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展览的会场里,挤满了大大小小好奇的头颅。"童惜童惜,你看啊,原来第一个被发现艾滋病的竟然是个同性恋者。"童惜也伸过头去看了一遍,<1980年6月,美国一名叫盖尔坦的同性恋者,被诊断患了卡波氏肉瘤,不久就死去了。接着,他的两个同性恋伙伴以及一批年轻的美国同性恋者,相继发生了该病。此病在同性恋者中的蔓延之快,病情之严重,引起了学术界的高度注意。>"同性恋啊。。。"童惜慢慢咀嚼着这几个字。"全部都是变态。"邹军断章取义地解释道。童惜耸了耸肩,也许吧。
晚上回到家,接到了母亲罗云佳的电话。"童童,妈妈不在你过得好吗?"越洋电话的音效不太好,就像拿着手机打电话似的。"我没问题的,妈你放心吧。"又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以前母亲出去进修时不也没事嘛。"嗯,那就好,钱要是不够了。。。""爸每个月都给我很多了,我够了。"罗云佳留下的存款他还没动过呢。"哦,上海冷了你别忘了多穿点衣服哦。""知道了,对了,徐阿姨三个月了。"童惜替父亲报出了这个喜讯。"好啊,那替我恭喜他们。""嗯,妈你自己也小心点啊。""童童你放心啦,德国人虽然脑子不会打弯,但人也不是很奸诈的啦。"童惜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母亲一大把年纪了,但她总相信人性本善的理论,让人不知道该担心还是放心好。
打开冰箱,还剩了一些食物,可都是未加工的,童惜实在懒得动手,看看墙上的钟正指着五点半,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那就上老爸那里蹭饭去吧。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关上了所有的电器后,拾起桌上的钥匙,往父亲的家里赶去。
等到童惜满意地打出饱嗝,他看见徐阿姨正坐在沙发上专注地欣赏着青春偶像剧。"阿姨,什么片子啊?"他在她身旁坐下。"流星花园啊,童童没听说过?""听说过,没看过。"童惜学着徐苹,也一手抱着肚子。"你个坏小子,学我做孕妇啊?!"徐苹笑骂道。"我现在肚子胀得好像也有个宝宝了。"童惜无奈地说道,徐阿姨的手艺的确不错。"那倒好,以后不用你老婆费心了。"徐苹笑了笑,再度转过脸看向电视。童惜也安静地看着,里面的那些人一会哭,一会笑,一会又闹的,看得实在有些烦。"阿姨,你看这个胎教?"他胡扯了一句。"是啊,我儿子要是长得像那个花泽泪就好了。""是哪个?"徐苹连忙指给他看,"怎么样,不错吧。""会不会有点不现实?"童惜坏心眼地说。"为什么啊?你徐阿姨很丑吗?"徐苹佯装发怒。"当然不是了,只不过老爸那方面的遗传恐怕会影响到成果哦。""别胡说,你老爸有优良的潜伏基因。"童惜惊讶地转过头,"哦?"徐苹捂着嘴笑道,"看你不就知道了。""如果是赞美那我收下了。"童惜笑了笑,虽然他不喜欢别人称赞他的外表,总怕金玉其外的下一句是败絮其中,但毕竟是自己家人,难得被调侃一下也不会介意。
陪徐苹消磨掉了一些晚间的时间,在等候到在公司开完会的老爸回家后,童惜便习惯性地向他们道了别,再次乘坐上近午夜的地铁回家。
怎么又遇上了,童惜皱了皱眉,可恼的是黄旨泉与女友这次就直接坐在面对他的凳子上,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眼光该往哪儿摆,只能低着头对着自己的手发呆。这次恐怕又要去酒店开房了吧,童惜偷偷地猜测着。
原本的嬉闹声突然消失,好奇的他抬起头一看,原来眼前的两人正沉浸于法式热吻里。看见黄旨泉那么煽情的吻技,童惜相信他一定是个高手。于是他就这么怔怔地观赏着别人的免费表演。直到黄旨泉放开怀里的女孩,故意朝他瞪了一眼时,童惜才因为尴尬而再次低下头。
另一边的黄旨泉看见他青涩的表情,心底不屑得啧声,童惜恐怕还是个处男,估计甚至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吧。他一面回忆着孔择对于童惜的叙述,一面欣赏着对面他面红耳赤的样子,竟在不知不觉忘记了身旁女友的存在。
