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愫制住他,不让他动弹。嘴上的动作越发温柔,隔了薄薄的布料舔吻文清下身。文清想起马车外还有两个车夫赶马,当即不敢再说话。只好俯身死死咬住衣袖,把将要涌到喉咙的呻吟声全吞了回去。
"五殿下,到王府了。"
马车徐徐停住。车夫勒紧缰绳,下车单膝跪在青石板上低声禀报。过了许久,才见徐愫掀开车帘。吩咐道。
"你们回宫去吧。没你们的事了。"
他说完一句,不等碧桃等人拿下马车的踏脚凳来,已自顾自地跃出车厢。再转身打横抱起以袖遮面的陶文清,笑嘿嘿地说。
"碧桃,切莫忘了赏银。"
两个车夫喜出望外,当即叩头谢恩。徐愫却不说话,眼睛直盯着陶文清那烧得快要发红的耳垂子。不停地笑。
"怎么?我弄得不舒服?"
他抱着人回到卧室,掩上门窗,踢掉靴子爬到床上放声嚷嚷。文清大窘,伸手捂他嘴巴。反被他拉住,一根一根顺着指尖亲吻。直把文清十指都一一啃过,方肯罢休。
"记着,下回不能拿石头砸自己。就算一定要见血,也得砸别人。"
徐愫最后恨恨地亲了亲文清脸颊,恶狠狠地说。两道眉毛拧成一团麻花。文清躺在他臂间,又好气又好笑。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知道要用血来令徐愫恢复神志。似乎很久以前有人告诉过他。还记得其时风中有浓烈的金合欢香气。那人牵着他的手,声音温柔如绵。
到底是谁呢?谁在对他说话?要他好好守在徐愫身边,照顾他,爱护他。
突然栓好的窗户被狂风啪地一下吹开。窗叶撞在墙上,乒乓作响。将陷入回忆当中的陶文清猛地惊醒。他捧着头,苦恼地合上眼睛低声呻吟。感觉到镇痛的药粉药效已失,伤口火辣辣地痛得厉害。
只差一点点就能想起那人的脸。但此刻脑子里像混了团浆糊。各种思绪乱成一团,叫人整不出眉目。徐愫担忧地凝视着他苍白的脸,慌张地说。
"痛得很厉害吗?要不要先喝药?碧桃!碧桃!"
太医留有药方,说若是痛得受不住就喝一剂。但是药三分毒,能忍着不喝总是好的。所以徐愫也没叫人准备。文清疲倦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紧张。无力地枕在他臂上,说。
"我没事...你躺下来,陪陪我。"
徐愫身上的荷叶薰香淡而清雅,令他心境略微放和。于是也不再强迫自己回想往事。安心地任徐愫抱着,合眼入眠。徐愫轻轻地调整姿势,试图让文清睡得更舒服些。夜里亦不时醒来睁眼查看爱人情况。见他呼吸均匀神态安详,方才放心。
徐愫早上蹑手蹑脚地抽出被陶文清压得发麻的手臂,悄悄地起来梳洗用膳。碧桃突然引来两个宫内来的小太监,说奉了口谕着他立刻进宫。那来迎接的车驾绕过朝阳门,直接到了栖凤楼前停下。
栖凤楼的大堂上摆着样用白布覆盖的物品,隐约能看出形状。像是个体型瘦削的女子。皇帝背了双手站在窗沿前。看见徐愫已抵,当即阴沉着脸示意身旁太监将白缎掀起。
"这是?"
徐愫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平静。蹲下来仔细地观察尸体的情况。发现死者面容狰狞恐怖,口鼻外有大滩凝固污血。那十只精心留起的长甲断了七根,而剩余三指间满是污泥。可见死前曾奋力挣扎。
"什么时候的事?"
"回王爷,是箫嫔宫内的两个小宫女发现的。她们每日清晨时分都会到御花园去收集新鲜露水。行至紫藤阁附近的五彩榕树下,看见宜美人被吊在树枝上...已经断了气..."
太监低头禀报。眼角偶尔瞟到尸体,腿部抖得越发厉害。
"仵作说宜美人死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应当是昨天夜里...遭人行凶。"
皇帝长叹口气,挥手要左右退下。太监们忙将尸体用白布重新裹好,小心地抬了出去。徐愫侧头想了想,不由冷笑。问。
"皇兄可是在怀疑臣弟下的毒手?"
