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鸾一把拉住轻尘:"这个嘛......道士和妖物向来是势不两立的,似乎没什么道理可言。以前凌凡或许不是锦玉的对手,但现在就未必了,静观其变吧。"
"轻尘,进去再说吧。"
莫寒天走上前牵起了轻尘的手,然后注视着夜鸾,眼中有一抹惊讶闪过。
这个人,真是人类吗?仙姿飘然,凛凛似极地之花,如璞玉纯净,却又隐隐有光,虽身处这俗世中却仿佛凌驾其上!这样的人,却对轻尘如此尊敬,那轻尘的身份......
他,到底瞒了我什么?
面对莫寒天探询的目光,夜鸾却只是淡淡一笑,微微欠了欠身。即便这人是创神旦的转世,但力量与记忆还未恢复的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类,作为九阶上仙的骄傲,不允许他对这人行大礼!
莫寒天点了点头,拉着轻尘进去。夜鸾扭头看了看那已经剑拔弩张的两人,随手抛出了一个结界将那两人围住,以防止两人动武时毁了四周的建筑,然后也跟在两人身后走进大厅。
"国师!"
见莫寒天进来,原本坐着的洛成钥急忙站了起来。
轻尘虽见过洛成钥,但当时并没有细看,如今看来,这洛成钥倒是个标准的美男子,朗目疏眉,鼻高唇薄,天庭饱满,梳理的极其整齐的黑发,一袭青衣更衬的身姿挺拔,整个人带着一种书生似的儒雅感,却又不失皇族的威严。
"舞公子,"见莫寒天坐上主位,洛成钥将目光转向轻尘,"今日来是想亲自向公子致谢,如果不是公子施于援手,我恐怕此时已经命丧九泉。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如果公子日后有任何所需,必当竭尽全力!"
说完,朝轻尘深深鞠了一躬。
洛成钥堂堂皇子,却朝一阶平民行礼,这可说是给足了轻尘面子!不过,这面子实质上是给谁的,在坐的几人又怎会不清楚?
轻尘微微一笑,端过茶细细品了几口,然后微抬眼瞅着站在洛成钥身后的萧磊。
"四皇子不生气吗?大石头是你的心腹吧,却被我拿来作下仆!"
说完,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似乎颇是为萧磊可惜。
洛成钥重新坐回椅上,不在意的露出爽朗的笑容。
"公子是非常人,能看中萧磊是他的福气,我又怎会生气?"
"哦......"轻尘拖长了音,然后极其故意的舒了一口气:"原来在四皇子心中大石头的地位也不过如此,那,就算他死了也无所谓了吧?"
洛成钥的脸色猛的沉下,却又瞬间转成云淡风轻,只是那紧抓着扶手的指泄露了心中的紧张。
"舞公子这是何意?"
"咦?没什么啊!说说而已。"
切!既然这么在乎又何必装的毫不在意?为了得到寒天的支持不惜讨好我到这个地步吗?皇族,真是可悲!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而作为主人的莫寒天却只是纵容的看着轻尘,夜鸾就更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自顾自的喝着茶。
"啊......那个......"萧磊绞尽脑汁的想着活跃气氛的话题,"方才见国师府的别苑被毁了,国师是想要重建吗?"
‘噗!'
轻尘一口茶全喷了出去。别......别苑?他都把这档事给忘了!
心虚的看了看莫寒天,只见他一脸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责问他的意思,轻尘暗暗了松了口气。
唉......别苑不是重点啦!重点是里面住的人!不知道寒天是怎么处置那些人的!呜......不会全留下了吧!哼!他要是敢留下,那我就把他的国师府给拆了,看那些人住哪!
在心里豪气万丈的挥了挥拳,轻尘看了看急的一头汗的萧磊,然后慢慢的度到洛成钥的跟前,用轻柔的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问。
"四皇子,你想当皇帝吗?"
满座皆惊!
洛成钥深深的凝望着眼前还显得稚嫩的面容,想从那灵动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样的话?
