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槐陌

作者:槐陌  录入:12-21

  他任务失败,婵姨是来替楼主处置罪人的,所以他喊她师父。
  师父可以按楼规处罚弟子,而婵姨却会为难。
  婵姨:“……”
  然而婵姨只是沉默,沉默中似乎蕴含了一种无言的责备,压得唐少棠抬不起头来。他不由将膝盖压得更低,重重磕在了碎石散乱的地面。
  “弟子任务失败,甘愿受罚。”
  一股尖锐的刺痛猝不及防袭来,由下而上牵动着神经。唐少棠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有腿伤在身,本是不宜跪的。但腿伤又如何,一切都是他的无能招来的自食恶果。霓裳楼之人,一旦任务失败,便是死,也不足惜。
  婵姨默默转身,瞥了一眼唐少棠的伤腿,道:“腿受伤了?”
  唐少棠眸底有微光一闪而过,他忐忑地微微仰首,望向婵姨,不知在期待什么。
  只听婵姨轻描淡写地问道:“无寿阁只伤了你的腿?”
  唐少棠眼底的光暗淡了下去,平静地颔首:“……是。”
  他垂下眼睫,目光再次落在砂石地面,他忽然没来由地忆起牛家院子同样砂石地面,连带着想起方才离开牛家院子时,阿九阻拦自己的眼神。
  那个时候他似乎扫了一眼自己的腿,然后才忽而改口说要自己出门。
  难道……他是在关心自己?
  唐少棠被自己的妄想吓了一跳,罕见地在严师眼皮底下走了一会儿神。
  婵姨淡淡的话语再次落下:“无寿阁留你活口,恐怕另有目的。”
  唐少棠点了点头,既没有主动提及自己被活埋的事,也没有扯出救了自己的阿九。
  婵姨似是等了良久,却迟迟未等到预想中的结果。终于,她微微叹息,柔和了语气:“既是有伤,便无需行礼了,你安然无恙,婵姨也安心。”
  唐少棠闻言怔愣片刻,却没有动。见他没有起身,婵姨也没有相扶,接着问他话:
  “曲娟娟那丫头如何了?”
  唐少棠迟疑了一瞬,面无表情地答:“弟子不知。”
  若是他能够谎称“只有弟子一人逃脱”,曲娟娟是否就会安全?
  婵姨:“哦?连你都受了伤,那丫头恐怕凶多吉少了。”
  唐少棠深深埋下头,默认了婵姨的猜测。
  他没有对婵姨撒过谎。总小到大,从未破例。即便遇上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答,不能答的问话,他也只会以沉默来应对。
  婵姨看着他长大,自然清楚他的脾气,便也不追问,转而幽幽叹了口气。
  “罢了,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也是为难你们了。”
  语毕,婵姨良久没有再发话,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撩动琵琶弦,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这是婵姨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时常在她觉得为难的时候不经意地显露。唐少棠至今认为,或许只有他自己一人发现了婵姨的小习惯。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婵姨所有弟子中,最让她为难头疼,最不争气的那一个。
  见婵姨神色为难,唐少棠惶惶不知所措。他不怕霓裳楼主责怪,不怕受罚,甚至畏死亡。但他怕自己令婵姨失望。
  恍惚中,一股幽香掠过鼻尖,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婵姨安抚般地柔声问道:
  “我知你这几日在丰源镇走动,可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唐少棠懵懵地点了点头,如实相告。
  他说他遇到了一个恩人,偶然救了他。机缘巧合两人的目的都是无寿阁,现下正一起行动调查无寿阁的线索。若能顺利再度混入阁中,他定不辱使命,替楼主取下对方性命,不死不归。
  婵姨听唐少棠囫囵说完他的计划,不置可否,欣慰得笑了笑,道:“如此也好。若是空手而归,楼主自是不会轻饶你的。只不过……”她话锋一转,“你为何不与婵姨说说那同行之人的相貌与来历呢?”
  唐少棠无意中隐去了有关阿九全部有迹可循的线索,其心思不言而喻,如何瞒得住心细如发的婵姨。然而她提过便休,并没有逼问,反而和颜悦色地谆谆叮嘱:
  “你甚少出霓裳楼,江湖阅历尚浅,识不得人心险恶。莫要如你娘一般,信错了人,毁了一生。”
  唐少棠怔然抬头。在他的记忆中,除了屡次由他发起的主动询问,婵姨几乎从不在他面前提起他的母亲。这么多年,他只知自己的名字有一部分取自生母名讳,其余一概不知。
  “我娘他……”
  婵姨苦笑着叹息道:“你生得像你娘,莫要浪费了。”
  未等唐少棠多言,她反手朝他击出一掌,虽只用上了五分力道,冷冽掌风依旧劈开了屋内迷蒙温吞的香意。
  唐少棠不躲不闪生生挨了一掌,闷声低低咳了几下,一言不发。
  “世人面对美丑总有偏颇,谁人也无法免俗。你既有得天独厚的美貌,便要好好加以利用,该示弱时示弱,才会有人心疼,莫要一味逞强。只有让他对你卸下防备,他才会愿意将所知所想与你和盘托出。懂了吗?”
