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今天又打脸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槐陌

作者:槐陌  录入:12-21

  曲娟娟茫然地注视着化为残枝腐叶的一地狼藉,心想:这……有毒吧。
  肯定有毒,但大概能当柴火烧……
  十文催促道:“快点,阿九很远了。”
  曲娟娟赶忙点头应承:“我这就准备,不会让阮——”
  不会让阮阁主久等。
  等等。
  十文似乎警告过她,不准称呼阮阁主,只准叫阿九。
  “阮……大哥久等的。”
  曲娟娟并不清楚无寿阁那位年轻阁主究竟年岁几何,不过怎么想阿九听着都像个小名,十文喊得,可她一个外人,到底还是不敢阿九阿九这么随意地称呼无寿阁阁主。然而喊公子么又略显生疏,思前想后,她折中地选了一个“阮大哥”的称谓。
  可以套近乎,又不会太过无礼。
  闻言,十文蹙起眉,歪着脑袋严肃地纠正:“不是阮大哥,是阿九。”
  可怜曲娟娟纠结的小心思,换来的竟是十文的抗议。
  十文固执地重复:“是阿九,不是阮大哥。”
  曲娟娟只得唯唯诺诺地点头应和:“是我记错了,你说的对,是阿九……”
  眼看自己多番苦心白白浪费,曲娟娟开始反思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
  不可能是方法不对,更不可能是我的手段不行,一定是情况不对口。
  对了!我是累晕了才会搞错状况,现在我不该表现柔弱无助楚楚可怜,应该要表现出坚强不屈才是。
  曲娟娟仰首,眼神笃定,似是蕴藏着百折不挠的决心:“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会努力跟上,不会成为拖累的。”
  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她都技不如人,但她不服输,她笃信自己在某一方面一定有着过人的才华,比如察言观色,比如虚与委蛇。
  否则怎么会其他人都死了,偏偏是她活下来呢?
  十文歪着头,同样笃定道:“你不能。”
  曲娟娟:“……”
  十文补刀:“你,功夫差,走得慢,累赘。”
  曲娟娟:“……”
  连续吃瘪让曲娟娟对自己能力的认知产生了一道无法填平的裂痕,从中幽幽怨怨地爬出了一个全新的想法:她能活到现在,难道是因为她运气好?
  走运地遇到了一届志同道合的队友,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彼此相知相护的伙伴,偏巧这些伙伴各个都成长为了霓裳楼青年一辈顶尖的强者。就连在她决心叛逃背离霓裳楼之际,与她一同出任务的也是弟子中唯一一个武功够高,心不够狠,还与她交情不错的唐少棠。
  天意难测,诸神随性自由,或许好运才是谁都求不来的福分。
  如此想着,曲娟娟登时就没了胃口,暂时放弃了毫无成效的讨好,麻利地收起拾落叶枯枝,熟练地生火拔毛烤麻雀。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不顾形象地吃上了。
  未免出言不慎再度惹十文不快,曲娟娟将十文这几日说过的话一一在心中揣摩。
  她记得十文说过:应该耗的差不多了,该动手了。
  动手,是指向霓裳楼动手吗?
  曲娟娟:“……”
  她是不想回霓裳楼的,好不容易免于一死,她一心想逃得远远的,远离霓裳楼,远离无寿阁。然后大江南北走一走,看看霓裳楼以外风光……她和人约好了的。
  可无寿阁主肯留她活口,屈尊降贵隐藏身份接近唐少棠,目的自然在霓裳楼。
  外界传曰,霓裳楼乃亡国贵女所创。所指的贵女,有说是一位亡国公主以及她忠心耿耿的女官。相传,这位公主自幼醉心武学,天赋异禀。她的女官则博览群书,通晓天文地理,布阵机巧之术。二人归天后,留下两件镇楼之宝。
  一是《浮生书》。一本记录历朝历代秘辛的奇书。上至朝野权贵不可为人道的治世手段,下至江湖门派的世世代代恩怨情仇,皆有详尽记载。所录情报,更甚于如今以知晓天下事问名的情报组织“蓑衣翁”编纂的《百世录》。此书的地位在庙堂江湖广为流传,眼红者数以万计。常有好事的乡野村夫酒后戏说,一群女子能兴风作浪多年,八成就是靠吃祖宗的老本。
  二是雪域迷阵。霓裳楼地处茫茫雪原,极寒之地。楼周围设有雪域迷阵,布满机关暗器,擅闯者无人生还。除了霓裳楼主本人,就只有霓裳楼钦定的引路人,方能穿过重重迷障,安全往来通行。曲娟娟此次出任务,也是由引路人带的路。
  她在霓裳楼长大,她所知道的引路人,这么多年总共也只出现过二人。
  婵姨。
  以及……唐少棠。
  无寿阁要端掉霓裳楼的老巢以永绝后患,需要一个能打入其中豁口,一个可靠的引路人。
  唐少棠,就是无寿阁主需要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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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兰萍县,阮家人(5)
  无寿山脚。
  涓涓细流自山涧顺势而下,莽莽撞撞地扑向形色各异的鹅卵石,碎出一朵又一朵透着凉意的水花,打湿了行人的脚步。逃过一劫的黑衣刺客按着负伤的肋骨,背靠上一块半人高的岩石,胸口起伏。
  他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与范骁有五六分相似的面容,叹息着昂首望向山石嶙峋的无寿山,心里五味杂陈,喜忧参半。
  忧的是自己弟弟竟跋山涉水找上了无寿阁,喜的是:终于……引得那些大人物肯出山了吗?
