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雨————遇雪天[下]

"齐遥！"雨非大喊一声奔过去，来不及多想也纵身跳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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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通了，雨非却不敢肯定要接听的人是不是梓晴，因为这个号码自己从未拨过......
"喂？雨非？！臭小子！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果然是梓晴，底气十足的训斥声仿佛不是来自地球那端："哪有你这样当人老公的？！老婆被别人搂在怀里三年多了一直不闻不问？！我警告你，赶紧把我带回去！不然你的小命......哎呀！还给我！浑蛋！这可是我亲亲老公来的午夜激情热线......"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雨非耐心等待着，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一个冷冷的男声："江雨非？你知道这里现在几点？！有事吗？跟我说就可以......梓晴！乖一些好不好？别闹了......"同时传来的，还有梓晴愤慨的声音："......凭什么不让我接？雨非要找得人是我......姓明的！你没有资格限制我......把电话给我，松手呀！雨非是我光明正大的老公！你充其量只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奸夫......"
又等了好一阵，话筒那一端的人才想起来似的搭理这场纷乱的根源："你还没挂线？！说吧，什么事？我跟梓晴都很忙。哎呀，别咬那里！很痛的......"
"咳咳，"就知道会打扰他们，那里差不多应该是凌晨四点，可这电话不能不打，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到资料......雨非尴尬的清清喉咙："明先生，找你也行，不过这件事很重要，希望你在后天之前给我消息，不然就来不及了，我想知道一个人的详细背景资料，还有他的弱点，最好能抓到他的什么把柄......"
挂了线，雨非沉重的心轻松了一些，那个人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但愿他提供的资料有用......床上，齐遥已经蜷成一团睡着了，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涸，像一只无辜的就要惨遭狼齿的饕餮美餐......幸亏下了雨，幸亏去了湖边，不然这个水晶一般透明易碎的孩子就真的碎掉了......要是那样，他那个跑得无影无踪的无赖爸爸也不会难过吧？即使齐遥投湖就是他造的孽，即使正是他欠下的那份巨额赌债逼得亲生儿子走投无路......
"......不......不要......别过来......啊！"齐遥忽然挣扎起来，然后惊醒，恐惧的看了一眼四周，认出了雨非，这才慢慢的坐起来。
"作噩梦了？别怕，事情总会过去的。"雨非暗叹一声，递过去一杯水，看他低垂着头一小口一小口怯怯的喝，然后故作轻松的询问："你都不认识那个人，为什么这么怕他？不是说他看起来也跟你差不多大吗？"
齐遥的手瞬间颤抖一下，低声回答："......有一次我爸说找了份好工作，让我跟他去上班......其实那是一家档次很高的夜店，他欠了人家的钱......要把我抵押在那里还债，不然就打死我为止......那个人也在，哦，之前我被他的车挂倒过，还被他的保镖骂，我就找机会放掉了那辆车子四只轮胎里的气......他掏了很多的钱出来要那家店的打手停手，说打死了就不值钱了，还说他买下我了，要带我走......一定是他发现了那事是我干的......"
用儿子抵债？！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做爸爸？！世上真的不公平，这种回忆对齐遥来说实在太凄惨了！雨非伸手抹去齐遥没能忍住的泪水，轻声问："......后来呢？"
"......有人在店里打了起来，警察就来查店，我就跑了，我爸后来说那家店关门了，所以钱就不用再还......可这次他连我的名字、住址都知道，说后天还不了钱，我就只能用自己还债，我又找不到我爸，他从来没欠过这么多钱......他让赌场里的人捎话说他先躲起来了，那些钱要我自己想办法......我弄不来......"
还好那次没有造成更严重的伤害......雨非松了口气，离后天还有一点时间，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如此轻言放弃，真是傻孩子！"那你也不能投湖呀！要知道人一死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何况你不会跑？！你跑得远远的，跑到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就算他知道你的名字又能怎样？"
"我不能跑呀！"齐遥的反应激烈起来，随后又无力的低下头："我跑了......我爸怎么办......"
"可你要是死了，还不一样管不了你爸？！"
"那不一样......我只要活着就是他的儿子，死了，就没有关系了......"
唉！还真是孝子的逻辑，孝顺，有时候也会让人进退两难......其实自己又何尝没有这种逃避的心态？最终决定在捡捡面前消失，说穿了无非是想让他彻底摆脱自己的拖累......雨非思考了一阵，想找理由安慰："也许那个人不是坏人，只是想帮助你呢？"
齐遥还是无力的摇头："那家夜店......是一家只接待男宾的牛郎店，会去那里的怎么会有好人......他的势力真的很大，保镖配的都是真枪，车子都是防弹的，车漆用硬币划都不会有痕迹，真的，我试过......所以才找工具放掉轮胎里的气，气门是那种防弹车的弱点......我不知道惹上他会这样......要是知道......"
