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之耽於囧————范醒

周扬把头一别，脸很臭，与表情不符的是，脸上升两团红晕，扭了扭，他憋声憋气地说："你自己下车吐了一身，我就给你脱了。"
一看他脸红，我突然就放松下来。头痛好象都缓解了不少，笑容也出来了。看著这个漂亮孩子，半晌，不说话，果然就见他脸越来越红，还死撑著不动。我几乎要笑场。终还是忍住。这种小孩子，不给他留点面子，非跟我急了不可。
"那，现在有没有我可以穿的衣服？给我拿一套来吧。"幸好是休息日，不然，还得请假。看著周扬转身，我放软身体，重新倒在床上。这床......我侧过头去，趴在枕头上闻了闻，确实有周扬的味道。年轻男孩子特有的体味，我闭著眼睛，脑子里因著这味道，轰轰然，出现无数画面，最多的就是昨天他坐在我腿上时的片断。要命，我睁开眼睛，咬了咬牙，发现，自己勃起了。
"给。穿上过来吃早饭。"周扬还是臭著脸。
我接过衣服，眯著眼睛看著晨光里的年轻孩子，漂亮又羞涩，看著我的眼睛亮亮的，实在是可爱。咬了咬牙，别开眼，觉得头痛突然加剧了不少。

7

"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我别著头皱眉，声音有宿醉的沙哑。其实男人之间当面换个衣服根本不算个事，象我与焦木林，不知道把对方身体看过几百遍了，一点事都没有。只是，现在不同，我......一点也不想让周扬知道，我竟然为了他，起了欲望。
"蔡医生。"周扬的声音有点冷，我抬眼看他，就见他也皱起了眉，正盯著我看，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回我："我家只有这一个房间，我不想大早上出门。再说，昨晚蔡医生的身体我都看过了，蔡医生你不必再害羞。"
这小子！学会调侃人了，而且是调侃我这个大叔！我有些愤懑，又有些尴尬。愣了愣，才想起来，周扬这里就是俗称的鸽子笼，除了多了个厨房卫生间之外，其实就一间房。快速点了点头。侧过身，地穿好衣服。两步就进了卫生间，把门彭地一声关上。
这麽折腾下来，欲望竟也慢慢软下去了。我看著刚才还让我尴尬不已的东西，小声骂了句粗话。匆匆冲冲，打开门。
早餐味道不错，清粥小菜，合我宿醉者的胃口。一口一口，我享受地眯起眼睛。自从搬出家一个人生活以後，多少年了，没有机会吃到这麽让人怀念的早餐。
"蔡囧。"
"嗯？"我应了一声，才发现，周扬竟然直呼我的名字。撇撇嘴，算了，反正名字起来就是让人叫的。眼睛都没抬，继续喝粥。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周扬的声音有点小，很沈。
"知道什麽？"
"知道......我爱你。"
"噗！"我看了一眼一桌子的碎米粒，知道这顿早餐是砸了。幸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顿了顿，我转过头去，就看见一脸惨白萎顿的周扬，道："我不知道。"
周扬听了这话，眼睛闪了闪，张嘴，似乎要说什麽，我摆了摆手，不想听他说："也许你对我有兴趣，这我能感受到。但，我想，我们之间没有能说爱的源头。除了一见锺情，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想，你这个年纪，应该有所了解了吧。所以，请别轻易说什麽爱我之类的话。我这把年纪，承受不起。如果，你想找人上床，我倒是不反对。"
眼睁睁地看著周扬的脸由惨白变成通红，身体似乎还有些发抖，瞪著我的眼睛，一点也不象他说的爱我，说恨我的可能性还更大些。我自嘲，果然，真话谁都不喜欢听，更何况还是这麽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孩子呢？我这麽说，伤了他的自尊吧？
