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女孩害怕的看著他,一直向後躲著,似乎想躲到***身後,一个妇人紧紧的抓著她的肩,哀求道:"大王放过她吧,她还小......"话未说完,小女孩便被完颜绪一把拖了出来,冷笑道:"就是小才好呢,刚才那个,朕嫌太老才没下手,这个小的,倒正合朕的心意。"说完举起刀子,不料那个妇人一步抢上前去,跪下道:"大王放过她吧,放过我的孩子吧。"说完又向台下凄惨唤道:"素将军,素将军,求求你帮我们向大王求求情,珊儿还小,念在你抱过她的份上,求你让大王放过她吧。"
素衣听得肝肠寸断,他本就饿了几天,身子虚弱,此时再也站立不住,颓然跪倒在地上,哑声呼道:"完颜绪,我求求你了......"冷不防对方忽然转过身来,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谁?凭什麽你让放谁朕就放谁,哼,你自己还绑著,竟然有功夫替人求情。"
素衣从来没有这样的软弱过,即使他被完颜绪强迫口交的那个晚上,他也没有示过弱,此刻却再也顾不了许多,向前跪爬了几步,对著完颜绪重重的磕下头去,一边磕一边哭道:"求求你放了她,你要我怎样都行,只要你放了那个孩子,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求求你......放了他吧。"
完颜绪见他以头碰地,砰砰有声,额头上很快便是鲜血淋漓,身子也不由颤了几颤,终於深吸了几口气,恢复成原先的冷冽语气道:"朕要什麽,你应该清楚,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素衣愕然抬头,呆呆望著他,完颜绪看他显然还是犹豫,一狠心,哈哈大笑道:"你说的也没错,朕是金辽国主,这一刀下去,必要与别人有所不同才是。"他猛的自人群中拽出那个最先向素衣高声求救的幼时玩伴,盯著她隆起的肚子阴阴笑道:"不错,一刀下去,两条人命,这倒与众不同的紧,素素,你要救那个小女孩,朕答应了你,就拿她来代替如何?"
素衣"啊"的一声大叫,惊恐的想上前,只爬了几步,便又被侍卫们拖了回去,他看向完颜绪,只见他目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一边喃喃说著:"这回可无论如何不能放过了,一刀下去,或许还能挑出个婴儿来玩玩呢,哈哈哈。"眼看那女子已吓得拼命哭叫起来,一边断断续续的惨呼"素大哥救我......救我啊。"而完颜绪的刀锋已割破了她的衣襟,素衣再也承受不住这重压,嘶声惨呼道:"放了她......你放了她......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
完颜绪呼的松出一口气,手上却不放松,刀尖不肯离开那女子的衣襟半寸,森寒问道:"你答应朕什麽?说来听听。"
素衣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瘫倒在地上,目光呆滞的看向完颜绪手中的刀子,颤抖著声音道:"我答应做你的皇後......做你的......皇後......"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完颜绪正兴奋,忽听"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原来素衣再也撑不住身心两重剧创,话没说完,人已经晕了过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抛下刀子,闪电般来到素衣身前,抱起他软垂下去的身子,探了探鼻息,才松了一口气。爱怜的替怀中人儿抹去额头上的鲜血,只见他脖子上的伤也挣裂了,渗出血来,忙叫过梓留道:"快把他抬进屋里好好医治,唉,朕也是情急之下糊涂了,应该待他伤好後再迫他答应的。"
梓留上前细看了看伤口道:"大王放心,没有大碍的。"说完叫过几个太监,抬来一张春凳,将素衣扶在上面,和梓侬急急去了。就见先前作为人质的一队人已纷纷跑了下来,七嘴八舌问道:"素大哥怎麽了?他昏过去了吗?不会有事吧?"