  出手伤我之人,不惧无寿阁威慑,不受毒雾所扰,还能解牛磊身上的蛊。这样的人,全天下只有无寿阁有。
  阁主,亦或鬼煞。
  如今的无寿阁并无鬼煞,就只剩下阁主一人而已。
  范铭艰难地深吸一口气,惨然一笑。
  那人难道就是无寿阁年轻的阁主,阮棂久?
  他那位“师父”十分轻蔑,却无比忌惮畏惧之人。
  自己曾经千方百计没能诱出山,如今竟让自己那个好运的弟弟误打误撞轻易遇见了?
  范铭叹息:“人真是比不过命啊。”
  自他被无寿阁之人掳走,处处受制于人,做了许多身不由己的事。他早就不奢望全身而退,不过求个玉石俱焚罢了。
  一直以来,他装作乖巧顺从以获取“师父”的信任,不过就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合适的机会。后来“师父”命他接手买卖,命他挑选合适的接头人,他知道机会来了,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服了对方,选中无寿阁山脚,选择在无寿阁主眼皮底下作妖。目的就是为了早日暴露,以求早日解脱。什么木藏于林、大隐于市,都是可笑的说辞罢了。
  最初,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不准“师父”是真信了他的鬼话,才放心把事情交与他全权负责,还是在试探他的忠诚。未免做得太过出格轻易就露出马脚,关于这个接头人的候选,他必须挑个不容易被发现,不起眼的普通人。
  但是怎样的普通人,才能怀有足够的恶意,面不改色地经手一笔笔人命的买卖呢?
  他想了许久,找了许久,迟迟没有头绪。
  直到有一天,天光刚亮,他独自在丰源镇徘徊,遇上了一幕乏味的日常。
  灰头土脸的石匠年纪不大,却低头埋首,佝偻着背,匆匆行走在菜市的热闹里,似是不愿与任何有有任何目光接触,连捡菜时候也是行色匆匆,既不与人打招呼,也不讨价还价。在一片和乐朴实的镇民中显得形单影只,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范铭曾是众星捧月的富家公子,自然识得出无人问津的落魄,以为那便是难熬。殊不知真正的难熬,不是回避,而是“热情”。
  街头巷尾打闹玩耍的孩子们,见了石匠,像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以一个顶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张开童言无忌的嘴,说出连大人也要克制三分的残酷讥诮。
  “晦气!真晦气!”
  “我娘说他身上有脏东西!”
  “砸门赶跑他,赶跑他!赶跑晦气!赶跑脏东西!”
  “哈哈!”
  “哈哈哈!”
  石匠被石头砸中,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这一幕对范铭是偶然,对石匠却是日日经历的日常。他低头哈腰,眼神卑微,眼底——有恨。
  范铭恍然。他迈开步子,走向平凡的石匠。
  原来,他要找的人一直都在身边,所处可见。
  他不需要什么天生邪恶,残忍嗜血的恶棍。一个每日忍气吞声,承受他人贬低与侮辱,在绝望泥潭中苟活的凡人,无需深仇大恨,无需滔天恶意,只要——
  他伸出手,搀扶起了石匠。
  只要给对方一丁点儿足以改变现状的诱饵,便能以希望之名,引之抛弃良知,走上粉身碎骨的歧路。
  范铭从回忆中抽身,眼眸微垂,凝视着潺潺溪水中支离破碎的影子。
  自嘲一笑。
  想他范铭曾经也是少年意气,如今……又成了谁人的走狗?