  唐少棠木然颔首。
  婵姨又道:“探明虚实后,若无甚利用价值,便杀了罢。”
  唐少棠瞳孔骤缩,目光有一瞬是失焦而茫然的。
  杀了谁?
  阿九?
  唐少棠突然感觉到了疼,不是来自自己的腿伤,也不是来自内伤。说不清来处,也找不到疗法。
  婵姨:“少棠,你要切记,只有霓裳楼才有你的去处。而人若是没了去处,留在世间孤苦飘零,又与一缕幽魂何异呢?”
  “婵姨是不忍心你受苦的,你也千万不能令楼主,令我们霓裳楼失望。”
  良久,唐少棠深深低下头,一如既往交出了唯一正确的答复:“弟子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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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虐的,我是写沙雕甜文的。
  认真脸.jpg


第26章 兰萍县,阮家人(2)
  牛老汉的院中,范骁困惑地提高了嗓门:“怎么就不回来了啊?他不是给你买饭去了吗?”
  他长这么大可没听说过去镇上打个饭也能走丢的。
  阿九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不懂就别吵。”
  被赶苍蝇似的打发了,范骁很不服气。
  “谁不懂了!是不是你终于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脾气太差会把人气跑?”
  要说任性,范骁这个如假包换的小少爷,从小被父母兄长宠大的宝贝疙瘩,顶嘴还能吃瘪不成?
  阿九偏过脑袋,细细打量了范骁片刻,得出一个结论。
  无知者无畏。
  他朝着范骁勾了勾手指:“过来。”
  过来让本阁主揍一顿,我看你就是挨打挨的太少了。
  范骁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头摇得快如拨浪鼓。
  阿九给气笑了:“你不过来,难道我就不会过去?”
  阮阁主施展轻功地向前一步,能掠过普通人数十步的距离,只消一步,他就能跨至范骁身边,让他切身感受一回来自险恶江湖的毒打。
  然而,这风驰电掣的一步却迟迟没能踏下。
  因为比起范骁,冒出了个更欠打的目标。
  “滚下来。”
  范骁以为这话是对着他说的,一头雾水地望着阿九。阿九没有看他,阿九在看屋檐。
  “回屋。”这话是对范骁说的。
  范骁嘀咕:“你一会儿让我过去,一会儿让我回屋,什么……”
  “我说过,你不过来,难道我就不会过去了?”这话却是向着屋檐。
  待范骁反应过来哪句话是冲着自己的,哪句话又冲着第三个人说的,阿九已经身形一晃,上了屋顶。
  范骁恍恍惚惚地把最后一个词“毛……病。”断断续续地说完,就赶忙着探出头,伸长脖子刚要望个究竟,就见一团黑影狠狠砸了下来,扬起老大的灰。他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听得黑影骨骼错位的咔嚓声,看不清对方面容,只替人觉得疼。
  须臾,阿九的身影就已经穿过蒙蒙灰尘,出现在范骁眼前。阿九十指交叠活络着纤长骨感的指骨,朝着范骁比了个口型,没出声,范骁已经心领神会。
  阿九命他回屋。
  牛老汉家饱经风霜的木门被砰然合上,陈年的灰垢经受不住,漱漱地抖了三抖,终于回归尘土。
  阿九翻开手掌,向上抛出一支长约四寸,通体淬毒的袖箭。袖箭在空中打折转儿又落回阿九掌心,如此抛上落下几个来回,阿九方才玩腻了,俯视着倒地不起的刺客出言嘲讽。
  “拿这么个玩意儿就想偷袭我?”
  之前的糖葫芦也罢,如今的袖箭也好,拿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来杀本阁主,怕不是个外行?
  看来并不认得我是谁啊……
  是我名气不够大,还是你背后的人并非来自无寿阁?
  被打趴的刺客捂嘴闷咳了几声,挣扎着在身上摸索,首先做的不是拉开距离,而是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阿九偏过头,面露困惑之色:“你戴面具做什么,我认得你?”
