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下]

古南口气极差地打断我的话，虽然心里有些委屈，但她的话...是什麽意思？
主子气得不想认我了吗？愧疚和不安缠绕上心头...
「主子，你别生小安的气，小安以後会很乖的...主...」
我闪过古南这个路障，向後对仍然一脸没表情的主子说，但话一下又被古南打断，那女人再次挡到我面前，咄咄逼人貌。
「你认错人了！不要在『查查』面前乱说话！他是我的未婚夫，不是你的鬼主子!!」
怎麽可能认错人！那双细长美丽的眼，那冷魅傲然的气质...一身的白衣，还有那发...主子只有一个！是小安的...小安才不会认错!!!
古南话说得又急又快，见我倔著性子又想往主子走近，她的手一扯，这女人力气颇大，我没站稳就往後跌倒在地上，屁股那个疼呀~~
「古南公主！请你对我的客人客气点！」
没防到古南会突然出手的牙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伸手将小安扶起，斥责著古南，目光则是扫向一直站在後方，一副局外人的家伙，而站在身旁的小安抱起关心的小狐狸後，表情出现了异样...
「未婚夫？」
古南一直挂在嘴上的这三个字，终於被我听到耳朵里了。
未婚夫......什麽时候决定的？那个叫古南的女人和主子是这种关系？主子会和她成亲吗？...成亲...那...我该怎麽办？主子...不是属於小安的吗？这是怎麽一回事？
未婚夫这三个字带来的冲击令我脑中一片混乱，只觉得古南在说笑...但是...如今主子对我彷若陌生人的漠然...我又该如何解释呢？未婚夫...是真的吗？
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著主子，没有答案，主子仍然是冰冷著脸，只瞥了我一眼之後，就不再看我...为什麽？我很惹人厌吗？
「主子...你不要小安了吗？」泪水涌出，天知道我说这句话有多难受...
「...没什麽要不要的，你觉得你有资格站在我身边吗？丑八怪。」
许久不见的、思念的人...一开口，竟然是这麽残忍的话语...又冷又狠...有如千万支淬毒的羽箭穿透我的身躯...好痛...
我一直都知道...我知道自己长得难看...但是主子明明说不介意的...明明说喜欢我的...
抬手摸上我自己的脸，面具仍然在脸上，只是布满了潮湿的泪...我看到古南那女人眼中的嘲笑...如果让她看到我原本的样子...她一定会更加鄙夷吧...然後加入羞辱我的行列...
为什麽会这样呢？只是离开了半个月多，主子却不要我了...之前等待的三年，主子不是仍然喜欢我的吗？...为什麽这次短了许多的别离，却...不再要我了？为什麽？是我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吗？或者主子更喜欢这个叫古南的女子？
看著小安受伤的模样，小狐狸霓镜可沉不住气了，跳下小安的手臂，跑到牙师身後，再出现时已是飘著水色头发的人形模样。
「关翰清!!你怎麽可以对小安说这种话!!」软软的声腔，骂起人来没什麽威力，反而像在撒娇。
突然多出个人，古南瞪大了眼似乎吓了一跳，看起来那麽粗勇，胆子却很小，果然是个女人，而主子只是挑了下眉，打量了一下霓镜，哼了一声，一脸不屑一顾，然後转头面对古南，气得霓镜直跳脚。
「丑女人，查查那蠢名字收起来！还是关翰清适合我。」主子字字强势地说道。
古南还想说些什麽，立刻被主子狠瞪了一眼，古南豪气的脸委屈地皱成一团。
「那个叫牙师的，你也认识我？」
主子撩了下披散的发，姿态高傲地问小影，虽然觉得主子问得很怪，但还没等小影回答，我就先因为震惊而大叫出声，一时忘了伤心。
「主子！你的头发!!!」
原本长到主子膝盖的头发竟然少了一大截，现在的长度只勉强搆著腰际而已...我的天啊！主子那头美丽油亮的、我最喜欢的长发...怎麽会少了这麽多...我心痛呀!!!
「...闭嘴！」
主子冷瞪我一眼，我只能可怜兮兮地闭上嘴，总觉得回到了初次见到主子的时候...左右看看，还好还好，没有毛笔...
