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上]

那人痛得站起身，才没把我的腿压断，他不只用手搥打，还用力甩著身上死咬不放的狗儿。
可恶！怎麽可以欺负动物！
啊！...一只黑狗儿被甩在地上，那人竟然用脚去踩，我心疼！我怒！
你欺负我就算了！竟然打狗儿？我才不放过你！
看向四周，有根断木，我爬过去捡起来，紧握在手中，好...让我瞧瞧该怎麽下手...
又怕打著狗儿，我迟迟没出手，反而给那肥子手一挥打落在地上，呜...疼呀...脚似乎扭到了...微微移动，痛得我眼睛一酸，泪就这麽滚了出来...。
突然一声长啸，然後类似的啸声四起...什麽东西接近了...
哇!好多老鹰！每只都好大，羽毛在月色下闪著金光，全体一致攻击著那坏肥子！他踩狗儿！快教训他！咬他！咬他！
我的耳边狗儿的吠叫和鹰儿的唳声似乎惊扰到了庄里的人，有人往这走来了...
「咻咻咻!!!」
这熟悉的声音！
看了眼被钉在地上的肥子和一哄而散的鹰儿与狗儿，我转头望著从稀疏树影中走出来的主子，还是那般地美丽动人。
「主子......」
关翰清瞧了瞧坐在地上衣衫不整、春光外泄的高乃安，发生了什麽事他十足十地了解，还能发生什麽事！
「你顶著那张脸在外头游盪什麽！怎麽不回问泉阁！」
呜...我想说晚上这样出来，大概人人见我以为见鬼嘛！谁知道还是会被攻击...
「扁什麽嘴！瞧瞧你现在什麽样子！若来的人不是我，我看你不知又被拖到哪去！」
呜...我又不是自愿长得这般珍奇异兽...
「哭什麽哭！别以为我会同情你！看了更厌烦！」
呜...主子果然讨厌我的脸...
看我一副可怜兮兮样，主子似乎也骂够了，呼口气，语气和缓了点。
「走了。」
「......主子...我扭到脚了！」
我忍著脚上的刺痛感硬是站起身，却又疼得软回地上，含著疼痛的泪水，我看到主子的眼睛射出凶光，嘴角抽搐，怒了一会，才愤愤地脱下外袍把我包得密密实实地，一把将我抱起往问泉阁走去。
路上遇著了巡视的仆役，主子交代了几句後，脚步轻点，我们轻巧地在问泉阁门前落下。

9
主子的轻功真的了得，害我也想学，庄园这麽大，这样在庄里飞来飞去多轻松呀？
进了屋内，主子将我放在凳子上，掀开包得气闷的我，瞪了我一眼後，蹲下身察看我脚上的伤势。
我说...主子真的有洁癖耶！竟然隔著布执起我的脚，是沾了点泥土啦，也没那麽脏吧！真伤人！
「主子...你讨厌我？」
「讨厌。」
呜...答得这麽快...我哭...
「因为小安长得丑？」
「你这是在污辱我。」
主子恶狠狠地瞪我一眼。
「小安怎麽敢...」
「那就别说自己丑。」
「呜......那主子为什麽讨厌小安？」
「因为你的脸。」
「..................」
果然是因为太丑了......
主子看了看後，起身往墙边的木柜走去，取了个瓷瓶又回来了，站在我前面，眼睛盯著我红肿的脚踝又看了看瓷瓶，眉头紧锁似乎在挣扎什麽，眼神时怒时迷，最後闭上眼，右手指按摩了一下太阳穴，眼睛才缓缓睁开。
「...你自己擦吧！」
说完就把瓷瓶丢到我手中，原来是在考虑要不要亲自帮我上药呀...碰都不想碰我了，更别提替我上药了...
笨手笨脚地抹了药膏在脚上红肿处，清凉的感觉让我舒服许多，感激地对主子笑笑，他又拿白眼瞪我了...呜呜...
「主子...小安今天下厨做菜了...」
「你会做菜？没把厨房烧了？」
「才没有！老爷还答应我以後让．我．下．厨．的！」
不甘被嘲笑，我气硬地说。
「到时又搞得一身腥味！」
「我.........我会记得先换衣裳再见主子你。」
「喔？那到时忘了被我赶出去，可别又哭。」
主子嘴巴真坏，老提我丢脸的事...