只是他自己的问题,还是......国师的意思?
如果是他随口问来,又何必选在这样的场合?
如果是国师的意思,那答‘是'或‘不是'必定影响到国师日后在太子之争中的立场!
要怎么答?
洛成钥敛眉,然后站起,昂首挺胸,眼中焯焯生辉!
"我生于帝王之家,从小便以成为帝王为目标而努力,那皇位,自然是想!"
"那......"轻尘用指卷着自己耳边的发,笑的歼诈无比,"如果这皇位要用大石头的命来换,你可愿意?"
"你!"洛成钥低喝,"舞轻尘,你是在戏弄本殿吗?"
"戏弄?"轻尘扬眉,笑的张狂,"洛成钥,你不用费尽心思来利用我讨好寒天。今日你只要说句‘愿意',我就有这本事让你登上皇位!"
洛成钥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错看了这舞轻尘!这是如此荒诞的话!助他登上皇位?他凭什么?一介平民!既无势力也无财力!当真是口出狂言!但,他竟疯了似的莫名的从心里相信,只要这‘愿意'二字一出,这舞轻尘定能让他成为这坤云的至尊!
但......萧磊......
洛成钥双拳紧握,死死的盯着眼前一脸坏笑的轻尘,但那‘愿意'二字却仿佛重逾千斤,说不出口!
"公子!"r
正当气氛极其尴尬之时,凌凡和锦玉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人衣衫破烂,满身是伤,样子非常狼狈,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咦,打完啦?"
见两人进来,轻尘立刻将洛成钥抛到了脑后,迎上去治好了两人的伤。
"金鱼,你真是小气!都说了不打小豹子的主意了!"
锦玉白了一眼轻尘:"正好你们都在,我要告辞了!"
"啊?不要啦!金鱼!输一次有什么了不起!"
锦玉一掌拍在轻尘的脑门上,狰狞着脸咬牙切齿的吼道。
"谁说我输了!如果不是答应过你,今日就是那豹妖的死期!"
"那为什么......"轻尘捂住额头,一脸的委屈。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闲吗?我这次下山是为了修行,继续留在这根本毫无益处!今日与那豹妖一战也是了了我一桩心思,自然该走了!"
"但......但......"轻尘一脸不舍的揪住锦玉的衣服,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现在忽然要分别,他还真舍不得。
"别一脸那种表情,有缘自会再见!"
锦玉拉回自己的衣服,朝在坐各位点了点头,然后踏出大厅,再不回头。
只是轻尘不知道,今日一别,再相见,已是物是人非!
九皇子府
洛谨刚回到府里就有人来通报说二皇子洛飞廉早就等候多时,此时正在暖阁里。洛谨急忙赶过去,刚进暖阁就被人抱了满怀。
"谨儿,你去哪里了?"
看着眼前焦急的洛飞廉,洛谨的心里瞬间生气一股暖意。
这世上,即使所有的人都认为他是怪物,但只要二哥还疼他,他就不在乎!所以,不管用什么办法,他也要帮二哥夺得太子之位!
"二哥,我只是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身体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满目心疼的将洛谨拉坐在暖炉边,见对方面色红润,洛飞廉才放下心。
"谨儿,你老实告诉我,四弟无故昏迷是否是你所为?"
"我......"见洛飞廉满脸怒意,洛谨像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我只是想帮你......"
只要四哥永远昏迷不醒,就再没有人能跟二哥争皇位!
"你!唉!"
洛飞廉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将洛谨搂进怀里。
"谨儿,我是想当太子,但四弟是我们的亲兄弟,你怎能为了我起这样的念头?再说,谨儿,"洛飞廉捧起洛谨的脸,爱怜的为他理着额前的发,"二哥不想你为了我双手沾上兄弟的血,你只要永远做二哥的小九就好,你明白吗?"