「牙师，回答我的问题。」主子真是像个冷傲的公主...
「关翰清，在奴尔的土地上，你充其量只是个外族的贵客，你还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要比冷，小影也是不输主子的...所以就看两人像冰雕似地对瞪著。
「主子...小影...别瞪了啦！眼珠好像快掉出来似的...」
好心劝说，结果换我被瞪...冷呀~~~不管了，任他们瞪到天荒地老吧！

87
身侧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怨气，一转头，就对上了古南愤恨的眼眸，心下一惊，随後便快速下沉...才想起主子不要小安了...因为我长得丑...呜...
躲开古南的视线，低下头就刚好瞥见手腕上那红铜色的凤环...真刺眼...主子明明就在这里，凤环却没响...主子当真不要小安了...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阵阵酸楚在心中散开，又想掉泪了...
「小安...」
霓镜靠了过来，他淡色的大眼满满的关心，我努力对他笑，可惜很丑...我将脸埋进霓镜垂挂水色发丝的颈窝处，一双细瘦的手轻轻拥著我，多少得到了安慰...
「小影...我想回去了...」好一会後，抬起头，伸手往一旁抓住小影的衣角，拉了拉，声音有著深浓哀凄。
小影听了我的话，就立刻结束了和主子的瞪眼比赛，转头看我时，皱了下眉头，没说什麽，转身就往外走。
跟在小影身後走了几步，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将紧紧握在手中不舍的东西往主子丢去，主子身形一闪，没伸手去接，任由那东西掉落在石砖地上，发出了清亮的叮当声。
我丢出去的是刚刚硬从手腕上拔下来的凤环，粗鲁得手上都擦破了皮，流出了血...眼睁睁看著凤环像被遗弃了似地掉在地上...心快被撕碎了一般疼痛不已。
「主子...你好过份......」泪水有如决堤一般停不了，咬了咬唇，我继续说著锥心的话语...
「希望主子能和公主白头偕老...凤环和龙珠应成对，祝你...幸福...」
声音哑了，但我还是能招来悲伤的神雕，它几丈长的翅膀一卷，我、霓镜和小影就立刻消失在主子的面前，快得就像逃亡一样...
冷眼看著那垂挂泪水，哭得快心碎的小安原地消失，关翰清闭了闭眼，将心底的一丝怪异压下，有些事，他该好好地问问古南那个没脑子的笨女人。
「死丑女，你对我说的话可有一半是真的？不要以为我失了记忆就好骗！」
斜眼看向古南，那笨女人僵硬的表情和无措的举止，他可是一直看在眼里的，又不是笨蛋，他会看不出怪异？失忆已经够麻烦了，偏偏这女人存心想骗他，他真那麽好骗，就不叫...应该叫关翰清吧...
那三个人认识他，当小安叫他主子的时候，他就能肯定他们认识他，而他选择按兵不动，毕竟失忆了，谁是仇人、谁是亲人，他怎麽知道？以防万一，什麽都不说最好。
叫人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叫小安的小鬼，也有十五、六岁了吧？看得出来以前跟他应该是感情不错的主仆，可惜...长得太普通了，没兴趣，不过是个下人，赶走一个，再换个漂亮点的不就好了？而且他也不需要随从，他不喜欢别人太接近他...
