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后————羽化之茧[上]

「对呀，只有去垦丁而已，这是我第一次跟班上同学一起出去唷，可是你却不可以来...」
这话把好多感觉都说明了......虽然没有人听的出来。
「不要故意想让我愧疚了，我是真的没钱，而且真的太晚说了。本来就算是垦丁我也不想去的，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去过几次，早厌倦了。是为了你!我真的有认真希望可以去的，但是现在问题并不是出在我。」
「好啦...」
其实从那天之後，我知道越来越在乎你了，对你的事我都想参与，虽然没有名正言顺的说是在交往状态，但是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摆放好一个只属於你的位置。
「走吧!!快上课了，等等日文课还要抢位置。」
你催促著我走快点。赶上日文的教室时，座位真的剩的寥寥无几...
「被你说中了，真的没有位置了...」看著後排的座位上已经放著满满的书包，看样子是逃不了坐在讲桌前面的命运了。
「对呀...等一下就不能偷吃饭了。」你一声呕。
对於中午休息时间只有50分钟的排定，其实算是都相当的不满。这点时间光应付买便当的人潮都不够用，且况还要在这段时间里把它放进肚子里去。
「卖菜!!卖菜!!这边...」老大在教室後头的角落吆喝著。
「给我们的位置唷!?」
「对呀，我刚刚看到你们走出去吃饭了，想说就先帮你们抢个位置。」
「人这麽好唷!!」
阿昱高兴的、不客气的一股脑地坐了上去，我倒是含蓄了点，拿了便当给他之後才坐上。
「那我们星期日出发到垦丁的时候，会不会经过你家呀?!」老大又说。
「筷子!!筷子!!给我筷子。」阿昱从旁边像个小朋友吵著!!一副在不给他吃饭就要饿死的样子。
「看你们要怎麽骑呀。如果你们从走沿海过来就可以...」
边说著边从塑胶袋底捞出筷子给他。吵吵闹闹的，真是想顺势拿筷子敲他的脑袋一下。
「我们应该会走沿海吧，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这样就不用从台南开始骑车，你从屏东就可以走了呀，而且回来也直接回屏东的家就好了。」
「是唷，不用了啦，我没有预算可以去，而且我也没有跟我妈说，现在才说他应该不会让我去。」
「吼唷!!不要这麽拒人於千里之外嘛。」阿政插进来说。
瞬间...有股快被人情压力压垮了的感觉!
「不是我不想去，只是真的没办法啦，拜托，不要在逼我了...」我苦苦哀求的说。
「好啦，那当天我们可能会路过你家附近，如果那时候你想要一起去还是可以一起去。」阿政说。
【当~~~!】
上课的钟声响起，终究我还是连便当盒都还没打开...
「上课了啦!!!你快点吃呀，顾讲话。」看你都吃了一半。
「又不是我爱讲，大家一直问同样的问题。」
「那你就去嘛~~!」
「邱先生...不要闹了，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不是我不想去，不要连你也在逼我好不好。」
「好啦...你快吃啦，不然等等老师就来了。」
这学期真是莫名奇妙的备受人情照顾，整个感觉都变了，好像在也不是一个人的世界，朋友...一个个占住这个定位，迅速的甚至令人不知所措。
但却搞不清...这是种突变下的不适应，还是对於新转变的排斥...
这一拖，便当果然还是来不及吃完...
「同学!我们期中考提前一周考好不好!?」
日文老师这突然一说，真有点把我给吓著了。然後班上又是一阵混乱......
