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先诱惑谁————溺文

每天还是会有奇怪的匿名信被送到童惜的手里，只是它们突然有了内容。一大清早，在走进教室的路上，童惜展开信纸，看见纯白的底色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的那一行笔迹显得如此触目惊心：童惜，我一直在暗处看着你。一股莫明的恐惧涌向他心头。童惜不自觉地四处张望着，但找不到丝毫可疑的对象。
"你怎么一直闷闷不乐？"中午吃饭时，他在食堂里遇上了黄旨泉，两人便坐在了一起。
"咦？你女朋友呢？"童惜对那个乖巧的女孩挺有好感的。"分了。"黄旨泉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话时童惜正在喝水，因为太惊讶而一时呛到，咳个不停。黄旨泉好心帮他拍背顺气。"咳。。。这么快。。。咳。。。""又不是认真的，反正大家都无聊，在一起开心开心。"黄旨泉理直气壮地说。"咳。。。黄旨泉，你会有报应的。"童惜只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突然惹得黄旨泉脸色不悦起来。"童惜！"身旁突然被阴影覆盖，童惜转过头，看见了陈晨与殷浩杰。"会长。"他看看殷浩杰跟他有仇般的表情，不予理睬。"一起吃饭吧。"说完陈晨刚积极地想坐下，突然听见身旁的人轻轻一吼，"不行！"其他三个人都怪怪的眼神飘向说话的殷浩杰。"这里位置小，不够坐了。"他说完还死瞪了童惜一下，匆忙地就拉着陈晨离开了，根本不给他抗议的机会。"神经病。"童惜像是习惯了似的嘀咕着，侧过头看见黄旨泉深思的表情。"你用得着当真吗？我刚才是说笑。"童惜撇了撇嘴，以为他还在介意先前自己的戏语。"嘿，我突然发现这个学校挺有意思的。"黄旨泉咧开嘴一笑心情云开雾散，也不管完全没有听懂的童惜，埋头吃起饭来。
午休时间，童惜悄悄把奇怪的信拿出来给黄旨泉看，让他帮自己想想办法。
"哦，你说这个字迹和上次图书馆里看到的纸条上的一样？"黄旨泉翻过纸的背面，发现只是空空一片。
"嗯，是啊，所以应该是学校里的人。"童惜目光飘向远处三三两两打球的男生。
"这件事已经多久了？"
"两个礼拜左右吧。刚开始只是写着我的名字，今天是第一次看到以外的文字。"
"那最近你有没有觉得别人跟踪你或者奇怪的眼神？"
黄旨泉把信还给他，谨慎地观测了一下周围，似乎没有特别的人物。
"这倒没有。不过。。。"童惜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赵辰禹的事，"你还记得上次你在厕所听见我和我们班一个男生讨论关于他作弊的事情吗？"
黄旨泉皱着眉，露出回想的表情，"好像有一点。"
"有人拿了我撕掉的那张小抄去告发他了。"
"哦？"听完黄旨泉挑起一边的眉毛，表示很可疑，"那有一种可能。"
童惜好奇地侧过头，示意他继续说。"那天厕所里还有一个人，也像我一样在隔间里，听到了你们的对话，并且在事后跟踪你，然后重新拾起了那张纸条，粘贴好并告诉了老师。"黄旨泉这样的推论让童惜浑身一震，觉得似乎比那些侦探片更诡异。"可是这个人的目地是什么？"童惜看见黄旨泉同样不解地摇着头，便叹了口气，"只听说过多事之秋，没见过多事之冬的。""谁让你这么惹眼了，呵呵。"黄旨泉趁机揶揄了他一记。"你还不是一样。"童惜不甘示弱地回击。"对了，元旦放假你什么安排？"黄旨泉这么一问，让童惜想起了昨晚父亲打过电话来，建议他去他们家住几天，不过他不太愿意，是因为不想打扰甜甜蜜蜜的夫妻俩，况且老爸又是难得休息，还是应该享受享受两人世界，于是他说："没有，呆在家里吧。""你妈回来了？"童惜摇了摇头，"她要在那里呆两年呢。"微微沉默后，黄旨泉提议道："我爸妈也不在，不如你来我家住几天吧。""咦？""看到这些匿名信我觉得怪蹊跷的，你一个人的话，恐怕会。。。"童惜因为他的关心而没由来地愉悦起来，"我又不是小孩，没事的，如果有麻烦我会打电话给你。"黄旨泉撇了撇嘴，"那你自己小心点，记住我家的地址，有问题就来找我。""收到！走，我们一起去玩会。"童惜一把拉起身旁男孩的手，直直得往那群篮球迷处跑去。"你就不怕得盲肠炎啊？！"前头的人回过头，在灿烂阳光下一笑，"要得的话你也逃不了。"
