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之男————悠雨

　　许劭安望著他，没有回答什麽，他没有心情回答。然而就在这时，叶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拉，把许劭安塞进车内，推到後排座位上！


　　许劭安还来不及呼喊，叶真随手扯过车内的一条毛巾绑住了他的嘴。


当许劭安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酒吧门外。


　　这间酒吧他还有些印象，半年前他曾在这里喝醉过一次，醒来後就发现自己被黎凡带到了船上。接下来的三天两夜就是这一切变故的开始，那三天两夜之後，他的心中多了一个影子不停晃动，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停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


　　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想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回忆和他在一起时的种种。


　　即使无数次地告诉自己，他已经有了叶真，他爱的人是叶真而不应该是其他人。但是没有办法，根本没有办法......如果连心都已经背叛了自己，如果连心都已经变了，还有什麽办法去挽回？还有什麽办法继续欺骗自己？


　　黎凡......


　　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名字变得如此重要。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目光总习惯去追随他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不敢靠近他，因为害怕陷入深渊。


　　如果没有发生今天这些事情，如果叶真没有回来，如果他没有找到新闻社拦住黎凡说出那样一大通真相，如果他没有把自己塞入车厢强见似的做爱......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


　　乱了，一切都乱了。


　　叶真的突然回国，性格的突然改变，打乱了许劭安所有的平静。


　　许劭安走入酒吧，他只想好好大醉一场。最好什麽都不要想，最好什麽都不知道......


　　但突然，他看见吧台上出现一抹熟悉的背影！那背影看上去是那样消颓，那样憔悴，趴在台子上，手边摆著一排一排的酒杯，已经醉得快要昏死。


　　许劭安快步走过去。没错，他看清楚了，那个人正是黎凡！


　　他没有立即叫醒他，而是坐在一旁，对酒保说了几句话。黎凡没有发现许劭安的到来，醉醺醺地叫酒保拿酒，那酒保替给他一个杯子，黎凡接过来喝了一口，结果全吐了出来，一把揪住酒保的衣服，吵嚷著：「我要的是酒，是酒──不是果汁！」


　　酒保指了指许劭安说：「先生，这杯果汁是那位先生叫我拿给你的。」


　　这一幕，和半年前许劭安自己在这里喝醉时多麽相像。那个时候，黎凡也是叫酒保替给他一杯果汁，他自己也差点揍那酒保一拳。而现在一切颠倒，轮到黎凡花钱买醉，他替他买果汁。


　　「你来干什麽？」认出许劭安後，黎凡清醒了一点。


　　许劭安走到他身旁，坐下反问：「怎麽还不回去？」


　　「回去？」黎凡苦楚一笑，「回哪儿去？」


　　许劭安说：「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黎凡晃动著酒杯，望著剔透的液体，眼神恍恍惚惚的说，「那不是我的家......那是黎凡的家，我不是黎凡，我什麽都不是......我不想回去......」


　　许劭安二话不说把黎凡从吧台上扶起来，替他付了酒钱。


　　「你干什麽？」黎凡推他，但醉醺醺的也没有力气。


　　「既然你不会黎家，那就回我家。」许劭安严厉地说。


　　「你家？」黎凡半醉半醒地望著许劭安，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却一句也没有问出来。


　　在许劭安的搀扶下，他们离开酒吧，回到公寓。


　　此情此景，就像他们当初第一次相遇。


　　那个时候黎凡被魏珍珍踢下车，滚到路边，头部受伤昏昏沈沈，许劭安把他拖回家里。而现在是黎凡酒醉昏昏沈沈，许劭安再次把他拖回家里。


　　记忆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才是回忆......


　　打开门，许劭安还来不及开灯，黎凡突然一把抱住了他。


　　他抱得那样紧，抱得许劭安无法呼吸。他们的心脏贴在一起，贴得那样近，仿佛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心跳。那样真实而又有力的心跳，不用他们再说什麽话，就已经可以明白对方的心。


　　黎凡捧起了许劭安的脸，把他推到墙壁上，疯狂地吸吮著他的嘴唇。


　　「邵安，我爱你......」


　　他一边这麽说，一边吻得更加疯狂，好像想把许劭安吞入腹中。


　　「黎......凡......」


　　许劭安艰难地回应著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黎凡扯去他的衣服，抚摸著胸前的大片皮肤，「我一直很爱你......邵安，我一直很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很爱很爱你......我什麽都可以失去，什麽都可以没有，但是我不想失去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不想再夺去他的什麽，但是只有你，我不想再让给他......」


　　「黎凡......」


　　许劭安意乱情迷，他不再克制自己，他不再故意和黎凡划清距离。他也爱著他，虽然他以前不敢去爱，虽然他以前害怕去爱......但是现在，他不想欺骗自己的感情，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他是这样疯狂地想被他拥抱，想被他亲吻，想被他爱抚......


