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约,以死相胁。我要的究竟是什麽呢?恋花雨如何不明白,那满园的柳树不早泄露了他的心意吗。
净尘抬起头注视著他带著迷茫的美眸,他知道他会赢。
那天当他知道这个属於他们的故事时,净尘就知道他能救他了。凌封寒在留下最後一句话前还是费了一翻口舌,告诉了他这麽一个故事。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一个很符合他性格的故事啊,苦了别人却也伤了自己。
"或许......你说的对......"他的眼中带著忧伤,很憔悴也很美,"你起来吧,该跪的怎会是你呢。"
"庄主,多谢。"净尘抱拳。
"不必了。"他叹了口气。究竟是谁欠谁多些呢,算不清也还不清。
不否认,先前那决绝的态度多半却是因为嫉妒,而嫉妒何来自是不言而喻。
他不知道白净尘为何要因那人来求自己,他也不明白这些时日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麽,或者说是产生了什麽,所以这些种种的因素让他不安。表面上是因为"为难",可深藏於内的却是因为不知而嫉妒。如若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绝情,又岂会在看到那人重伤昏迷的同时,立刻就让他们进了庄呢?越是掩饰就越是在乎啊。
"即时我愿意救他,这花......我还是不能白给的。"恋花雨恢复了冷静,他抬眸看向他,"告诉我原因。"现在,他想知道了。
净尘皱眉,他很明白他问的是什麽。
"第一剑是我伤的......"有些话能说,而更多的话却是不能说。
"可造成重创的并不是那一剑。"
"......"净尘不语。
"白少侠,请允许我的自私,我只想知道这麽多年的等待是否值得。"恋花雨还是紧紧地盯著他看,唯恐遗漏了什麽重点。
"值得。"净尘苦笑一下,"他身边有很多人,却无他真爱之人。"
"你......爱上他了?"恋花雨试探性地问他。
"怎麽可能!"立刻否认,否认的太快也太急。净尘显得有些狼狈。
"是吗?"恋花雨若有所思,"好,我救他。"
净尘暗自舒了口气,至少他有救了。
"谢过庄主。"
"白少侠不必谢我,该谢之人不是你。"恋花雨朝他微微一笑。
"恋庄主,在下还有一事想请教。"白净尘在放心之余,又想起了别的,同样是让他无时无刻不牵挂的。
"要问的可是圣子?"恋花雨了然地看著他。
净尘微顿後才说道:"不知小师弟可安好。"虽然他的语气显得平稳,但眼底的急切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既然担心,何不亲自去看个究竟呢。"恋花雨不解。
"我走不了。"是的,走不了。无论因何他都走不了。
"他很好,有夏少侠照顾著。不过......这段时日来他没一天是安稳的,这孩子很想你,也很自责。我想......他不快乐,不管他身边的是谁他都不快乐。只要你一天不出现在他身边,或许......他一辈子都会自责。"恋花雨若有所思地说著。
净尘怎会不明白呢,可是......可是......
"有些事,不是想便能做的。"他轻叹,"还是谢过庄主这一年来对小师弟的照顾。"
"呵呵──小师弟?你叫我说什麽好呢?罢了。"他话中有异,却不愿明说,只是笑著离开了,"白少侠,不用拘束请自便吧。"
□□□自□由□自□在□□□
"他答应救你了。"净尘还是选择坐在柳寻之的床头。进了庄的只有他们两人,至於其他的都在庄外侯著。
"你真的很过分啊,明明有这麽个人在等你,却老是四处招惹别人。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何必呢?"他的视线朝著窗外,偶有一只金丝雀停在枝头,鸣叫了两声又匆匆飞过。
"明明那麽喜欢的......"
(在那段日子里,那个少年是他唯一的牵挂。自从那日他在花丛中寻见了那个比花还美的少年时,他的心思就被牵引了。那时,美丽的少年是拜花庄的二少爷,由於是大夫人的丫环与庄主所生,所以向来处於弱势,而那大少爷更是肆无忌惮地欺压他。那日,正是他又被欺负了,躲在花丛中独自哭泣,这才遇上了柳寻之,你也知道,他就是见到美人就没了魂的,更别提是梨花带雨的绝美之人了。当下就决定要帮他,後来,在他帮助下那少年果然胜过了他哥,当上了庄主之位。若是那少年是个寡情之人,那我也就罢了,偏生那少年竟是真的与他相恋。他也是真心喜欢他,可是你也知道他那个风流种,见一个喜欢一个......哼!明明心里最在乎的还是那个少年,却也抵不住外面的诱惑,结果那少年也是个烈性之人硬是叫他做出个决定来,他居然还犹豫起来,少年大怒,当下就立下了毒誓......)
净尘脑海中不住浮现了那些话......
□□□自□由□自□在□□□
"你......柳寻之!你给我听著,从今日起,你若踏进我庄一步,我就血溅当场!"
