你教教我吧。"
这回,我彻底懵了。看著他半天,他也满脸通红,狠狠盯著我,一付烈士就义的表情。周扬比纪霖要硬朗很多,纪霖绝不会用这种带著些恶狠狠的眼神盯著我看。看多了周扬,我心里的纪霖已经有些模糊了,慢慢地分不清楚哪些印象是出於自己的想像,哪些是真实。
周扬无论怎麽样,都是个孩子。咬牙瞪著我的表情看似凶恶,实则羞窘。看在我这个老家夥眼里,有说不出的可爱。终於还是忍不住。一把把他拽过来,他站立不稳,正正地跌在我怀里。张大嘴吃惊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更想吻他。可惜──不能。
一语不发,抱著他,从他身後伸出手来,轻轻拉开他牛仔裤的拉链。却被他一下按住我的手。
"怎麽?後悔了?"我故意把头搁在他肩上,侧头吹著他的耳朵说话。
果然见他打个了哆嗦:"不,不是。"他猛地站起来,拉链还开著也不管,走到门边,按上锁,拉上窗帘,才转过来,慢慢走向我。
我愣住。刚才不知是谁诱惑了谁,我竟然想在大白天,开著门的保健室做这等事,还没这十八岁的小孩子冷静!我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周扬在我面前站定,牛仔裤半敞著,我能看到他里面的白色内裤,鼓鼓的一包。他已经勃起了。虽然站在我面前,周扬却有些不好意思再次象刚才一样坐到我怀里。只是傻傻地在我对面站著,半天,才咬牙憋出一句话:"教我。"
"来。"我指了指我的腿,伸出手给他个台阶下,不然他能一直站到晚上:"坐到这儿来。"
他红著脸,也伸出手,握住我。我感觉到他的手一抖,我重新把他拉回我怀里。让他靠在我胸前,我把头搁在他肩上。
"象这样,先把外裤脱了。"我扒下他的牛仔裤,他很配合地抬了抬腰。这样漂亮的身体就在眼前。我实在忍不住,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男生特有的味道,更加刺激了我。我知道自己在玩火,自己也不敢肯定真的不把这孩子吃干抹净。
"人身上有很多敏感带,每个人都略有不同。你可以自己探索一下。"说著,我含住周扬的耳垂,轻轻地咬,一手伸进他的T恤里,揉捏他的胸前,另一只手隔著内裤包住他的勃起,上下抚弄。不意外的,我听到了喘息与呻吟。这声音......让我兴奋,让我沈醉。
再加把力,把手伸进他的内裤,他的那里主动地弹了出来,很漂亮的形状。我呼吸紧了紧。握住他,还没开始,就听到他变调的呻吟。我手上不停,来回套弄,侧过脸,看他象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的睫毛,还有张著的,无力喘息的唇,从我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他湿润的舌头......好想吻,好想......我感觉头一阵晕,几乎把持不住。
"怎麽样?会了吗?"我的声音沙哑,无奈无奈。再让这少年坐在我身上,我自己非先崩溃不可。缩回手与口,扶著他的肩推了一把,道:"会了就起来吧。"
周扬被我一推,恍惚了一下,睁开眼,侧过头看著我,似乎没有听懂我说的话。看著他因为欲望而水漉漉的眼睛,我咽了咽口水,干哑著声音又重复一遍:"会了就......唔......"
语没说完,就被他侧过身,按住我的头,突然吻住。
6
"怎麽啦?一晚上酒也不喝,菜也不吃,光叹气去了。"焦木林喝著酒,笑嘻嘻地问我。
这人就是这样,再大的事,他都是这个笑脸,看著都让人轻松不少。从前爱找他出来喝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个。可今天,这个完全不管用。我根本不想看他,或者说,我根本谁都不想看。
再灌一杯酒。我没有说话。我没办法说,说不出口。从前,我还能跟他说我的感情事,性事。纪霖他也知道得很清楚,可现在我年纪一大把了,要如何跟他说,我遇到了一个小子,就因为他长得象纪霖,就差点被他给迷奸(迷惑,顺奸?)了?太丢脸了。而且,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态,更别提宣诸於口了。除了喝酒,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发泄这一身的邪火。
"老焦,我们老了啊~"碰了一杯,我有些感叹。
"谁说的?"焦木林弯著眼笑,靠在椅子上,看著我道:"你看上去才二十几,老什麽老?"
