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殇只是神秘一笑,半晌才顿了手,指著前方一处空地,连声催促:"毓臻,坐过去。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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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被凤殇弄糊涂了,毓臻只是莫名地看著凤殇指著的位置,没有移动。
凤殇看得气结,干脆跳起来,硬把毓臻推到一边,按著他的肩让他坐下,见毓臻茫然地看著自己,这才笑著走回琴边坐下,微一凝神,抬手拨动了琴弦。
毓臻本还不知道凤殇在弄什麽玄虚,听他挑拨几声,倒也有模有样的,不禁点著头,就要开口夸他几句,抬眼却见到凤殇只是低头看著琴,目间流转,脸上竟隐约见了一分薄红,心中一阵奇怪,半晌反应过来,就愣在了当场。
古琴之声流水般地自凤殇指下溢出,悠扬低回地在房间里回荡著,却是一曲《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一曲渐尽,毓臻终於缓缓低笑出来,见凤殇罢了手抬头看过来,只是低头轻笑,并不说话。
"你要听小柳的琴,就先听我的,我要你听著他的琴,也只会想起我。"凤殇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道,语气里是凌驾一切的骄傲。
毓臻无声笑著爬起来,走到他身边,攀著凤殇的肩在他额上印下一吻,促狭道:"那麽,你的意思是,你是凤,我是凰麽?"
凤殇微微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珠一转,便装模作样地吟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凤。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美男子在卧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凤殇还没念完,毓臻已经笑倒在地,连连伸手堵他的嘴:"好了好了,你再念下去就真是‘毒我肠'了......"
凤殇还不甘心地躲闪著继续吟道:"毓臻毓臻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念著念著,他自己也笑得说不下去了,趴在毓臻肩上直喘气。
毓臻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连摇头,笑著拍了拍他的背:"好了好了,就会胡闹!饿麽?在外面冷了一阵,我让人热点吃的送来吧。"
"好。"凤殇温顺地点了点头,坐正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著琴弦,让毓臻走出去。
毓臻走出门去,拉住下人吩咐了几句,看了看天色,雪似乎越渐大了,便又差人去添炉炭,这才转身走回房中。
房间里已经安静了下来,连那随意的几下琴声都消失了,毓臻心中一动,掩了门便快步走了进去。
隔间之中,凤殇已经趴在了古琴边的小几上,头枕在臂上,似是睡了。毓臻走近过去,便听到他绵长轻缓的呼吸声,像是累极,已经睡得沈了。
毓臻放轻了动作在他身旁坐下,暗淡的灯光下,凤殇脸上只有一片平和,没有朝堂之上的冷傲,也没有在自己身边时的讨好,干净得如同新生的婴孩,叫人怜惜。
"傻瓜。"看了很久,毓臻终於无声地骂了一句。
身为天子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情,毓臻也是知道的。何况还是这天下初合的时候,地方的事,中央的事,百姓的,百官的,哪一样不需要操心?凤殇却还是一天天地翻过静王府的墙来找他,隔天又一大早地回到宫里去上早朝,静王府在盛京近郊,仅仅是一来一回,便要个把时辰,两人再亲热一阵,真正休息的时间,就没剩下多少了。
这几天正是新年朝贺,凤殇不可能不忙,却还是依旧来了,朝中的事,也没见耽搁,这中间,他又是费了多少心思呢?
看著凤殇略见消瘦的容颜,毓臻微微低了眼,想要掩去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惜。
一低头,他眼中的怜惜却更深了。
凤殇穿的是一件白色狐皮外袍,同色的披风,隐在雪色中,不易惹人注意。本是耐寒耐用的衣物,这时覆在小几上的衣角,却不知被什麽划出几道小裂缝来了,边上还沾著几点乌黑,似是雪下的湿土。
毓臻忍不住伸过手去抓起那衣角,无意识地用麽指摩挲著,摇头笑叹。
"你这傻瓜,明明有武功在身,翻墙都不会躲著那些荆棘麽?"
极轻的声音,凤殇却还是动了动,半晌抬起头来,半张的眼里分明是未醒的朦胧,对著毓臻的脸看了一阵,才勾起一抹笑来:"你回来了啊,吃的呢......啊!"