完颜绪站起身,面上早已不复先前那凶狠残忍的模样,温言道:"你们放心吧,他就快成为朕的皇後,朕比你们还紧张他呢。"冷不防那怀孕的女子忽然上前,目光灼灼的看著他道:"你会对他很好吧?否则我们岂不是将他逼上了绝路,到时候我们良心不安,也一定诅咒你不得好死。"
旁边立时有人喝道:"大胆,怎可对皇上如此无礼?"却见完颜绪笑著挥了挥手道:"姑娘,我千辛万苦的立一个皇後,可不是为了让他受罪。你们放心,素素成为我的皇後,金辽和大齐便是一家人,朕绝不会放纵我族百姓欺压齐人的。"
那姑娘这才点了点头道:"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昧著良心来逼素大哥,你可答应过我们,会对素大哥好,君无戏言,可不能反悔。"说完一伸手道:"好了,你答应请我们演出给的酬劳,也该付清了吧。"
完颜绪回过头,喊梓楠拿银子,却听梓楠道:"大王还是等等吧,银钱都是梓侬管的,她现在随著梓留去照顾素将军了。"未等说完,完颜绪便道:"这有什麽打紧,你就先垫上,等梓侬有了空闲再去支领就是,我知道这些银子你是能拿得出来的。"说完对"人质"们道:"你们跟她去吧。"
梓楠无奈去了。完颜绪这才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展颜笑道:"这招果然管用,素素啊,朕真的是没有看错你。"话音未落,就听他儿子的声音在身後响起道:"哼,你不用高兴,你这样逼迫於他,他纵然违心答应你做皇後,心里也一定恨死了你。而且我知道你绝不会告诉他真相的,话说回来,你就告诉了他,他也不会相信,换做我我也不信。"
完颜绪苦笑了一下,痴痴道:"爱又何妨,恨又何妨,只要他心里有了朕,永远也忘不了朕,已经够了。本来他的心里,朕和他就是仇人啊。"
完颜朔点著头,一脸的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如果不能让心爱的人爱上自己,那就让他恨上自己,反正绝不能平平淡淡的,让他几年後就忘掉你这个人,是这样的吗?父皇。"
完颜绪刚要答应是,忽然醒悟过来,骂道:"小小年纪你懂什麽,就知道学些这个,还不快给朕去上课,我若问了太傅知道你功课没有进益,看怎麽收拾你。"说得完颜朔一吐舌头,一溜烟跑了。这里完颜绪方急忙向素衣所居的寝宫而来。
及至到了那里,只见梓留梓侬等都围在素衣身旁,伤口已经抱扎清洗妥当,只是人仍未醒来。见完颜绪前来,宫女们都识趣的退到一旁,完颜绪在素衣身边坐下,回头问梓侬道:"御膳房那里有没有让他们准备一些滋补的东西。"
梓侬道:"还用皇上惦记,奴婢早吩咐下了。"完颜绪点头道:"先前让他饿著,只为削弱他的意志,配上那一出戏才容易让他屈服。朕也是不得已,若他铁了心不顾那些人死活的话,还真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了。只是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他,唉,朕可以接受他恨朕,却不能接受他怀疑朕。"说完只见素衣长长的睫毛扇了几扇,他知道就要醒来,连忙住口不说,一边对梓侬道:"吩咐传膳吧,记住,先要些清淡,适合久未进食之人食用的东西。"这里梓侬早答应著去了。
且说素衣一眼醒来,只见完颜绪正一脸担心的望著自己,目中真情流露,见自己睁眼,却又忙忙的收敛起来。他心中一痛,重又闭上眼睛,寒声道:"你又来这里做什麽?你已遂了心愿,到底逼我答应做你的......,难道还要再逼我亲口说一遍,让我心里再淌几滴血才甘心吗?或是说我适才在台下跪著求你,让你快意的很,因此过来这里,欣赏我软弱的样子。"
完颜绪心中一痛,面上却是云淡风清的道:"事到如今,你愿意怎麽想都随你吧,只要你乖乖的与朕拜完天地,完成一个半月後的立後大典。"日後有的是时间来让你明白朕对你的感情。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又吩咐了梓留梓侬几句话,便起身离去了。
素衣一直恨恨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此时他对完颜绪真是失望到了极点,原本以为即便是敌人,两人仍可以算作一对知己,谁能想到他竟然为了逼自己为後使出那麽毒辣的手段,想起今日台上的一幕一幕,相信就连禽兽也做不出这样天理不容的恶行来。