"你自己想想吧，我先走了。"我上前，想拍拍他的肩，伸出手，看看他的样子，还是算了。收回手，转身，道："对了，谢谢你的照顾。衣服，我周一还你。"
还没走出两步，突然听到身後周扬不知道踢到什麽发出咚的一声，然後，我就被扑倒了。跌在地板上，死死地被他压著。我挣了挣，这小子的劲儿死大，越挣压得越紧。无奈，索性就趴著，侧头笑著对他说："怎麽？想通了？想跟我上床了？"
我感觉身上的重量狠狠地压了压，差点把我肋骨压断。这小子，一点轻重都没有。我吸了口气，就听到周扬爆发式的喊声："才不是！我才不是只想跟你上床！"
"那，你这样压著我干嘛？快起来，MD，想压死我啊？"我胸口痛，真有点喘不过气来了。这小子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重，我腹诽一句，忍不住爆粗口。
听了我的话，周扬愣了愣，七手八脚地爬起来，上前扶我，被我甩手摆开："得了，有什麽话就说吧，一次说完，不许使用暴力！"我这身板，经不起他的几下。慢慢起来，再慢慢坐下，有气无力地说完，闭上了眼睛。
"你听我说！"周扬的声音很压抑。
"我听著呢。"我眼皮都没抬，吸气胸口还是痛，看来一会儿得去检查检查。
虽然闭著眼睛，我也能想像周扬咬牙的样子。只是现在痛得没什麽心思笑他。皱著眉，等他自己从挫折中平缓下来。过了两三分锺的样子，我才听到周扬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我抬了抬眼皮，就见他坐到了窗台上，望著外面，平静地讲著。阳光很漂亮，把他的侧脸映得象天使。我吸了口气，胸口更疼了。重新闭上眼睛，听他说。
"我爱你。"他没有看到我皱眉，也没有停，语调平静地一点都不象表白："并不象你说的那麽，那麽没有源头。你也别问我什麽源头，我是不会说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我也起了丝好奇心，眯著眼睛，打量了下他，他转过来了，只一下，偷偷看了看我的表情，迅速地转了回去："我，我确实想跟你上床。但是！"周扬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但是！并不是只想跟你上床！你，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我虽然保持著面无表情，心却因著他的话，怦怦乱跳起来。真是诡异，太缺少温暖了，随便一个人表达这样的强烈的感情，都能被感动。
"要不，我们先上床吧。"我抬起头，对周扬笑了笑。听到这样一番话，无论有效期有多长，都是应该感恩的。再说，我确实对他的身体很有性趣。
"我说了，我不是......"周扬果然是年轻孩子，火气随时能燃得起来，我连忙摆手，道："我知道，你不是只想跟我上床。"说到这儿，我把身体懒懒地摊开，拉开裤子拉链，勾起嘴角笑了笑，道："不过，也确实想跟我上床，不是吗？过来。"我招了招手，把满脸通红发呆的周扬招了过来。
"可，可我......"周扬走了过来，一直不敢看我的身体，一脸羞窘。
"从性开始，你不喜欢？"我的尾音拖得很长，轻轻上扬："或者，你是想象小女生一样，让我从请你吃饭，看电影，送花，开始？"
"不，不是。"周扬的脸越来越红，慢慢蹭过来，突然扑下来吻住我。
"啊！"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搂得痛得抽气低喊。
"怎麽啦？"周扬连忙松开，大急。w
"送我去医院吧。我想，可能是骨裂。"我苦笑，这种时候......果然，老了就是丢脸的开始。

