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知道。”
方木摇摇头,说:“出门和休息的时间都只是个大概。”
朝颜便懂了。
就像方木一开始说的,他一个月有大半个月不在家,那这大半个月到底是十五天还是二十天就不知晓了。
关于走商,朝颜其实懂得并不多,他原先的村子也没有人靠这个为生,倒是隔壁村有,但也只听到人模糊说起过,说走商这门生计,若是运气好,一次挣人家半年的收入也有可能,不过风险也大,当朝虽说太平盛世,可有些地方还很危险,山贼水盗横行,劫财夺命的事也时有发生。
就像常远水灾那会,也有许多人选择落草为寇。
朝颜来西水村的路上就遇到过,不过对方看他穿的破破烂烂,裤兜比贼寇的脸还干净,又得知他是常远的,就没为难他把他放了。
以前不在自己身边,朝颜不知道去着急,现在换了方木,他是想想就害怕。
“木哥,你干这行是不是很危险?”
闻言方木看了他一眼:“担心我?”
朝颜诚实点头。
方木便挑拣了好的告诉他:“危险是有一定危险,不过每次出门前,商队都会先打听清楚消息,保证路线安全才会让我们走,你放心,这点钱犯不着我们把命搭上。”
朝颜不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还是实话,可他除了相信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跟方木说,你别做了,我们就在家。
在家做什么?靠种地?
就方木那租出去的三亩地,收成还不够两人糊口,就算是种地,也还要进账去买些别的,生活又不是只靠吃红薯白粥就能维持。
但是朝颜想了解些别的:“我听你的意思,你们现在已经发展成商队了,那你们每次走商都有几个人?”
方木是有问必答:“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跟你说,每次走商一般是五个,货多的时候会酌量加一两个人。”
朝颜也不是追究商队的发展史,挑了自己想知道的问:“都是哪的人?”
“大都是县城的,其它镇也有,还有一个跟我一样是庆远镇的,叫乔松,他父亲是镇上有名的猪倌,也是他来通知我何时出门。”
朝颜有些诧异:“都是猪倌了还要去走商?”
方木笑道:“他说家里的产业有大哥继承,自己想去干点别的,但我怀疑他只是不想养猪。”
朝颜闻言也笑了。
他暗暗记下这个名字,同时希望永远别用上。
两人便一边锄地,一边聊些商队的事。
然后朝颜就知道了方木目前所在的商队是他后来加入的,他们一开始走商的团队只有五个人,是当时的领头人搭上了现在这个商队的线,领头人觉得生意能做大自然是做大的好,然后就带着他们加入到了现在的商队。
聊聊天,时间过得快,做事也比较有效率。
但就是说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
说人人到。
即将午时那会,就有人提着东西翻山越岭来找方木。
乔松的身影出现在山口的时候,方木和朝颜还低着头弯着腰在地里。
乔松看到方木的地盘上忽然有两个人,若不是太熟悉方木的背影,还真以为他家被人占了。
“方木。”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乍然响起,方木停下话语直起身子转过头,就看见了乔松:“来了。”
听到有人喊方木,他身边的朝颜也回过了头。
然后就跟一座小山撞上了视线。
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被晒花了眼。
心想我个乖乖,这人长得可真高大,比木哥都还要高上一些。
关于这个,方木就有话说了。
一个打小就吃糠咽菜的怎么和大鱼大肉的比?
因为乔松比方木要小两岁,当时商队里的伙伴知道这事后还笑方木前浪被后浪扑。
方木就是拿那话反驳他们的。
要知道乔松他爹是猪倌,只有比自己壮实才算没白费粮食。
自那以后队伍里的人也没再拿他们两的身高说过事。
乔松这人人如其名。
身姿挺拔,相貌端正。
跟方木的俊秀不同,商队里的人是这么形容他的,如果方木的俊秀是冬日里的太阳,不耀眼但温暖,那他就是青天大老爷,一身正气凛然。
乔松见到陌生面孔,眼神扫了眼朝颜,问方木:“这是你弟弟?”