"完颜绪,我看错了你,我真的是......看错了你。"他含泪喃喃自语,想起一个半月後的大典,自己要如何面对。身为男人却必须扮演一个女子角色的尴尬,本来宁死不降却摇身一变成为对方妻子的羞辱,素衣实在怀疑自己是否能撑到那一刻。
梓侬见他这样难受,心里一急,便要说出真相,却被梓留拿眼色制止。稍顷有宫女捧著几个大盒子前来,梓侬陪笑道:"公子用膳吧。"她见素衣眉头一皱,显是不愿意吃,又忙道:"如今那些人还在牢里关著呢,公子若吃好的,他们也有好菜好饭供著,公子若不吃,他们亦没有米水可以沾牙......"话未完,便被素衣打断,梓侬从未见过他这样痛苦的眼神,只听他哽咽道:"梓侬姑娘,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说了,我吃就是。"
梓侬心中一滞,眼看素衣已急急拿起一碗粥,大口的吃了起来,眼中有泪,却不肯落下,她也不由一痛,险些便要冲口而出说公子别伤心了,那些人早拿著赏银回家了,其实今日下午让你看的,就是皇上与他们配合演出的一场戏而已,皇上不但许了他们许多好处,还答应他们只要你为後,就决不让金辽百姓以身份欺压齐人,因此他们才合同皇上一起骗你。幸而梓留在身边,一见她神色不对,忙道:"你去厨房看看那燕窝炖好了没有,若没有也催著些儿。"将她支出去了方罢。
素衣虽然大口吃粥喝汤,却是食不甘味,甚至连饥饱都感觉不到了。还好梓留细心,见桌上食物已去了大半,他犹在机械的扒著粥,面上也微微变色,忙道:"公子大概饱了,这些撤了吧,若饿的很,半夜还有一盅燕窝,那是用文火炖了好几个时辰的珍品,对你的身体伤势都很有助益。"这里素衣方放下碗来。
自此後,素衣便变得有如木头一般,一言一行均是听命行事,完颜绪每日匆匆来去,两人话不投机,也不多说,因此也没留意。倒是梓留越看越是惊心,暗道:古语说牛不喝水强按头。可皇上如今逼到最後,该不会把好好的一个人迫的成了行尸走肉吧,这於公子可太残忍了。她不敢耽搁,忙瞅时间来到前殿,见到完颜绪,将素衣这些日子的情形仔细禀告了。
完颜绪却不显得惊异,只沈声道:"他骤遭大变,如今又遇上这麽为难的事,急火攻心是一定的,不会有什麽大碍。"说归说,待梓留走後,他到底仍有些放心不下,於是暂时放下手头奏章,吩咐了梓楠几句话,便前往素衣所居之处行来,只见对面的尽情苑在阳光下更显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想到再过一月,心爱的人便要与自己在这华丽已极的温柔乡中同床共枕,心内实在是雀跃不已,只盼著那天早早到来。只是忆及已亡的齐国,又暗自警惕,想那齐帝便是在这富贵乡中亡了国,前车之鉴,自己万万要时时记得,决不可也迷失在这锦绣繁华之中,不思进取。则迁都一举,反而成为有害无利的败笔了。
一边想著,早已到了素衣的寝宫,进到里面,只见刚强的人儿躺在床上,正无精打采的发呆,那身上经过了这些日子的补养,也没见长多少肉,心知随著立後大典日期将近,他心中的煎熬自然也一日重似一日了。
因在帘後悄悄看著,梓侬见了他,张口欲呼,却被他摇手阻止,怅然看了半日,回转身来,只见梓楠已带著一个人在庭院里候著,他点了点头,悄悄退到屏风後面,见梓楠带著那人进来,他尚未看清面目,便听一声颤抖的呼唤:"若......若之,可真的是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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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素衣,留神看他的举动。只见他愕然抬头,待看清了来人,面上现出这几日来从所未有的激动神情,那声音也带了一丝颤抖,仿若不敢置信的道:"锦......锦华......"一语未了,已是挣扎著从床上爬了起来,梓侬忙上前扶住。
完颜绪悄悄松了口气,知道素衣并未完全变为心死之人,嘴角露出微微的一抹笑意,他转身离去,梓楠也轻轻的退了出来,跟在他身後道:"主子,不听听他们说什麽吗?"