脸不禁一红，而主子又皱起了他好看的眉。
「我说了...我最近要减重，不吃东西，以後不用替我准备。」
这怎麽行！
「主子，这样对身体不好...」
「没办法...面貌都快给你比下去了，身材怎麽可以走样...」
主子在说什麽呀！主子长得美若天仙，我长得奇丑无比可以吓人，怎麽会被我比下去呢？...算了...这不重要。
「可是『一品雪蛤盅』既养颜美容，听说也有青春永驻的功效，我以为主子你会喜欢的...」
「你说你准备了什麽？」主子眼睛大放光芒。
「一品雪蛤盅呀！是小安特地替你准备的...可惜你不吃，就给老爷吃乾净了...」
听完，主子阴著脸站起身。
「主子你要去哪？」
「叫我爹把东西给我吐出来!!」
不会吧？主子您真爱开玩笑！
没想到他还真的往外走，步步气愤难当。
「主主主主主...主子，我明儿个再帮你做，你别冲动呀！」
听我这麽说，少爷才把开了一半的门又给关上。
「主子...小安可以替你做些养生的料理，少油少盐，就是别不吃饭，身体会受不了的...」
「......你行？」
「当然！一定让主子你吃得健康又美丽！」
「嗯......考虑考虑。」
考虑什麽!!这麽不信我！
门外传来了第三者的声音。
「三少爷...你要的热水备好了，就在...隔壁厢房。」
「知道了。」
听那啪搭啪搭的脚步声，瞧那人走得有多迅速，可想而知主子的恶名是整个庄上下皆知，没人敢逗留片刻呀！我就是受害著之一！
再次俐落地将我包实，把我抱回我的房间，热水的雾气弥漫整个屋子，在雾里的主子也美得梦幻飘渺...
「伤处别碰水，洗乾净了就早点睡！」
留下这句话，主子就推门欲出。
瞧我一直盯著他看，他微眯眼，一丝懊恼闪过眼底。
「你甭想我帮你洗，自个儿努力！」
然後门『碰』了一声大力关上。
我什麽也没说...主子你想多了！
隔天早上，因为晚睡险些爬不起床，下床时，动了动扭伤的右脚已好了许多，虽然走路一跛一跛地，但总比不能动来得好。
啊...要打水...光走到井边就花了许多时间，提水回来的路更是艰难，摇摇摆摆地水洒了大半，也沾湿了我的衣摆，但还好水还是够用的。将冰凉的井水倒入脸盆，捧著水用右脚轻轻顶开门，身子不稳险些打翻水盆，也不小心蹬到受伤的右脚，刺痛感逼上眼睛，泪水积蓄但没落下，咬牙忍著，把水盆放在架上，来到主子的房门外，轻敲房门。
「主子，该起床了...」
今日飞射的毛笔迟迟没出现，奇怪了...
正当我疑惑不已时，门打开了，衣装整齐的主子就站在眼前。
「你今日晚了。」
「对不起......」
因为脚上的不便走得慢，误了主子的时间，心中内疚万分，不经手足无措了起来...
「我我我我...我去把水盆收起来...啊...疼...」
走得过急，忘了脚上的伤，一用力，我就疼得跌在地上了。
「该死！」
主子突然口中一啐，走去拿了昨夜擦扭伤的药膏给我。
「药擦一擦就去床上乖乖躺著，受伤了还给我去打水！找死呀！」
呜...我也是为了服侍主子你嘛......怎麽这般凶我...
看我泫然欲泣的模样，主子叹了口气，声音少了一开始的凶恶，平稳地对我说道。
「你今日给我好好休息，不用服侍我了，早膳我会叫人送来。」
「是......」
主子语气不再那般严厉让我心情大好，乖巧地点点头，谁知主子又怒气回卷地瞪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奇怪...怎麽又生气了？
手摸上自己的唇边...啊...原来我又不小心...笑了......