8

骨裂，又称裂纹骨折，虽然属骨折类型中的一种，但我这个不严重，不用打石膏，只打了夹板。可惜是肋骨的位置，还是一样让我不得不减少运动量和运动幅度，请了假这几天得窝在屋里。
"你搞什麽把自己搞成这样？！"焦木林一脸著急，坐在我对面。其实，这种包扎法，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伤势根本没那麽重。我正要开口，焦木林就跟连珠炮一样开始说教："你不是总对我限制这限制那的吗？怎麽轮到你自己就一点都不小心？！你还是个医生呢，怎麽这麽没常识？！你从前不是一向做事小心谨慎，这次到底怎麽回事？年纪一大把了伤筋动骨的？！你到底......"
见他还要说，我连忙拦住，笑道："什麽年纪一大把？上次你不是还说我看起来才二十几吗？转眼就年纪一大把了，太夸张了吧？"我只是挂上笑容，不敢真的笑，震动起来，还是很痛。
焦木林被我问得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道："你这家夥，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没什麽问题。"
我点点头，道："只是有点骨裂，不是骨折，你不必太担心，好起来要快得多。我是医生，你就放心吧。"要是跟他请成骨折，他非把我按在家里呆三个月不可。
"我帮你请个人来照顾你吧？你这样，也不方便做饭什麽的。"焦木林递过来一碗红姐熬的大骨汤，道。
"不要。"我皱皱眉："你知道我一向讨厌陌生人进我家。"虽然这麽说著，这汤可真是美味啊，忍不住叫他又盛了一碗："再说，我这个只要运动不激烈，几天就好了，不麻烦。"
"你到底怎麽搞的？"焦木林看了看我，道："看你这样，也不象跟人打架了。难道......"
"难道什麽呀？！你别胡扯！"我踢了他一脚，这家夥，一脸淫邪，不定想到哪儿去了，虽然，呃......确实没办法说这骨裂是因为被人亲的，但他那表情，八成以为我去玩SM去了。
他嘿嘿一笑，道："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想吃什麽喝什麽，给我打电话。"
"好。"我没动窝，看他打著电话忙忙碌碌地离开。
"好了，出来吧。"我放下碗，转头看著从里屋出来脸臭臭的周扬，道："要不要也来喝一碗，味道不错。"
周扬没动，这别扭孩子又开始闹情绪了，声音低低沈沈的，明显在生气："我就这麽见不得人吗？"
"不是你，是我。"我笑了笑，动了动身子，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道："再说了，咱俩现在不是什麽都没发生嘛，我也是为你著想。"
"你什麽意思？！"周扬上前一步，在我面前笔直地站著："为我著想什麽？！"
我叹口气，看著这个孩子，年轻有活力的样子，似乎离我很远。很多年前，我也跟他一样，总要把什麽都刨根问底才罢休。青春的热情带著我前行，让我犯下无数後悔莫及的错误，直到我老了，又轻易地把我抛在地底，黑暗中还得背著那些错误的包袱，不堪重负。
周扬长得好，我印象中没错的话，可以算是他们班的风云人物。有很多人爱他，不论性别。可他却非要来纠缠我这个老灵魂，我在感恩的同时，又有些战战兢兢。这种恶魔一样的年纪，爱的时候如狂风暴雨，不爱的时候也是如转身一样轻易。而我，已经没有这麽玩的资本了。
"周扬，你有很多选择的。"这一瞬间，我很烦躁。想点一根烟来支撑一下，却又想到，骨头受伤，最好不要抽烟。只好无谓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真是的，我要是跟这小子一样十八岁，才不会在意这个呢。人与人大大不同，真不知道如何让这小子明白。
"别跟我说什麽选择！"周扬打断我继续想说的欲望，道："这些都不是理由，我只想知道你，就是你！你到底是什麽想法？！一时说好，一时又这种态度，你到底想玩我玩到什麽时候？！"
"玩你？！"我愣了一下，火气也起来了，真要玩他至於到现在连个正经的吻都没捞到吗？我不就是不想这小子以後後悔吗？！这小子竟然还如此不领情！我的口气也冷了下来："看来你是不知道什麽叫玩你。如果你真想体会，等我伤好了，我可以慢慢教你。"
"你！"周扬看著我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了，脸上狰狞一片，咬著牙，身体在发抖，半晌，才突然大喊了一句："你会後悔的！"然後扭头，冲出门去。关门的声音震天响，吓了我一跳。
听著咚咚咚的下楼声慢慢消失，我知道周扬这回是真的走了。长长叹口气，闭上眼睛，一时间也不知该做何想法。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局。转念又一想，MD，连开始都没有，扯什麽结局？！自己真是老到糊涂了！
如果说，这一刻我是感伤的，那周末的那一刻，我几乎就是想杀人了。
周末，外甥女打电话给我，声音又是紧张又是羞涩，跟我说："舅，一会儿我到你那儿去看你。"
"这麽有孝心？来吧。"对这个孩子气十足的外甥女我一向喜爱。再加上又是看著她长大的，几乎有种把她当女儿的心态，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微笑。
"可是，可是......"外甥女的声音很犹豫。
"可是什麽？"我也有些忍不住好奇，我这外甥女一向大大咧咧，什麽时候这麽犹豫不决过？
"我还要带个同学一起去。"外甥女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我一下笑了出来，这小丫头肯定是恋爱了："来就来嘛，我这里还有什麽见不得人的？还是说，要让舅舅做什麽特别准备？"
"不，不用。舅舅最爱干净了，我知道。"小丫头的声音听了我的话之後明显放松了下来："那我们马上就过来了。"
"嗯，来吧。"这孩子，都不知道第几次恋爱了，每次都坚持不了一周，这回怎麽这麽神神秘秘的？
然後，我就看到周扬和我可爱的外甥女站在我的门前，一起笑盈盈地看著我。那小子的眼光里，有明显的挑衅！第一次，我想杀人！

