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公仪铭害得。
那麽,去给他应该的惩罚吧。
48.跳窗
许谦看著窗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他甚至连窗户的边框都看不清楚了。
想出去,想见公仪铭一面。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回转不去。
可是他被绑著,他全身无力。
许谦不断的挣扎,试图把手从那细麻绳里挣脱出来。
但是那麻绳绑的死紧死紧,一点余地也没有。
许谦就一次又一次的试,直到麻绳出现一点点的空隙。
许谦的手腕的皮破了,出血红肿了,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好似那双手不是他的。
有一点松动的余地之後,许谦就开始大力的撕扯,整个手背缩在一起,想从那绳套里挣脱出来。
最後,他生生的挣扎了出来,手上的皮褪去了一层,手背上布满了红色的擦痕。
那是火辣辣的痛。
但是许谦却是毫无表情的做完了这一切。
他抬起那只满是伤痕的手,开始解另外一个绳索。
绳系的很紧,很结实,他怕时间不够。
许谦就用牙咬,可是绳子那麽紧,牙龈里溢出了血,仍旧是徒然。
一段时间之後,许谦才发现,把手从绳子里直接挣脱出来比较实际。
他真的那麽做了。
生生的,把另外一只手解救了出来。
这样的努力,才得到了四肢的自由。
许谦全身无力,又饿又渴。他起身,走到房门口,一拧门把,竟然开不了。
起初许谦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吃饭力气不够的缘故所以打不开,但是试了几次之後,许谦才发现陈伊把门锁了。
他没钥匙,他开不了门。
许谦的胃开始绞痛,那挨饿的滋味让许谦想起多年前他因为没饭吃喝水度日的时候。
许谦赤脚站在木质地板上,觉得手脚冰凉。
他所在的客房里,只有一张床一个浴室,别无其他。
他想找件裹身的衣服也不可能。
冷,和饥渴。
下一秒,许谦摇晃著身体朝浴室走去。
他打开水龙头,自来水源源不断的涌出。许谦低头,一股漂白粉的味道扑鼻而来,许谦双手托起一些水,把唇贴了上去。
咕噜咕噜的喝,直到喉咙不再灼烧。
许谦喝完水,重新回到了床边。
他环视四周,最後,把视线定格在了那扇没有关紧的窗户上。
陈伊家住两楼,窗户开著,也不算高。
许谦慢慢走到窗边,裸露著的脚背上都是擦伤的痕迹。
冰冷的肢体和灼烧的痛感。
许谦跳了下去!
49.痛失吾爱
公仪铭好像看到了许谦。
不知道为什麽,这个时候他想到了许谦。
自己腹部被刀子狠狠插入,流血不断,疼痛正侵蚀著他的神智。
也许自己出现了幻觉。
公仪铭笑了。
他对自己说,要是这次他活下来的话,就回去找他。
李又瞳一身白裙,早就被公仪铭的鲜血染红。
她跟著公仪铭,救护车上的医生说谁是病人家属,她逼不得已的上了车。
这个男人快死了,她突然那麽想。
要是他死了,她的家族必须寻找另外一个合作夥伴了。
公仪铭是一个道具,十分完美的道具。
想到这里,李又瞳开始祈祷这个男人别轻易的死去,因为很多人都需要他。
是,需要他,就像需要空气需要水那麽迫切。
许谦在落地的那一刻,听到了骨头裂开的声音。很疼,疼得他脸色从苍白变成惨白。幸好陈伊家是新式公寓,跳下去之後不是落入别人家的天井里,而是花坛泥地。
但是他右脚的骨头还是裂了。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许谦从疼痛中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那种冷是直钻心底,叫人难以忽视的。
许谦坚持著,拖著一身的伤走出陈伊家的住宅区。
走到路上,许谦头晕目眩找不到路。
已经很久了,他的视线再也没有清楚过。
看字都必须贴的很近,偶尔还会失去光感。
许谦闭眼,他开始回忆那张邀请函上的地址,似乎离这里不是很远,两三站的路。
许谦身无分文,所以他选择了走。
一直的行走,直到穷途末路的那一天。
许谦面无表情的走,一直一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我知道你在那里......
这个不是一个美丽的结局。
因为公仪铭已经离开了......
许谦一瘸一拐的出现在了残缺的现场,奢华的饭店门口,他看著人来人往,觉得无措。
他一只眼肿著,眯著眼拉住过往的人,"发生什麽事了?发生什麽事了?"
过往的人看著他的打扮,鄙夷的拍拍自己的衣服,走开。
许谦仍不放弃,抓住一个工作人员,"到底发生了什麽,求求你告诉我!"