"泉,下车了啦。"女孩扯了扯黄旨泉的袖子,让他回神。他哦了一声,与女友在童惜家前一站下了车。
看见两人的离开,童惜总算呼出了一口气,以后还是早点回家吧,他突然不希望再碰上这样的画面了。
出了地铁站,从二十四小时开放的STARBUCK'S里透出温暖的色调,童惜难得一次地心血来潮不急着回家,推开了店门走了进去。
释放了欲望之后,黄旨泉面色凝重地穿起衣服。"泉,你不留宿吗?"女孩失望地问道,难得父母出游,她才邀请他过来的。"不了,我妈今天在家。"黄旨泉随便编了个借口,其实母亲正在北京参加演出。他公式化地在女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后,就心神不宁地离开了她的家。
黄旨泉眯着眼看着咖啡店里的男孩,在确定是他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踏入店门。
"这么晚不回家?"他捧着一杯蓝山,自做主张地在童惜身旁坐下。"咦?你不是和你女朋友。。。""别多管闲事。"黄旨泉扔给他这么一句,看见童惜讪讪地低下头,喝着自己的茉莉茶。"你来咖啡店喝茶?"黄旨泉好笑地说。"我不喜欢咖啡。"各人习惯不同罢了。童惜嗫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有些许水渍残留在他的嘴唇上,在辛巴克暧昧光线的照耀下微微地发亮,让黄旨泉想起自己那些女友爱用的唇油。"不回家你父母不会说吗?"童惜不是个健谈的人,若是往常黄旨泉早就自觉没趣地走开了,今晚反倒是他努力地寻找话题。"我妈去德国了,目前我一个人住。""呵呵,和我一样,我妈也正在北京演出,我爸在四川拍戏。""怪不得你那么快活。"童惜双手捂着微烫的马克杯,对黄旨泉露出一个微笑。"你在讽刺我?"黄旨泉挑了挑眉毛。童惜连忙摇了摇头,让他不要误会。
辛巴克的店堂里传来好听的钢琴曲,童惜低喃了一句,"Variations on the Canon By George Winston"。"你也知道?"黄旨泉惊讶地问道。"嗯,我还有他的专辑呢,是我妈帮我从加拿大带回来的。"童惜开心地回忆着。"你的那盘是December吗?"童惜叹息说:"不是,是他80年的那盘Autumn。""正好,我拿我的December给你,我们换着听吧。"黄旨泉一手撑着歪歪的头,因为找到知音而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听到这句话,童惜的双眼大方光彩,点头还来不及。"原来你有啊,太好了。""我的也是正版的,你可要小心保管。""放心吧。"其实黄旨泉也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童惜低头看了看表,吐了吐舌头说:"我得回去了,明天还要打工呢。"黄旨泉奇怪地看着他,"你在哪里打工?""朝西过两条街的那家‘蝶恋花'咖啡店。"童惜习惯性地拉高领子,准备对付门外的寒风。"名字好俗。"黄旨泉倒是直言不讳。"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不敢对老板说。"童惜低下眼轻笑了两声。"我跟你一起走吧。"黄旨泉也站起来,把喝到一半的咖啡留在了桌上。
"好冷。"童惜搓了搓手。黄旨泉脑中闪过一个主意。"我们比赛吧,看谁先跑到下一个路口。"街上没什么路人,倒是顺畅得很。"好啊。正好取暖。"童惜与他一起在人行道地面上某一条不起眼的细缝后站定。"那我倒数了。""嗯,来吧。"童惜扔给他一个我不怕你的眼神。"3。。。2。。。1!"两个大男孩像冲出了弦的箭,飞速地往前一个红绿灯冲去。
穿越了差不多二百米的距离,最后还是童惜稍微领先了几秒取得了胜利。黄旨泉只好摇着头说:"都怪我体育课翘得太厉害了,否则你准输给我。"童惜因为高兴,双眼也闪亮闪亮地说:"你人高阻力大,没办法。"黄旨泉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台阶下,笑着问:"现在不冷了吧?""不会了,谢谢你。"两人肩并肩穿过十字路口,在童惜家的巷子口停下。"别忘了下个星期把CD借我。"童惜告别前提醒着他。"你就放心吧。周一见。""嗯,拜拜。"看着童惜离去的背影,黄旨泉的心中滑过一丝庆幸,如果他今晚留在女友家的话,可能就错过童惜了。幸好没有,幸好没有。。。
