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贵重珊瑚

　　星期二下午的体育课，老师带我们跑两圈后就放我们自由活动。我照例与吴洋，刘天，张健他们踢足球。

　　我从教室抱了球回到操场，赫然发现罗斌和吴洋他们站在一起等着我。刘天走近我，低声说："罗斌说也要玩。"

　　"跟他说我们不加他。"

　　刘天立刻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说："别叫我去。"

　　我叹了口气，除了我，大概不会有人敢对罗斌这么说，而我又根本不想和罗斌说话，算了，量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来，我这么想着，不再反对。

　　罗斌被分在另一队。他以前一定没怎么玩过足球，虽然仗着一双长腿，跑得飞快，技术却烂得可以，几乎抢不到球。然而，我很快就发现，罗斌他根本没有在认真踢球，足球在哪一方脚下他毫不关心，但只要一传到我脚下，他就像猛然发现猎物一样，冲着我直冲过来。我吓得只好再把球踢出去，离他远远地跑开。

　　被他这么几次三番的纠缠，我根本无法好好踢球，心中实在气闷，心想，不给他点教训尝尝，他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于是劫到球我不再向外传，就等着罗斌自投罗网。

　　果然，罗斌飞快的向我跑过来，我耐心等着，直到他距我只有三四步远的时候，鼓足了劲，瞄准了他把球踢出去。这一下要是踢正道了，保证他半天爬不起来。

　　就在抬脚的最后一刻，我瞥了一眼罗斌，他正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认真而又专注的目光看着我，毫不犹豫地向我跑来，我的心莫名其妙的一颤，最后踢出去的球迟疑了一下，只带了七分力气就飞了出去。

　　只差了那么一点，就可以击中罗斌的肚子，可惜还是被他灵活的躲过了。之后他并没有减速，反而更加大步子向我冲来。结果我因为用力踢出一球而尚未稳住的身体竟直挺挺的被罗斌扑倒在地上，还被压了个严严实实。

　　后背因为承受着两个人的体重而被身下的石子硌得生疼，我呆望着罗斌近在咫尺的脸，想不明白为什么受害者变成了自己。罗斌微微眯着眼，打量着我的表情，然后伏在我耳边，用肯定的语气悄声说："你是故意的，你说要我怎么罚你？"

　　他的低语和着呼吸热烘烘地直往我耳朵眼里钻，长着薄茧的手滑入我敞着的运动衫下摆，贴着汗湿的皮肤紧紧扦住我的腰。我满脸通红，又羞又怒，百分之百肯定他也是故意跌倒的。

　　在别的同学跑近我们之前，罗斌终于放开了我，我站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着他的小腿，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这一下可一点不含糊，毕竟是踢了几年足球的人，我对自己的脚力还是很有信心的。看到罗斌一脸痛苦难耐的表情，我有说不出的畅快，竟没注意到他越来越危险的眼神。

　　罗斌一把抓住我的前襟，用力扯着我往教学楼里走。我大力挣扎着，大声叫嚷："你他妈的干什么，放开我，你快放开！"

　　刘天和张健他们跑上来，挡在罗斌面前，帮我说话，"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是玩吗"；"就是，都是同学，用不着动手吧"。

　　我感激地望着他们，到底是好兄弟，危急关头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罗斌眼睛仍盯着我，用平静却充满威胁的声音对他们说："我不会打他，没你们的事，让开。"

　　下一刻他们马上就给罗斌让出了路。我忿忿的瞪着那几个没有义气的家伙，一路徒劳的挣扎着被拽进了楼里。

　　"你到底要把我拉到哪去？"我话音未落，就被罗斌一下推进了一楼靠近门口的厕所。罗斌扫了一眼正在厕所里忙的几个人，板着脸说了句"都出去！"可怜那几个同学，也不知有没有忙完，一个个都乖乖的出去了。现在的我已经没空去同情别人，我才是最想离开的那个。

　　罗斌踢上门，顺手用插销锁了，然后一把将我按在洗手台旁的墙上。又是这个姿势！我恐惧地绷紧了身体，嘴上仍强硬的说："你别太过分，外面都是人，你不怕被别人听见吗？"

　　他注视着我的表情看似平静，眼角眉梢却带着怒气。再靠近一步贴着我的脸，他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对我耳语，"我当然怕，所以等会你可要忍着点，别叫得太大声。"

　　那年夏天（7）

　　罗斌注视着我的表情看似平静，眼角眉梢却带着怒气。再靠近一步贴着我的脸，他用略微低沉的声音对我耳语，"我当然怕，所以等会你可要忍着点，别叫得太大声。"

　　我惊恐的看着他越逼越近的嘴唇，他又想亲我！我紧紧合上嘴巴，拼命扭头不让他得逞。他冷笑着讥讽地说："你不是挺能的吗？别扭来扭去像个女人！"