「不会吧，这样太痛苦了啦，这样几乎每科都提前一周考耶，那春假就根本不用玩了呀。」阿昱抱怨著。
「那你们出去玩怎麽办?!星期一就要考日文，星期二要考近代物理还有量子力学，星期四要考计算机概论，这样你们怎麽读的完。」我真有点替他们担心。
「那就不要回家了呀...」
「不回家...那你从垦丁回来就还是继续待在台南了，不回去!?」
「对呀!!不然我们星期四才回来，那就剩下星期五、六、日可以念书，跟本就念不完了，我回去就不用念了。」
「对呀，你日文的五十音还都是我帮你作弊来的，你根本连背都没有背。那你不回家会不会怎麽样!?」
「就算了呀，就当作没放春假就好了...」
觉得有些疑惑...其实这并不像你会决定的事情，家!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你曾说过不管什麽事情都回家的，回到家才有一种充电的感觉。从下来台南念书到现在，其实心里头无时无刻都是向著家里的，天天都期待著假日的到来。
原来...连你对自己那默默的改变，全然不自觉...

22
「予程!起来了...吃饭了。」门外传来一声吆喝...
「哇靠!!!已经十二点了!!」
睁开微肿的双眼...才发现日头已经爬上天际，再不赶紧起来，楼下的那个人就要上来了，若被他撞见我才刚起床，一定又会开始对我告诫他的人生观。还是赶快起来，免的惹一身腥...
「你怎麽睡这麽晚!?你昨天晚上很晚睡吗?」老妈边拿碗筷，边扮著刚买回来的乾面。
「大概两点吧，在台南都很晚睡，所以很完才睡著...」稍微应付了一下就匆匆的赶到厕所去，就怕一个来不及...
「你在台南怎麽会这麽晚睡...那你............」厨房里不停的传来关切的声音。
「我在洗脸啦，听不到!!等等在说。」水声哗啦哗啦的...根本什麽都听不清楚。
其实老妈越来越不像我妈了，到像是我姐，就算不论他换成了什麽定位，总之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母亲!!这个词句上的尊荣。
我们说话越来越没有隔阂，也觉得她的心好像也年轻了起来，变的愿意去了解年轻人在想什麽，愿意站再另一个人的角度看事情，不再是过去那位活在传统下的家庭妇女。
你说是我将她解放了吗!?但也许...我只能算是个起头，在无意之间，导引了一个方向，真正走向出口的，是她自身的意愿吧，不应该归功於我。
虽然与现在的她这样相处...很轻松!很舒服!!不过有一点...还是令我相当不能接受。
「你去叫一下你爸上来吃饭...」
「他不知道要吃饭了唷!?等等就会自己上来了呀。」口气相当的不悦...
「你就去叫他一下会怎麽样!?」
「......好啦。」
一点都不情愿去叫那个人吃饭，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就是怕你伤心。你就是怕我跟他行同陌路，所以总是藉故要我去跟他接触。
可以!!为了你!!这些我可以忍下来去作...但是我今天能作，不保证明天还做得到就是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直往楼下走去。自从国中毕业开始，住家就从一楼搬到二楼来，一楼留给急需要空间的工作用地。
「爸!吃饭了。」果然躲在楼下的办公室里头抽菸、想事情...
「嗯...」
轻声的应了一句，甚至连头也没有转过来看我一眼...心想，这样的互动!意义在哪里!?
这一句：爸!最多...也只是息事宁人下的产物罢了。别说我不想里你，你自己呢!?那种态度...根本就不值得我叫你一声爸。
「你爸在干麻!?」
「在下面抽菸...」一边帮老妈整理著买回来的小菜等等，一边无奈的说。
「那你什麽时候要考试呀!?」
「期中考唷!?过完春假马上就会考了，这次排的很散，应该会考两个星期。」
「啊你看了吗!?」
「看了呀!!」其实...心里头心虚了一下。
「那你这次回来什麽时候要上去!?」
「星期三吧!早点上去看书，我怕看不完。」
「这麽早唷...那不就没办法扫墓了。」
对唷!!没说...都完全忘记这件事情了，虽然是大事一件，但其实还真有点庆幸这次有藉口可以不用参加的，因为每次去扫墓就要被亲戚问东问西的，尤其讨厌的，就是被问到你交女朋友了没!?真想应回去...我又不是你儿子，你关心我交女朋友了没有干麻!!