凤殇话没说完,就已经被毓臻横著抱起,往里间的床走去。毓臻一边走一边轻笑著强硬地道:"先别管吃的了,现在要做的是睡觉。"
"睡......觉?"凤殇迷糊地任毓臻将自己放到床上,半晌又感觉到毓臻伸手来解自己的衣物,便妩媚一笑,手一拉,勾住毓臻的脖子闭著眼就堵上了毓臻的唇。
那笑容和主动让毓臻全身一热,连忙挣脱开来,见凤殇有点茫然地看著自己,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毓臻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跳上床,搂住了僵著不动的人:"睡觉,只是睡觉。我抱著你睡,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感觉到毓臻怀抱的温暖,凤殇便任毓臻摆布地睡了下去,猫一样地哼了几声,往里蹭了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不一会儿便睡得沈了。
毓臻抱著他,好一阵才无声一笑,笑容里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隔空打灭了房间里的灯火,毓臻的手搂得又紧了一点,也便靠著凤殇睡去了。
一直到外面隐约传来了四更天的更鼓声,凤殇才猛地张了眼,周围一片昏暗,茫然地张眼一阵,清醒了几分,听到耳边传来低缓的鼾声,他才慢慢反应了过来。
昨晚毓臻出去让人做吃的,自己坐了一阵,不知不觉靠著一边就睡了,其中似乎醒来一次,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真的,连最後怎麽会让毓臻抱著睡在床上,也记不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在毓臻这里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了,凤殇无声地一阵苦笑,就著黑暗中的轮廓看去,依稀看到毓臻沈睡的侧脸。
罢了。
暗叹了口气,凤殇小心翼翼地伸手扯过一条薄被,慢慢地从毓臻手里退出来,又把薄被塞回去,让毓臻依旧维持著姿势,这才从床边爬了下去,哆嗦著找到自己的衣服,一一穿上。
隔间的窗还维持著昨天他来时的样子,大概是毓臻没有关上就睡了,凤殇暗自庆幸了一阵,往外探了探头,冬末的寒风冰冷刺骨,天色依旧全黑,天上飘著雪,不知是前夜不曾停过,还是停过了又下。
凤殇缩了缩脖子,呵气成雾,侧耳听了一阵,见外面没有人声,才一翻身跳了出去,一边回过身来把窗仔细地关上,借著一丝不知哪来的光往墙边寻去。
刚摸到墙边,凤殇却猛地停了步,目光一凝地往一旁的假石山看去,没有作声。
过了一阵,石山後走出来一个瘦弱的身影,停在离凤殇五步之外,那人伸手抬了抬头上挡雪的斗笠,露出一张略嫌苍白的脸来。
"小柳?"凤殇皱起了眉。
小柳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小柳见过皇上。"一举一动,分明显示著他在那儿就是等著凤殇的。
明白了小柳的意图,凤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掠过一抹寒光,冷声道:"你不怕朕杀了你?"
"皇上敢夜夜翻墙来静王府,可见并不怕人发现,又何必要杀小柳呢?"
凤殇不动声色,只是轻哼一声:"那朕何必翻墙?"
小柳抬头,直直对上凤殇的双眼:"皇上是不想大哥生气吧?"
被小柳说中了心事,凤殇脸上不变,只是冷笑道:"接下来你就要说,朕配不上毓臻,是吧?"
"皇上觉得呢?"
凤殇冷冷扫过小柳的脸,看著那张脸上无畏的表情,半晌才低低一笑,转过身去:"朕的事,轮不到你一个无名小子说配与不配。"
"说的也是。"小柳也是一笑,"不过,皇上能为大哥改变至此固然让小柳动容,只是......"话说到一半便打住了,小柳没有说下去。
凤殇微微侧过身来,皱了皱眉:"只是什麽?"
"只是,还不足够。"
凤殇的身体似是微微晃了一下,小柳定眼去看时,却只看到他依旧文风不动地站在那儿,四周除了风雪的声响,就再听不到其他了。
过了很久,凤殇才划过一步,抬眼向小柳看去,眼里如霜:"朕是看在毓臻份上,饶你一命,下一次再放肆,就休怪朕狠心了。"
说罢,不再管小柳,翻身一跃,从墙头跳了出去。
留下小柳一人站在雪中,好久才慢慢转身走回屋内。
现在小柳已经不害怕了。那个皇帝,并没有当初见面时那麽可怕。
他愿意为了毓臻放下身段,愿意为毓臻改变至此,小柳在一旁看著觉得佩服,也觉得累。
只是,不足够就是不足够。
哪怕如今依旧看不起这个高高在上的人,也依旧觉得他配不上毓臻,看著他如此盲目地努力著,却始终达到不了,小柳还是觉得这样的他非常可悲。
所以才会忍不住等在那儿,说出这麽句话来。
可惜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连听都不愿意听下去。
那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吧?
小柳低咳了几声,倒过热水喝下,坐了一阵,才走到床边睡下,迷糊之间,依旧觉得心下一片冰凉。
一如夜里不停的雪,一如雪地间天子眼中如霜。
那天夜里,出乎小柳所料的,凤殇没有来静王府。
他趴在窗边一边咳嗽著一边往外头墙上看,看到四周都暗下了,人声渐低,也依旧没看见那夜夜翻墙而过的身影。
"到底还是有听进去的麽?"不知不觉低喃出声,小柳笑了笑,灭了灯,爬上床去。
屋子里暗了,外头的光亮就更是明显,隔著窗纱远远望去,似乎就是毓臻的住处。
毓臻也还没有睡。
听著外头传来了初更更鼓,他终於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一下窗外天色,微微蹙了眉。
平日这个时候,凤殇早该翻墙而入,笑吟吟地爬到他床上去了。今天虽然依然寒冷,雪却已经停了,比昨天要好得多,没想到,凤殇却反而没有来。
耐著性子又坐了一阵,外头越是寂静无声了,毓臻放下书,沈吟了一阵,终於站了起来,走过去关了窗,打灭了桌子上的灯火,走入里间去。
恐怕是被什麽耽搁了,今夜不来了吧。
又或者是厌烦了这样的把戏,不想再夜夜翻墙了。
心中隐约掠过一丝失落,毓臻莫名地摇头一笑,翻开被褥睡了上去。
一夜辗转,竟一直到了四更,才勉强睡去了。
二十四
像是睡过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下人行走的声音,虽然放得极轻,但是一点点的响动也足以让毓臻从浅眠中转醒过来。
外面依旧漆黑一片,看不出时辰,毓臻迟疑了一阵,开口叫了声:"来人。"
紧接著,就听到隔间有人推门而入,低声问:"爷,今天是要上朝麽?"
