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低沉的声音里饱含着怒气,大手一下子扼住了男孩儿纤细的脖子,"别以为我没有看见你的小动作,你又想勾引他,对不对?"
美丽的脸蛋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帕尼诺又畏惧又惊恐地回答:"......没有,神父......"
"你有!"这个男人狠狠地抓着美丽的头发扳过他的脸,"看看,这双眼睛,这个鼻子,这张嘴......你确实有诱惑别人的能力!"
"对不起......"少年难过地呻吟着,紧紧皱起了眉头
"你这条地狱的蛇,你会让人犯罪!别露出这副表情,你这个魔鬼!你是故意做出无辜的样子吧?都是你!都是你......"院长的呼吸几乎烫伤了少年的皮肤,大手在皮肤上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你会让我堕入地狱,你的使命就是这个!对不对?"他一巴掌打在帕尼诺的脸上,少年的头碰到地板,额角上留下一片淤青。院长撑着桌子平复自己的呼吸,然后转头看着那个纤瘦的身影,他俯趴着,身体扭曲,腰部弯出迷人的曲线。院长拉开书桌的抽屉隔层,里面有一条乌黑发亮的皮鞭,像毒蛇一样盘踞成圆圈。
"我知道,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撒旦的使者,你是上帝给我的考验......"他有力的双手缓缓地拿出皮鞭,抖落,"我要抗拒你的引诱,我知道该怎么样做......你这个妖精......脱掉你的衣服......"
少年爬了起来跪在地上,慢慢脱掉麻布衣服,洁白的身体渐渐赤裸,光滑的皮肤上赫然布满了伤痕,新的旧的层层叠叠。
"啪!"
第一下准确地落在他背上,红色的鞭痕很快就肿得如小拇指粗细,接着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很快,细小的血珠儿飞溅出来。
帕尼诺跪在地上,牙齿咬得紧紧的,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男人的脸上带着怎样疯狂的表情,那扭曲痉挛的肌肉看起来一定像个鬼!
他使劲咬着牙齿,如同过去两年一样忍受着相同的疼痛。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可以扛过来了,不会像第一个晚上一样昏死过去。他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是以往费迪南德
裴波利永远做不到的事情--那个小男孩儿,他在最痛苦的时候选择沉默,就好象是一只闭合的蚌,拒绝接收外界的一切。因为他给了自己和上帝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次把全然的信任交给他。他放弃一切地祈祷:希望得到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接下来他却看着财产被谋夺、恩人被杀害而根本无法反抗。那一刻他甚至连身体都不听使唤,他知道那是绝望让他挣脱不了束缚自己的肉体,那一刻是灵魂的死亡!他终于明白一切都再也无法恢复原状了。
于是他消灭了费迪南德!
在大病之后,他重新成为了另一个人,成为了帕尼诺!为了活下去他选择"遗忘"!没有人会让他在保有记忆的情况下活着,他懂得怎么才能生存!
而且,在这个可怕的神父撕裂他的身体时他彻底地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须得活下去!无论如何要活下去,他要拿回父母的财产,他要报复凶手,他要惩罚侮辱自己的人!哪怕为此下地狱!
哦,他不在乎下地狱,因为他已经深在其中了!
......
鞭子挥动时发出飕飕的声音,帕尼诺听到了身后那个人的喘息:"上帝啊......上帝......"
是的,上帝!
少年的原本红润的嘴唇已经咬破了,可他挣扎着抬起头,盯着墙上那白色的十字架,琥珀色的眼睛变得通红--
他知道上帝在看!他一定在看!他在看着这一切!这是在他的允许下发生的罪恶,他就这样漠然地注视着人间的苦难!
他不会原谅他......
这残忍的折磨持续了近半个小时,最后一鞭下来时纤细的少年终于无法支撑地朝前一扑,倒了下去。院长喘着粗气扔下了鞭子,刚才的发泄让他浑身出汗,他靠着书桌,看着面前这具布满了鞭痕和血迹的身体,体内的灼热没有减退反而更升高了。
他狠狠踢了少年一脚: "给我跪好,张开你的腿......"
撒旦之舞(二 温床)下
亚里桑德罗开始习惯这里的生活了。
每天有规律地按照钟声起床,做了晨祷之后去自己的岗位工作,把那些古老的图书和羊皮卷细细地阅读一遍,整理好,然后照顾驯良的马匹,在晚祷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安静地写写东西。修士们都很谦和,沉默寡言,总是认真地完成自己该做的事。这里的日常生活简单得近乎粗糙,比起他在佛罗伦萨的家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可是这对满怀着献身热情的年轻修士来说更加称心如意。
不过这和谐的环境中却有几丝不和谐的色彩,那是几乎艳丽的红铜色,还有散发着诱人光泽的琥珀色。
这个叫帕尼诺的少年总是呆在修道院的各个角落里,他什么事都在做,但却很明确地孤立在修士们之外,亚里桑德罗发现他在祈祷的时候总是默默地跪在礼拜堂门口,在吃饭的时候也独自坐在最远的长凳上。可是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亚里桑德罗总感觉他的眼睛在注视着周围,就像一只警惕性极高的狼。还有,他很喜欢洗澡,虽然常常是偷偷溜到马房旁边,从井里打出冰冷的水冲洗,可是他坚持每天都这样做,从不间断,不管天气有多冷。这种行为很明显是瞒着所有人的,否则会受到院长的严厉惩罚。(注2:)亚里桑德罗几乎要怀疑他的心中是否受到过上帝的教化。
这种看法一直持续到两个月后的下午......