  阿九自认记性不错,却不记得何时见过眼前的无名小卒。方才不过是反手折腕夺武器顺手将人丢下屋檐的功夫,不费劲也不花时间,他还真没仔细瞧这个裹着兜帽的刺客。
  人总是有一种天性,越是不给你瞧,你越是心痒难耐非得瞧个究竟。
  阿九是如此。
  范骁亦是如此。
  他虽迫于阿九的淫威关了门,却没有放弃看热闹的心,他在屋里绕了几步后迅速支棱起与大门同侧的窗户,探出头来偷偷观望战局。
  说是战局,实则是实力悬殊的单方面碾压。
  刺客使的暗器藏于袖中的机关匣内,振臂扬袖的功夫便可随时随地射出喂了毒的袖箭,虽不至百步穿杨,二三十步内也足以取人性命。若是操控熟练,当是兼备灵巧与威力的杀器。
  反观阿九,他手无寸铁却气定神闲,在并不刺目的阳光下懒洋洋地微眯了眼,瞥过最初截下的那支袖箭。就见他手指轻错,将袖箭挑起旋儿转圈,随后便踏着漫不经心的脚步迎上了接踵而至的箭矢。
  鏦鏦铮铮,十一回金铁交鸣声过后,刺客藏于袖中的剩余十一支袖箭已被尽数拦下,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阿九依然玩转着手中的袖箭,神情睥睨嚣张,仿佛在说:就算是给他一根筷子,一条绸带,他一样能截断纯铁的暗器。
  刺客仓皇后退,想逃,却已迟了。
  阿九甩了袖箭,踮足倾身一跃,足足二十步的距离被一瞬拉近,刺客再抬眼时,看到的已然是欺近身前的阿九,以及一双晦暗无光的墨瞳。
  行至穷途末路,刺客扣动镶嵌在指环上的压片,藏于左袖的另一个机关匣脱手而出,飞直奔阿九面门。阿九不以为意,偏头闪过,却听耳畔叮一声轻响,竹制的机关匣从内而外逐片剥落,匣心探出一柄红伞。
  阿九:“!”
  伞骨猝然撑开,伞下包裹着的黑色粉末瞬间爆裂成一团雾气,将两人笼罩其中。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穿过黑雾,不由分说按在刺客的脸上,将他捂得死死的,无法吸入分毫带毒的粉末。
  藏在面具背后的刺客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坦然伫立于毒雾中的人,终于恍然大悟。
  这个人是……
  就在这时,察觉形势有变的范骁顾不得危险,关切地问出“你没事吧?”将身子探出了窗户。
  刺客:“!”
  阿九蹙眉挥散毒雾的同时,刺客竟也慌忙收了伞,无视眼前的强敌,反而扭身朝着范骁的方向伸出手,似是要抓他。
  平时挺机灵的范骁不知是受了什么蛊惑,竟呆若木鸡的盯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砰。
  窗户遭一阵劲风强行合上,范骁也连带着给拍回了屋内。他的鼻子,额头冷不丁撞上窗户框,酸疼地红了眼眶。
  刺客见范骁已经离开视线,也不深追,掉头就逃。
  阿九沉了脸色,对刺客的垂死挣扎失了耐心,起了杀心。
  未等他出手,本该合上的窗户再次从内部被推开,范骁整个人猛得窜了出来,扑向——
  阿九:“嗯?”
  阿九本以为范骁不自量力打算亲自擒拿刺客,刚想骂一句“找死”,却被范骁扑了个满怀。
  阿九脸色难看,表情空白了一瞬,怒了:“……”
  更找死了。
  摆在阮阁主面前有两个选择,抛下范骁继续追,或者抛飞范骁砸死刺客。他很想选后者,但考虑到一会儿还得跟回来的唐少棠解释两具尸体,权衡利弊之下,觉得烦得很,懒得追也懒得怒了。
  他难得收敛了脾气,反手刮了范骁的脑门,语气平常道:“人都跑远了,还不滚?”
  范骁小心翼翼张望四周,确认已经没了刺客的行踪,方才松了口气放开手,心虚地转头就跑。
  无奈后颈的衣领被阿九拎的死死的,跑不掉。
  阿九:“人我也放了,小鬼,你是不是该跟我好好解释解释?”
  范骁挠了挠头,左顾右盼了一阵,讪讪道:“你这么能吃,怎么可以这么瘦?”
  阿九:“……”
  范骁:“……”
  他是铁了心不说,抿唇僵持着。
  然而无声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阿九弯下腰,向着范骁伸出一根手指。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刻意断了句,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来无寿阁,如今一个活生生的线索送到门口,竟给我放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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