※※※※z※※y※※b※※g※※※※
第六章
"小杰，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陈晨匪夷所思地看着一旁忙着挑选零食的表弟。殷浩杰这个大胃王，光靠学校那点饭菜是喂不饱他的，所以一吃完午饭陈晨又不得不带着他来到学校旁的超市。"谁闹别扭了？！"殷浩杰一手抓着一包饼干，另外一手捧着一瓶嘉得乐，悠哉悠哉地晃向收银台。碍着人多，陈晨没好在回到学校前再开口。
好不容易进了校门，殷浩杰也不急着回教室，找了唯一的一块小草坪就赖着晒起太阳，陈晨也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坐在他身侧。"小杰，你和童惜是不是发生什么误会了？"殷浩杰往嘴里塞上了一块饼干，摇了摇头，口齿不清地说："我不喜欢他罢了。"他说完就倒下身体躺在草地上，闭起眼睛享受冬日里的温暖。"我不懂，童惜他不是挺好的？"殷浩杰肚子里一啧，心想你当然不懂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你在跟他好好相处看看吧，先别太早下定论。"陈晨仍然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只见殷浩杰突然眼睛一睁，极其认真地问道："陈晨，你就那么喜欢他？"陈晨的身体微微一颤，不知是由于气温还是别的原因。殷浩杰蓦得坐起身，把身旁的人推倒在软草上，自己倾过身体，双手撑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小杰，别这样。"陈晨挣扎地想起来，却被身高体壮的殷浩杰硬生生地制止住。"你先回答我。"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仍然没有变过。"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晨放弃了无谓的反抗，无力地回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今年我生日那晚，我们两个喝了点酒，后来你醉了，就不知不觉地说出来了。"陈晨自嘲地笑道，酒后吐真言，原来还真有其事，"你一定觉得我很变态吧，喜欢上一个男人。""不，我没有！"殷浩杰慌乱地澄清着，"其实我也。。。喜欢上了一个同性。"陈晨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表弟，微微启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陈晨，你知道吗，我们的痛苦是一样的。"看见殷浩杰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成熟的表情，陈晨的心跳竟然乱了节奏，他略显迟疑地问道："他是谁？""他就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却被一阵惊天的尖叫声中断。两人同时侧过头一看，不远处的一群女生正用兴奋无比的眼神盯着他们两过于暧昧的姿势。殷浩杰连忙坐回原位，陈晨也尴尬地撑起身体。"我先回教室了。"
殷浩杰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松了口气，因为他实在担心说出真相的后果。陈晨没有挽留，只是愣愣地望着他离去，觉得自己的思绪完全都乱套了。
"赵辰禹，你不回家吗？"已经是元旦前的最后一天，老师竟然破天荒地早放了他们十分钟。大部分同学都欢欣地整理好书包回了家，刚想走的童惜却看见赵辰禹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上，出于关心，便上前打听。"拜你所赐，我等会还得去陈老师那里补习。"可爱的娃娃脸上丝毫没有对于元旦长假的期盼，而是灰沉沉的一片，真相还没有水落石出前，他对童惜的态度怎么也好不起来。童惜想想自己也用不着拿热脸皮去贴人家冷屁股，反正他没有做过违背诺言的事。"那我先走了。"啧啧啧，这是什么态度呀？！赵辰禹不满地看着他离去，泄愤似的拿起书本就一股脑地往书包里塞。最后咬了咬压，硬着头皮上办公室报到去了。