"心老了......"我叹口气,懦弱得不象话。要搁在从前,都那样了,我还会放那小子跑掉?到了嘴边的肉哪有不吃的?可,现在不是放那小子跑掉,而是我自己落荒而逃,真是没用!
"到底怎麽啦?"焦木林见我这样,有些绷不住笑脸了,皱了皱眉,过来捶我一拳,关切地问道:"一晚上了,叽叽歪歪的,你到底出啥事了?"
我动了动嘴唇,竟然还是没说出口。索性就放下心思。转头去焦木林笑了笑,道:"老焦,你打算让红姐等到什麽时候?"
焦木林表情一肃道:"我从没让她等。她想嫁人,随时都可以。"
对男女情爱我不了解,但焦木林始终让我不明白,和红姐纠缠这麽多年,就是不松口,都不知道为什麽。但这种事,外人难断谁是谁非,我也就撇撇嘴,小声嘟哝一句:"你这样做男人,可不地道。"
焦木林眯了眯眼睛,看了我一下,突然笑道:"你这小子,难道你比我地道多少?"
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看了看倒在地板上的一堆啤酒瓶,感觉头有点晕了。起身,习惯性地叨叨一句:"黑虎帮的事,你也别太要强。别再又拼又杀的了,有事让小弟上。你这身体,折腾不了几次了。"
焦木林也随我站起来,听了我的话,哈哈笑了两声,道:"看你这罗嗦劲儿,我终於知道你哪儿老了。"
"去!我走了。"我一摆手,把外套挂在肩上,摇摇晃晃往外走。
"让大五送你吧,你这样,就别开车了。"焦木林也有些晃,说话倒还清楚,拍了拍我的肩,让我停住,开门大声喊了一句:"大五,大五。"
门一开,过堂风一灌,我和焦木林都有些脚软地,靠在墙上。
门外五六个小弟在打牌,大五从人群人钻出来:"老大,啥事?"
"送你蔡哥哥回家。"说著,焦木林还打了个酒嗝。
"好!,您放心。"大大咧咧地答了一句,转头过来扶我。又使了个眼色,小三乖乖地放下手上的牌,过来扶著焦木林。
上了车,我已经有些迷糊了。隐隐约约地知道车在走,眼前白花花的一片,大五根本看不清模样。而且,平时跟我在一起,总会跟我搭茬的,今天却特别沈默。也许是看我醉了吧?我这麽想著,然後就睡死过去。
怎麽回的家,怎麽进的门,怎麽上的床,完全不知道。
再次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厉害。半天都睁不开眼睛。使劲往头上捶了捶,就被一双手按住。我睁眼一看,愣住。
"周扬?!你怎麽在我家?"m
周扬冷著脸,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瞟了我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这是你家?"
我愣了愣,打量了下四周,才发现,这比我的住处小得多,也乱得多:"你家?!"见周扬点了点头,我怔住,下意识仔细看了看这屋子,那些个细节,每一处都表明周扬曾经呆过。那张旧沙发下陷的坐垫,应该是周扬平时坐惯的地方。这床......我心里升出些很奇怪的感觉,只觉得这毯子盖在身上,有些热了。抿了抿嘴,我问道:"我记得,是大五送我回家的,怎麽......会在你这儿?"
"我送的。"周扬答得很急,我不禁抬眼看他,就见他直愣愣地盯著我,语速象蹦豆子,不仔细听,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麽,道:"我当时跟小三他们在打牌,你没看见我。我说送你,大五同意了,上了车,我才发现不知道你住哪儿,所以就先送到我家了。"
"唔......"我突然不知道说什麽了。捂著痛得一跳一跳的头,撑起身,想下床,才发现自己竟然没穿衣服。我一愣,赶紧用毯子包住,侧头看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