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却是更关心另外一件事:“你何时出门?”
这个出门应该是另外一件事,方木笑着看他:“应该就这几日了。”
朝颜被他看得脸红,尽管烛光昏暗看不出其它,但他就是能明白方木笑容里的意思,也许是因为上次方赵氏那一闹,自那以后方木就会时不时表达一下他的亲近。
朝颜本就对他有遐想,对于他自然多了些想入非非。
他故作镇定点点头:“我听你的。”
“成,你赶紧吃,吃完了把药擦一擦。”方木说完,把碗里最后一口粥扒到嘴里。
“嗯。”朝颜的声音轻,可心却暖,他的手前两日割荆条时弄伤了,本不是什么大事,农家人做活伤到是常事,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也就没跟方木说,是后面两人在绑荆条墙时方木发现了他手上的口子,当时方木什么也没说,中午回屋做饭时,那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人拦住了他,并给了他一盒药膏,让他记得擦。
朝颜当时就想,如果方赵氏对他的木哥少些偏见,就会发现他家木哥善良的本性。
现在全便宜他了。
朝颜吃完粥,把碗给方木,漱了口后就去枕头底下翻药膏。
药膏用深色瓷瓶装着,打开盖子,便飘出一股浓郁的药草香。
朝颜挖了点抹在已经愈合的伤口上涂抹开,顿时清凉的感觉弥漫。
方木把碗洗干净,回头就看见朝颜坐在床边低眉垂目涂药的场景。
他把擦手的干巾放好,走过去自己床边坐着:“给我看看。”
两人都是同一个过道上的床,正是面对面,朝颜想也不想便把药盒递给他。
方木避开,笑道:“手。”
朝颜脸又红了起来,他慢吞吞把手伸过去。
方木看了他一眼,这才抓过来,平心而论,朝颜的手比起干活更适合欣赏把玩,他的十指修长、指尖圆润、指腹饱满,大概脸上的肉全长这来了,手都比他的脸软。
再看手心的那道伤口,其实并不深,干农活不小心伤到自己的确是常见的事,一般人家自己抹点药也就好了,可朝颜不仅一声不吭,自己更没当回事,要不是他偶然发现,这人还不知得多疼上几日。
抹上去的药膏很快就凝固成一层薄膜,在昏黄烛光下泛着暖光。
方木看过了也不放开,指尖摩挲着朝颜的手腕,把人弄得皮肤发烫。
“木哥...”朝颜的声音有些抖。
方木嗯了声,放开他的手:“歇息吧。”
朝颜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直觉得刚刚方木的声音里含了些东西,但他不清楚那是什么。
只因他自己也不好过,被方木摩挲过的那块皮肤简直快要烧起来那样烫。
方木去吹了蜡烛,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清浅的脚步声。
朝颜听着脚步声重新在对面停下,然后是方木躺床上的声音。
黑夜里,方木感知到朝颜许久没有动作,出声问道:“还不困?”
听着他正常的语调,朝颜猛地反应过来:“睡了。”然后上床躺下一气呵成。
朝颜用被单蒙住自己的身体,明明看不见,他却还是把自己藏在底下,他用另外一只手碰着被方木触摸过的手腕,就好像在碰着方木,许久之后,他屏住呼吸,将手腕放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
翌日一早,两人又像之前那样先后洗漱,这会朝颜的脸上已经淡定自若,完全看不出昨晚那做贼心虚的模样。
他们简单吃过早膳,就背上东西出门。
朝颜已经有家里的钥匙,这回是他锁的门。
方木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去镇上的路有好几条,今日我在,我就带你走长岭山过去,往后我出门了你要是想去镇上,就去村里搭牛车,来回一文钱车费。”
朝颜在身后乖乖地应了声好。
方木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条路你应该有印象。”
朝颜一开始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他们走到他当日昏迷前的地方才恍然大悟。
第21章 按照别人的指示才知道翻过这座山能到西水村,毕竟当年他跟着父母来西水村时坐的是牛车,走的还是大路,早已记不清路线。
当日他虽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半路,但好歹是自己一脚一步走过来的,尚有些记忆。
两人走到他当时晕倒的地方,方木还特意指着那棵树笑问朝颜:“你说来日我俩喜结连理,可要请它也喝一杯喜酒?”