童惜来回穿梭在大型卖场的货架中，打算丰富一下家中的储备粮食。突然手机一响，他一看，一串陌生的数字。接起来"喂"了一声，那头却只传来沙沙的干扰，没有人回答。童惜眉一皱，挂上了电话。过了一会结帐时，竟然又好死不死地响起。他再度按下通话键，却又是恶作剧般的无声。无耻，一下子就浪费了他一块二。
难得来了好兴致，童惜在自家厨房里炒炒弄弄，还硬是搬出了一套三菜一汤缟赏自己。才吃到一半突然窗外雷声大作，他连忙跑上前拉好了窗帘，却无意中发现楼下街上有个矗立的身影。正因为路人都匆忙地奔跑着才显示出他的文风不动是如此的突兀。童惜眯了眯眼，但由于天色太暗他根本看不清此人的长相。
雨滴终于沉沉地坠落下来，打在窗台上乒乒乓乓。童惜回到餐桌旁，说服自己莫明涌上心头的恐惧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在他解决掉了晚饭后，再从客厅的窗口看下去，发现那个身影已经消失，童惜终于呼出了一口气，安心地跑回房间打算与功课奋战。终于为自己的作文划上了一个句号，外头的雷鸣也总算是停歇了，只是雨还息息嗦嗦地落个没完。
童惜刚伸着懒腰就听见电话刺耳地叫起来，快步地走进客厅，拿起听筒，却又是那些诡异的沙沙声。他反复"喂"了几声，最后竟然是对方先挂上了电话，使童惜没由来地脊背一冷，再度跑到窗口微微掀起窗帘，看见楼下的那个影子再度出现，只不过现在多了一把黑色的伞。无人应声的电话与楼下迟迟不走的陌生人应该没有直接的关联，虽然童惜努力这样说服自己，但他的直觉却老爱唱反调，使童惜顿感四肢冰凉。他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地怵在窗前。
电话的叫嚣再度把他惊了一跳，刚动了动身体，就听见一旁的手机都像感染了似的铃声大作。童惜拿过就近的手机，发现是自己熟悉的名字。"喂。"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得可怕。"童惜，是我，你没事吧？"黄旨泉在另一端温和地问道。"没有，没事。"一旁的电话似乎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为了赢得童惜的注意仍撕声力竭地鸣叫着。"你有电话？怎么不接啊？你先去听，我等你。"童惜颤颤巍巍地挨到沙发旁，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伸到半空中却又停顿，最后却在他下定决心时，电话上的红灯一闪而逝。"对方挂了。"童惜微微松了口气。"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旨泉犀利地一问，童惜便原原本本把接到无声电话的事情告诉了他，"说不定是我妈呢，国际长途常会出问题。""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刚才就不会不接了。"一句话把童惜堵得无语。"要不要来我家？我快饿死了。"黄旨泉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不会煮饭吗？""男人没事学煮饭干吗？"童惜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好吧，我现在就过去。"挂上电话后，童惜随便罩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刚走过一个十字路口，雨势转大，没带伞的童惜只好用跑的往前冲，在拐进黄旨泉家的巷子口时，他无意中发现了身后微远处的那个人影。那一刻他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陌生人一步一步地往这里移动。