而且那小鬼真爱哭，他以前怎麽受得了？有什麽好哭的呢？得到自由，不用再当地位低下的奴仆不是每个下人的希望吗？哭什麽哭？看得烦呀！
将视线移到脚边那红铜色的环上，看了许久，才隔著衣袖将那铜环拾起，仔细看那铜色的环身上有几丝暗红，那是半乾的血迹...心底有些骚动，但一下就压了下来...他知道这血是那个小鬼硬从手腕上拔下而留下来的...为什麽呢？这环...代表什麽意思？仆役的证明吗？会不会太高级？
『希望主子能和公主白头偕老...凤环和龙珠应成对，祝你...幸福...』
回想那声音有著苦涩非常的味道，这句话...还有什麽其它的意思呢？凤环和龙珠...？
「查查...我们回宫吧...」古南怯生生地问道。
古南眼神焦虑且哀怨地看著兀自沉思的关翰清，手指紧张地绞著衣摆，小女儿态配上高壮的身躯，实在有些令人吃不消，不过关翰清早习惯视而不见，不然他一定无时无刻破口大骂。
「说过我不叫查查，我叫关翰清。」关翰清皱紧眉头，毫不掩饰对那蠢名字的嫌恶。
「你...想起来了？」
古南看关翰清一脸笃定的模样，以为关翰清已经恢复了记忆，脸色发白，一紧张，衣摆就被扯破了。
「没。」关翰清回答乾脆。
听到关翰清否认，古南立刻松了口气，一时没发现关翰清戏谑的神态。
「但是我知道，你骗了我不少。」
闻言古南才恢复了些血色的脸，又立刻刷白。
「你说我是孤儿，从小就在留屿长大，後来和你订了亲，前几天被雷打到才失忆了...大概只有被雷打到才是事实吧！我就说我之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和你订亲。」
「你...你好过份喔...怎麽可以这样说我...怎麽可以以貌取人呢？我虽然长得不怎麽样，但我的心地善良温和，以後一定会是个温柔娴淑的好妻子的，而且这些话，是你以前对我说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古南咬著手帕，含著泪，不屈不挠地妄想说服关翰清，可惜她根本不了解关翰清的本性。
「我说的？看来被雷打到是好事，以前的我一定是个白痴，要不就是低能，这种见鬼的话怎麽可能是我说的？而且...我的确是以貌取人，本人生平最讨厌的东西就是---丑八怪!!!!!!!拿面镜子看看吧！白痴！」
关翰清的毒嘴说得古南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惜被爱情冲昏头的她，就是无法放弃眼前这位俊美得好似神仙的男人。
在雷击过後，当她在大坑之中见到面具被打碎、头发焦黑了些，身上只有擦伤的关翰清时，就被关翰清的俊美无俦和深厚的功力深深吸引，长相几乎无人能及，体魄强健得能够阻挡雷电的男人普天之下能有几个？她当下就决定无论使出什麽手段都要将关翰清留下。
老天爷的安排，雷击的影响，竟然让关翰清失忆了，听到这消息古南差点像个花蝴蝶飞上天去，心里直认为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大好机会，所以她编了谎，说她和关翰清之间有婚约，说关翰清失忆前是如何如何地疼爱她，说他们俩人感情好似神仙眷侣...只要关翰清相信了，之後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可惜...梦与现实是有差距的...关翰清听了她的话後，先不屑地看了看她的脸，再鄙夷地打量了她上上下下，然後开始耻笑不停、冷潮热讽，关翰清压根儿不相信她编的谎话...为什麽会这样~~~她原先设想好的美梦，应声破灭...她突然发现她看上的男人非常不好伺候呀...
88
离开皇宫，我的心情一整个低落，小影兀自沉思，霓镜则是不停地游说著我...
「关翰清那家伙我早看他不顺眼！我就说那家伙只不过长了张好看些的皮相，一丁点好都没有!!又坏又毒！只会欺负你！小安忘了他吧！不要再理他了！以後跟我回白虎神殿住吧！我会待你很好地...好不好？好不好？......」
听著霓镜的话，我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主子也没他说的那麽坏啦...只不过是...主子不要我了...因为我不够好...
神雕在栾提府邸的方形广场将我们放下，我轻轻拍了拍它撒娇的大头颅表示感谢，然後神雕长翅一振，转瞬间飞入九霄不见了踪迹。
凝望神雕消失的方向许久。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我的声音中有说不出的疲惫。
小影点了点头表示知道，霓镜则是尾随著我回房去。
看著小安失了精神，萧然寂寥的背影，牙师一手抵著下颚，碧眼低垂思考片刻後才跨步离开广场。
我抱著变成狐狸的霓镜躺在床上，双眼紧阖，心和身都好累，却怎麽也睡不著...脑子一直盘绕著主子冰冷鄙夷的表情和令我心碎的话语...为什麽用那种眼神看我？好伤心...好伤人...感觉我就像个陌生人似的...
