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之男————悠雨

　　晕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身体的知觉也不断在丧失──是麻醉剂！


　　当许劭安意识到这点时，他已经昏了过去。


年下之男51


　　当许劭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视觉已经恢复，但身体由於麻醉剂的作用而依然无力。头也很痛，昏昏沈沈的，好像快要裂开。


　　『哢嗒』一声，门开了，叶真走了进来。


　　「这里是什麽地方？」还不等叶真开口，许劭安就咆哮起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麽？黎凡呢，你把黎凡怎麽样了？他在什麽地方？我要去见他！」


　　然而叶真什麽都没有回答，一步一步向许劭安走来。


　　许劭安只觉胸口被什麽东西抵住似的喘不上气。


　　叶真对他微微一笑，绕过床，走到侧面的窗帘旁，一把把窗帘揭开。刺眼的光线一拥而入，许劭安反射性地闭了闭眼，当他的双眼适应这种光线後，他竟看见了──海！


　　「这是什麽地方？」许劭安身体僵硬了。


　　「当然是在船上，你无处可逃。」叶真放下窗帘，在床边坐下，「游轮旅行，三天两夜。还有这个房间，你不觉得有点眼熟？」


　　经叶真这麽一提醒，许劭安才又仔细环视了一圈室内。果然，这里正是他和黎凡当初三天两夜游轮旅行时住过的房间！


　　「你到底想干什麽？」许劭安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他越来越不懂叶真的想法。


　　「干什麽？」叶真冷笑，爬上床来，一把拉过许劭安压在身下，大吼著，「当初就是在这里，就在这张床上，你和他做了是不是！当初就在这里，我失去了你！当初就在这里，他抢走了你！──我在哪里失去你，我就要在哪里把你抢回来！」


　　话音一落，只听『嘶』的一声，许劭安的衣服被他撕裂。


　　叶真发疯似的压了下来，把许劭安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埋头不断啃咬著他的嘴唇和脖子。


　　「不......」许劭安在他身下呻吟著，「不要，叶真！你放开我！」


　　「他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不要他连你也抢走！」


　　「你放开我！」许劭安的一声大吼，令叶真怔住。


　　叶真侵犯的动作停止了。


　　许劭安从他身下坐了起来，拉过他的手，让他捂住自己的心口，说：「他不是在床上抢走了我，而是从这里......」说著，重重按了一下心脏位置，「他是从这里，抢走了原来你的位置──你已经抢不回来了！」


　　「不......」叶真抽出了手，「不......」他绝望地重复著那一个字，抱住了自己的头，就像一只受伤的动物一样缩在床上。


　　「叶真，我真的喜欢你──但我更爱他！」


　　「不可能！你不可能爱他，你爱的人应该是我！我现在和以前不同了......我有黎家的继承权，我一点也不比他弱......分公司让你做总经理好不好？还有下次和美国合作的生意交给你负责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这些！」


　　「为什麽？当初他也是凭著这些东西才得到了你！当初他就是凭著这些东西才抢走你的！他给了你一个助理的位置，你就乖乖留在他的身边！──现在他能给你的，我全都能够给你了！为什麽你就不能留在我的身边！」


　　叶真的咆哮令许劭安一片混乱，「不一样，这根本就不一样......」


　　「一样的！你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哪点不如他？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家、他的父亲──其实都应该是我的，那全是他从我这里抢走的！──我到底有哪点不如他？」


　　「你冷静一点，叶真。」许劭安捂住头，不敢听叶真愤怒而又绝望的嘶吼，「谁都没有抢走谁的什麽？──这都是命！」


　　「命？」叶真一阵苦笑，「你是想叫我认命麽？你是说我连一点也不该恨他，我连一点也不能抢回我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你已经得到你应该拥有的东西了！你的父亲已经认你了，你有家了，你有爸爸了，你可以去留学未来继承家业，你有前途了，你有地位了──但是他什麽都没有了！」


　　许劭安的嘶吼一声盖过一声，好像连天花板都要震下来似的，「他本来拥有的一切，全都被你抢走了！是他带你回家，是他带你见到你的父亲，是他让你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但是到头来，他什麽都没有了，他什麽都失去了！是你抢走他的一切，而不是他抢走你的！」


　　「我没有抢！」叶真辩驳著，「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没有抢！他应该还给我，因为那本来就是我的！我的家，我的父亲，我的前途，我的地位──还有我爱的人！全都应该还给我！」