"雨!你尽如此绝情!"
"我绝情?柳寻之,你居然说的出口!为什麽!这究竟是为了什麽!你的爱究竟是有多少?究竟是有多少份!"
"......这样不行吗?雨,我真心相对的只有你一个啊!这样还不够吗?"
"够?怎麽够!我无法忍受!"
"你别逼我......雨......"
"罢了,你走吧。"
"雨......"
"十年......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如果十年过後你仍爱我......你再来寻我。"
"......"
恋花雨又来到了这片花海,他轻轻地靠在柳树上仰望天际。
□□□自□由□自□在□□□
"你说那个白净尘会成功吗?"薛啸边问著,便大口喝著酒。恩,好酒──哎,好几天没畅饮了!
"我也没把握,不过如果他不行的话,我们就更没办法了。这里也只有他和那什麽庄主的有些交情。"乐弦这几天也差点没累趴下,楼主不在,古公子也不在了,楼中大小事务都得由他们打理,简直不是人干的。
"切,那小子居然肯救楼主,简直是让人傻眼了,想当年他可是等於被楼主劫来的,现在可好,这楼主的生死倒要靠他了。"薛啸扬扬眉,还真是纳闷啊。
"他一定会救的。"乐弦的语气坚定,透露出同过去不太一样的东西。
"怎麽说?"
"他心里有主子。"虽然是百般不肯承认,可是这能瞒得了谁。
"你是说......嘿!这倒奇了!"薛啸此时已略带醉意,红著脸要和乐弦干杯,"哈,不醉不归!来!"
乐弦笑著推,毕竟得有一个人得是醒的......
□□□自□由□自□在□□□
"庄主,您真的要拿圣物来救那小子。"李管事在庄中服侍几十年,自然是略知当年之事,就算没那桩事,这要送出此花也是庄中大事,必要三思啊!
"李总管,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说了。"恋花雨拜拜手。
"可是......"
"我毕竟是欠他的,我该还。"恋花雨轻轻地转动著手中的杯子。
李总管不再说什麽,虽然庄主表面看上去柔弱,可骨子里却比谁都要来得倔强,一但决定的事就不会再改变了,多年前是这样,现在仍会是这样。
"希望这次庄主您的付出是值得的。"留下这麽一句话,李总管叹了口气告退了。
到底值不值,或许只有他知道了......
第十三章
不要忘了好吗?
在我已经接受之时,请不要忘记好吗?
多少的夜,我苦苦思索
多少的日,我拼命抗拒
可居然都禁不起你的一句话语
不奢求你的真心
只希望
在某一刻你还记得......
---------------------------
净尘在朦胧中被推醒了,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在柳寻之的床边睡著了。
恋花雨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脸上没流露太多神情,他微启唇,"你跟我来。"
净尘强撑起那有些发软的身子紧随其後,暗自叹息自己的身子已大不如前。
"白少侠,你可知我要带你上那里去?"走在前面之人突然回头朝他一笑。
净尘有种屏息的错觉,微微皱眉,"恋庄主,要带我去哪,那是庄主的决定,我想我也只有遵从了。"
恋花雨轻哼一声,便没再说什麽,只是加快了脚步穿过了後院的重重假山。
这假山似乎并不寻常,白净尘朝四周观察著,现下已是入夜了,看的也并不真切。
居然是"七重阵",对於迷阵净尘也略知一二,当然说到精通自然是非二师弟莫属了,语尘自小就爱钻研阵法......唉,不知他们现在可安好。
"白少侠可别走神了,跟丢了的话,一时半会的可就出不去了。"恋花雨带他来到一处桃花林中,净尘暗自惊叹,这里真不愧是花之殿堂啊,几乎四方之花甚至是一年四季的花都能在这里盛开著。
"有劳恋庄主了。"净尘立刻又靠近了他些。虽然他真不知恋花雨是有何打算,但他决定奉陪到底。
当他们走到桃林深处时,恋花雨将手轻抚过一旁的树枝,"唰!"的一声,茂密的桃树瞬间朝两边散开,露出了漆黑的洞口,洞口不大,也就能容二人。
从後院走到此处,两人就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夜更深了。
恋花雨先行走了进去,"啪"的一声,原本漆黑的洞中瞬间明亮起来,也不知他是动了何种机关。
"进来吧。"恋花雨回头望他。幽幽的灯火衬著他那豔丽出尘的容颜,煞是美丽。
净尘点点头,跟了进去。他刚踩进洞口,就听到背後"轰轰"作响,再回头时,那洞口已完美地封锁起来了。
妙哉,妙哉。对这重重玄妙的机关赞叹不已。
"这里是可说是庄内禁地,没有人可自己寻到此处。"恋花雨的口气中透出一丝得意。
那是自然的,就连里面的构造也是精密,在兜兜转转後,终於,他们来到了另一片洞天之地。美,太美了。
冰晶包围之处有大片的豔红之色,炫目无比,犹如团团有生命的火焰一般。
而在这万红之中盛开这一枝幽蓝,更是格外醒目。
"‘情人泪'只盛开在‘离人醉'中,而这‘离人醉'白少侠你该知道是什麽吧。"恋花雨再次启唇,吐露的却是让人欲冒冷汗的认知。
这当今世上,怕是没人敢动它的邪念,"离人醉"的毒性很强,只要是近它一米以内的生物,几乎都会受其影响,别看它豔丽无比,却绝非是好惹的!甚至你会连你如何死的,都摸不著头绪。
而此时净尘明白了恋花雨带他来的目的,这花看来必然是由他来取了......