　　他们两人紧紧拥吻在一起，迫不及待地扒光对方的衣服。


　　黎凡一把抱了许劭安，把他压在卧室的床上。这时才发现许劭安的下体还留有血迹，那是不久前叶真弄出来的。黎凡没有在意这些，他继续吸吮著许劭安裸露的皮肤，但突然，他听见了许劭安拒绝的声音。


　　「不要......黎凡，不要在这里......」


　　闻言，黎凡停下了手下的动作。


　　许劭安翻身趴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他蜷缩起来，把头埋在膝盖上，闭眼哀求著，「不要在这里......我不想在这里......我真的不想在这里......」


　　他不停重复著这句话，不停重复，黎凡先是不解地望著他。但接著，他明白过来，许劭安不想在这里做的原因，只因为这张床是他买给叶真的。当初他花尽了所有的存款，只因为叶真非常喜欢这张床，只因为叶真说这床是他的梦想。


　　许劭安低喃著：「我以前真的很喜欢他......为什麽变成这样？我以前明明很喜欢他......为什麽会变成现在这样？......」


　　许劭安破碎的声音令黎凡心中一阵绞痛。


　　没人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也许是因为某些事情的发生，也许是因为某些人的出现。两个被注定的人相遇了，就注定有很多东西会随之改变。如果没有黎凡，许劭安和叶真也许可以永远下去，但是有了黎凡......他的出现令许劭安陷入一场难以逃避的罪孽......


　　「如果背叛了曾经最爱的人，还有没有资格再爱其他的人？......我知道我错了，但我不知道我错在什麽地方......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但是我自私，我不想对不起我自己......我好想爱你，黎凡......但是我害怕我爱你根本就是一个错误......」


　　许劭安越说越说不下去，越想就越不敢去想。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思绪是一片彻底的混乱。无数的画面浮现，这张床上，这个房间，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和叶真的回忆，只是呼吸这里的空气，仿佛都能感受到叶真的气息。


　　他无法在这样的地方接受黎凡。


　　「爱你更爱的人，没人有资格说你错。」黎凡淡淡地这麽回答了一句，他走下床，去门边拾回他和许劭安的衣服。他把许劭安从床上拉起来，给他穿衣服。


　　许劭安呆呆望著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


　　两人都穿好衣服以後，黎凡又把许劭安拉下床，向门拉去，边走边说：「既然这里不行，我们就再找一个地方。既然这里会让你回忆起叶真，我们就找一个只属於我们的地方。」


黎凡把许劭安拉到街上。


　　街上很冷，还在飘雪。


　　闪烁的霓虹隔著风雪，宛若梦幻般的美丽。


　　最接近天空的霓虹，是一幢五星级的宾馆。那里的顶层上，有两套总统套房，套房延伸出去的露台，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那是叶真的第二个梦想。


　　许劭安还没有忘记那天晚上，他在露台上看见的景色，那个时候的叶真还很温柔地过来抱住他，说『别吹风了，你身体好凉』。他的话，他的气息，仿佛就在耳边，怎样也挥之不去。


　　──为什麽？


　　为什麽看到的一切全是有他的回忆，为什麽看到什麽都会浮现出他的笑容......在房间中是这样，走到街上来也是这样......他已经无法摆脱了，叶真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中无法摆脱了......即使这样，他还能逃吗？他还能逃脱吗？


　　「啊──」


　　许劭安一声低吼，捂住涨痛不已的头蹲了下来。他紧紧闭上眼睛，什麽都不想看。霓虹的灯光让他想起叶真的脸，就连街灯也会让他回忆起和叶真一起走在这街道上的情景。


　　「我明明应该很爱他，为什麽会这样？」许劭安发疯似的，他扯住黎凡的袖子说，「我明明应该很爱他......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变成这样，但是......但是为什麽？为什麽要让我遇见你？！」