「唷!对了...我同学等等要去垦丁耶，他们会走东港那边下去，所以会路过这附近，我同学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什麽时候!?」
「应该等一下就到了，他们早上从台南骑车下来。」
「从台南下来的唷!!几个人呀!?」
「对呀...不算我的话五个人。」
「......可以不要吗?!最近家里没有什麽钱。」语气中带著难掩的阴郁，让我吓了一跳，赶紧解释。
「没啦...我知道呀，所以我只是问问，如果不行就算了，我没有说我一定要一起去啦，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有答应要参加。」因紧张回答的语词混乱。
「嗯...」
其实...从一个月前我们家再也没有接过订单了。所以我也不奢求真的能够跟去，换个方式想...其实没有去!才是好事。
「你睡到刚刚才起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嗯...」该死~~已经这麽防著他了，还是被他看出来，一定是短时间没有办法平顺的头发露的馅。
「跟你说不要这麽晚睡你是听不懂是不是!!」你开始拿出那种父亲的威严说话。
「嗯...」拿著饭碗、看著电视，虽听於耳，但是却一点也不想理会他。
「跟你说这麽晚睡觉，你的肝会坏掉你知不知道，跟你说~~肝坏掉你下半辈子就没希望了。」
虽然没有正视著你的脸，但现在的你!想必一定是狰狞的可怕，早已经学乖的我，跟本就不想多看一眼。
「嗯......」还是一往态度的说著。
【喀嚓!!】你一把将电视给关掉!!这反应...我不由得看了你一眼...
「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到。」那眼神透露著，在这样...我真的会打你。
「我有应啊~~又不是当作没听到。」
「你这是什麽态度呀。」碰~~!一声，你将手上的碗筷狠狠的甩到桌上!!
「好了啦!!他又不是没有应，他有听到啦，只是没什麽话好说，不然你要他跟你说什麽。」老妈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其实!语气中早就因为畏惧而颤抖了!!
那家伙是不再多说什麽了，但是却走到厨房打开了一瓶不知哪里来的金门高粱，倒了满满的一大杯...走回来坐下。
「妈~~!我坐明天下午的车上去台南，下星期要考其中考」当著那家伙的面前说著。最後的一句是让他闭嘴的挡箭牌。
随後...当然是一片沉默......

23
这一切发生在眼前，连食物都觉得反胃，不觉得这种环境像个家...再和乐的气氛总在他高傲的男人自尊下，荡然无存...
无限的压力接踵而来，压的喘不过气来，我选择逃避!!我只想逃离有他的地方，就算是伤透老妈的心也好，我还是要逃避。若不是逃避，也许会做出更差劲的抉择...跟他翻脸!!那时...就不是像现在这麽好解决的事情了。
你说我为何要反抗的叛逆!?难道我都不懂吗!!只不过是一种出於关心的陈述罢了，何必要让事情弄得这麽僵硬...
是没有什麽值得用敌对的心态来看待它的，但是那股...你就是不成材、你就是没用、你就是不尽我的理想的态度，令我无法接受!!
没有人能成为你心你中的百分百，甚至该问!!有谁!?能成为你心中的百分百!?
我不想活在你的压力之下，你的望子成龙，让我受尽禁锢，你的威严!鞭禁著我的咽喉有多少年了!?为了你...我的心已经昏厥了几年!?
我想要自由...难道就不能给我一点属於我的自由吗?!
躺在床上的我越想越觉得伤心，泪腺的不停的蠢蠢欲动，是无形压力驱使著它这麽做的，但是我却死撑著悬吊的眼泪，眼泪!不该是为这种人而流的。
你错了!我也错了...你错的关心的方式，你错的你的态度，你更错的你的心态，你错的看不见别人的心，永远只认为只有自己站在最高点!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你的高傲而顺服。
我错的对你的怀恨太久、太深，已经无法从任何话中...分野出哪些是真实的关爱!!