第三章
星期一的走廊上,全年级最引人注目的两个男生站在一起,引来不少女孩的侧目。互相接过对方递来的CD,童惜兴奋地说:"我今天连DISCMAN都迫不及待地带来了。"黄旨泉看着他说:"有那么夸张吗?"童惜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一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看见来人时,黄旨泉皱了皱眉。张莉娜也不敢示弱地回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又温柔似水地对童惜说:"童惜,这个星期五会长生日哦,他请全体学生会成员去吃火锅呢。""好啊,我一定去。"老大的面子不能不卖吧。"那就周五晚上6点半,淮海路上的‘冰火缘'门口见哦。"说完张莉娜胜利地朝着黄旨泉一哼后就闪人了,看得童惜莫名其妙。"你们怎么了?""没什么,她生理期。"童惜轻轻捶了他一拳,笑着说:"怎么说话的?!"上课铃大作,他急急地同黄旨泉挥了挥手,跑回二班的教室去了。
"好稀奇啊,你这个星期怎么每节体育课都出现?"孔择每每看见黄旨泉准时的报到就傻了眼。"锻炼身体呗。""你小子不会是下面不行了才想起来要。。。""去你的,别咒我。"孔择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会还打算参加校运动会吧?"说者无心,听者倒有意了起来。"运动会?什么时候?"孔择半张着嘴,"你还来真的啊?""废话,快说。""就圣诞节那天。"黄旨泉默默算了算日子,说:"行,到那个时候我也报个项目玩玩。反正离现在还有时间练习。"说完他就跑回了足球场开始参加长跑,留下目瞪口呆的孔择一手捂着前额,不可置信地嘀咕着:"我一定是发烧了。。。一定是的。。。"
星期五的晚上,童惜火烧屁股地在淮海路上奔跑着,说好6点半的碰头,自己已经迟到快半个小时了。要怪就怪上海的交通,连公共汽车都不幸被波及地堵在半路上,早知道他就乘地铁了。终于在JENNIFER婚纱店旁看见了‘冰火缘'的入口,却发现陈晨正一个人站在寒风中。"童惜,你来了。"他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对不起,堵车。"童惜一口一口喘着粗气。"我就怕你不来了。"陈晨把他拉进店里。"怎么会呢。。。"说到一半他突然发现了什么,"你一直在门口等我?""是啊,我怕不找不着。"陈晨领着他走上楼。"这么冷的天,你真是疯了。"童惜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责怪地说,陈晨没有回话,只是笑着望着他,还伸出手帮他拿过衣服。
"童惜,这里。"张莉娜倒是起劲地很,一看见童惜的出现就变得神采飞扬。还有4个成员也一副"幸好你来了"的模样,把童惜看得怪怪的。"你们怎么了?"他不明白地看着他们。同样是三年级的高健彬说:"还好你来了,否则某人非得抓狂。"陈晨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而张莉娜则以为高健彬说的是自己,竟不好意思地说:"谁抓狂啦,我才不会呢。"除了她以及童惜外,其他人的脸部都明显地在抽搐。童惜只好无奈地笑了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陈晨资格老,及时出来打圆场,立刻递了一份菜单给童惜。童惜却推还给他,说:"今天你是寿星呀,当然你点了。"陈晨说:"那好,若是你有想吃的就告诉我。"另外几个人大喊不公平,说陈晨只对童惜那么好。"我也没让你们客气呀。"陈晨笑着回答。