  ……
  范铭:“!”
  山间骤忽坠下一阵风,飘过一道影,范铭发梢随风微动,手中已空无一物。耳边传来困惑的质问:“面具,你哪里偷来的?”
  十文手持夺来的面具,前后翻转着细细端详。
  范铭心中大骇,一双惊恐的眼睛死死锁定十文的行动,身体则不敢轻举妄动。
  他认得面具,他是无寿阁的人?
  范铭没有立刻作答。撇开他与“师父”的联系,他与无寿阁并无正式的从属关系,他对阁中之人更是所知甚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该作何反应。
  十文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复,蹙着眉盯过来。
  迫于十文的眼神与武力威慑,范铭清了清嗓子,含糊道:“此乃他人馈赠,非我窃得。”
  十文歪着脑袋想了想,又问:“你哪里偷来的?”
  范铭:“……”
  曲娟娟这时终于追上了十文的脚步,大口喘着气在心里流下委屈的泪水。
  哪有她当俘虏当得这么莫名其妙的,明明想跑得不得了,却非得撒开脚丫子死命追着牢头。但她尚无万全的准备,敢轻易逃跑吗?她不敢。无寿山门前化成血水的莽撞糙汉们,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此刻她瞧见了范铭,眼神一亮,心中狂喜:机会来了!
  她心知十文没听懂对方的话,于是转头欲向十文解释,想说“他的意思是说他不是偷的,而是别人送的。”然而,话到嘴边,她终于后知后觉地记起了霓裳楼往日的教诲,捡回累丢了的智慧,转而改换目标问向范铭。
  “你若想证明这面具不是你偷来的,而是别人送的,不如说说这是谁送你的?”
  如此一来,曲娟娟既没有张扬地给十文留下“你傻你没听懂,所以我来替你解释”的糟糕印象,又替十文把话接了下去,好给范铭一个回答的余地。曲娟娟自认这回做的足够妥帖,总不至于遭人嫌弃了。
  幸而她的确做对了,姑且不论十文脾气如何,反正范铭是领会了。
  只见范铭向二人一拱手,彬彬有礼道:“此物是我的一位长辈所赠,如果两位想见上一见,我可以代为引荐。”
  眼前的人无论与无寿阁是敌是友,既然认得面具,想必是有些联系。若是友,听他这番话自然不会对他痛下杀手,若是敌,就算是为了一睹他“长辈”的真容,也会留他一条生路。
  十文瞅瞅手中的面具,又瞅瞅眼前的范铭,似是左右为难。范铭不明所以,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在场的另一个活人——曲娟娟。
  同样寄人篱下身不由己的曲娟娟以袖掩面,无语凝噎。
  别看我,我也看不懂。
  求上苍垂帘让十文留你个活口,好让我以后逃跑时多个助力,求求了。
  许是老天爷当真听见了曲娟娟心里吵吵嚷嚷的哭求,十文摇了摇头,心平气和地吩咐范铭。
  “先不找别人,找阿九。”
  范铭:“阿九是……?”
  阿九是哪位?谁能给我解释解释?
  曲娟娟抬眉,揣摩着十文的脸色:“……”
  阿九是无寿阁主,我能替你给他解释解释吗?
  十文:“你见过阿九,你身上有阿九的味道。”
  范铭:“?”
  范铭不太礼貌地联想起以前给自家护院的看门犬,活泼机灵,鼻子十分灵光,也能凭气味认人。
  曲娟娟:“?!”
  什么味道我怎么没闻到!无寿阁楼主还有这个特征吗!?我是错过了什么关键信息?!
  十文蹙眉,望向两人的目光里尽是露骨的嫌弃。
  范铭:“……”
  不知十文嫌弃的眼神让范铭回忆起了谁,他本能的恐惧顿时消解了不少。本就知书达理气质温和的范铭拾起了往日的教养,礼貌提问:“我近日见过一些人,不知哪位才是阁下口中的阿九,他可有什么特征?”
  十文眉头紧锁,语气不善:“你刚见过的。”
  范铭:“!”
  十文不等范铭从错愕中回神,就已经不知轻重地推了范铭一把,霸道又孩子气地催促道:“快带路,追阿九。”
  范铭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内心翻江倒海。
  他刚见过的人……
  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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