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铭含笑看著许谦,"也许在不知不觉中,我已经爱上了什麽人,但是因为我不明白什麽是爱,所以根本无法领悟。"
许谦直直看著公仪铭那双含笑的眼,"也许......"
不知道为什麽,许谦甚至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
那种热度一点点的蔓延。
公仪铭却又突然开口,"许谦,你知道麽,爱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人们不理智的结晶。一个人一旦爱上另外一个人,就不会以常理思考问题,会犯错,会情绪化。你甚至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做什麽。倘若是我,我是绝对不会选择这样的感情来拖累自己的。"
许谦听著这样的话,原本发热的脸又慢慢变冷,无言。
这样的对白发生在公仪铭和陈伊一起去外地之前。
许谦才明白,或者才愿意承认。
公仪铭这个人没有爱。
谁也不会得到他。
公仪铭说,"单方面自私的想占有一个人,是极其残忍的。许谦,假如你爱上一个人,你会这样麽?"
许谦抿唇,冷漠的脸。
然後许谦慢慢摇头。
公仪铭还在笑,"所以...我注定要对不起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所以陈伊是悲哀的,虽然更悲哀的,是他自己。
夜里,思绪成狂。
许谦翻来覆去的难以成眠。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走下去。
像是生活里突然少了一个重心,不知道如何找到新的那一点。
告诉我,我要如何是好?
告诉我爸爸,我到底要怎麽办才可以好好活下去?
没有公仪铭,没有一点点的温度,於是过往云烟,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
许谦睡不著,他的神经犹如细弦,一经撩拨便有断裂的可能。
他害怕。
北言,那个美丽的少年出现在他的梦里。嘶喊著叫嚣著嘲笑著他。
不要!!!!
"许谦!醒醒!"
梦里有人在摇晃他,一次一次又一次.
许谦说,别摇了妈妈,别摇了。
可是身体还是不住的恶心挣扎。
那摇晃一直没有停止,整个脑子翻江倒海,血液乱流。
"许谦,你快醒醒,许谦!!"
猛然间,许谦从梦里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直直看著眼前的男人。
陈伊披了件睡袍,摸摸许谦的额头,"没事吧,做噩梦了?"
"没什麽。"许谦淡淡说,头一偏,陈伊的手顿时落空。
气氛凝滞,许谦抬眼,一双黑色的眼直直看著陈伊。
"陈伊,你信爱麽?"许谦突然问。
陈伊冷愣了一下,又恍惚笑笑,"我不信的话,又怎麽会这麽狼狈?"
许谦又问,"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明知道那个人没有心,也还是爱麽?"
陈伊听完这话,原本凄楚的表情渐渐变冷,"许谦,你说过你不会去找他的。"
许谦低头,"我知道,我不会去找他的。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陈伊反问,"确认什麽?"
许谦淡淡道,"确认自己是不是那麽喜欢公仪铭。"
陈伊冷淡的表情起了细微的变化,从嘴角处扬起了一点点的笑意。
陈伊说,"你还年轻,以後的日子里,你总会淡忘他的。"
许谦喃喃道,"可是那麽多年,你还没忘记他。"
陈伊闭眼,抱住许谦,"没关系的,你总有一天会忘记的,你还有别人,你要怀念的不止公仪铭一个,你还有那麽多的爱要分给你的北言,你的父亲,你过去伤害过的那些人......"
许谦原本的笑容僵持,一张脸顿时惨白。
惨白的脸和惨白的恐惧。
许谦虚弱的倒在陈伊怀里,一点一点的往下坠,最後,化作一句求助似的话语,"我刚才做梦了。"
陈伊轻轻恩了一声。
许谦又说,"我梦见北言了,他满脸的血,他说我是个背叛者。他说他想和我走下去的,可是因为我的背叛,造成了现在的一切。他说他不甘心,为什麽只有我一个人曾经那麽接近幸福,而他却受了那麽多的罪,一个人在深深的地底哭泣。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我的错误只是因为我爱上了公仪铭。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麽时候爱上这个人的。只是当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不管是在北言死之前还是之後,我都是有罪的。北言怪我,他怪我,因为我总是那麽自私。"
陈伊沈默了一会儿,继而抚著许谦的背脊,淡淡说,"有时候觉得你和公仪铭真像。永远先想到自己。可是许谦,你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你动了情而他没有。所以注定了你要背负所有。公仪铭给你的,你要全服奉还,公仪铭不再会给你温暖,不再会对你笑,而你有的,也只是自己。许谦,你要学会一个人走下去。公仪铭不该是你的全部。"
许谦的眼泪顺著脸流下,流进脖子里,沾到陈伊身上,陈伊觉得那眼泪冰凉。
许谦说,"莫非你也是这样?"
陈伊笑笑,"除了这样,我还能怎麽办呢?许谦,相信我,他没有你想象中的那麽重要。"
许谦点点头,靠在陈伊肩上,抱紧这个陌生人。
很紧,很紧。
陈伊两眼直直看著许谦身後的那堵墙壁,不知道在想什麽。
45.电话号码
陈伊为许谦准备好了一切。
许谦的精神情况极其萎靡,陈伊在陈晓哪里搞了一张医院的单子,让许谦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许谦说,"离开公仪铭之後,我总是看见很多过去的东西。我才知道,那些药物根本没用。那些药物还不及公仪铭的一个拥抱。"
陈伊抱著许谦,"我的拥抱不能麽?"