9

"小亭，你先回去。我跟这位小朋友谈一谈。"我把眼光调回来，温声对外甥女道。
"舅，怎麽啦？你别......"外甥女一听急了，上前拉住我的袖子，用央求的眼光看著我。
我抬眼看了看正一脸得意地笑著的周扬，轻轻勾了勾嘴角，拍了外甥女肩道："别担心，舅舅你还不了解吗？再说了，他是个大男生，还要你一个小女孩来保护？"
果然，我话音一落，周扬也上前来道："谢亭，你先回去吧，跟蔡医生谈完我再去找你。没事的。"
这小子场面话倒很会说，笑容温柔，因为高，半低头对著外甥女说话，怎麽看怎麽一对完美的青春小情侣，我有一瞬间几乎动摇，不如成全他们？但看到周扬说完话，转头看向我的眼睛，我就知道，一切都是我的臆想，这小子只是想报复我！
"舅，那我先走了。别欺负周扬。"後一句是咬著我耳朵说的，这小丫头，从小养大的舅舅的话不听，那小子一句话就管事，还真是女大不中留。让人感慨。我微微点头，把她送出门。
等我回头，就见周扬已经安稳地坐在我客厅的沙发上，要笑不笑地看著我，眼光还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没理他，打开酒柜，拿出威士忌："加冰吗？"我头也没回，问道。
"诶？嗯。"周扬的声音明显很惊讶，反应不及的样子真可爱。对付敌人，当然得先打破他的面具。
倒两杯，一杯加冰，一杯不加冰。加冰地递给周扬。周扬傻愣愣地接过，放在唇边都不知道喝。我坐在他对面，笑了一下，呷了一口，眼光转向他，道："怎麽？爱上我家小亭了？"
沈默半天，周扬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垂下眼睑。
"喝一口嘛，别浪费。这酒还不错的，冰镇以後，口感更佳。"我举了举杯，翘起腿，背往後仰了仰，坐得更舒服些。伤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周扬可能没喝过高度酒，一大口灌下去，差点没把眼泪呛下来。重重地咳了几声，直起腰来，我就看他满脸通红，一眼的泪，恨恨地看著我。我扬了扬眉毛，很好，这样的周扬还能赢吗？虽然这麽想，但看他这样一眼泪，却莫名地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