10
关翰清看著一脸好像嚼石子的家人，这早膳有那麽难吃吗？因为昨日的午、晚膳都没吃，关翰清多少吃了点稀饭，味道还是和平时一般，没有多难吃吧？
「我现在才知道我们庄里的厨子手艺这麽差！」关庆宇一脸痛苦地放下了才吃了一口就无法下咽的包子。
「没办法...谁叫小安受伤了，不能作菜...」关韵以也放下了手中的那碗稀饭。
「以後是真的要把小安看好了，吃过他做的菜要再吃别的实在难呀！」关约焰拿筷子翻著看来一点也不可口的清蒸黄鱼。
「呜...老爷我不行了...我反胃...下去休息了。」云海殷光闻味道就受不了地先退席了。
「我真想把那只害小安受伤的肥猪砍得稀巴烂！」
「对呀对呀！」
「没错没错！」
关庆宇一提起，关韵以和关约焰一同气愤地附和著。
「有这麽严重吗？」
把餐桌上的同仇敌忾看在眼里，没吃过高乃安手艺的关翰清一副冷眼。
「等你吃了小安做的菜你就会了解了！」
「对呀对呀！到时你也会和我们一样！没小安不行！」
「天呀...午膳不会又要吃这些猪食了吧？小安真的不能煮菜吗？」
「不行！」
听到家人们打著高乃安的主意，关翰清立刻阻止。
「你们想让一个好好的美人因为你们的伙食从此跛了脚吗？那是多麽可惜又难看的事？你们别想打他主意，要吃饭，等小安脚好了再说！」
「...果然不了解我们的心情...」
「三弟真是狠心...」
「............」
关翰清无言地看著眼前三个贪食的家人，不禁好奇到底是有多好吃呢？想起小安说要替他准备养生料理...不禁有点期待...但是要等他脚伤好了才行！
之後，老爷关庆宇费了无数口水才说动当时极负有盛名但态度高傲，一身妙手回春医术的杨大夫来替小安看脚。
不就是扭伤吗？有必要请到杨大夫这种名医吗？你这麽问，关庆宇铁定点头如捣蒜，民以食为天嘛！小安的脚一日不好，他们也一日难熬呀！
在杨大夫的治疗下，不到一天半，我又是蹦蹦跳跳的小孩儿了！
不信？就让我蹦蹦跳跳给你们看看！我蹦......
脚还没落地立刻就被抓住塞入厨房苦命地煮出一大桌满满的菜肴，怎麽老爷夫人一家子全像饿鬼投胎似的...啧啧！亏我以前还把他们当神仙...唉~~~
唉呀~~我主子仍然保持著细嚼慢食的模样，真优雅，不愧是小安我的好主子~~呃...为什麽我看不清他的手？
努力瞧，主子拿筷子的手还是一团模糊......是因为快速动作的关系吗？原来主子也在抢食~~~就算再怎麽好吃也要顾及形像是吧？主子真是爱面子...我叹......
啊啊！忘了关心一下被邀请同桌的杨大夫了，虽然身为医者，还好他也会点武，不然怎麽在他们这群身怀绝技、见食发狂的人底下抢食呢？看来不会饿著了。
看到这番热闹的景象...杨大夫总算了解为何一个小小的扭伤，关庆宇要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和千金万两请他来亲自看病了！果然是世间少有的好手艺呀！以後有机会一定要多来这观云山庄出诊，顺道蹭饭吃，嗯~好吃好吃!!
「少弯!!偶!偶!!!!!咳!咳!咳咳!!......(小安!!我!我!!!!!)」
嘴里、手上忙得不亦乐乎的老爷，眼尖地看到小安又端了一碗不知什麽佳肴进来，心急地大嚷著就给块鸡肉噎著，猛咳了几声。
因为老爷的激动，让大伙的视线全给了原本打算悄悄进来的小安。
我无奈地瞟了一眼还在咳的老爷，餐桌上的仗不是打得惊天动地、烽火连天吗？竟然还有馀力主意我...老爷...小安我由衷佩服!!
手上捧的这盅『灵芝珍珠羹』是特地为主子做的，当然又一样美容佳肴啦！...本来想偷偷来，现在被发现了要如何是好？眼前个个虎狼欲扑的架势，虽然嘴上和手上仍然没有停止对桌上菜肴的摧残，但那一双双彷佛要将我吞下肚的眼神，我怕怕呀!!