显然那个少年并不一般，所以很难讲为何会让一个无可救药的赌棍欠他那么多钱......就是这一点让人有些担心，齐遥也显然认为不会是欠债还钱那样简单，要不就不会如此绝望，这也是自己之所以会拨通那个以为永远不会用得到的号码的原因："不要再想了，我已经托人去讲情，应该不会有问题。"雨非安慰着齐遥，那种绝望的心态自己也曾经有过，只要挺过来就会是另一番境地："你先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我会找人去找你爸爸，你只要等我的消息就好......"
......
半夜，齐遥发起了高烧，雨非精心的照料着，对这个敏感而脆弱的孩子无比的怜悯。天亮了，然后又逐渐转黑，再亮起来的时候，就到了最后期限。昏睡的少年没有计算时间的意识，而雨非却隐隐的不安，梓晴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想再打过去，又忍住了......或许对方的背景连他们都搞不定。
再喂进去一次药，齐遥显然睡得踏实起来，雨非轻掩上卧室门，静静坐在书房守着电脑，却依然没有邮件，也没有电话，如果再没有消息，到了时间自己就随机应变吧，事情既然已经被自己碰到，再不能管、不该管、不想管，也得管了......猛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架在了脖子上，闪着亮亮的寒光，耳边是一个阴惨惨的声音："江雨非，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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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姐？！你回来了！"雨非惊喜地回头，果然是梓晴！
梓晴一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沮丧："哼！你就不能表现出点惊喜来呀？！怎么每次都认定入室行凶的歹徒是我？！这次我又没有忘记变声，也没有用香水，看，还专门戴上了大号手套！臭小子！老实交待是不是那个姓明的给你报信了？！吃里爬外的东西！你的小命可攥在我的手里呢，别惹火了我把你灭了！"
"呵呵呵，"雨非轻声地笑出来，都二十六七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好玩，好在需要为她头痛的是明先生："我是很惊喜呀，以为你终于开恩要把我干掉了呢。只不过下次你的道具能不能换一下？这把菜刀是我用着最顺手的。我要是承认明先生给我报了信你相信呀？他还是不知道你回来了吧？这一次能呆多长时间？会不会破了三个小时的最长纪录？他......现在大概又快被你气疯了吧？"
"谁知道！管他呢，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梓晴没形象的瘫倒在旁边，紫眸滴溜溜的在雨非身上乱转："半年多没见了吧？居然没一点想老婆的意思，你这个老公好绝情呀......喂，现在看你，忽然觉得还挺帅的，好象真应该算是个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我居然把你养得这么大了......"
都二十四了还能不是大人？！"晴姐，终于看出来我是大人了？你的判断力有长进嘛，"雨非再度失笑了："你这种语气，真像个老妈。"
"呸呸呸！臭小子！我有那么老吗？！"梓晴又张牙舞爪起来，拳头用力的往雨非身上招呼："太长时间没被修理你是皮痒痒了？！"
"饶命饶命！我错了还不行吗？"雨非深有感触地应付着久违的暴力，一边指指卧室："嘘......小点声，别把别人吵醒了。"
"什么？！好呀！趁我不在家偷养小白脸？！被我捉奸在床了吧？！天哪！我的心被你这个负心汉伤透了......"梓晴咬牙切齿起来，急不可耐的推开卧室门，声音却压得低低的："让我看看，要是模样水灵就饶你不死......哇！好可爱呦，难怪你会动心！连我的心都痒痒了，我可是正室，他得先归我玩两天......"
"晴姐！"雨非哭笑不得，死命把梓晴从卧室拽出来："你就别玩了！你肯定已经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这次回来，是想帮帮他吧？"
"哼！难怪人家说从来只见新人笑呢！"梓晴愤愤不平的揪住了雨非的耳朵，另一只手扬起一份资料："喜新厌旧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好意思在我这个伤心难过的旧人面前维护那个第三者？！可怜我不远万里寻夫而来，本指望从此后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却原来所托非人眼睁睁把青春辜负，凄惨惨被你这薄情郎误了终身！"
"哎呀哎呀......晴姐，你改行唱大戏了？好酸呀，我要受不了了......"雨非躲闪着牛皮糖似的梓晴，趁机争抢那份资料，那里面一定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够了！"一声怒喝乍起，梓晴随即被人从雨非身旁拉开，倒栽入另一个怀抱。
雨非看一眼时钟，耸了耸肩："这次真神速，还不到一个小时。"
"还在妄想破纪录？很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来人阴沉着脸将资料扔了过来："你要查的东西都在里面，梓晴，跟我回家了。"
"不要！这里才是我家！是我和老公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用命换来的，一块砖一片瓦都浸透了我们的血汗！"梓晴寒着的脸比来人还要冰冷，甩开揽着自己的胳膊稳稳坐下："地方是又小又破，要是有哪个高贵人士觉得呆在这里掉价，就滚远点！没人请他来！我刚和老公团聚，久别胜新婚，小两口还没亲热够呢，外人请回避！"
来人像是被这句话噎住，咬牙切齿的将目标转向了雨非："我说过的话真成了耳旁风？要不是......"