紫藤阁,帝女镜。宜美人污蔑他是妖怪,口口声声哀求了皇帝找和尚道士收妖。事隔半日,她便突然死于非命。死状惨烈。也难怪皇帝会有想法。
"昨晚臣弟和文清乘坐母后御派的马车回府,两位车夫还得了臣弟的赏赐。此后文清伤口疼痛辗转难眠,臣弟片步不离守了一夜。这几样皆有人证可查。"
第五章
"五弟不要多心...朕,朕绝非怀疑你......"
皇帝连忙否认,额角直淌冷汗。
"朕,朕实在找不到可以商量的人。所以才急招五弟你进宫来见。"
"哦?"
"其实,宜美人昨夜应召侍寝...此后一直在朕身旁歇息...谁料朕早上起来,她却不见踪影。询问殿外卫士,都说无人进出。接着便得知噩耗。说她已被吊死在五彩榕木下。"
能从龙床之上皇帝身边悄无声息地将一个大活人带走并杀死,这根本是鬼神之力方能达成的事情。亦难怪皇帝面色如此难看。想必还处于惊吓当中,暗自庆幸被杀的不是自己。
"有这等事情?!"
徐愫也吃了一惊。他自认所结交的江湖朋友不少,但能瞒过皇宫外侧严密守卫潜到前殿者已是寥寥可数。从不曾听闻有人能夜闯禁宫深处天子寝殿。
"是。朕已连夜密令将昨日轮值当班的士兵逐一收监分别拷问。但他们只是不断喊冤,坚称并无异样。"
皇帝擦了把汗,跌坐在椅上软软地喘气。
"母后凤体违和,朕不敢惊动。二弟又远在边疆。五弟,你是朕身边唯一可信之人。"
"皇上!"
"母后教训得极是,是朕让五弟受委屈了。"
徐愫表情慢慢放缓,心里的怨气被一股暖流取代。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皇兄且放宽心,切勿自乱阵脚。如若无法安心,不如每夜更换安寝居处?用过晚膳后再着人准备不迟。另外可从宜美人身边下手调查,看看她是否有隐情未报或与人结怨。至于已入狱的士兵,可继续追查审问。"
"好,好,甚好。"
徐愫连着提了几个建议,都被皇帝欢喜地一一接纳。两人又谈了好一阵,就后宫防务人员调配等交换意见。最后商定悄悄将宜美人遗体火化,免得再起波澜。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以后,徐愫方告辞出宫。皇帝倚在殿门微笑地看他上了马车,回身时却险些跌倒。皇后急忙从藏身处闪出来搀扶,发觉丈夫背后早已被冷汗湿了个透。
"皇上,皇上。可要宣太医?"
"不,不用。"
皇帝哆嗦着,撑住皇后的手臂坐下。两条腿抖得不成样子。
"快,掩上门。莫要被他看见。"
"皇上为何坚持认为五王爷是妖非人?"
皇后无奈,只好先去把门重新掩好。皇帝勉强止住颤抖,说。
"......朕,朕幼时曾亲眼见曜贵妃施展妖术。让百花在冬日绽放。"
"啊。"
"事隔多年,朕还以为是朕记忆有误。直至昨日那场风波...才敢肯定。而老五乃是那妖妃所诞之子,必定也为妖怪。"
"皇上...皇上疑心宜美人是被五王爷妖法所害?"
"不是疑心,而是肯定。"
皇帝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他恼宜美人掀他真面目,所以痛下毒手。"
"皇上既然如此肯定五王爷便是凶手,为何还要招他进宫商议防务这等机要大事?"
皇后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妥。皇帝冷笑,道。
"朕是为了要稳住他,免得打草惊蛇错失制敌先机。等各路高僧大仙进了宫,再收拾他不迟。哼,这等妖物一日不除,教朕如何能心安?"