　　「叶真......」许劭安一掌推开他，跳下床去，「你已经疯了！」


　　「你给我回来！」


　　叶真追下去抱住许劭安的腰，把他摔回床上牢牢压住。


　　许劭安在他身下扭动著挣扎，但怎麽也不能脱身。


　　叶真一把抓住许劭安的裤子往下扒，许劭安趁机飞起一脚踢到叶真脸上！


　　叶真被他踢得身体一歪，倒在一旁。


　　许劭安迅速跳下床去，半裸著逃上甲板。甲板上没有人，不仅是甲板，整艘船都空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这艘游轮已经被叶真包下来了。


　　「我说过，你无处可逃。」叶真追了出来，一步一步向许劭安逼近。


　　许劭安背贴在栏杆上，恣烈的海风刮扯著他的身体，好像可以把他整个人翻飞上天一样。


　　「邵安，你过来。」叶真向他伸出了手，继续一步一步走近。


　　「不......」许劭安呆滞地望著他，下意识地摇头说，「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我不准！」叶真声音越发严厉起来，「我说过你回不去了，你过来。」


　　「不......我还可以回去......」许劭安转头望了望那片起伏的大海，蔚蓝的海水明澈而又美丽，「我可以跳海......我还可以游回去......」


　　「你疯了，现在是十二月！你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只有疯子才能和疯子作对，不是麽？叶真已经不是叶真了，他是一个只会疯狂报复的疯子......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喜欢蛋糕的大男孩，而是一个沈浸在仇恨和怨念之中、无法抽身的疯子......」


　　许劭安眼神非常平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朝大海，海风拂面。


　　「不要！」


　　叶真嘶吼著扑过去，然而许劭安却翻过栏杆──纵身一跃！


　　他的指尖和他的发梢错过，他一把抓去，但却只握住了一把空气。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任何颜色都看不见了──叶真的脑中是一片空白。


　　接著，只听『扑通』一声，许劭安坠入海中。


　　紧接著又是一声『扑通』，叶真也跳了下去。


　　这时，船上的工作人员才发现出事，急忙赶来，丢绳子的丢绳子，丢泳圈的丢泳圈。而许劭安和叶真两人纠缠在海中，彻骨的海水把他们的皮肤瞬间冻得发青。


　　「你疯了麽？连命都不要了！」叶真把许劭安提出水面，紧紧抓住从船上垂下来的铁索。


　　许劭安呛了几口海水，嘴唇冻得乌青，不停咳嗽著，根本说不出话。


　　叶真望著许劭安僵白的脸，沈默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开始明白许劭安对他说的那些话。黎凡已经占据了许劭安心中本应属於自己的位置，即使自己可以从黎凡手里夺回地位、夺回家庭、夺回身份，但却不能从许劭安心中──再夺回那个位置。


那之後，游轮靠岸。


　　叶真带著许劭安来到医院，黎凡头部重伤昏迷不醒。虽然已经度过危险期，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睁眼。


　　病房里很冷清，似乎没有人来看望过他，床边连一束花也没有。


　　叶真告诉许劭安，黎凡的养母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死了，就是当年买凶企图杀害叶真母亲的那个女人。她可能是自知罪孽深重，每天都受到良心的折磨，特别是在看到叶真回到黎家以後，她每天都在惊吓和恐惧中度过，没多久就一病不起，後来寂寞死去。


　　而黎昌还在国外，这几天的突变不知道传到他耳中没有。


　　许劭安走到黎凡身边，握住他的手说：「黎凡，我回来了，我已经遵守约定回来了，你为什麽不回来？你不是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吗？......你把眼睛睁开吧，你再看看我......你还记得那条路吗？你说你想走到尽头去......你说即使走到下辈子，你还是会陪著我走......你回来吧，黎凡......我们再一起去那里，我们再一起手牵手地往下走......」


　　然而回答许劭安的，只有病房墙上那面老锺『嘀嗒』走动的声音。


　　好像在提醒著他们时间的流逝。


　　许劭安第一次觉得时间的流逝是如此恐怖，好像在一步一步把黎凡从他身边带走。他什麽也唤不回来，什麽也不能挽回，就只有这样无力地听著时间流逝，望著病床上不再睁眼的人。


　　心好痛，从来没有这样痛过。


　　叶真转身走出病房，他感觉到病房中的气氛在排斥他的存在。


　　他默默离开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


　　「还在哪里吗？都已经三天了。」两名护士在门外交头接耳。


　　「你去给他送点吃的吧。」


　　「送过，你看还摆在旁边的，他根本就没有动过。」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去劝劝他吧？不然床上的那个没死，他就先饿死了。」