"要不是我的小命属于梓晴，早就被你挫骨扬灰了对不对？"雨非截住了来人的话，翻开资料头疼的嘟囔："每次都这么强调，累不累？难道啰嗦也会传染......"
"姘头威胁正主？没见过一个奸夫还这么嚣张......"梓晴也附和般的嘟囔，伴着一脸的唾弃，一点都不介意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狼狈为奸的"淫妇"。
"梓晴！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吗？"来人无奈的又揽住梓晴，阴沉的声音变得柔和："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是不肯信任我吗？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呢？要不趁现在都在国内，把离婚手续办了吧，好不好？"
"不要！姓明的！你怎么总想拆散我们这对苦命鸳鸯？！"梓晴又是断然回绝，并且振振有词的数落："我跟雨非可是患难与共的恩爱夫妻，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婚，我们哪里得罪阁下了？就如此碍你的法眼？还想赶尽杀绝？看我老公比你帅、比你年轻、比你能干、比你聪明、比你体贴、比你听话不服气呀？！缺德加作孽，小心有报应！要离婚没门！要命倒有两条！不，应该是三条，我老公刚纳了一房小......"
"梓晴......"来人似乎无计可施，又把目标转向了雨非，雨非略略尴尬的连忙摆手撇清："你别瞪我，我早就说过的，只要你说服了晴姐，不，我老婆，离婚的事情我这里是没问题......不过说实话，这么正点的老婆很难再找到了，我可是很珍惜的。"
"哼！"来人终于被激怒，二话不说搂起梓晴就往外走："你还是趁早珍惜自己吧！不用我动手，你让查的那个人就能要你的命，好自为之！"
梓晴略略抵制了一下，还是被裹挟着往外走去，却照旧故意抛给雨非无数飞吻："老公拜拜！可怜我们又得分居两地饱尝相思之苦了......自己小心一点，把我的这条小命保护好等着我回来破镜重圆呀！下次一定能破纪录......姓明的你走这么快要赶去投胎呀？！我跟我老公甜言蜜语还没说完呢......"
看来梓晴在这场较量中依然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己的正牌老公头衔依然稳稳当当，某个威风八面的人依然只有垂涎的份呢......统领千军万马的人居然搞不定自己的爱人，这个"情"字，真的很玄妙，但愿自己这辈子与之无缘......雨非含笑看着无数黑影随着梓晴的离去而消失，不禁感慨，真辛苦呀，神经数年如一日的紧绷着，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可真难为明先生的这些隐形手下了。
纷乱终于归于寂静，雨非开始专心研究起手中的资料来，并不很多，但里面的内容却绝对有用......
......
雨非做好早餐端上餐桌，齐遥已经醒了，正忐忑不安的在桌边站着："江大哥，今天......"
"没事，吃早饭了，坐下呀。"雨非平静的招呼，尽量让自己的微笑显得轻松："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和对方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到时候大家把事情说开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找你麻烦......把这只煎蛋也吃了，你正在长身体，要多补充些营养。哦，你也不用露面，就在这里等着，或许会有人来告诉你爸的消息，别让人家扑了空......"

第十八章
就是这里？还真气派！不知道用掉了多少民脂民膏。雨非提着一只不起眼的帆布包，温和的对拦住去路的守卫一笑："我是代表齐遥前来的，麻烦你通报一声。"
"你是谁？"直接被带入顶层贵宾室，一个衣着考究的少年狐疑的打量着雨非，眼神凌厉而不善。
"这你不用管。"就是他了，资料里的照片很清晰。雨非拉开帆布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少年眼前："数吧，如果没问题，请把齐遥父亲的那张欠条交给我。"
少年的脸孔顿时铁青，根本没有理会那一小堆现金，而是冷笑一声："想替齐遥出头？那他有没有告诉你这张欠条以外的事？弄坏了我的车，再算上我买下他的那笔，这点钱......怕是不够吧？"
雨非也冷冷轻笑一声："如果我没弄错的话，那辆车并没有坏吧？就算坏了，修理费也是纳税人买单，不用你掏腰包吧？如果我还是没弄错的话，你流连夜店的事可不怎么光彩，再算上利用放高利贷在地下赌场盈利，只怕消息传开，不仅是你的家人会激动不已，还有相当一部分上层建筑会额手称庆为之欢欣鼓舞呢。"
少年愣了一下，眼睛里顿显杀气："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呀，既然如此，是否应该让我好好招待一下？来人......"随着话音，几个保镖模样的精干青年一拥而入，虎视眈眈的盯住了雨非。
"你的纪录里倒还没有仗势欺人滥用权力这一项，而你这些下属既然都应隶属国家安全局，职责就不应该等同于雇佣兵。"雨非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惋惜的摇摇头："看来这颗政坛冀望甚高的明日之星‘辰'，背景也不全是那样干净......没必要这样如临大敌，我只是再弱势不过的一个平民百姓，惹不起也不想惹像你这种显赫贵人，以前素不相识，更希望日后也互不相干，把欠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