"童惜！"黄旨泉从一旁出现，把手上的伞移到他头上。童惜回过神，却突然发现陌生人在看见黄旨泉后几度狼狈地转过身，迅速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啊？"黄旨泉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不解地问道。"没什么，咱们快走吧。"年底的天气冷得吓人，再加上淋湿了的衣服，童惜的身体渐渐发冷。"嗯，你可别感冒了。"两个大男孩匆匆忙忙地跑至一栋小洋楼前，黄旨泉开始摸起钥匙。"你们家三个人住这么大是不是太浪费了。"童惜玩笑地说。"事实上是都是我一个人在住而已。"黄旨泉无所谓地耸耸肩，推门进入。
童惜还没得及好好打量打量屋内的布置，就被黄旨泉推上了楼到了他的房间。"快换身衣服吧。"他打开了自己的衣橱，随便扔了几件干净的给童惜，一面自己也背对着他离索地脱起衣裳来。童惜呆呆地瞅着他壮实的背脊，却在及肩处发现了一条条怪异的红痕。"这是什么？"黄旨泉换上了一件长袖的汗衫，边解着裤子边问："什么什么？"童惜往前跨了一步，手指隔着布料顶着那些看似伤痕的东西。黄旨泉的动作微微一顿，但他没有回头，而是侧过身一屁股坐上床沿换去了牛仔裤，"被抓的。"童惜像是不信地笑着说："谁会没事抓你这里啊？"话才一出口，他倒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边的笑意也不见了，气氛变得微微尴尬。黄旨泉扯了扯嘴唇似乎要说什么，可最后他只是留下了一句"我在楼下厨房等你。"便离开了房间。

第七章
有些东西在童惜的心里变了味，每当他的意识蠢蠢欲动地想去揭密时，他就会用力甩甩头，逼自己的思绪往早已倒背如流的数学公式上飘。
黄旨泉喝完了一整小瓶可乐时，才见穿好了衣服的童惜神情闪烁地现身。"你家还有东西吗？我给你做。"童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向他，只是一手搭在料理台边，双眼盯着光洁的瓷砖地。黄旨泉觉得童惜的反应竟让他体会到了狼狈的滋味，心头没由来地涌上一股怒气，他走到一旁拉开了冰箱的门，说："自己来看。"
任由童惜在厨房里烧烧弄弄，黄旨泉退回客厅里打开了电视，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个国度。当童惜端了一盘蛋炒饭出来时，他看见了节目里正在接受采访的那个名导演，并发现其实黄旨泉长得并不怎么像他的父亲。"吃饭了。"他轻轻把盘子放在茶几上，没怎么在意旁边人的心不在焉。
眼神一一飘过客厅墙上大大小小的合照，却惊奇于没有属于黄旨泉一家三口的照片。电视里的记者正说道："听说您除了蒸蒸日上的事业外还有一个美满温馨的家庭，请问对于您这么一位繁忙的名人来说，是怎么做到两兼固的呢？"黄导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叠在了一起，"那主要是因为我善解人意的妻子和儿子，我想要是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黄旨泉满嘴塞着饭，低骂了一句"你就虚伪吧"，立即拿来遥控器换了台。
童惜看他心满意足地放下盘子，问道："够不够？要不要我再去弄点？"吃得饱到可以吐的男孩摇了摇头，说："童惜，你做男人太可惜了，你要是女人我第一个排队娶你。"童惜故意鄙夷地看着他说："就你这样的，你想娶我还不嫁咧。"黄旨泉佯装发怒地捶了他一拳，两人嘻嘻哈哈地在客厅里闹个不停，气氛再度回温。无意中童惜瞥到偌大房间的另外一角里，伫立着一架高档的三角钢琴。"咦？你会弹琴？""你是说谈情还是弹琴？"黄旨泉歪着头盯着他直笑。"少不正经了，快说。""两样当然我都会了，怎么，想听？"童惜眼睛渐渐发出兴奋的光彩。"那好，你等我洗一下手。"说完黄旨泉就跑去了洗手间。
钢琴角与客厅是通过两侧半透明屏风隔离的一处，童惜乖乖地在一侧的沙发上坐好，期待万分地看着钢琴前的少年。"肖邦的Fantasie impromptu。"说完他双手放在琴键上，专心致志地跳跃在黑白上下。童惜知道这首曲子的难度很大，两手配合的程度必须相当好才行。他静静地用手撑着头聆听，越见缓美的乐曲流泻在温暖的灯光下，把演奏者映照得格外神圣。童惜还是第一次看见黄旨泉那么专注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