许谦眼神里的哀求显而易见,对方施舍给他一个答案,"那个未婚夫被人刺伤了,似乎伤势还挺严重的。"
话音刚落,许谦就一个脚软跌倒在地。
脚疼,更因为害怕。
那个人也匆忙的离开。
所有人的混乱掩盖了他的不安。
没人再注意到他,他跌坐在人来人往处,像个疯子。
很久之後,一分锺,五分锺,十分锺,或者半个小时之後。
有人走到了许谦面前,蹲了下来。
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了许谦面前。
陈伊的手指抚过许谦的脸,许谦的脸上带著一些湿漉漉的触感。
许谦面无表情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失魂落魄。
陈伊说,"你说过不再来找他的。"
许谦抬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死死瞪著陈伊,"你这个骗子!"
陈伊想为许谦理理头发,却被许谦一下子甩开。
陈伊无所谓笑笑。
许谦的双手紧紧抓著陈伊的肩膀摇晃,"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这个杀人犯!陈伊,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犯,你疯了!你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
陈伊收敛起笑意,"没有什麽为什麽。"
许谦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什麽也做不了。
和多年前一样,什麽也做不了。
许谦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50.禁锢
张开眼。
忘记自己是怎麽被带回来的。
许谦醒来就是一片的白,他只是记得自己晕了过去,之後的事情全然不记得。
陈伊不在,谁也不在。他甚至连自己身处何方也不清楚。
许谦从沙发上起来,开始用时有时无的视力仔细审视这个地方。
刚开始入眼的是茶几上的那堆泡面和一些饼干,很多,占了整个茶几。
抬头,天花板很高,石膏吊顶,还有一些精致的花纹。
是一栋空寂的别墅。
许谦起身走了几步,发现自己头疼欲裂。
一起身就重新跌倒在沙发上。
手按在沙发上,疼痛异常。
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满手的血,也许之前挣脱麻绳的伤口出了血。
他倒在沙发上,觉得全身无力,只有闭上眼,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也许是陈伊的手笔。那麽陈伊把他带到这里做什麽?看这个房子,似乎也没人住,一副空荡荡的样子。
过没多久,等许谦稍微缓过神来,他慢慢站了起来,重新打量著房子里的一点一滴。
欧式的旋转楼梯,连接著两楼的走廊。
许谦一步一步往上走,希望有什麽发现。
两楼有几间房间,分别对面对排列著,乍一看,好像是家庭旅馆一样。
许谦一间一间的看,每个房间都是空的,直到最後一间,才有一张罩著白布的床。
真的是没人住。
突然之间,许谦转身朝楼梯跑去。
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了一声一声的踩踏声,在这样空旷的房子里尤其恐怖。
他走到刚才的客厅,开始寻找正门。
走到门口开门。
门被锁了!
果不其然的被锁了。
陈伊要做什麽!
下一秒,许谦到每个角落摆设寻找电话。
茶几,桌子,花瓶摆设旁......没有,没有。
再走到卧室,还是没有!
许谦跌坐在地,不仅仅是因为累。
许谦觉得绝望。
很显然,陈伊疯了,而他则被禁锢了起来。
再次禁锢了起来。
许谦看著有著灰尘的地板,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感觉。
许谦觉得疲惫袭来......他的头很重......也许就该这麽放弃,就该这样。
许谦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晚,十一月的天气有点冷,而他身上,只有那套他从陈伊家出来时的那件淡薄衬衫。
他把自己蜷缩在一起,把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他呆呆的凝视著眼前的液晶电视。
因为没有电。
他在黑暗中度过了自己的第一晚。
他总是在想,陈伊什麽时候会突然出现,给他自由或者给他更加残忍的凌虐......甚至,可以告诉他公仪铭死亡的消息......
想到公仪铭,许谦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无法名状的纠结之中。
他走到现在这步到底是为了什麽呢?只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善感麽?
也许,只是因为他爱上了公仪铭。
仅此而已。
51.恐怖袭来
许谦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每天只是吃一些饼干,然后去厨房拿杯子接点水喝。懒得去寻找别的东西,饼干,水,就够了,那硕大的冰箱,根本没用,他也不会去打开。
可是为什么会没电呢?这样大的房子里,有水却没电。
许谦也懒得去管,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第二夜,仍旧没电,许谦睡不着。
黑暗中,许谦直直看着电视,一双漆黑的眼在夜晚显得特别沉静。
许谦害怕......害怕的只有抱紧抱枕不敢动弹。
他怕一动,那些死去的人就要回来找他。
包括北言包括他的父亲。
许谦瞪着眼睛,在黑夜里,任凭记忆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往事频频重复,上演,好似要一次追回。
许谦想,自己一定会疯的,这样下去,疯狂是迟早的。
"许谦...我......我痛...我的舌头..."
许谦直直瞪着眼前的北言。
他一身的白衣,舌头伸的老长,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却眼球突出,布满了红血丝。
许谦的手指搅在了一起。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茶几。
他的手指冰凉,不断的有冷汗沁出。
许谦张嘴...想发出一点嘶叫。
但是一张嘴,却是满嘴的血味...血的味道扩散,喉咙口有灼烧感。
别......别靠近我。
他想那么叫。
但是那是北言啊。
那个伸长舌头,眼珠突起的朝他走来,把指甲嵌在他脖子里的人是北言啊...