方木杵着锄头,笑了声:“我对象,朝颜。”
乔松摆明了不信:“你哪来的对象?”上个月来找他时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方木如实道:“捡来的。”
乔松啧了声:“哪里这么好捡告诉我我也去捡一个。”
朝颜适时道:“真是捡的。”
乔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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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乔松:小丑竟是我自己!!!
关于走商我加了一点类似于押镖的设定,大家别深究,看看就好。
第27章
要说方木随口胡掐尚有戏弄自己的意思,但另一个当事人都肯定回复,那说明事情它就是真的。
才半个月不见的兄弟有了对象。
真是天下红雨,给他开眼了。
方木看乔松是被震惊到无以复加,打算让他自个先消化消化,先对朝颜介绍道:“他就是乔松,虽说比你大一岁,但他唤我一声哥,你既是我未婚夫,辈分比他大,喊他一声弟弟便行。”
朝颜那叫一个从善如流:“乔兄弟。”
乔松反应过来,骂了方木一句:“就知道占我便宜。”说是这么说,但还是放下东西,拱手对朝颜恭恭敬敬道:“哥夫你好。”那态度尊重的,就差鞠个躬。
方木正在用手指顶垂下来的斗笠,闻言笑出了声。
朝颜也有些不好意思。
方木见他难为情,主动化解尴尬:“进屋再说。”昨日雨今日晴,眼瞅着就午时了,太阳也越来越热,又有客人上门,自然不能在地里说话。
乔松重新把东西提起来,方木没说帮忙,朝颜也不敢开口,免得是自作多情。
三人分前后往屋里走。
方木家乔松每月都来,对于它的变化也一眼就清楚:“还搭茅草屋了?”
走在前面的方木嗯了声,解释道:“房间太小了。”
这时乔松就有些相信两人是一对了,按照他了解的那个方木,一定是能凑活就凑活。
可等方木推开门,他又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这就是你说的一对?”
方木扭过头不解地看他。
乔松抬起提着肉食的手指向房间:“谁家夫夫分床睡?”
“...”前有方林后有乔松,方木终于意识到,一个房间里吃饭睡觉,还不拉帘子挡着,是半点隐私都没有:“我和颜颜还未行婚礼。”
乔松一副他就是对的模样道:“我就说了,旁的新婚夫夫巴不得黏在一起,如胶似漆,像你这样的没见过。”
连方木都被他说的有些脸红,别说朝颜了。
更是看都不敢看方木,也不敢听下去,越过两人先进去屋里。
方木也走了进去,就剩乔松在后面,还叭叭叭问:“哥夫是哪里人?也是西水村的?”
朝颜去洗手泡茶,闻言应道:“不是,我是常远的。”
“常远?”乔松看向方木:“回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身边带了人啊。”
方木头一次觉得他聒噪:“把东西放下,把嘴巴闭上。”
乔松把带来的肉食和酒放在桌子上,啧啧两声:“还不能跟我说了。”
朝颜笑道:“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我来西水村投亲,昏倒在路上恰巧被木哥所救,他见我脸生,只好把我带回家,我醒来后见他高大英俊,便心生喜爱,就赖着不走了。”
他将往日的苦难用趣味的口语说出,让乔松对他有了几分改观:“虽说方木的确一表人才,可你看他,屋顶没半块瓦,你跟着他就不怕上当?可不能色令智昏。”
朝颜给他倒了杯茶水,仍是笑着:“你跟木哥相识多年,难道认为他不值得我托付终生?”
乔松苦巴巴说道:“看来这杯茶水不是这么好喝的。”
方木坐在他对面,听他两说了这么多句,也不禁笑出声:“行了,还贫。”
乔松便也哈哈笑道:“我还以为你得孤寡一辈子,倒没想到这么快就栽了。”
方木本能看向朝颜,朝颜也在看他,对上他的视线,眸光闪烁。
方木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直接表达自己的心意:“喜欢就得抓紧。”
一刹那,朝颜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乔松点评道:“想以往跟你去勾栏听曲,你都能目不斜视,我还真当你心如止水,谁知竟是不爱娇娥爱儿郎。”
方木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喜欢颜颜。”言下之意是跟外面的花花草草没什么关系。
乔松唉哟道:“你这老树一朝开花可不得了,甜言蜜语随口就来。”他又看向朝颜:“哥夫你可得小心些,别轻易着了他的道。”
朝颜真心实意道:“我喜欢听。”
“...”成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真是他献丑了。
方木不想再被他打趣,遂转开了话题:“说正事。”
正事就是...乔松立马正经:“昨日商会来通知,这次走一批布匹和药材到陵阳,明日出发,经遂宁抵达。”
陵阳是隔壁府衙,要想走陆路到达,就必须穿过遂宁...