完颜绪欣然道:"不必了,只要知道他还活著就行了。"说完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素素啊素素,朕早该知道,你这样的男儿,是绝不会因为这点打击就变为行尸走肉的,只是总忍不住担心罢了。"又对梓楠道:"让那许锦华在宫里住一夜吧,他们故友相逢,一定有许多话要说。"言毕沈默了半晌方道:"唉,素素他......也该有个人好好陪他说说话了。"
梓楠见他面上有一丝落寞之色,忙岔开话题道:"主子,奴婢才知原来公子的表字是叫若之,呵呵,奴婢觉得这名儿好听的很,您以为呢?"
完颜绪点点头,又笑道:"不过朕还是喜欢叫他素素,朕每次这样叫他,都感觉他就是朕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朕......喜欢这种感觉。"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忽见前面一个俏丽的身影,梓楠先就喊了出来道:"梓豔。"说完诧异看向完颜绪道:"她不是在郁府帮著郁将军处理战後的一应事物吗?怎麽突然回来了?"
完颜绪也是惊讶,见梓豔走上前来,端丽容颜满是肃杀之色,见到他便直直跪了下去,却不参拜,只说:"梓豔恳请主子收回成命。"不由得更是诧异,忙道:"平身,有什麽话好好说,一来就让朕收回成命,也不说清楚,到底哪道成命惹了你了?"
梓豔也不起身,磕了一个头,方抬起郑重道:"立素衣为後的事,梓豔恳请主子收回成命。"
完颜绪更吃了一惊,却不再问。看了她良久,忽然沈声道:"这不可能,你不用说了。朕意已决,那一天你喜欢来便来帮忙张罗张罗,不喜欢来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呆著吧。"说完转身就走。
梓豔也不再追,她们四个跟随完颜绪日久,太了解他的脾性,凡是他问也不问就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事情没有丁点儿转圜的余地,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奴婢,就是满朝文武全部反对也没有用。她背对著完颜绪跪在那里,面色惨白,喃喃道:"皇上啊,你甘冒天下大不讳立一个男後已是不该,何况这男後还是一个至死不降的俘虏。梓豔没想到你竟被素衣迷惑至此,他日枕席之间,岂不更是言听计从。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只怕转眼之间就被那素衣不费一兵一卒的夺了回去。"
再说素衣,与故人相见,不由得又是悲又是喜。这许锦华当日里与他一朝为臣,两个人十分投契,只不过因许锦华是文官,所以素衣远赴边疆之後,便再没机会相见,如今两人见到对方,自是激动欣喜无比,又兼在这种情况下,也十分唏嘘感叹了一番。
素衣犹豫了一会儿,终於道:"亡国後你怎麽样?也是被关在牢里吗?我一直牵挂著,你生性耿直,自是不肯降的,我真怕郁苍攻下都延後,你会当众给他难堪,导致杀身之祸。我又不敢问,那完颜绪专会拿我的兵士来威胁我顺从他,若知道你的存在,自然要拿你作法,唉!"说完长叹一声。
许锦华苦笑道:"你倒真是了解我,只可惜我在亡国之前就已经被下在死牢里,哪里有那个机会。"
素衣惊奇道:"亡国之前,这麽说是皇上,为什麽,你又怎麽得罪了他?"
许锦华叹了一声道:"难道你竟猜不出来吗?皇上大肆土木修建尽情苑,闹得民不聊生不说,更变本加厉,将你的军饷都扣下来了,完全不考虑一下後果,我实在忍不住,向他进谏,只说了一句‘边关苦寒之地,若无粮草军饷,素将军如何抵挡金辽的虎狼之师,皇上只顾眼前享乐,却不知这尽情苑实是为日後埋下了亡国之根。'便被那起小人抓住痛脚,说我诋毁皇上,诅咒大齐亡国,皇上也早不喜我这番说话,於是便以这个罪名下到了死牢里,原定说尽情苑建成之日斩我,谁料建成之时,郁苍已攻了过来,他顾不上杀我,方捡了这一条命。"说完叹息不已,素衣直直看著他,竟是听得怔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