「喂!!予程唷!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这时阿昱打了电话过来。
「没有...而且我明天就要上去了，你们慢慢玩。」
「怎麽了!?这麽早就要上去了。」
「没事...只是不想待在家里。」
「唷...那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唷!?如果不想待在家里就跟我们一起去呀!!」
「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怎麽!?又跟你爸吵架了唷!」
双鱼的敏锐是令人惊艳的!!万万没想到阿昱会一言猜到这份语气沉重的缘由。
「嗯...差不多...算了啦!你们自己玩就好了。」
「真的又吵架了唷，好吧，你不要想太多唷，那我们就先走了。掰掰。」
「掰掰!」
好想见你...好想见见你...在充满束缚的家中，我得不到一丝丝的自由，好像你的突然出现，只有你能够当做为我的依靠，也许你不懂，为何我家庭的不堪，但是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安定的避风头。
可悲的是...明明心就离的这麽近，但是身却离的好远...
「我要进去了唷!!」妈敲著门说。
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稍微擦擦湿润的眼框，深怕被看见。
「唷!进来。」
「你真的明天就要走了!?」
「嗯......」虽然这麽说...但心中是有一份愧疚是说不出口的。
「你...你不要怪你爸，他只是压力大...所以喜欢喝酒，你就让他喝呀。而且他会跟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呀。」

「他压力大!!他压力大就可以喝酒闹事，别人都应该要让著他!?凭什麽?，为什麽他释放压力的外乐非要建筑在我们身上!?而且...为了我好!!如果这就是他为了我好的方式，那我大可以不要...」
「你不可以这样说你爸。他再怎麽说毕竟还是你爸。」妈突然说的生气起来，我知道是我说的话激怒了她。
「不是我非要这样跟他作对，但是为什麽我们就要这样活在他的阴影下!?我不懂...明明在他的权威下你也活的很痛苦，那你为什麽还要当作什麽事情都没看见，姑息他、纵容他、容忍他!?你真的觉得你活的很好吗!?」
这但著半质问的话一说出口...你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留下了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你爸还是爱你们的，只是他不懂得用什麽方式，很多事情到老了就不在乎这麽多了，而且在怎麽说...你们若是没有他!你们也不可能长到这麽大。」
顿时...不知道该怎麽衡量自己心里头对他的恨与感激!?
心底不停的反抗著这份意念...若是他要用这样的爱给我们，那我能可不要，但是我的生命的确是依附著他而长大，这是一份事实，一份有血有肉的事实，任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难道非要遗弃自己的生命来抗议他?用以宣言就算有在大的恩赐，还宁可不希望他生下我吗!?
这之中的平衡点在哪里!?谁才是对才是错!?
早从年幼记忆的深处...惧怕著这份尊父的威严中，渐渐的模糊...

24
『所以呢!?你就这样回来了。』
『回来吗!?也许...这里真的比较像我家，至少比起屏东，我更喜欢待在这里。』
『那你没事吧!?我们回来之前这两天你都在干麻?!』
『不知道...一直昏睡，虽然碰了一点点的书，但却一点想念书的念头都没有。而且一直希望你陪著我。』
『我那时候还在垦丁要怎麽陪你...就说了你就跟我们去嘛。』
『没有钱，怎麽去!算了...都回来了。你日文背了没!?』突然想起还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作的。
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还没耶，一个字都没有背。』
『那你还不快去背，快呀!!!去背。』
『才刚刚上来就要赶我走...』
『没有啦，看到你上来我很高兴。只是你不是说你日文都看不懂吗!?背都背不起来，那还是多花点时间呀。』
『好啦...我知道啦!!那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唷，你也快点去看。』
『好~~!其实这两天还是有看一点。那...我要把电脑关掉唷。』
『为什麽!!为什麽!!!』你一副心急的样子。
『因为我怕电脑开著，我又忍不住想跟你聊天，这样就背不完了。』
『能不能不要...』
『好啦~~不要这样!!就让我们两个专心的把书看完，要聊再来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