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
他抬起脸，笑意盎然："为什么你说话这么逗。说故事，好，说来听听。"
他坐起来，却不让我动："就这样说。"
我晕，想找点遮羞之物，可惜摸到什么他便把那样东西抽出来丢到床下。
我用尽我毕生的勇气瞪了他一眼。
"说阿，说完了我们就做。"他愉快道。
"还做！那我说个屁呀！"我哀怨。
"你不说了？那我们继续。"说着他又要俯身。
"我说我说！"赶紧拒绝。
他双手抱胸，悠然地等着。
"你想听什么？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我问，尽量拖延。
"什么中国外国？你随便。"他道。
我想了想，平日里那些故事居然溜的不见，灵光一闪，只想起美人鱼。
"那我给你说海的女儿吧。"我赶紧道。
"海的女儿？海也有女儿？"他问。
"呃，这是个童话。"
"童话？什么东西？"
"就是......比神化传说幼稚一点。"
"哦，好，你说。"
"呃，有一条，美人鱼......"
"美人鱼是什么鱼？"
"就是长着鱼的尾巴，人的脸和身体。"
"哦，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我说了是童话，是假的！"
"哦，原来如此。"
"有一条，美人鱼，生活在大海里......"
"他们只能生活在海里？不能上岸？"
"你看过哪条鱼上岸！"
"死鱼。"
......
"小美人鱼生活得很快乐，每日在水里游玩，所有人都喜欢她。有一天，一个王子坐着船，航行在海上，海上忽然起了风暴，打翻了船，王子落到水里，快淹死了......"
"他不会游水？"
"......不会，会游也得淹死。"
"小美人看到了，救了王子，把王子送到岸边......"
"她不是不能上岸吗？"
"......你闭嘴！"怒，"王子朦胧间睁开眼，看到眼前那张如天仙一般的脸，便又昏过去了。之后的几天，小美人鱼日日在想着那个王子，她发现她爱上他了......"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钟你个鬼！小美人鱼很想去找王子，可惜她没有腿，不能上岸。她便去求巫婆。巫婆答应，如果小美人鱼把声音给她，就给小美......"
"怎么能把声音给她？"
"就是毒哑她！"
"哦，原来是这样。"
"......总之，小美人鱼有了腿，没了声音。巫婆说，如果王子不爱她，小美人鱼就会变成泡泡，随风而逝......"
"为什么？"
"这是咒语，咒语你懂吗！白痴！"
"总之，小美人鱼找到了王子可惜王子爱上了一位公主他以为是那公主救了他所以他并不爱小美人鱼小美人鱼又不愿意伤害王子以换取自己重新回到大海于是小美鱼人就化成了泡泡飞走啦！"一口气说完，差点翻白眼蹬腿。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完了？"
"这个故事完了。"
"唔，那我们可以做了吧。"
......
我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要不你就给我一个痛快，你说，究竟要怎样，你可以不强奸我。"
"嗯，你问得很直接。"他想了想，"只要我提出条件？"
"是，只要我能做得到，就算把命搭上我也一定给你做！"好像出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他笑了起来："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只要你自愿和我做爱，我就不强奸你。"他笑得十分灿烂。
那一瞬间我产生了想要咬死他的冲动，暗自把牙磨碎。
"要我自愿行，我上你下！"吐出这几个字后，我立刻就后悔了，惊恐得看着他。
他收敛了笑容，脸上戾气尽现，目光如飞刀。
"我是不是太宽容，给了你一种错觉？"他的手慢慢地沿着我的身体而上，那种陌生的皮肤间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然后浑身的汗毛尽竖，异常敏感起来。
"变态......"话音刚落，他宛如蛇延般的手已卡上我的脖子，猛地收紧，我一阵窒息，全身的血液立刻冲到头顶，感觉脸都要被胀破。
我努力想掰开他的手，虽然他只用一只手，却宛如铜墙铁柱，我根本小草撼大树，渐渐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那爆裂般的重胀感蔓延到眼皮，到整个头部，眼前仿佛千万只蚂蚁在爬，终于爬成一片，不漏间隙，我真晕了。
迷迷糊糊醒来，想起刚才，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醒了吗，醒了就继续。"那个毫无情感色彩的声音响起，猛地让我打了个寒颤，蜡烛灭了，我还以为昨天已经过去，他已经放过了我。
麻木的身体略略恢复，已经感觉到他分开了我的腿，在其间坐了下来。
猛然间巨大的恐惧如阴影般笼罩了我，我被震慑惊如木鸡，直到他的手指在我身下指点，在那穴口边缘捅耸，难以言喻的羞耻，顿时让我恢复了力气，我猛地推开他的手，他措不及防，竟真被我推开，错愕。
未经思考的冲动，使我顺势，"啪!"一巴掌甩向他脸颊，打得我的手生痛发麻。
打完的一瞬间，我自己都呆住了。
时间停顿了半个须臾。
"你敢打我--"黑暗中，传来他咬牙切齿冰寒入骨的咬字声。
我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却听不到他的。
一双冥目，静如寒潭深如天堑，将夜色全数吸入眸中，却用一层黑纱，掩盖住低下张牙舞爪的恶鬼罗刹。
我很怕死，从没有慷慨就义的觉悟，我也总觉得，我应该能活到六十岁以后的吧。如今穿越而来，我想上天或许对我还是有所眷顾，在这里平平安安的一生应该不成问题。我从不觉得我会挂掉，每个人都是他生活的主角，主角挂了，戏还怎么演？我也从没做好随时会挂的思想准备。可是当他的掌风击在我胸前的时候，心中猛然升起一种悲哀的感觉，我想我又错了，那万能的女史郎都不能改变的，无能的我，又能做什么。天才的穿越者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运气，一万年有那么一天的时候，踩到狗屎，那狗屎叫唤一声说我其实是狗屎运的马甲。我并非也想邯郸学步去踩狗屎，可是那狗就爱在我面前拉屎，拉出的，却绝对是实打实的排泄物。