　　我气得要死，到底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我现在遇到这种事？！

　　由于我的拼命挣扎，罗斌一时无法得手，他只要一想扶住我的头，我就握紧拳头往他肚子上招呼。

　　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可还没等我喘一口气，罗斌猛地把我的一只胳膊拧到背后用身体压住，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臂，空下来的那只手再次握住了我的腰。并不满足于此，他的手贴着我的皮肤向下滑，直直钻进我的运动短裤里面。

　　这下我才真的害怕了，感觉罗斌的手蛇一般在我光裸的皮肤上滑动，被接触的部分立刻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手越滑越下，眼看就要碰到那羞人的地方，我脑袋仿佛被炮轰了，隆隆作响，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此刻的我倒宁愿自己真的死去！我瞪大眼睛，看着罗斌，真希望他在下一刻推开我，哪怕是对我拳打脚踢也好过这样一万倍。此时的罗斌也正一眼不眨的注视着我，脸上的表情恨不得把我整个人吞下去。我从他那沉醉的眼神中找不出一丝厌恶或是玩笑的意味。

　　放弃对我嘴唇的侵略，罗斌一连串的吻落在我的脖子上，又热又痒，却又无法抵抗。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想到自己就要被一个男生强暴，而且还是在厕所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地淌下来，却还要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

　　罗斌毫无知觉的在我身上胡作非为，直到他埋在我脖颈处的脸被我的泪水沾湿，才抬起头来。他看着我一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样，微微叹了口气，终于移开了他罪恶的手，却还不甘心，到底在嘴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松开我。

　　我一得到自由，立刻趴在洗手台上，把脸和脖子来回洗了三四遍。带着一脸的水，我直起腰，用所剩不多的气势怒视着罗斌，说："我不就是和你女朋友多说两句话吗，已经还了你两巴掌，你还想耍我到什么时候？！"

　　罗斌阴沉着脸说："我是不是在耍你，你心里清楚，要是还不明白，我可以再证明一次！"说着向我迈进一大步。

　　我吓得猛的退后。即使再怎么不想承认，罗斌那认真得可怕的眼神是无法抹杀的，他对我做的一切也绝不是一句戏弄和恶作剧就可以解释。我唯一不明白的是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会引起罗斌这种不正常的兴趣，毕竟他原来是有女朋友的，至少不是个天生的同性恋。

　　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罗斌偏了偏头，好像边回想边说着："最初只是觉得你有趣，明明和别人一样对我们这一群瞧不起又怕得要命，却总是嘴硬逞强，最后还不是要服软。可也就这样而已，是你自己总在我周围转，非要我注意不可。"

　　我气恼的反驳，"少胡说八道！谁总在你周围转？"

　　他笑了笑，不理睬我的话，"后来我打了你，以为向你道个歉就得了，谁知道你还不依不饶的，把我惹火了。"

　　"是你发神经，几天没打架就心痒痒，故意挑衅！"

　　"再插嘴就把你嘴巴堵上！" 罗斌目光不善的瞪了我一眼，继续说："第一次亲你只是冲动，没想到--感觉出乎意料的好，所以才想再确认一次看看。我和秦晓颖，从来没有这感觉。"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有些狼狈，盯着我的目光移开了。我也想起了那天他两次狂乱的吻和把我箍得紧紧的怀抱，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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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了片刻，罗斌的目光又转向我，前所未有的专注，他用坚定的口吻说："所以，这不是玩笑，你知道我要什么。"

　　我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近，浑身无力的靠在墙上。

　　"为什么是我？就因为在你对女生失去兴趣的时候我正好不知死活的撞到你眼前？"
　　"不是的，你知道--"

　　"我不知道！"我打断他。

　　"这算什么？"我忽然低笑起来，"厕所里的爱的告白吗？你确定自己对女生没反应，只能他妈的对我有性冲动！然后呢？我就应该脱了裤子趴在厕所里让你干对不对？反正我无法反抗，你喜欢什么姿势？从后面还是前面，或者都试试？"

　　罗斌满脸的难以置信，"够了，别说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浮现这种无话可说的表情，一点也不像那个强硬，凶狠的罗斌。也许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我趁他失神的时候，猛地跑到门前，拉开插销跑了出去。

　　罗斌没有追出来，但我仍然不放心，频频回头看。跑到操场上，我找到吴洋，让他帮我请假，就直接跑回了家。

　　那年夏天（八）

　　我仍然把罗斌当作透明人，从不理睬。他也不再做出什么主动挑衅的事。事实上，他旷课越来越厉害，常常消失两三天，即使来学校也是意思一下，露个脸而已。听说他又开始四处打架滋事，我对此毫不关心，他不来惹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我以为自己和罗斌的交集到此为止，所有与他有关的愉快或厌恶的回忆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然而，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偏要把我和他联系起来，不管我怎样的不情愿。

　　那是一个闷热的放学后，我一个人走在离校门不远的一条小路上。天气实在是热，我微眯着眼，头都懒得抬，只想快点走到阴凉处。正要再快走几步，前面闪出几个人影，挡住了我的去路，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打量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以前结过怨的高志宇。我心中一沉，难道罗斌又想搞什么事出来？