皇后叹服,正欲赞好。忽闻那雕花木门吱地一声开了。本该已出宫回府的徐愫站在门栏之外,嘴角微弯。似笑非笑。
"是吗?原来是臣弟让陛下受惊了。"
他抬脚,稳稳地走进殿来。步步逼近。深幽的眼眸冰冷冰冷,像浮了层碎冰。而唇上泛着的灰白死色一点一点地荡开,像蔓藤般缠满了整张面庞。衬得表情越发邪魅。
"你......你不要过来。"
皇帝呆坐在椅上,连话都说不全。惊恐地盯了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气息的弟弟看。徐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冲他摆动五指。面上突然绽开愉快至极的笑容。
"安静,别惊动了侍卫。"
他笑得极开心。眼睛眉毛,没有一处不舒展。但这样一个灿烂笑容,却吓得皇后跌坐在地上。自觉有阵阵寒气自背脊往上冒。牙齿咯咯做响,发不出声音。
"皇兄若是不放心,大可下旨将臣弟斩了。一劳永逸,岂不更好?"
徐愫不屑地瞥了眼被吓呆了的皇后,继续对他的兄长说话。右手食指戳在龙袍领子上,以优雅的姿势慢慢滑过。他是那么的妖艳漂亮,越靠近看就越像死去的曜贵妃。逼得皇帝闭起眼睛,惊恐地回想起小时候看见的幕幕异像。
尤记得那美丽的宠妃立于枯萎的百花丛中,长袖一挥,花丛便于瞬息间发芽开花。他躲在树木背后,不敢出声。隐约看见繁复的白纱裙下有条毛茸茸的东西来回摇摆。像是狐狸尾巴。
"妖怪,妖怪,妖怪!"
他尖叫着,奋力推开靠近自己的徐愫。徐愫侧身避开,反让皇帝自个跌了个狗吃屎。接着从椅子下的地板上捡起一个绣香囊。小心地复系于腰间。这是文清特意为他缝制的提神香囊,他舍不得放弃,为此折返回宫。却意外地听到这让人冰凉的消息。
"来人!来人啊!"
皇后终于回过神来,放开嗓子惊慌失措地尖叫。徐愫立刻从桌上果盘拿了块糕点,硬塞进皇嫂的嘴巴内。看见她被呛得眼泪直流,不由哈哈大笑。
"臣弟在逍遥王府静候圣旨!"
他摘下顶上珠冠大力掼落地面,披散着长发快步出楼。卫兵们不敢拦,眼睁睁地看着他强行抢过马车离宫。
徐愫前脚刚出了宫门,皇家的追兵后脚就跟过来。文清不顾阻挠捂着伤口登上府内最高的阁楼察看情况。发现强弓手们已经在四周迅速布防戒备,将整座王府围得滴水不漏。恐怕连只麻雀都飞不出去。
"他疑心我杀人,说我是妖怪。"
从后搂着他的人声音沉闷,十分委屈。文清叹口气,轻轻拍了拍那颗埋在他肩膀上不愿抬起的脑袋。说。
"纵然是陛下有错在先,你也不该...不该这么吓唬他。"
不动声色地使徐愫暗中消失的方法很多,根本不需要动用那么多兵力包围白白落人话柄。而且看那些弓箭手的状态,估计也只是防止他们悄悄潜逃。可见皇帝比较顾忌徐愫的"妖怪"身份,完全不理会可能会背负起残害手足的骂名。一心一意地等待援军前来收妖。
"我吓唬他?是他自己吓唬自己。"
徐愫刚回到府里时还骂骂嚷嚷无名火起,但被文清温言软语劝了一回,气已经消得七七八八。只余被兄长怀疑的郁闷。
"你没看见,他脸色雪白如纸瑟瑟发抖。生怕我扑上去吸他的血吸他的魂。啧。"
文清想了想那个场景,忍不住笑出声音。徐愫听见笑声,当即把人搂得更紧。下身极不安分地在文清背后回地蹭。撒娇道。
"文清,你可知道天底下我想吃的人是哪个?"
"殿下!"
"这里只得我们二人,叫我名字。"
他放肆地从衣摆下探进手去,五指紧紧攀住文清的腰。文清急忙抓住那只作势要解他腰带的大手,低声喝止。徐愫反而心情大好,微微弯腰在那不断挣扎满面红晕的男人颈间吮吸啃咬。
"阿愫!"
文清抵不过他的气力,眼睁睁地看着徐愫将自己推倒在楼内高椅当中。裤子被草草卷下褪到膝间,两腿大张。当即羞得连话都讲不全。
"阿愫...你...你停下!!"