眼角湿润，过了好久好久才终於陷入黑暗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被小影派人叫起醒，看天色，是晚膳时候了...
见到小影时，在他面前摆满了一整桌的烤羊全餐，没什麽食欲，我只随意扫了几眼，将这厨娘的手艺评在中上程度。
奴尔族没有椅子，都是铺层毯子席地而坐，我盘腿坐下後，摆弄起面前的一双贴金象牙筷，挺稀奇的，奴尔族没有使用筷子的习惯，我跟著军队的那段时间，都是直接动『手』，大口吃肉、大口喝汤，豪迈畅快得不得了说，回想起来，是段不错的回忆...
看我兀自发呆加傻笑，小影轻咳一声，打断了我的回想。
「小安...」
「嗯？」我转头看向有些无奈的小影。
「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听说昨日有人闯入皇宫，破了守护阵法进入祭司塔，被祭司塔的守卫兵发现後追捕，之後又被另一匹侍卫包夹，顽强抵抗，毁了大半的西殿，但最後仍然被脱逃...小安，把眼睛睁开。」
听了小影的话，我嘟著嘴将眼睛张开一条缝来，我说...小影真不是个说故事的好手...平铺直述，枯燥乏味...听得想睡......
「小影...你跟我说这事干嘛？我只对你们奴尔族的饮食和大漠风光有兴趣...」
看著懒洋洋的小安，牙师额上青筋狂跳，很努力很努力才不让自己将拳头挥出去。
「......既然你没兴趣就罢了，我以为你会想知道关翰清的事...」
「主子？主子的事？......什麽事什麽事？呀~~小影~~不要生气嘛~~告诉我啦~~我替你斟酒~~我替你夹菜...这样也不领情！？」
努力撒娇烂磨，小影就是摆著一张臭脸不理我，难道真要我使出大绝招？
「小影!!!你快说喔！你再不肯说...我我我...我就...」
「就怎样？」牙师到是挺好奇小安会怎麽做。
「我就...哭给你看!!!!!」
牙师险些栽进面前的大汤碗里。
「.........小安...你已经成年了，你知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抚著额角，无力呀...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什麽都不记得！」小影的话说得我心里有些发虚，但是这是小影逼我的，我我我...我理直气壮。
「............」牙师无语。
「快啦！快说啦！」我用力眨著眼睛，准备在脸上下暴雨。
「...我投降，我彻底败给你了。」
「嘿嘿嘿...」
小影收起无奈的表情後，想了想，才开始说。
「据当时在场的几个小兵说，闯入皇宫的三人之一，可能就是关翰清...而且听说...关翰清被落雷打中...」
「被雷打中!?」
突然想起昨天听到的那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心上微微抽痛也恐惧著...被雷打中不就......
「小安！别紧张，今天看到关翰清时他不是好端端的吗？被雷打中这事也不知真假。」
对呀...想起今天看到主子时，主子只少了一大截头发，没有其它损伤，一丁点伤痕都没有看到...所以主子没事...还好还好...
看我舒了口气，小影又开口，声音变得冷硬严肃。
「我知道关翰清很重视你，他今日见到你却不为所动...若他到留屿不是来带你走，你说他留在古南身边...是为了什麽？」
我垂下眼，口中泛著苦涩的味道，主子对我说出那残忍的话时，小影不也在吗？还问我为什麽...
「主子他...喜欢上那个公主了...所以不要我了...」
「......如果只是一时的伪装呢？」
小影的声音又冷了几度，我不解地抬眼看他。
「说不定他是在我面前演戏...古南是右谷蠡王的女儿，负责守卫祭司塔...他接近古南，若是有什麽危害奴尔的想法的话...」
小影的眼神透著冰冷的杀意，说到了这里，我还搞不清楚小影指的是什麽，我就是笨蛋！
「主子他...他很懒的...怎麽可能想对奴尔族做什麽呢？对吧？对吧？奴尔怎麽了他又没有什麽好处！是吧？是吧？对生命会有危险的事他才不会去做咧！而且...那个...反正主子不会做这种事的！小影~~你相信我啦~~~」
牙师淡淡地看著小安紧张担心的脸，良久，才缓缓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