一旦说到这个,就不得不提一下,商队的任务安排分工明确,方木自然也知情和理解,他不懂算账,也不知晓怎么谈生意,基本都是往外走,而乔松提前来通知,也是为了让方木跟家里人说一声,好让家里人知道他的去向,不至于太担心。
虽然方木爹没了、娘改嫁、大哥偏心,说有家也只有自身一人,可流程还是得走。
只是乔松没想到这回方木屋里居然多了个人。
走商五年,陵阳和遂宁也不是第一次去,路线方木都清楚,只要知道走什么货就行。
“成,明日我去镇上与你会合。”
乔松点点头。
一直听着的朝颜这才开口:“明日就出发,这么赶?”
方木和乔松一块看向他。
方木没说话,与他共事多年的乔松不敢说完全了解他,也清楚他的脾性,知他是想借自己的口安抚朝颜:“一般都是提前一日通知,哥夫你是还不熟悉,像我家里人都见怪不怪了。”
朝颜又问道:“这次你们几个人走?”
“这次货多,添了两个人,哥夫你放心,路线都事先摸查过,保证安全才会走,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朝颜便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跟木哥分开,有些不习惯。”
“...”所以人家夫夫间的事你瞎凑什么热闹?乔松一把揽过面前的酒坛子,对方木道:“喝酒喝酒。”
见乔松都拔塞子了,朝颜也识趣:“我去做饭,你们聊。”
方木道:“乔松带了有菜,你看看要怎么煮。”
朝颜点点头,拿过乔松放在桌子上的油纸包和荷叶包去灶头那。
乔松想去拿碗,方木叫住他:“颜颜在,小酌几杯就好。”
乔松又啧了声,坐了回去。
把杯子里的水一口饮尽,给两人倒酒。
第28章
商队里每回出任务都会事先指派人去通知。
像方木和乔松都住在庆远镇,所以县城里的人就会先找乔松,然后再让他把消息转告给方木。
于是乔松回回来找方木,不仅带消息,还带酒和肉。
乔松家境好,要不是他脑筋轴,还真不用吃这份苦,走商多年,知道挣钱难,要换成别人,他还真不舍得。
但方木不一样,方木救过他。
这都是旧事了,那是乔松刚进商队第一次走商,彼时的商队规则还没有完全完善,他们走那批货遇到了盗匪,虽然经过搏斗,货是保住了,可方木为了救乔松,手臂上挨了一刀,那疤到现在还留着,自那以后,乔松就把他当自家兄长看待。
知道他有了对象是真的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乔松说觉得他会孤独终老并不是开玩笑。
他与方木待一起的日子比方林要长的多,见过这人在外面那无欲无求的模样,总而言之那但凡是个人看了都会说句这年轻人不行,应该立马找个寺庙或者道观看破红尘参禅去。
乔松知道,方木这些年拼命挣钱,不是为了娶媳妇,他就是存钱养老。
以前觉得他怪,现在乔松就想问他一句,对象香不香?
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引得方木板着脸看他:“你自己找一个就知道了。”
他拒绝乔松以八卦为目的假关心。
刀子总算插到了痛处,原本还精神奕奕的小伙立马萎靡起来,他拍了拍胸膛,一腔愁水往心流:“我的缘分啊,你在哪?”
也就是方木跟他熟悉,知道他戏多,但朝颜不清楚,听到这话再看他的动作神态,忍不住笑出声:“乔兄弟也尚未婚配?”
乔松把左手往桌子上一撑,手背托着脸,看着朝颜:“还未呢。”
方木说他比自己大一岁,也就是十九,一个家世好,自己又有份工做的年轻人十九了还未成亲,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朝颜坐在灶头前的小凳子上在生火,八卦心也起了,屁股在凳子上转了个向面对乔松:“家里人不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