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够爱你————杜紫藤

"就是──你中午说的，你的那个男朋友吗？"
"嗯，是的。"小鹿回答，毕竟是当著刘离的面在电话里与另一个人谈到刘离，有些不自在，斜眼瞟一下刘离，见刘离并没注意自己到底在打什麽电话，心里松口气。
"你朋友是不是吃水果吃到虫子了？他好象很怕虫子的样子啊。"
不习惯这样谈论别人，小鹿扯开话题，"您看，今天的文件修改以後可以吗？"
"嗯，我这个部门倒是通过了，但是还要上交到董事局批准，对於预算等各方面还要审核，所以还不能这麽早最後订下来。"
"这样啊。"小鹿低声说。
"你不用担心，我们部门批准，基本上董事局都会批准，最多不过是价格方面还要审核一下。"
"嗯，谢谢你。"
"你自己的方案本来就是很好的。"
二十五、
这样闲聊几句，凌小迟又叮嘱他小心身体，注意保养，终於关了电话。
"小鹿，抱歉。"刘离看见小鹿挂掉了电话，讪讪的说，"我刚才看见苹果里有虫子，吓了一跳，我很怕水果里有虫子。"
"没关系。"小鹿安慰他。
"刚才打电话的是你同事吗？"刘离好奇的问，"怎麽知道你胃不舒服？"
"哦，客户，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後来是他送我回来的。"
"啊，他不会对你有兴趣吧？"刘离紧张的问。
小鹿心里一阵心虚，忙分辩："不是不是，哪里到处都是同志的。"
"倒也是。"刘离叹口气，"小鹿，你这麽好，一定觊觎的人很多的，我真的很担心。"
小鹿挑挑眉，"你说我，你自己不是一样，而且你心里还有其他人。"
戳到刘离软肋，刘离低头靠著墙，沈默不语。
小鹿有几份不忍，站起来，拍拍刘离，"看来你今天肯定在我这儿住，我们去超市买菜吧。你刚才也看见了，冰箱里根本没什麽东西。"
见小鹿没生气，刘离急忙答应，"好啊。"一边说，一边揽住小鹿的腰。
小鹿笑著拉开刘离的手，"我去换衣服，等一会儿。"走进房间，随手关门，留一条缝对门外的刘离笑道，"色情狂不要进来。"
听到小鹿这样说，刘离忍不住坏心的跑过去用力顶开房间门，挤进房间，抱住小鹿流著口水做色狼状，一边嘻嘻笑著，"让我来帮你换衣服吧，保证让你换的身心俱爽。"
"去你的。"小鹿踢踢他，"发情禽兽，不许闹，换完衣服去超市。"
刘离嘻嘻笑著，放开小鹿，然後趴在床上看小鹿脱去家居服。
衣服下，小鹿的後纤长清瘦、骨骼匀称，刘离忍不住流著口水让自己的安禄山之爪，爬上小鹿的後背。
小鹿突然反手抓住刘离这只不安份的爪子，转身把刘离压在床上。
刘离躺在小鹿身下，大笑，"你终於也想要了吗？难得你这麽主动，我一定努力配合，争取做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去死，我现在换衣服，换完去超市，你不许再动手动脚，不然今天晚上就不许你住这里。"小鹿半真半假的威胁他。
"可是我的手一看见美人就会自己动，我也管不了怎麽办？"
"我管你？"小鹿伸手捏捏刘离的脸，"总之，不许再乱动，不然晚上就不要住这里了。"
"好啦好啦，我现在不乱动。"刘离做投降状，"留到晚上一起乱动好吧。"
小鹿懒得理他，起身换好衣服。
还是上班时间，所以超市的人很少。两个人推著车子在生鲜蔬菜区转来转去，刘离扔了一堆肉食进去，排骨、猪肉、牛肉、整鸡、鱼......