那天午祷过后,亚里桑德罗照例拿着刷子朝马厩走去,路上遇到来自斯波雷特的安得罗乔修士,他看到金发青年的时候似乎有些慌张。
"日安,兄弟。"这个满脸雀斑的胖男人向他问了好,快步朝另一头走去。亚里桑德罗知道他的工作是打扫厨房,平时很少来这边。但他并没有多想,转过弯却看见了帕尼诺从马厩里出来。他低头整理衣服,漂亮的长发上沾着稻草。在看到一脸吃惊的亚里桑德罗之后,他露出了很自然的微笑。
"下午好,先生。"
"你好。"修士问到,"你怎么在这儿?"
"来帮您干活儿啊。"少年神态自若地走到井边提了一桶水,"我告诉过您我寄居在这里是得有回报的。您需要我帮忙,不是吗?"
"啊,"亚里桑德罗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可是他不想粗暴地拒绝别人的好意,"那......谢谢你了......"
帕尼诺勾起了嘴角:"不客气。"
两个人把八匹健壮的马拉出来拴在外面,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很舒服。帕尼诺把草料和水分配好,亚里桑德罗刷马,他们偶尔还聊上两句。
"您觉得咱们图书馆里的书怎么样,先生?"少年仿佛对那个地方很有兴趣。
"很好啊,"亚里桑德罗没有什么隐瞒地告诉他,"那里的书很多,保存得也不错,我发现了很多值得一读的东西。"
"是吗?"帕尼诺的声音里似乎还有些羡慕,"我也想去看看,读读那些书。"
"你识字?"亚里桑德罗很惊讶。
"恩,我还会点拉丁文、法文和德文。我猜这是很早以前我还有父母的时候学的。"
年轻的修士停住了手,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少年:"对不起......"
"哦,没关系,我都记不得了。"帕尼诺若无其事地耸耸肩,"我脑子里的回忆常常乱七八糟的,但是如果您愿意让我看那些书我会感觉好点儿。"
"完全可以,只要你别损坏它们。"亚里桑德罗很高兴这个年轻人有好学的劲头,少年对他的首肯开心地笑笑,又洒下了一些草料,拿起刷子走到一匹棕色的杜马跟前。
"您真是个好人......"他低声说,然后弯下腰刷马。亚里桑德罗发现他靠自己很近,因为太热而解开了衣服,每动一下就能从锁骨那里看到洁白的胸膛。一股少年特有的清新味道若有似无地钻进他的鼻子。
他忍不住抬起手,抓住了少年的肩。
"先生......"帕尼诺用清亮的嗓子轻轻叫了一声,然后软软地朝他靠过来......
"你没有十字架!"亚里桑德罗大声问到,"为什么没带十字架?"
帕尼诺的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难道你没有吗?"年轻的修士指了指自己衣服外面的银质十字架,"我以为每个人都有。"他的眼睛看着少年光秃秃的胸前,上面似乎还有被虫子咬过的红色痕迹。
"啊......"帕尼诺突然狼狈地咳嗽了几声,"对,我没有,这里的十字架太多了,已经够了,我没有必要再挂一个。"
"不,不。"修士摇摇头,"那是悬挂在外边的,而胸口的这个应该是放在你心里的。"他取下自己的十字架,小心地给少年戴上:"来,这个给你。"
帕尼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他的笑容和阳光一样灿烂,金发仿佛被晕染出淡淡的光圈。这一瞬间红铜色头发的少年似乎愣住了,他毫不反对地让那双手把十字架挂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摸着那冰凉的金属没有说话。
"出门的时候哥哥多送了我一个,我还认为没有必要,现在看来他是对的。"亚里桑德罗满意地看着自己送出的礼物。
"呃......谢谢。"说这话的时候帕尼诺把脸转了过去,开始卖力地刷马。
从此以后,亚里桑德罗的岗位上就常常有一个不固定的访客。每当到了图书馆里人最少的时候,有着美丽发色的少年就会像幽灵一样从不起眼的地方走进来。他在陈旧的书架中穿行着,找到自己想看的,然后安静地坐在地上开始阅读。亚里桑德罗慢慢地发现,其实帕尼诺很聪明,他学东西的劲头十足,许多知识他凭着书上的讲解能够体会到百分之九十,甚至在延伸和扩展方面能达到自己所想不到的地方。
当亚里桑德罗表示愿意再多教他识字的时候,他虽然开始并不相信,可还是渐渐地接受了。他先把图书馆中关于历史的书都读遍了,然后学习从前落下的语言课。在过了五个月后,这个只是寄养在修道院里的孩子已经可以毫无困难地朗读那些拉丁文赞美诗了。
"我还想学好法语和德语。"有一次他这么对年轻的修士说,"我想流利地说出它们,就像说我的母语。"
"为什么?"亚里桑德罗好奇地问。
"不为什么。我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里吧......"他又补充道,"我是个世俗的人,没有办法当修士。"
亚里桑德罗看着他闪烁的眼睛,微笑着问:"那你将来想干什么?如果去佛罗伦萨,我可以写信给我哥哥,他一定能给你介绍一份很好的工作。"
"不,谢谢。"帕尼诺摇摇头,"我想去那不勒斯,或者罗马。我听说这两个地方都挺不错。"
"是吗?不过那不勒斯有很多法国人的势力。"
"这和我无关。"少年干巴巴地说,"我干嘛去担心这个?对了--"他好象不想继续现在话题,"你可以教我骑马吗?"