他不能尖叫,不能后退。
"小谦......"
身后一阵冷风。
许谦慢慢把头转过去。一个满脸青紫的模糊人脸出现在了许谦面前。
......这是他的父亲。
一身褴褛,甚至连裤子也没穿上。
他赤裸着下体,全身腐烂。
"啊!!!!!!!"
许谦捂着头尖叫。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的尖叫响彻着。
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求你们......
突然,许谦滚到地上开始打滚。他觉得全身好似针刺,他觉得有无数双尖长的手伸进他的身体。
皮肤,肌肉,一层一层被剥除,被啃噬干净。
"别开门,别打开那扇门!"
许谦突然大叫!
后来,阳光照了进来。
许谦看着窗外的阳光,觉得自己离地狱又近了一步。
很长的时间里,许谦想起自己小时候,他爬在父亲的肩膀上,母亲站在父亲身边对着他微笑。
那长久不见的安详的微笑,出现在了许谦的脸上。
没有多余的生生死死,只是因为一时的痛苦悲伤,许谦甚至把自己葬送。
他觉得绝望,从未有过的绝望把他击溃,分解。
生命如此美好。
可是这样的美好却与他无关。
许谦低头,手指尖上开始流血,一点一点的流......
许谦突然觉得自己很脏,因为他一身的伤痕和那不可磨灭的血腥味。
他起来,步履蹒跚的朝浴室走去。
打开浴缸里的花洒,冷的水......直冷到心底。
许谦放了很多很多的水,把自己扔进去。
沉进去,沉进去...好似自己是一条鱼,只有在冰冷而干净的水里才能活着。
生理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许谦伸出手,他多想看见那个人。
多想......
公仪铭出现在了他面前。
像那时候一样朝他伸出手。
许谦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条白光,那一点白色逐渐扩大,直到他看不真切。
"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是来拯救我的......"
公仪铭捏住许谦湿漉漉的手,微笑,"是..."
许谦说,"公仪铭......这次我没有逃走...我没扔下你......"
许谦抬着手,他觉得自己的肢体僵硬。
他知道公仪铭不会出现,不会再出现。
52.别醒来
公仪铭看着床上的人。
那是多么憔悴的肉体。右脚绑着绷带,脸上还有一些擦伤,整个人都显得病态而苍白。
下一秒,许谦慢慢张开了眼。
他看着眼前的人,满眼的冷漠。
片刻之后,许谦眼神飘忽的看着公仪铭,就笑了。
他抬手,摸摸公仪铭的脸。
一遍一遍的摸,好像一个瞎子那样的触摸。
公仪铭觉得温暖,许谦看着他,手指的温度证明一切还是好的。
"你是谁?"许谦空空的眼镜望着公仪铭淡淡的问。
公仪铭的笑凝固在了那一刹那。
公仪铭努力使自己镇定,走过去,顺了顺许谦的头发,"你不记得我了么?我是你的老师公仪铭。"
"老师?"
许谦偏头笑笑,笑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个酒窝,甜美异常。
公仪铭走过去,把许谦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是,我是你的老师。"
这个时候,白袍子的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
那些人一出现,许谦就对着他们笑,天真的像个孩子。
医生走了过去,看了看他的情况。
公仪铭站在他身后,"医生,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
医生打量着许谦,他一直在笑。
那种笑容应该属于未涉世事的孩子,而不是这样一个成年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可能做了那样可怕的事情。
医生微微皱眉,一手搭着许谦的手,"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
许谦笑着摇头。
"想知道自己的名字么?"
许谦还是摇头。
医生转身,对身后的警察说,"看似不在说谎,但是被带回来的时候除了营养不良之外就只有一些擦伤和骨伤,其中最严重的也就右脚脚踝的骨伤了,头部似乎也没受到外伤的样子,建议转精神科。"
警察面面相觑,准备把带着公仪铭出病房,正巧探视时间已过。
公仪铭对着许谦轻声说,"你早点休息吧。我先走了。"。
许谦听他说要走,连忙开口,"你明天还来么?"
三个人一下子回头看着许谦,其中两个是在疑惑,另外一个专注于许谦的眼。
许谦歪着头,淡然的笑笑,"我问公仪老师。"
公仪铭点点头,露出温柔的笑,"会来的。"
许谦也微微点头,神情中带出一点沉静。
出了门,公仪铭看着眼前的警察,轻声的问,"探视时间可以加长么?"
两个人动作一致的摇头。
公仪铭出了门,看着漫天的乌云,苦笑。
许谦回来了,但是他却不记得他,也不记得自己,现在的许谦谁也不记得。
公仪铭觉得空,他一生中从未如此空过。
还有许多的问题需要他去处理。
陈骁找了人查到了他的住址,昨天已经找上了门。
林逸也被警方抓到,说出了陈伊让他来刺伤自己的事。
自家的公司的情况虽然略有好转,但是还未稳定。
所有的所有,都挤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