　　「已经遇见了。」


　　「不......」许劭安捂住自己的头。


　　「爱情不讲什麽先来後到，也没有什麽应该和不应该。你爱我，我爱你，这样就够了！邵安，」黎凡捧住了许劭安的脸，问他，「你告诉我，你爱不爱我？是不是比爱叶真更爱我？」


　　许劭安怔了好久好久，终於点头。


　　「这就够了，完全够了。」黎凡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紧紧抱住了许劭安，「不要离开我了，也不要讲什麽应该，什麽不应该。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语言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如果是发自内心讲出的话，就一定能够传达都对方心里。


　　夜风的温度已经渐渐感觉不到，许劭安觉得自己的身体温暖起来。他不再害怕，不再逃避，他开始冷静地面对自己，还有他『爱过』和『爱著』的两个人。即使叶真没有改变，即使叶真还是原来的叶真，但是自己的心已经变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变，变到现在那颗心里只装著黎凡。


　　爱上一个更爱的人，即使因此背叛了叶真，但却没有背叛自己。


　　插队者的胜利是因为他的不懂规则，还是因为他更强的心？什麽先来後到，其实也只是坐享其成的借口。也许，在爱情上论输赢是不对的，因为这不是战争，也没有胜负。所有人都只是在寻找而已，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一个更爱的人，寻找一个更加幸福的归宿。


　　「黎凡，」许劭安抬起头，他知道他找到了，「吻我。」


　　「邵安，我爱你。」黎凡抱住了他，就像抱住了自己的生命。


　　路灯橘色的光芒之下，他们拥抱著彼此，吮吸著彼此的气息。


　　飞扬的雪花之中，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是那样密不可分。


　　叶真的吻是甜蜜的，黎凡的吻热情的。


　　但是现在，许劭安不再迷惑，他知道他更爱的人是谁。

 

凌晨三点，风雪依旧。


　　街道很安静，许劭安和黎凡手牵手地走著。


　　橘色的路灯排成两列，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仿佛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黎凡说：「我们走到尽头去好不好？看看这条路到底有多长。」


　　许劭安说：「那要走到下辈子去了。」


　　黎凡说：「走到下辈子也无所谓，如果走到下辈子你还要我，我照样陪你走。」


　　许劭安问：「你以後打算怎麽办？」


　　黎凡说：「重新找工作吧。」


　　许劭安说：「现在工作很难找。而且现在叶真回来了，我在新闻社肯定也呆不下去。」


　　黎凡说：「那我们两个一起找工作。然後再找一所新房子，买一张新床，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下去。」


　　许劭安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卖粉丝汤吧？以前被你炒鱿鱼的那个人事部长，就在路边卖粉丝汤。正好我会做，你只要负责推车就行了。」


　　黎凡突然笑起来说：「就不怕城管抓你？」


　　许劭安说：「跑快点就好了呀，他们想追也追不上。」


　　两人说著说著，都大笑起来。


　　然而正在这时，从背後亮起两道强光，一辆汽车疾驰过来。


　　许劭安下意识地回头一望，是那辆黑色的宾士──叶真的车！


　　──糟了。


　　只来得及感叹这麽一句，汽车已经停在他们身旁。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果然是叶真！


　　许劭安还有一点心理准备，但黎凡根本就是措手不及，看到叶真以後，竟下意识地後退一步。


　　叶真什麽话也没说，冲上来揪住黎凡的衣领，一拳挥了过去！


　　黎凡被打得眼冒金星摔倒在路旁，叶真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向地面磕去。只听『咚咚』几声，黎凡额头就已经渗出血来。


　　「叶真，你住手！不要再打了！」


　　许劭安冲过去拉住叶真的手，但根本拉不开。


　　叶真手肘向後一顶，正好顶到许劭安的太阳穴。许劭安只觉双眼一黑，晕眩铺天盖地向他袭来。然而耳边，还是黎凡头部撞地的声音。那『咚咚』的巨响，好像把地面都撞得颤抖起来。


　　「叶真，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许劭安眼前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见，凭著感觉摸过去，想阻止叶真。但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向完全相反的方向拖去。


　　许劭安本能地挣扎，他知道抓住他的那个人是叶真，他被叶真再次塞入汽车。


　　直到这个时候，许劭安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他什麽都看不见，但却听到了引擎发动的声音，他感觉到车动了，他被带走了。


　　「放我下去！叶真，你放我下去！你要带我去什麽地方！」


　　许劭安胡乱抓住方向盘，但突然只觉下巴部位挨了一记，跌回座位上。然後叶真暂时停车，用毛巾堵住他的嘴，绑住了他的手脚，一掌把他推到後排座位去。


　　许劭安拼命挣扎，从座位上滚了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感到手臂一阵刺痛，好像挨了一针，什麽东西注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