"当然可以。"亚里桑德罗温和地顺着他的话转了弯,"你随时来找我都可以。"
在寂静的图书馆里,两人的声音淹没在层层的书架中。亚里桑德罗很高兴地认为,至少从某种角度来说,少年对于自己还是很亲近的,或许是年龄相近的原因,他对自己比对其他的修士要和善得多。亚里桑德罗也非常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他甚至觉得帕尼诺已经是他在这个新环境里最亲近的人。他们可以成为好朋友--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但是年轻的修士不久就发现,在接下来的"骑马"课程上,一向好学的少年却经常"逃课",或者坚持不了多久。他的衣服常常因为很小的运动量就被汗水打湿,连漂亮的红铜色头发都一缕一缕地贴在脸蛋旁。可是从他经常来照顾马匹这点来看他绝不是因为害怕才这样的,难道是因为身体不好么?
亚里桑德罗隐隐约约充满了担心。
六月的时候安科那开始了炎热的夏季,虽然很干旱,但偶然还是有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从天而降。有一次菜园里的菜被一场特大暴雨毁掉了,安特维普神父不得不派了几个可靠的修士架着马车到镇上去买粮食。那段时间很多工作都偏离了正轨--当然了,每天的晨祷、午祷和晚祷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可是亚里桑德罗和帕利诺的"课程"中断了,当雷雨开始的时候他们都只能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亚里桑德罗偶尔会去看看马厩里的马,并且要担心图书馆的屋顶会不会漏雨。
那天晚上,闷热的空气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雨冲散了。当耀眼的闪电撕裂黑色的夜空时,亚里桑德罗被惊醒了。他看了看窗外的瓢泼大雨,犹豫片刻便穿上带兜帽的披风朝图书馆走去。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之外什么都听不清楚。尽职的图书馆管理员点燃烛台检查了那些关好的窗户,又登上了二楼。所有的房间都关得紧紧的,好象没有什么异状。但是亚里桑德罗却看到院长的书房门口隐隐约约地透出了微弱的光线,动物似的哀鸣从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一种强烈的不安从这个年轻人的心底升起。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把脸凑近门缝中。在下一刻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惊叫出来--
在那间简朴而圣洁的书房中,他看到了一个被压在地板上的人,他赤裸的身体到处都有渗血的伤口,压抑不住的呻吟不断地从口中溢出。在他身上耸动的男人则带着扭曲而疯狂的表情陷入了迷乱中,那粗重的呼吸和喃喃的诅咒都显出此刻他正在体会多大的快感。
在他们的身边甚至还站着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面朝门口的正是他在马厩外撞见过的胖子安得罗乔。他们贪婪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露出了最可怕的淫欲。
亚里桑德罗也看到了那头美丽的红铜色头发,它们散落在地板上,盖住了主人的脸;而像野兽一样的施暴者,他已经无数次地看见他在主圣坛上那道貌岸然的样子。
一种比闪电和雷声更加猛烈的东西彻底地贯穿了修士的心脏,他捂住嘴,颤抖着转过身,靠墙滑落下来--
上帝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罪行?为什么?
这里是最神圣的地方啊!这里是您的领域!为什么会允许罪孽的存在?
亚里桑德罗紧紧攥住了披风里的十字架,那尖锐的金属把他的手掌刺出了血,可是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耳朵里传来了嗡嗡的鸣叫。痛苦的呻吟像游丝一样传进他的耳朵里,他想跳起来冲进去,推开神父、打倒他们,甚至杀了他们,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地发软。他想起了那张俊美而狡黠的面孔,想起了那对琥珀色的眼睛,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可怕的罪孽和他只有一墙之隔,他却仿佛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夺眶而出的眼泪--
上帝,为什么您不赐给我勇气?
年轻的修士抱住了头,缩在黑暗中,他浑身颤抖,指甲掐着手臂。他从来没有如此痛苦和自我厌恶:
我的怯懦与卑劣,我的愚蠢和胆怯!
上帝啊,我不敢怨恨您!请给我惩罚吧,或者让我立刻死去!
......
注1:阿尔比齐家族是佛罗伦萨的豪门,曾和美帝奇家族争夺统治权。
注2:那个时候教会提倡"污身敬神",故意不注意个人卫生,表示蔑视肉体,敬畏上帝。
撒旦之舞(三 重生)上
"......我的使者必在你面前引路,只是到我追讨的日子,我必追讨他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