"喂，你想干嘛，把超市搬回去啊。"小鹿半俯在购物车推把上，笑著看著正在挑选香肠的刘离。
"省得过两天我还要再跑来买嘛。"刘离不在意的说著，选好一根香肠，扔进购物车。忽然又抬起眼睛看著小鹿，"你答应我可以住你那里了，不许反悔──再去买点水果。"
小鹿无奈的笑笑。
刘离边走边继续说："再说，我住过来好处多多，白天可以帮你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他又忽然凑进小鹿，"晚上还可以一起做运动。所以──"他忽然面容严肃的看著小鹿，小鹿吓一跳，不明所以的看著刘离，"我们同居吧。"
"好啦，就这麽决定了。"刘离随手扔了一袋蜜桔进购物车，"我们从今天开始同居。"
小鹿哭笑不得，张张嘴想说什麽，想想似乎也没有什麽不好，於是闭了嘴，随他去。
二十六、
忽然开始过同居的日子，总觉得有些不习惯。
生活习惯总有差异，做饭咸淡口味总有不同，各自又都有各自的休闲活动，小鹿原本担心刘离也许会性子刁一点。倒没想到刘离虽然任性，可是并不挑剔，两个人住在一起，倒也算和谐。
小鹿起床时候刘离多半还在睡觉，只还好晚上时候刘离不喜欢熬夜。不过，就是喜欢腻著小鹿。
小鹿有时候觉得，这样其实也不坏，跟一个人住时候相比，生活反而有规律起来。
以前中午总是在公司里吃盒饭，或者乱七八糟的吃点东西，晚上就随便吃点什麽，所以胃总觉不舒服。刘离住过来以後，每天晚上做多一份饭，剩下的放冰箱里，第二天带到公司里用微波炉加热。
周五的中午，小鹿从微波炉里取出饭盒走进会议室。
严欣笑他，"你现在越来越像有家室的人了，中午带饭，晚上一下班就赶回家做饭。"
小鹿不好意思的笑著，"又不是都我做，他也有做的。"
严欣眨眨眼睛，"是不是上次在公司楼下看见的那个，长的很漂亮的。"
"嗯，是他。"
"豔福啊。"严欣咂咂嘴，夸张的叹口气，"怪不得我都找不到好男人，原来好男人都去搞同了。"
"去你的。"小鹿轻轻拍一下严欣的头。
听到外面自己桌上，电话铃声响起，小鹿急忙跑过去接起来，眼角看见电脑上MSN的对话框不知什麽时候跳了出来，来不及看，已经听到电话对面凌小迟的声音。
"你怎麽没回我消息？"凌小迟问。
小鹿不明所以，"什麽消息？"
"MSN的。"
"啊，刚刚在吃饭，不在座位上，刚刚看见。"小鹿说著，打开MSN的对话框，里面写著一些方案需要再次修改的内容，及对预算进行再次审核的要求。最後一句是：不知道你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我看到了。"小鹿对著电话里凌小迟说，"我把方案再修改，一会发到你信箱里。"
"好。"凌小迟说，然後又换了个腔调，语气轻松，"最後一个问题呢？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
小鹿有些尴尬，"那个......我现在跟男朋友住一起......恐怕......"