许谦恍惚的笑,"别这麽说,说得好似你暗恋我一样。"
陈伊苦笑,"我只是想帮你。"
许谦沈默。
许谦突然想起当初北言和公仪铭有染的那件事被发现时,公仪铭曾经对他说过是北言先找上他的。
这样的情况...突然让他想起此时的陈伊和他。
许谦觉得自己的脑子混乱无比,思考之间,就要头疼欲裂。
捂著太阳穴,呆呆的看著陈伊。
陈伊关切,"怎麽了?头疼麽?"
许谦默默点头。
陈伊把手按在许谦的太阳穴,慢慢的揉。
揉著揉著舒服了一些,许谦觉得头重,想要睡。
不知不觉中,真的就睡著了。
醒来的时候,许谦已经在自己床上。陈伊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谦觉得自己的胃微微抽痛,才想起自己一天都没吃东西。t
四处翻找之後,只找到几片面包。
这偌大一个公寓里,连一点吃的也没有。
许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把面包一点一点往嘴里塞。
电视里正絮絮叨叨的放著过时的爱情伦理片。
许谦啃著面包,低头抬头。
一张纸,一张普通的便条纸。
上面写著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一个人的名字。
林逸,对,是叫林逸。
这名字很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许谦起身,把面包包起来,走到厨房扔进垃圾桶。
继续回房睡觉。
许谦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食欲不振,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昏沈。
有时候,陈伊走进他的房间,一句话不说,把他压在床上。
许谦迷茫的抬头,面无表情的看著陈伊。
陈伊摸摸他的脸,最後指尖停留在那双眼睛上。
多美。
陈伊不禁在心里感叹。
就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眸,连公仪铭都舍不得。
今天早上,公仪铭打电话来,问他最近有没有看到许谦。
许谦休学了,他现在情况特殊,受制於人,没办法查找许谦到底去了哪里,他希望陈伊能帮他。
陈伊答应了,和每次公仪铭找他帮忙时一样答应了。
可是答应了不代表要去实行。
就像他根本没告诉公仪铭,许谦在他这里。并且精神恍惚,整天不知所谓,除了看电视就是发呆,余下的,就是和他做爱。
他是在帮他。
陈伊每次都是那麽告诉许谦的。
许谦天真的像个孩子,傻傻的满怀著伤感住进了他家里。
却不知道,自己早就被陈伊算计。
而他现在的状态,一半要败陈伊所赐。
陈伊知道许谦不会反抗,他看透许谦,就像他看透公仪铭一样。
在公仪铭还没发现之前,他就已经看出许谦在他心里的不同。
真不甘心,不甘心啊。为什麽公仪铭总是在别人身边?而自己,总是免不了做悲情的那一个。
陈伊解开许谦的衣服,雪白的衬衫下,尽是一些青紫的痕迹。
许谦放弃抵抗。
许谦放弃。
46.他疯了
後来,我们的主角走到窗边,挂了个电话给陈伊。
陈伊看著手机上显示著公仪铭的电话号码,任凭他响著,不去接。
许谦看著陈伊的电话,"陈伊,你的手机在响。"
陈伊笑笑,把遥控一扔,走到桌前,按下拒绝接听键。
许谦觉得眼晕,晕忽忽的整个人像是丢了魂。
许谦看著重影的陈伊问,"怎麽不接电话?"
陈伊笑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许谦迷茫点头,脑子思考不过来。
前些天,陈伊对他说,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好,不应该去读书。
於是他默许了陈伊帮他办了休学。
陈伊摸摸许谦的头发。一点一点顺著那一丝丝的发丝摸,动作温柔。
许谦觉得自己的理智一直没有清醒过。
从自己为公仪铭掉下眼泪的那一刻起。
陈伊上班,把许谦一个人扔在家里。
许谦就赤著脚在房子里来回走。
不能停下来,不能停下来。
只要停止就会思考,只要思考就会有莫名的恐惧。
许谦才明白,原来伤口从来没好过。
公仪铭只是止疼药,给他一点点的希望,暂时麻痹住疼痛,悄悄的把伤口存在的这个事实掩盖起来。
而事实,多麽痛苦的事实。
许谦一次又一次的回顾著陈伊拿到的那张邀请函的样子。
红色的纸,金色的边,俗气,却足够奢侈。
就是不知道里面写著怎样的内容。
莫名其妙的,许谦笑了。
笑著问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怎麽成天想著陈伊房里的那张邀请函。
想著想著。
终於,臆想成了现实。
许谦走出了那一步。
一步一步。
走到陈伊的卧室,打开抽屉,拿起那张邀请函。
仔细的看。
时间,地点,人物,每个重要的要素都齐全了。
结尾处赫然写著敬请光临四个字。
呵,这样的字眼多麽客套无情。
可是他,连收到这样无情字眼的权利也没有。
正当许谦悲切。
许谦的眼神不自觉的定格在了抽屉了一角,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突然涌起。
那仅只一角。但是许谦却认得那双眼。
那是公仪铭的眼睛,总是含笑的残酷的眼神。
公仪铭!