洛谨眼中含泪,将脸埋在洛飞廉的胸前,不住的点头。
二哥!有你这份心我便是死也甘心了!我会帮你!我一定会帮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好了,别哭了!二哥话是重了些,你可别生二哥的气。"
"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傻孩子!"
......可......笑......
洛谨猛的惊起!
刚才......是什么声音?
"谨儿,怎么了?"见洛谨忽然直起身子,如临大敌般审视着暖阁,洛飞廉不解的问道。
"没......没事!"
难道,又是幻觉?可刚才明明有声音!
"好了,"洛飞廉站起来理了理衣衫,"来了也好些时候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到处乱跑。"
洛谨将洛飞廉送到了门口,然后满脸心思的往暖阁走。忽然,金色如阳光的发在他的眼前掠过,在他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被狠狠的按到墙上,一股锥心的刺痛袭向他的脖颈。他的眼前,金色的发狂乱的舞动,那和神殿的雕像一般无二的俊美容貌漾着怜悯的笑,仿佛看蝼蚁一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他的血通过扎进血管的指缓缓流入那透明的身躯,然后,渐渐实体化!
洛谨挣扎着,用单手结印,将鬼咒朝那人射去,然而,鬼咒却仿佛水滴末入大海般被吸收殆尽。
洛谨的眼中升起了绝望!
然而,正当洛谨以为今日必死无疑时,那人却忽然将指抽离,然后一脸意犹未尽的添了添自己的指。
"不愧是真龙血脉加至阴之体!"
那是仿佛钟声般低沉深厚的嗓音,淡淡的一句,却仿佛直震人心般让人沉醉不已!
"你......是谁......"洛谨用手按着伤口,断断续续的问着。
那人微微扬起唇,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洛谨的意识迷失在那耀眼的仿佛太阳的美丽眼眸中,在模模糊糊之间,他听到那个人轻轻的说。
"我是创神旦!"
遇刺
那天和洛成钥的会面可说是不欢而散,但莫寒天不在乎,夜鸾不在乎,轻尘就更加不会在乎。再加上知道莫寒天为了他将‘堕天苑'里所有的人都遣散了,那心情就更加是好的没话说,这几日整天都过着睡了吃,吃了玩,玩了再睡的米虫生活。这样的日子确实惬意,但有一件事却让轻尘烦恼不已,那就是‘朱雀印'。
轻尘试了许多办法,朱雀印的表面却总有一层禁制,使他无法与之融合。而此时,轻尘正将个小铁锤高高举起,准备朝那圆润朱红的珠子敲去,这一幕,让刚踏进房间的夜鸾吓的差点心都蹦出来。
"大人!你干什么?"夜鸾一把从轻尘手中夺过‘朱雀印',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轻尘。
这可是他灵魂的一部分!轻尘大人疯了吗!
"唉!"轻尘扔下铁锤,郁闷无比的趴到桌上,"因为它都没反应嘛!所以我想是不是要刺激一下。啊,对了!"
轻尘忽然兴奋无比的跳起来:"这东西是火属性的,你说把它放在火里烤烤是不是能管用?"
你......你......这种馊主意也想的出!
夜鸾一边将‘朱雀印'收进袖里以防轻尘真的拿去烤了,一边无奈的揉着额角坐下。
"轻尘大人,你还是给我说说前两个印融合时的情形吧,说不定能看出些珠丝马迹。"
轻尘老老实实的将‘玄武印'与‘青龙印'融合时的情形大概说了一下。
"或许......",夜鸾一边思考一边说道:"要与某种感情相合才行。"
"感情?"
"对!‘玄武印'融合时你是想要保护它不被那些人夺走而吞下肚,那这种感情可以说是‘守护',而‘青龙印'所对应的感情应该是‘期盼',那时,你是希望能与莫寒天再相见吧?"
"好象挺有道理的!"轻尘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夜鸾袖中的‘朱雀印',"那这个对应的感情是什么呢?"