　　「老天，如果我是你，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该发发善心，让那个人醒来了，唉......」


　　「喂，你看你看！」一名护士激动地拍打著同伴的手臂，「你看他的手好像在动！」


　　「哪里呀？」另一名护士这才把注意力由许劭安移到黎凡身上，忍不住惊叫起来，「真的在动，真的在动，他醒了！他快要醒了！」


　　筋疲力尽的许劭安这时才被两名护士的吵声惊醒，他转头望著她们，不知发生了什麽事。


　　护士们指著黎凡说：「你看！他醒了！已经醒了！」


　　闻言，许劭安一个激灵，刚才还呆滞的眼神瞬间发出亮光，扭头一看！


　　──他看到一双眼睛。


　　黎凡的眼睛，一双映著自己的眼睛──他终於醒了。


　　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喉咙被什麽东西堵住了一般，甚至连呜鸣都发不出来。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冲淡了这三日来的担惊受怕和不安恐惧。


　　看到许劭安一下哭出来，黎凡眼神一乱，急忙抬手去擦他脸上的泪水。


　　许劭安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感受著他的温度。


　　不需要什麽语言，只需要目光的对视，便可以明白对方想说的话。


　　他们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感受到对方的爱。


　　还有他们的誓言，他们的种种，他们终於又在一起了，终於又能继续往前走了......


　　◆◇◆◇◆◇◆◇◆◇


　　──几天後。


　　「啊。」许劭安张了张嘴。


　　「啊。」黎凡学著他的样子张开嘴。


　　「乖。」许劭安把一个饺子塞进他的嘴巴。


　　黎凡嚼了嚼，大点其头，「嗯，好吃好吃，是韭菜馅的！」


　　「小心你的头，现在还在观察期。」许劭安急忙止住他，不准他乱动。


　　黎凡说：「没事没事，我已经可以出院了。干脆我们以後不摆粉丝摊，改摆饺子摊怎麽样？说实话，你的饺子包得还真不错！」


　　「那我们又卖饺子，又卖粉丝怎麽样？」


　　「好好好，最好再多卖一样豆腐。」


　　「豆腐？」


　　「不过你的豆腐只准卖给我吃！」


　　「吃你个大头鬼！」许劭安一巴掌拍打过去。


　　「哎哟，我的头！」


　　「你没事吧......」


　　许劭安担心地凑过去查看情况，却被黎凡趁机抱住，大吃豆腐。


　　『咳咳』，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许劭安和黎凡两个人立刻分开。


　　只见门口站著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许劭安认得这张脸，因为这张脸曾无数次地出现在电视、报纸、杂志等媒体上。他是黎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正是黎凡的父亲──黎昌。


　　「爸......」


　　黎凡下意识地发出这一个音节，迅速止住，因为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叫这个男人『爸』。


　　黎昌没有回答什麽，只见他走进病房，许劭安急忙给他让座。黎昌的目光在许劭安身上匆匆扫过，最後回到黎凡身上。


　　黎凡什麽话也说不出来，就连眼神也有点躲闪。


　　终於，还是黎昌打破这一沈重的气氛，笑了一下说：「臭小子，连总经理都跷班一个礼拜，怎麽管好下面的人？还害我大老远从美国跑回来，是不是我不来，你就不上班了？」


　　「我......」黎凡呆呆地望著黎昌佯怒的脸，说不出话。


　　黎昌顿了顿，沈稳地说：「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在意。无论你的生父生母是谁，既然你叫了我这麽多年爸，你就是我儿子。」


　　「......」不仅是黎凡，就连许劭安也怔住了。


　　黎昌又笑了起来，指著黎凡头上那一圈绷带说：「臭小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缠这麽多绷带。你从小没什麽优点，就是皮厚骨头硬，怎麽抽你都不怕痛。」说到这里，还拍了拍一旁的许劭安说，「你不知不知道？他小时候有一次，被珍珍那丫头绑在树上，抽打了一个下午，把珍珍的手都抽酸了，但他竟然睡著了，你说他皮够不够厚？」


　　「爸......」黎凡脸上一红，皱皱眉头。


　　许劭安忍俊不禁，问：「那个珍珍......该不会是魏珍珍吧？」


　　「除了她还有谁。」黎凡愤愤地说。


　　许劭安笑出声来，「原来你从小就被她欺负呀？」


　　「就是被她欺负多了，皮才变厚的，不然早就被折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