许谦把照片从书里抽出,视线却突然模糊起来。
许谦站立,静止,等自己不再觉得恶心,等待这次难受过去。
很久之後,他才拿起照片看。
一叠厚厚的照片,公仪铭在笑,公仪铭站在窗口上课,公仪铭和他站在校门口,公仪铭拉窗帘,公仪铭和其他老师说话。
天!这些都是公仪铭的照片。
照片上的时间地点,照片的数量,都叫人为之惊叹。
许谦捂著头,头疼的要死。太阳穴剧烈抽动,站不稳。
林逸的电话,一大堆一看就是私家侦探拍的照片,还有陈伊巧合的出现。
不对,哪里不对?
然後陈伊笑著拍拍这个少年的肩,"许谦,你在做什麽?"
!的一声,照片散了一地。
然後陈伊无奈的看著许谦,笑了。
但是那种笑容不同於以往的那种凄楚或者温柔,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怖笑容。
那种笑容,通常会带出一双手,掐住你的脖子,或者是一把刀,插进你的肚子。
许谦倒退了几步。
但是他头痛。
他疼的说不出话。
他精神恍惚而且生理上出现痛感。
许谦摇头,惊恐的望著陈伊,"不要...别过来......"
陈伊仍旧笑著,一步一步往许谦那里走。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许谦的额头,"许谦,你又头痛了?"
陈伊步步紧逼,许谦想要大叫。
才发现自己竟然失声了。
他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突然的,一点也发不出!
许谦摇晃著头,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突然侵袭。
下一秒,许谦的整个背已经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许谦才意识到陈伊疯了!
陈伊早就疯了!
47.订婚宴
许谦醒来的时候是中午,一个暖和的下午。
他张开眼,才发现自己全身无力。
视线没有清晰过,许谦却不以为意。
然後记忆开始倒回。
昨天,陈伊拉著他做爱,一遍一遍的重复最难的姿势,直到他失去意识。
他有两天没有进食了。吃了吐吃了再吐......於是陈伊失去了耐心,再也不给他任何吃的。
陈伊知道他不会反抗,所以变本加厉,把折磨进行到底。
他被绑了起来。
曾经,陈伊因为看见他被公仪铭绑在床上而对公仪铭大声呵斥。
许谦不知道那时候的陈伊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此孤独的下午,许谦甚至放弃了抵抗。
这样的日子很适合他,连公仪铭都说他有受虐的气质。
他的确该呆在这里,被捆绑在床上,以最羞耻的姿势。
许谦眨眼,觉得眼皮那麽重。
看著窗外的阳光,许谦开始盘算这是第几次太阳升起。
一次,两次,三次......很多次。
对,今天是公仪铭的订婚宴。
公仪铭会有个漂亮的新娘,陪他走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他,什麽也不是。
恰巧,什麽都不是。
陈伊在门口,交出邀请函。
这是一个隆重的定婚宴。
公仪铭微笑著敬酒。
一杯又一杯。
身边的女人是他的未婚妻,直到前几天,他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她漂亮,理智,自私自利,和他堪称绝配。
公仪铭转一个身,对身後的人笑笑。
再敬酒。
直到自己有点犯晕。
新娘上阵,继续微笑敬酒。
陈伊坐在不远处,他刚送完礼金,他来晚了一个小时。
因为他刚才去见了一个人。
那个人和那些黑道上的人一样,一样恨不得把公仪铭千刀万剐,让公仪铭下一秒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陈伊坐在角落里,眯起眼看著那对新人。
是,那个女人可以帮公仪铭,所以她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公仪铭身边。
而他?
没有足够的钱,也没有足够的权,他什麽都帮不了他。
但是那也不是理由。
太久了。
一个许谦不够,现在还有一个碍事的女人。
到底什麽时候才可以停止。
公仪铭朝陈伊举杯,微笑著敬酒。
陈伊也勾起嘴角,礼貌回礼。
一切都显得那麽得体而自然。
但是风平浪静之後呢?你以为那是什麽?
那该是一把刀子。
不知道是谁,默默的退场,把杯子放下,站在了最落寞的角落里。
接著,会场的中心响起一片尖叫。
公仪铭倒下了。
就那麽被一个端著托盘的人刺伤并且跌倒在地。
人群开始骚动,大家混乱著。
李亮暴怒著,开始找他安插在会场里的人。
公仪铭的未婚妻一手捂著公仪铭腹部的伤口,一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开始使唤身边的人叫救护车。
犯人乘乱逃走了,大家混乱了,陈伊看著那些乱作一团的人,笑了。
计划成功了,成功了。
什麽也没了,就算有许谦,就算有别的女人也无所谓了。
因为你,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陈伊闭上眼镜。
林逸,公仪铭要结婚了。
我有关系可以把你安排在那里做侍应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