他仗着方赵氏那一闹得到了朝颜的承诺,越来越没个忌惮,朝颜不知他的心是否如自己一样,偶尔也会有顾虑,但总是很不争气地为他的一言一行心动。
有时朝颜也会自暴自弃地想,算了,总不能让木哥也像他一样,心悦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就当他是在哄自己,反正自己也爱听,就像现在这样,每次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胆子就会大一些:“什么时候?”
方木没料到他会反问,一时间愣住:“嗯?”
“成亲,什么时候?”
“...”要不是那双红的快要滴血的耳朵出卖了他,方木还真就被朝颜骗了过去,他扫了眼朝颜左边的耳朵,决定把这个问题丢回去给对方:“你觉得何时合适?”
这回轮到朝颜说不出话,可不仅仅是耳朵,连脸都慢慢红了起来。
山路两旁的青树伸展着枝丫想要捅破个天,奈何只盛了点阳光倾泻下来,朝颜今日又穿着灰绿色竖褐,阳光照射下的青绿色光影落在他身上,衬着那点红让他有股说不出的好看。
当日方木把这人的脸擦干净,只觉清秀,直至今日才知道,原来平淡也可以勾的人心神向往。
这段去庆远镇的山路除了方木一般也不会有人走,于是他大胆向前一步,微微垂下目光,催促朝颜:“你说话。”
朝颜被他逼得退后一步,脸是红的嘴巴是烫的:“什...什么?”
若是以往,方木便也适可而止了,只是今时他不想,他盯着朝颜抿在一起的嘴唇,咄咄逼人道:“成亲。”
朝颜直视他的目光,脑子一热,话脱口而出:“自然是越快越好。”
方木嘴边的笑意再掩不住:“好,只是我马上就要出门了,时间来不及,等这次走商回来,我托人挑个日子,咱两就把事办了。”
“!!!”朝颜完全没明白,他们明明是去庆远镇的路上,怎么就把婚事敲定了。
是不是太随便了点?
但这不妨碍他的疯狂心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喉咙口跳出来,能当场给方木展示一个真心实意,可又觉得不真实,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的。
方木含笑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看他傻乎乎地捏自己的脸,什么也没说,伸过手去,把惦念了一整夜的柔软握在了手里:“走吧,再晚些又该热了。”
朝颜乖乖被他牵着走,山路崎岖,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却如履平地。
后半段路两人再没说其它的事,只方木在前面走,看到坑洼会提醒朝颜小心。
这会天气热,两人又是男子,朝颜的手被他抓在手心,能感觉到一片滑腻。
可方木不放,朝颜也不会让他放。
他们牵手了啊!
方木为什么不说话朝颜猜他的性子本就是如此,他不说话是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成亲和牵手这两件事。
就像当日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木在方林面前叫他小名一样。
那晚上他想的全是‘木哥叫我颜颜’...一直在脑海里重复,导致他比以往晚了半个时辰才入睡。
这会他也正神游天外呢。
方木牵着走神的朝颜一直到庆远镇。
还是那段路,出了山再走百来丈就是庆远镇的门口。
看着人来人往,或商贩推着摊子、或农民挑着担子进进出出的庆远镇,方木对朝颜介绍道:“庆远镇历史悠久,因着水陆两通,一直都很繁华,每逢一四七还是市集日,只是我们这次来的不巧。”因为今日是二十六。
朝颜见他还没有松开的迹象,心情忐忑的同时也生了点炫耀的心思,于是悄悄地握紧了些。
方木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向下瞥了眼,心想自家未婚小夫郎真真是与众不同,换成旁的哥儿,早就把他手甩开不说,嘴里还得念着于理不合。
不过他家未婚夫一向真诚。
“我买东西一般都是在南市,我们去那边逛逛。”
朝颜嗯了声。
两人便一同往南市去。
要说两男人牵着手在大街上走不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会瞧个热闹,何况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大都内敛含蓄,极少数才会像他们两个一样。
不过也只是瞧一眼,难道还不准人家夫夫感情恩爱了?
南市作为庆远镇的贸易中心,自是络绎。
跻身在人潮中,方木问朝颜:“你想买什么?”
“先去买菜?”朝颜的脸到现在都还是红的。
方木点点头,带他去了张屠夫那。
张屠夫正在给前面一位客人称猪肉,忙完了见他们成双成对站在一处,很是惊讶,问方木:“这是你夫郎?”