"文清?"
徐愫知道他是真正动了怒,也不敢继续胡来。只好替他整理好衣衫,边扶他起来边失望地嘟哝。
"反正我们出不去又饿不死,何不及时行乐..."
陶文清听见他口气认真不像胡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你若是有这等闲情,不如早日寻出真凶还你清白岂不更好?"
"宜美人乃死于非命,这绝无可疑。"
"难道是整个寝殿的侍卫一起撒谎?"
文清再问。可惜这个机率比皇帝亲手掐死自己爱妃以诬陷徐愫的可能还要小。能够调派到寝殿当值的士兵,其人脉关系族系三代之内皆已调查清楚一一登记在案。只有家世清白者方能委以此任。况且当晚值夜巡逻班次前后换了三次,共二百来人。要全部买通让他们同时撒谎,这根本不可能。
第六章
与此同时,深宫内的皇帝也接到了好消息。云隐大师答允出山相助,已日夜兼程往京城赶。总算让他放下心来。而护驾有功的皇后忠心耿耿,敢与"妖物"抗争。更令受到惊吓的皇帝感动。当晚难得地夜宿皇后寝宫,两人百般恩爱,恍如当年新婚。那面惹出事来的帝女镜也顺势转赐予皇后,以示帝恩。
帝女镜底座上的深色翡翠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古朴幽光。让皇后忍不住喜上眉睫。旁边宫女立刻伏地祝贺,大喊恭喜娘娘。
这面帝女镜历经数朝,获赐宝物者均为君王爱妃不说彼此的夫妻感情也益发深厚。所以她着实费了几番心机,但都无法如愿。眼睁睁地看着镜子辗转于各式女子之中,心急如焚。
"终于,终于得到你了。"
她得意地笑,对着镜面抚摸自己脸颊。已经不再青春的容貌,卸下浓妆后显得非常憔悴。比起那些新近进宫的美貌少女,她除开身份地位外再无任何优势。帝女镜的传说则像服提神剂,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娘娘鸿福齐天,圣宠越盛啊。"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讨好的奉承话,拿了木梳慢慢地替皇后梳理长发。如漆的黑发内不知何时冒出了几丝雪白。梳头宫女立刻不动声色地悄悄拔去,捏在自己手心。可怜那年华老去的女子毫无感觉,仍旧沉浸在喜悦当中。一双眼睛紧盯镜面不放,似乎能从镜中找回失去的岁月般。
梳洗完毕后,有贴身宫女侍候皇后进内室就寝。其中一人将桌上镜子收起,拿丝绸包好放进箱中。这么贵重的宝物,荣耀的味道远胜于实际功用。
"啊,门被吹开了。你们快快关上。"
突然院外起了阵怪风,把掩好的宫门猛力吹开。准备起来关门的值夜宫女惨叫一声,随即没了声息。尖叫声惊动了其余的值夜宫女,纷纷赶出来察看情况。发现冷风正透过大开的门户嗖嗖地往内里刮,吹得纱帘缠做一团。那位宫女已惨遭毒手。双眼暴突,死在地上。宫女之首忙点燃蜡烛,边着人去看护内室的皇后边扑出外叫人。但奇怪的是,原本守卫在皇后寝宫外的御林军竟全部都不见了!就连廊上照明的宫灯也全部熄灭。仅能借着月光勉强辨认外间情况。
"人呢?守殿的士兵呢?!"
女孩吓得瑟瑟发抖,退回房间。
没有了男人和武力做后盾,纵然她们再坚强也难掩恐惧。宫女们手牵着手躲在房中一角,不断颤抖。
突然房间内唯一一支烛火腾地灭了,在黑暗中有一只冰冷冰冷的手自背后伸来,用力按住某个宫女的后颈。末指勾住她发端丝带一勾一拉,那满头青丝当即倾斜而下。可怜那被抓住的女孩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双眼一翻,不省人事。
早上她们陆续醒来,发现殿内除了仍在熟睡的皇后外全部宫女的头发都被削去大半。乱蓬蓬的,像似狗咬。就连那横尸门旁的死者都无法幸免。消息传到逍遥王爷府,徐愫头一个笑了。两指捻起把松子捏在手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