朝堂议事,本来像毓臻这样身份的王爷是不必去的,当然他若参议朝政,出席也无不可。只是自从毓臻开始隔日到凤渊宫里留宿,就不再日日上朝了。很多时候都是趁著凤殇上早朝时梳洗过了便从宫中回到静王府。这些天凤殇天天到静王府来,有什麽事要问毓臻的,也一并问了,毓臻上朝就更没意思了,接连著好多天都没有去。
这时下人问起,他正要否认,转念一想,便住了口,问:"现在什麽时候了?"
"刚过四更。"
果然只是睡了一会,毓臻摇头苦笑,半晌才道:"去吩咐下,我一会进宫去。"
下人应了退下,毓臻这才揉了揉发僵的脖子,一边起来换上朝服。
等事事折腾过了,毓臻赶入宫门时也不禁有点匆忙了,一路走去,却看到一众官员三三两两地从里头往外走,不禁有点纳闷了。
"哟,静王爷啊,好久不见,王爷今天上朝来,可真来得不巧了。"迎面一人走来,笑容里竟似有几分幸灾乐祸,却正是新科状元流火。
毓臻一直对这新科状元看不顺眼,明明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说话举动却像是十足的流氓。虽然并没有恶意,甚至算得上热心,只是朝中喜欢他的人还真是十个指头数得清。偏偏凤殇找来护著这状元爷的人就是毓臻,每每想到这,毓臻就有种火不知打从哪来的感觉。
这时正是纳闷,见到了流火,毓臻更是不快,只是他在朝中从来都是温润淡定的模样,这时也不好板起脸来,只好淡淡一笑,应了一声:"原来是状元爷啊。"
"见过王爷。"流火夸张地行了个礼,笑著指了指身後宫殿,"难得王爷今天来上早朝,真是不巧,刚才公公宣过了,免朝三日。"
"免朝?"本来不想跟流火罗嗦,这时听他这麽一说,毓臻也不禁愣了一下。
流火无声地啧啧摇头:"王爷啊王爷,恕下官放肆,有一句话,不得不跟您说。"
你一直都够放肆的了。毓臻心里暗骂一声,脸上越发笑得可亲:"状元爷但说无妨。"
流火似乎有点意外地看著他,半晌端正了模样,凑近一点,轻道:"王爷这样,还不够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毓臻又是一怔,慢慢皱起了眉。
流火却没再说下去,只是一脸莫测的笑容,退了开来,笑著又道:"听说是皇上昨天著了凉,今早起不来,才宣了免朝的。"
"病了?"毓臻猛地抬头,却看到流火已经转过身去往外走了,本想开口叫他,一转念便又打住了,略一沈吟,换了个方向往凤渊宫走去。
凤渊宫里人人都是一派谨慎,走路说话尽是压著声量,像是怕惊扰到了宫内的人。
毓臻刚走到门口,正好看到眠夏从宫道上走过来,连忙拉住了她。
眠夏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了毓臻,脸色顿时一沈,却还是礼数十足地行了礼:"奴婢见过静王。"
"不必多礼。眠夏,听说......皇上病了?是真的麽?"
"回王爷,真的。"眠夏眼中掠过一丝不善,礼仪却越发无法挑剔。
毓臻心里不禁有点奇怪了,只是一边往里走一边问:"怎麽回事?病得重麽?传过太医了没有?"
"已经传过太医了。太医说只是一点风寒。昨天早上皇上就有点不舒服了,早朝散後又不知什麽原因在屋子外站了大半天,夜里就有点发热了,今天早上起来脸色很不好看,便传了太医,宣了免朝。"
听眠夏一一说下来,毓臻心里明白,眠夏自然是知道凤殇到他王府里去的,这时病了,自然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只是,昨天什麽都没有发生,眠夏这怪罪,也确实让毓臻觉得有些冤枉了。
"那麽现在呢?好点了麽?"到底是不知道状况,毓臻只能耐著性子问。
眠夏说了一通,气也消了,语气软了下来:"醒著,只是手脚发软的模样,奴婢不敢让皇上下床。"
毓臻心里多了一分担忧,听眠夏的语气,却又禁不住暗暗偷笑,眠夏在凤殇身边的分量,他还是知道的,眠夏这时说是不敢让凤殇下床,实际上,大概是凤殇被眠夏强制留在了床上吧?
心里明白,毓臻也没说出口,只是道:"本王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