方木点点头:“是我未婚夫。”
张屠夫扫了他们相握的手一眼,心想感情真好,只是未婚夫夫就敢牵着手大摇大摆出门。
面上神色不变,笑眯眯问道:“何时摆酒?”
“还得过段时日,我今日带他过来认认门。”方木说道,又像朝颜介绍道:“这位是张屠夫,日后你就来这买肉。”
朝颜对着张屠夫点头示意。
张屠夫看着他那一张不知是晒红还是因为什么红的脸,又想方木眼光不错,这未婚夫甚是清秀,赏心悦目。
不过方木自个也是个俊小伙,要不是张屠夫没有合适的女儿,早就想把方木变成自家女婿。
方木对张屠夫道:“还是老样子,给我称三斤猪肉。”
张屠夫依言给他切了三斤,用芭蕉叶包好给他。
要给钱了,手没法再握在一起,朝颜松开,背到身后悄悄蹭掉一手心的汗,然后才去掏钱袋子。
他不知道方木身上还剩多少钱,担心不够,就把方木给他的那一百文带了出来。
方木却没让他付,用仅剩的七十文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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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木:终于牵到颜颜的手了
朝颜:终于牵到木哥的手了
我,他俩牵手了。
第22章
张屠夫没空,方木也还得带朝颜去别处逛逛,三人就没坐下来闲聊,从张屠夫那出来后,方木就带着朝颜四处走。
他这一趟出来,主要是防止日后他不在家,朝颜想买东西都不知道去哪,不过家里也确实没菜了得买一些。
他在前面走,不知道后面的朝颜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右手表情失落。
他还想牵来着,可手是自己放的,偏生他的勇气也是一节一节的,这会大庭广众之下,完全不好意思再去牵起来。
如果是成亲了...朝颜想,如果成亲了,那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
打定主意的朝颜加快脚步,跟方木挨着肩走着。
方木背着背篓,侧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两人走在市集街道上,左右两边都是摆摊卖些小玩意的,便问他:“糖人你吃不吃?”
朝颜在周围扫了眼,锁定前方的糖人小摊,但想到那个价格,摇了摇头。
方木短促地笑了声,说不要,眼神却很诚实。
于是两三步走过去,跟做糖人卖的大叔说:“大哥,你给我画一个。”
大叔四十岁的年纪,被他喊一声大哥心情畅快,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画哪个样式的?”
画糖人的题材大多是戏曲人物、花草、飞禽走兽,可方木指了指自己,问:“画个我成吗?”
大叔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不明白这对夫夫搞什么情趣,但还是点点头:“成的。”
然后就舀了糖汁,浇在铜板上快速的来回浇铸,他手艺好,抓轮廓抓得准,没一会,一个栩栩如生的糖人方木就成了。
大叔用铲刀将画好的糖人粘在竹签上给方木。
方木转手给了朝颜,然后付钱。
糖人跟糖葫芦一样的价格,两文钱。
朝颜一开始不想要就是觉得贵,但现在方木买都买了,他要是还推拒那就是矫情。
只是糖人方木不好下口,朝颜看着缩小版的方木,不知道从哪吃起。
想咬头吧,又舍不得,从手开始咬吧,又破坏美感。
真真是为难。
方木给完钱道完谢,回头就看到朝颜对着糖人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好笑道:“快吃吧,一会该化了。”
朝颜看着他,眨巴眨巴眼,小声道:“怎么给我画个你啊?”
方木故意为难他:“不想要我?”
朝颜摇摇头:“舍不得吃。”
“傻子。”方木笑骂,又淡定自若地去拉他的手:“赶紧吃,我牵着你。”
那朝颜可就太行了,又有糖人吃还能牵木哥的手,就更要吃慢些,牵久一点。
于是两人一个在前面带路,一个在后面小口舔着糖人,穿街过市。
方木牵着他又在南市其它地方逛了逛,买齐了需要的东西,之后才带着朝颜去了其它三市,整个庆远镇走下来,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方木带出来的七十文钱,买了东西后就剩六文,现在回去做午饭已经有些晚了,他干脆把剩下的钱拿去买了四个肉包子,跟朝颜分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