「小安，你拿的是什麽？」
老爷喝了口汤，舒了口气缓过来後，一双眼闪亮亮地看我，问道。
「呃......是...灵芝珍珠羹......」
我边说，边把视线往我主子脸上看去。
只见他凤眼精光一闪，手中的碗筷轻轻地放在桌面，丢下一句...
「孩儿吃饱了，先退下...」
尾音还留在原地，他就以飞快的速度从我手中端走了那盅珍珠羹，然後飘出了门外，当老爷回过神来冲到门边时，早没了主子那优美的身影了。
「啊!!可恶的清儿！早知道不给他学轻功了！竟然跟老爷我抢饭!!!」
老爷一副万分悔恨直踱脚的模样，让我不好意思说那本来就是要给主子的...不过会因为食物後悔给儿子学武的人，当今世上大概只剩老爷了吧...
看著仍然哀痛那碗珍珠羹的老爷，我好心地提醒了一声。
「老爷，再不吃，就要收盘子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老爷惊叫一声，又回到那少了二个敌人而吃得快活不已的桌上战争中...也许是因为那碗无缘的珍珠羹激发了老爷，让他在之後的抢夺战中...势如破竹......
我小跑地回到问泉阁，推门进入，咻咻两声就从我两颊擦过，我吓得双眼睁到极限，小嘴也微张，脑袋一时空白，僵著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复行动，我回头瞧瞧，哇咧~武器改良...换成一双象牙筷了...
「主子......」
转回头，我一脸哀怨地看著改用玉汤匙吃羹，一副若无其事的主子。
「我以为是我爹穷追不舍嘛...吓到了？」
我眨著无辜大眼，点点头，何只吓到，还差点去了半条命呢！
「好啦好啦！算我不对，就原谅我了！」
瞧主子根本毫无歉意的脸，我这跟了个恶霸主子的可怜小厮还能怎麽办？扁扁嘴，当是主子给我的『惊喜』罗！
「主子...这珍珠羹还合你的胃口吧？」
在主子放下了那被吃得乾乾净净的碗後，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还过得去...」
我歪著头，眨著眼，等主子再说些什麽，没话了吗？就这样吗？
「啊...看什麽看！把碗收下去！」
似乎被我看烦了，主子一挥手站起身来，背著我不再说话了。
呜...只是还过得去吗？失望...好失望...还以为能被夸奖呢......呜...
垂头丧气地收了碗，垂头丧气地走到门边，垂头丧气地开了门，垂头丧气地...
「下次份量再多一些，就...就更...好...就更好了啦！」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主子他从小到大，就算心里再怎麽赞赏也从来不直接夸奖人的牛脾气，所以我才不了解为何主子光说个『好』字，就面红赤耳了起来，如果知道，我就不会那麽回答了...
听到主子鼓起勇气，放下身段来夸赞我的话，我只是缓缓回过头，字正腔圆地说道...
「主子，你不是要减重吗？」
我看到主子背对我的身影大力抖了一下，然後...
「主子？...主...啊!!!!!!!!!!!!!!!!!!主子饶命！小...小安说错什麽了？...主...主子有...有话好说...你先将那把毛笔放下！...哇啊~~~~~~救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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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在主子的折磨...啊不...是磨练之下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已经是冬天了...而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小安我~满十三岁罗~
长了一岁，就表示我要有所成长，要变得更成熟、更能让人信赖才行！
所以在昨晚，我就给自己订下了几项成长的要点。
第一项是不可以再哭了，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主子他一早又发脾气了，毛笔没给他备好，竟然随手抓了个砚台就往我这丢，闪不了，只能硬生生用头去接了，还好我头够硬，不然不是砚台碎是我的头先裂...呜呜...额头上一块大黑青...呜...疼到『心』坎里，眼泪也就这麽流了出来...第一项立刻破功...。
第二是我已经不小了！不要再叫我小安！
我在餐桌上，第一次提起勇气大声发言了。
「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还有主子...我已经不小了，别再叫我小安了！请叫我乃安，不这样叫我的话！我可不会理你们喔！」
看著仍然埋头苦吃的一桌人...我说的话他们有没有听到呀？不过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敢大声发言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