　　我站稳脚步，并不上前质问，只等他们先开口。

　　"就是他吗？"高志宇旁边的人冲我歪了歪头。

　　"没错，看不出来吧？"高志宇说。那个人斜着眼睛瞟了我一下，不怀好意的笑了，边摇头边说："看起来挺老实的，没想到啊-- "

　　我感觉到了他们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中的轻蔑和恶意，从脚底泛上一股寒意，不，不会的，罗斌不会把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告诉别人的，我这么告诉自己，然而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他们真的知道了，那么--我已经不敢想下去。

　　"真不知罗斌看重你哪了，你在学校跟他这么不对付，他都没下狠手收拾你，你别以为他怕了你，就给鼻子上脸--"

　　我只听到高志宇的前半句话就懵了，看中我哪了？罗斌他说了，他一定把一切都对他的朋友们说了，我的大脑无法再做任何判断，身体猛的向前冲，恨不能立刻在他们面前消失。

　　高志宇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他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我越急越挣不开，终于忍不住一拳向他的脸上挥去。高志宇似乎正期待我动手，挡开我的一拳后，他的拳头也开始毫不留情的向我打来。

　　此时我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离开，躲开所有可能的侮辱和鄙视，拼了命的挣扎和回击，高志宇一时竟招架不住，挨了我好几下拳打脚踢。他气恼的叫嚷着："嘿，后面的看什么热闹，还不快点，一起上啊！" 那几个人立刻跑上前来围攻我，我本来已是勉强支撑，这下只有挨打的份了，一会功夫就鼻青脸肿，身上疼得象被拆散了架一样。

　　我正晕头转向的胡乱抵挡着，不知谁叫了一声"罗斌来了！"我心头一震，顾不得脸上再挨两下，努力抬头一看，果然有个人从小路尽头跑过来。

　　我顿时恐惧万分，一旦再被罗斌抓住，他要在这些人面前对我做出什么举动来，那我宁愿立刻死去。我开始不顾一切地向一个方向猛冲，希望能突围出去。可是，那个该死的高志宇又一次挡在我前面。我瞄准了他的膝盖骨，狠狠的踢了一脚，他惨叫一声，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我撒腿就要跑，刚迈出一步，身后就响起一声尖厉的叫喊"潘昊！" 几乎在同时，我被一个沉重的身体牢牢地抱住，压倒在地。

　　耳边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得意的笑声：你跑不掉了！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我绝望地凝视着鼻子下面的沙土地，竟没注意到那一阵惊慌纷乱的吵嚷，直到背上的重量消失，我被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直愣愣的望着紧闭着双眼，躺在地上的罗斌，完全不了解目前的状况。一条红色的细流从罗斌头部的下方缓缓蔓延出来，我疑惑的看着它慢慢变粗，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

　　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回过头，看着身后的一群，用带着颤音的声音问道："他，他死了吗？"

　　"混蛋，都是你害的，你还咒他死！"高志宇凶狠的瞪着我，好像马上就要过来撕了我。一直站在他旁边的人拉住了他，"还胡闹什么，快点叫车送他去医院！"

　　我害了他？我盯着罗斌面色苍白的脸，忽然在他旁边发现一块带血的板砖，我似乎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明白。

　　有人找来了一辆出租，把罗斌搬了上去，直到车要关门开走我才反应过来，抢一步跨进后座。高志宇没好气的说："你跟来干吗？"我没有回答他，反问道："是你砸的？"前座传来声音："是我干的，"顿了一下，又紧接着问："你跟他不是死对头吗？罗斌为什么要帮你挡？"高志宇也愤愤的瞪着我，好像要直接从我嘴里挖出答案一样。

　　果然是这样，我的目光从他们脸上绕了一圈，又回到罗斌的身上。看来罗斌并没有告诉别人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是我自己多心。可是之前话已说绝，他又何必再来救我，就算是救我，也用不着这么"壮烈"的方式，我不相信以他的身手会躲不过那一下。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我要拿什么来偿还呢？我怔怔的注视着罗斌的脸，心中无奈的叹息，这个家伙是一定要介入我的生活之中了。

　　罗斌的伤没有我想象中的严重，医生说他是暂时性昏厥，脑袋上虽然缝了两针，但醒来后就可以走了。高志宇和他的同伴还在走廊里开玩笑的说，罗斌跟别人打架很久没见血了，被自己人放放血也好。

　　我默默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听完医生的诊断，起身向外走。高志宇和那个人立刻把我拦住，"你就这么走了？罗斌可是为你躺在里面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平静的看着他们说："你们不是知道我和他是死对头吗，我没鼓掌欢呼就很够意思了。"

　　高志宇要上前扯住我，却被另一个人拽住了。我转身移动脚步，身后响起那个人的话语："我会把你刚才说的告诉他。"

　　"随便。"

　　那年夏天（九）

　　罗斌进医院的第二天没来上学。晚上放学后，我毫不意外的在校门口发现了头上还缠着绷带的罗斌。没有向他的方向多看一眼，我径直的朝前走，知道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半路上我拐进一个僻静的公园，回头对他说："你跟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