"什麽？"电话里，凌小迟的声音忽然拔高，小鹿心里一惊，不敢说话。过一会，凌小迟重新开口，声音如常，小鹿几乎怀疑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不是凌小迟发出来的。
"抱歉，我嗓子有一些炎症，刚才失声了。"凌小迟解释，"你们──已经住一起了？"他又问。
"是啊，住了几天了。"
凌小迟在电话对面沈默了一会，笑道："看来，我晚了一步。"
小鹿不知说什麽好，只好不说话。
"就算家里有人，晚上请你吃个饭总不会不可以吧？"凌小迟说，"应该还不至於陪我这个客户吃饭都不行吧。"
"您真是说笑了。"小鹿忙笑道，"这怎麽会不可以，您想哪天，约一个时间，我一定把那天空出来陪您。"
凌小迟略微想了想，"北太旁边有一个咖啡吧，里面环境不错，东西也很好吃。下周一吧，你周末肯定要跟男朋友一起，不知道下周一晚上能不能拨出时间陪我去？"
"好，那个地方我知道。"小鹿回答，"那就周一晚上，周一我正好也把新的方案和预算送过去。"
"那──就这样订了。"
二十七、
小鹿打开门，刘离甩著手迎出来。
"我把菜都洗好啦，肉也切好了。"一边说一边伸出手给小鹿看，"刚才不小心切到手指了，很痛啊。"
"怎麽这麽不小心。"小鹿摇摇头，从屋里急救箱里找出创可贴，帮刘离包好。
"好了，我去做饭。"
"小鹿，我们晚上去‘75号'吧。"刘离看著小鹿架锅烧火说。
"好啊。"小鹿不在意的回答，"不过你怎麽又想去酒吧来著？"
"忽然就想去罗，我们不是在那里认识的嘛，很有纪念意义的。"
小鹿呵呵笑著，"你在哪里认识的又不是止我一个。"
"你是最特别的嘛。"刘离挥挥手，"要不为什麽你成了我的男朋友呢。而且，今天有几个朋友也一起去，介绍你认识。"
"你的朋友──那会不会不方便？"小鹿回头看看刘离。
"有什麽不方便的。"刘离撇撇嘴，"他们一定嫉妒死了。"
小鹿挑眉看看刘离，笑，"你是当我是花瓶吗？"
"当然不是，你是我老婆──"抬头看看小鹿杀人的眼神，又忙加了一句，"不过多数情况下是我老公。"
小鹿扑哧一声笑出来，"你别在这儿跟我闹了，别一会我把醋当酱油倒进去。"
刘离嘻嘻笑著退出厨房。
周末的"75号"，人一如既往的多。
刘离和小鹿一走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只是，这样两个漂亮人物结伴而来，这多少让酒吧里的人觉得有些丧气。
角落一桌有人招招手，应该就是刘离的朋友了。刘离拉著小鹿过去。
"我男朋友。"刘离介绍。
"哇，这个美人你在哪儿认识的，你去庙里烧了高香了吧。"
"嫉妒吧。"刘离嘿嘿笑著，给小鹿介绍，"李言，何雪峰，江叶豪。"
小鹿微笑向几个人打招呼，毫不意外的看见几个人眼中闪过的惊豔神情。
刘离有几份得意，揽著小鹿坐下。席间，听刘离和他的几个朋友谈笑，他们也间或找话题跟小鹿说话，小鹿偶尔插上几句话。不过，毕竟不是熟人，彼此间都有些隔阂。
桌上的酒杯空了，小鹿起身去吧台，交钱取酒间，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随著视线来源转身看去，感觉脑中"轰"的一声，是林贺，小鹿的初恋男友。
"好久不见了──你现在......好吗？"林贺讪讪的问。
"还好。"小鹿笑笑，别开视线。
"那个人──"林贺的视线转移到刘离坐的那桌，"你现在男朋友吗？"
"是。"眼角瞥到刘离似乎朝自己这边看了看。
"......小鹿，你还怨我吗？"
"为什麽要怨你？"小鹿无奈而笑，"找个女人结婚，同志多半会这样选择吧。有什麽可怨的。......嗯，怎麽没跟你老婆在一起？"
"她不知道我来这里。"林贺苦笑，"算是一直──各过各的吧。"
"......"小鹿沈默，不知该说什麽好。