"这可就难说了。人有七情六欲,旦大人在设置禁制时会选择哪一种感情就很难猜了。"
"那不等于没说!"轻尘怪叫一声,再一次趴到桌上当死鱼。
夜鸾爱怜的摸了摸轻尘的发:"不用急,只要将‘朱雀印'带在身上,迟早一天能融合的。"
轻尘微微抬起头看着眼前笑的如朝阳般柔和的男子,脑海中忽然掠过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那让人发笑的狼狈样子。
那时的夜鸾可真是有趣呢!
"夜鸾不想回去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轻尘直起身子,用左手撑着脑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记得我所创造的生命中就属仙人要求多,特别特别是爱干净,不肯沾染尘世这一点,简直让人受不啊!所以我想夜鸾肯定也不喜欢待在人界吧。"
"是不喜欢!"夜鸾低头凝望着轻尘宝石般的眼,眼中有浓烈的疼爱流过,"可是,你在这儿,所以,我会喜欢的!"
轻尘愣了愣,然后展臂勾住夜鸾的脖子,像个孩子撒娇一般蹭着他滑嫩的脸庞。
"夜鸾,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很高兴哦!真的真的!"
夜鸾伸手环住轻尘的身体,像怀抱着稀世珍宝,额前半长的发散落下来,抚过他透着轻愁的眉间。
他讨厌人间,但却又希望能永远留在这儿,因为一旦回到神界,他就只能远远的遥望,连碰触的资格都没有!既然他无法奢望永远,那至少现在让他任性一下吧!
"咦,那是什么?"
夜鸾的思绪被轻尘的声音打断,扭头看去,一个画着符咒的纸人正攀着门槛,试图爬上来。轻尘跑过去将那小东西提起来,它竟然还颇人性化的不停扭动着身体,似乎在抗议着轻尘的粗鲁。
"是符鬼啊!难道是阿九的?"
将纸人放在桌上,轻尘拿指戳了戳那应该是脸颊的地方,纸人被轻尘一戳,整个倒在桌上,然后扑腾着手脚,慌慌张张的站起来。
"哈哈......好有趣!"
那符鬼也不管轻尘,自顾自的开始在桌上跳来跳去,似乎是想传达什么信息,但轻尘和夜鸾却看的一头雾水。
"真麻烦!"轻尘微弹指,一道柔白光将纸人整个拢在里头,它仿佛人类一般打了个颤,然后竟开口说话,只是声音鬼魅阴冷,让人寒意骤起。
"主人邀轻尘凝翠坊一聚。"话一说完,那纸人忽的燃起火焰,烧成灰烬。
"果然是阿九啊!不过为什么要弄的这么神秘啊?直接来找我不就得了!"
"好象是因为国师不准洛谨接近你吧。"
轻尘咋了咋舌,却也无话可说,莫寒天不希望他被卷入太子之争中,自然也就不想他和任何一位皇子有太多的接触,更何况,阿九还是他们心中拥有怪异能力的奇怪皇子。
不过,要说是怪异力量的话,我和夜鸾的力量不是更怪异!
"凝翠坊啊......"轻尘勾起狡黠的笑,"去看看也没什么吧。"
"但是,我记得国师说过不准你去那儿的吧?"
夜鸾说这话时根本就没想过能将轻尘劝住,因为他太清楚轻尘的性格,越是不让他去,他就越想去,只要找着机会,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果然,轻尘在他眼前煞有介事的摇了摇指:"只要在他回来之前回来不就行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可不会蠢到从大门光明正大的出去呢!"
夜鸾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轻尘朝后门溜去:轻尘大人,你是不是将这国师府的暗卫给忽略掉了啊!
凝翠坊位于金华最繁华的地段,分为东坊,中坊和西坊。东坊也就是所谓的青楼,西坊是小倌楼,而中坊则是供文人墨客饮酒做诗,喝茶听曲的地方。因为环境优美,且能就近召唤东坊或西坊中中意之人来陪酒,这中坊可说是整日人声鼎沸,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