"你可愿意为他做出牺牲......"恋花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摘到它後,或许你今生摆脱不了花毒了。"
净尘没有犹豫,当下飞身入了那花丛,取下了那片幽蓝之色......
恋花雨静静地看在眼中。眼底又深了几分......
------------------------------
柳寻之醒了,他有些发怔地看著四周,很陌生也很熟悉......多少年不曾来了......
有些事不曾记起并不是遗忘,而有些人不曾提起也并非不记得,或许只是太过深刻,深刻到就算轻轻碰触也会有锥心之痛。
"雨......"他看著站在门口的身影,就算是在过几十年他仍旧能轻易认出他来。
"醒了。"门口只人回过头来看向他。
"你救了我。"柳寻之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
恋花雨不语。
看著他的脸庞似乎岁月的流逝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他还是美地出尘。瞬间,柳寻之仿佛又变成了当年那个热血的少年,眼中点燃了一丝火光。
"你愿意见我了......雨。"痴痴的话语,让人听地都心醉。
恋花雨却看不清他,他皱著眉,"你在乎吗?"
"我......"他突然停顿了,脑海中又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他不得不在乎的身影,"净尘,净尘怎样了?"
恋花雨怔怔地看著他,然後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冷然,"他死了。"
"你说什麽!"柳寻之摇晃著起身,"你不要骗我!"
"死了,他为你取来‘情人泪'就死了。"恋花雨看都不看他。
柳寻之瞪大了双眼,他一下子冲到恋花雨的面前摇晃著他的双肩,"谁要他取什麽‘情人泪'的!啊?谁要他取的!"
恋花雨冷冷的看著他,眼中却有著一种悲哀,他真的变了......"他要救你。"
"我不要他救!"柳寻之几乎要发狂了,他不能接受。
"柳寻之!你放开我!你有什麽资格在我面前发疯!"终於他还是爆发了,美眸中逐渐蒙上了一层水气。
柳寻之看著他,这个曾经他爱的人啊。
"你凭什麽!"恋花雨甩开了他的手,"我等了你多久!等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柳寻之,我好恨,你明白吗!你究竟明白吗!"
"是你推开我的。"柳寻之怔怔地看著他。
"我推开你?哈!那你可明白我为何推开你!这些年你可明白过!"恋花雨悲切地看著他。
"我就是那种人,你绑不住我,我也不愿被人束缚。那时,我真心爱的只有你一个,可你要的却是只有你一个。我做不到的。"柳寻之撇开了头。
"做不到吗?还是做不到吗?"恋花雨笑得凄凉,"如果是他呢?你也做不到?如果换成他呢!"
净尘?柳寻之突然惨淡的一笑。如果是他......他猛然惊觉自己居然有愿意就这麽一辈子和他一人耗下去。
如果他开口,我愿意拿任何东西来换......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情根已深种......
"你愿意的......你愿意......"泪水终於是流了下来,恋花雨还是咬了咬唇愤恨地吐出了几个字,"可惜他不会知道了!"
这几个字让柳寻之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净尘......净尘......
恋花雨看著他的神情,有些发怔。他本是天塌下来也不会动容之人,可现在的他却充满了绝望。他的预感是正确的,这个风流成性的人真的变了,而能让他改变的人却并非自己。
"......他怎麽死的?"
"在没一丝功力护体的情况下,踏入‘离人醉'的丛中为你取来了‘情人泪'。"恋花雨在阐述事实。
"是你让他那麽做的?"柳寻之哼笑著。他的功力已经散尽了......
恋花雨双眉一跳,表情显得更阴郁了,他咬了下唇还是问出了口:"你恨我?"
"我只恨我自己。"如果早知在一起的时间居然如此之短,我是否该好好珍惜。如果我知道你会为我而死,我是否不该牵连上你,"他......他在哪里?"
恋花雨转身背对著他,"他在对面的屋子里。"
"谢谢。"柳寻之淡淡地说了句,然後头也不回得就出去了。
看著他还明显虚弱的样子,恋花雨双眸含著水光,轻笑出声,"罢了,罢了......"
----------------------------------
柳寻之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暗自叹了口气,什麽时候我变得那麽胆小了。都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怕看到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