"你的朋友吗？"刘离忽然走来拍一下小鹿的肩，抬眼上下打量著林贺，"我是小鹿的男朋友，你好。"刘离说著，向林贺伸出手，林贺愣一下，也伸出手，握一下。
"小鹿，我们猜骰子，一会你也过来。"说著，向调酒师要了杯酒，离开吧台时候又转头看一眼林贺，眼里遮掩不住的一丝挑衅。
林贺苦笑，"我走了，你男朋友已经有意见了，以後──再联系吧，你的手机号应该没变吧。"
"好。"
於是，目送著林贺离开。
二十八、
小鹿回到座位上，江叶豪把骰子递给他，"来，一起玩。"
"输了的人要喝酒哦。"李言说。
"好。"小鹿点头。
因为知道小鹿一直都是游戏白痴，刘离担心的看著小鹿，"你可以吗？"
小鹿不说话，只是接过骰子。
摇骰子，猜点数，小鹿一向不擅长这些，自然是输的，於是喝酒；又输了，又喝酒；再输了，再喝酒。眼看小鹿摇骰子的力气越来越大，眼神迷离。
"别玩了吧。"刘离伸手来抢小鹿手里的盒子，小鹿想甩开，手劲却不能控制，骰子从桌子上飞了出去。
"小鹿，你喝多了。"刘离抢下小鹿手里的骰子，"咱们回去吧。"
小鹿不理，手又伸向桌上酒杯，却被刘离抢走杯子，"回去再喝吧，你已经有点多了。"小鹿手又伸向桌上另一只酒杯，刘离抢先一步拿走。
"他有点高了，我们先回去。"刘离起身对桌上其他三人说。
"我就是想玩，我没喝多。"小鹿不听，只管抢骰子抢酒。
刘离无法，对桌上其他三人说，"还不帮我，都是你们拉著他掷骰子。这会儿高了，别玩了，帮我扶他出去。"
李言无奈而笑，"好啦好啦，你拉个美人来，还不许大家多跟他玩会儿。"
刘离冷笑，"我带他来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算了，他不是一向这样，自己看上的猎物是不会跟大家分的。"
抱怨归抱怨，终归是四个人合力将小鹿带出酒吧。
小鹿虽然已经喝的有些多，但是酒品倒还好，既然上了出租车也不再跟刘离闹，只闭了眼睛靠在车座上，脸色苍白。
"怎麽样？"刘离问，"你喝太多了。"
小鹿不说话，微微睁开眼睛，看一眼刘离，苦笑，又闭了眼睛。
出租车开了楼下，小鹿推开车门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刘离交了钱，跟过去。
开了门，卫生间里有呕吐声音。
刘离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小鹿正趴在马桶上呕吐，叹口气，"明明不能喝还喝那麽多，现在难受了吧。"一边说，一边去厨房泡了菊花茶。
小鹿喝下茶，脸色苍白坐在马桶上。
"对不起。"小鹿说，"我失态了。"
"因为刚才那个人吗？"刘离问。
"不，不完全是因为他。"小鹿看著自己手指，"林贺──他结婚了，我们很久前就分开了，後来我也有交过其他男朋友，不过也都分开了。"小鹿叹口气，"那麽以後会如何呢？也找一个女人结婚？或者和不同的人交往再用不同方式分开？我们完全没有以後。"
"可是，谁也没办法保证以後。"刘离伸手摸摸小鹿的头发，"异性恋也是这样，也会吵架，也会分开，也会离婚，也有人终身独身。像我们这样，也有人可以一直在一起，相爱，永远在一起。没什麽不同的。"
"你的家人，他们知道吗？"小鹿抬眼睛看著刘离。
"知道。"刘离苦笑，索性蹲下来，"我跟迟在一直七年了，家里人怎麽会不知道？开始也跟家里闹过，离家出走，断绝跟家里人的关系，甚至是自杀。当时闹得全家鸡飞狗跳、鸡犬不宁。那时候很天真，以为两个人相爱就是永远，所以死也要和迟在一起。後来家里终於妥协了，──可是，我跟迟也走到了尽头。当时两个人经历了那麽多事情，可是可以安静的两个人生活时候，发现已经不懂怎样两个人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