趁着上菜的空档,大家一起递上了生日礼物。"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陈晨一一接过,在打开童惜那份时倒是特别兴奋。"不是什么高档的东西,会长别见怪。"童惜笑着说。"心意最重要。"陈晨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发现一本精装的席勒诗集,惊奇地问:"你知道我喜欢他?""当然了,我碰上你好几次都是借的他的书,猜也猜到了。"童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这时候就算傻瓜都看得出来陈晨的眼神里闪烁着的炙热,只是童惜正巧别过脸喝水去了,没有窥探到这个秘密。连张莉娜都不禁开口想问:"会长你。。。"还来不及说完就被身旁的高健彬在腰上顶了一肘,示意她闭嘴。
吃饭时的气氛很热闹,大家天南地北地开着玩笑,童惜承认自己口才不好,老说不过他们,每次都是陈晨替他解的围。一群人打打闹闹也玩到了近半夜。有人还说要跑去通宵,童惜委婉地拒绝了说自己还要打工,不能去。陈晨也摇着头,说高三了家里下了门禁,12点前不回家不行,于是其他人只好略嫌扫兴地快活去了。
地铁开得摇摇晃晃,惹得疲惫的童惜直犯瞌睡,脑袋跟小鸟啄米似的。陈晨宠溺地看着他,伸出手搂住他的肩,说:"我借你睡一会,到了会叫你。"童惜早就习惯了陈晨对于自己特别的照顾,虽然他从来没有明白过其中的道理。他轻轻把头靠在陈晨的颈项里,平稳地呼吸着。扮演肉垫的陈晨苦涩地感慨道,与童惜这么相处久了,自己果然练就出了一副作怀不乱的本事。
快到站了,陈晨极不忍心地推醒怀里的人,童惜迷茫地揉了揉眼睛,被他拉出了车外。户外冰冷的空气反到让童惜清醒了许多。因为两人住的地方不在一个方向,童惜便在分叉路口向陈晨道别。"童惜,等等。"他听见陈晨的话便转回头,"怎么了?"陈晨从背包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他,"我送给你的。"童惜笑着说:"今天是你生日,你还送东西给我。"双手拆开一看,是一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你不是怕冷嘛,我正好看见,觉得和你挺衬的。"童惜原本不想要的,但左思右想这毕竟是陈晨的心意,便还是收下了。陈晨快活地拿着围巾帮他绕在脖子上,嘴角全是掩盖不去的笑意。
回家的路上,童惜思索着陈晨以往对他所有不寻常的举动,但终究还是得不出个结论。
第二天的‘蝶恋花'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黄旨泉热络地拉着女友,迫不及待地来拜访童惜的工作地。
"欢迎啊,想喝什么?"童惜惊喜地看着他们,同时递上茶水单。黄旨泉没有翻看,只是戏谑地笑着他:"你穿成这样是想扮演小红帽?"第一次看童惜穿着围裙式的制服,他除了想放声大笑外没有其他感想。"制服就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你来这里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吗?!"童惜偷偷瞥了瞥远处的老板,正在打电话,所以偷偷聊几句没关系。"我可是好心介绍生意才来的。""我要芦荟奶茶,热的哦。"女孩抬起头递回了选单。童惜记了记,回头看向黄旨泉。"热牛奶好了。"在早晨时分黄旨泉通常很难接受牛奶以外的饮料。"嗯,稍等。"童惜充满活力地跑进了后方的厨房里去了。
"喝芦荟,想护肤?"黄旨泉没由来地心情好了起来,转过头和自己的女友聊起来。"是啊,人家脸上最近都发豆豆了呢。"女孩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左照右照。"没有吧,看不出来。"黄旨泉微微往前凑了凑,仔细地审视着女友的脸蛋。"这里啦。"女孩不避讳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边。"才这么小,你紧张什么。"只不过芝麻大的一颗小粒而已。"及早预防没听说过吗?""就像吃避孕药吗?"黄旨泉故意逗她。女孩捂着嘴"嗤嗤"得笑着,还骂道他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