不管怎样，李湛总觉得，没找到尸首，他总还有活着的可能。
那日带兵赶到安乡时，洗劫已经结束了。
他们做得很仔细。
床底下，米缸里，草垛中，无一幸免。
整个安乡不再有任何的声音，连火都在安静的燃烧。死寂，除了死，还是死。你站在那里，那种静会给你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你不自禁，便觉得灵魂在飞升，可以听到它从肉体中剥离的声音，虽然你只是站在地面上，可是你却好像开了天眼，或者你的眼睛随着灵魂飞到上空，看到了整个安乡，看到过去未来，一眼万年。
回去后，李湛和钟云湫面面相觑，两人脸色发白，紧抿着退去血色的嘴唇，良久，李湛问道："为什么提前了一个时辰？"语气带着股绝望的杀气，让那低沉之音格外冰寒。
钟云湫目光失神，张开嘴却没有说话，手中的玉骨扇颓丧的落下。
"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的话音虚弱。
李湛目光一凛，仔细思考着。
看着他们抬着那个裹了层布的小人儿走出来，跟在他们身后，他们骂骂咧咧，出了山寨，走远了些，将那人往杂草深处抛去。
草有半人多高，那人儿就这样飞了出去，落入草中，他的一只手落在身侧，一直手曲在脸旁。布不够大，露出一小截腿，看上去很细嫩，脚趾蜷缩着，肉乎乎很可爱。
他的脸很安静，不过细看会发现带着若隐若现的悲哀和留恋。他的眉眼并不突出，只是微微有些秀气而已。鼻尖有点小雀斑，透露着孩子气十足。
我好像回到第一个梦里，那时我也是这样，好像只有一双眼睛，看着这个孩子，他想获得关爱却无处可寻，白日里放纵着自己四处惹事，他吵闹，叫嚣，蹦跳，却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阿，想起来了，他有写过一封情书，给马家小姐，他的字迹丑陋，写了一遍又一遍，非常认真。他把情书放在马家小姐经常路过的地方，可是风会吹走，他用一块石头压着。可是很多天过去了，那信还在那里，落了很多灰土。他灰心的把信拿走，藏在房间的某个墙缝里，搬家的时候，忘了把它带走。
他为马家小姐做了很多事情，想顺着她的喜好讨她的喜欢，可惜，他只见过马家小姐一面。
这么个平凡而卑微的小人儿，此刻躺在这里，不久便要托体同山阿，可是谁会为他余悲，谁还记得他，谁在乎过他。
李瑭，我曾经想借着你的身体，在这个世上游戏一把，我不喜欢那诸多约束和压抑的生活，可惜，我失败了呢。
风吹来，漫山野草低呜，天色灰黯得很，今天，会是个阴雨天吧。
我游荡在山中，身体轻盈，半透明状，悬浮于半空。
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视野开阔了许多，想去哪就去哪，世间对我来说，再也没有阻隔。
然而我哪都没去，我只看着小玉，守着他，他的眼如死水般沉寂，不复往日那青涩的灵动。而且，他的脸，在那一刻，便蜕变了，变得深刻，透着坚毅。当日我看到他跪在那里，仰着头，凝视他们抬着李瑭的尸首走开。他没有动，如冰雕，晶莹剔透，拒人万里。没有眼泪，没有哀号，没有胆怯。
然后首领阴沉着脸走出，看到地上跪着的小玉。
尸首已远去。小玉抬头，那微小的一个动作，不知为何竟章显出了一种由内而外的优雅高贵和圣洁，我不禁看呆了，这是小玉吗，为什么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与首领双目交接的那一刹那，我好像听到首领内心中传来的某种波澜，呼啸着冲破堤坝。
小玉，小玉，我的小玉啊，愿你破茧成蝶，逍遥人间。
我时常守在小玉身边，只是他看不见我。
他在房里时，我便坐在房梁上，他睡觉，我便躺在房梁上，他发呆，我便站在他面前。
首领时常来房里看他，他不理；首领跟他说话，他不应；首领暴怒，生气，他不言，不语。首领扬起手要打他，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玉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首领最终恨恨的放下手，摔了满屋的东西，踹门离去。不出一会儿，就有人拿着替换的用具过来打扫，恢复如初。
我很担心，小玉不能一直这个样子，那人喜怒无常，他能容忍多久。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说的话，小玉听不见。
我的担心，很快应验了。这一次，首领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而去，反而安静得可怕，他低着头，瞪着小玉，像是一只受了伤又正欲捕食的野兽，双目通红，喉咙低吼，他粗暴的将小玉推倒，撕着小玉的衣裳。
"混蛋！滚开！"我大喊，我想踢他拉他抓他咬他，却碰不到他的衣襟。
可是小玉依旧没有太大的波澜，他只冷冷的看着他，他目光中的寒气，仿佛让人赤身裸体的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瞬间将人冻结。首领的动作慢慢变缓，终于停了下来，他胸膛大起大伏，急促的喘息，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他咬紧着牙，极力的隐忍，却不甘，痛恨，埋怨，狂躁。
小玉推开了首领，首领的身体紧绷，处于爆发的前一刻，可是却无力抵抗小玉的手。
小玉坐起来，低头，拿起从腰间散落在床上的一枚玉佩，那是他送我的，阿，我忽然无比的想念他，可是，我还能再见到他吗。那日洗澡的时候，我就把玉佩的事悄悄告诉了小玉，在我推他出去的那一刻，我把玉佩塞入他手中。其实我没有料到自己会死，只是我无处去藏那块玉佩。
小玉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忽然间拔下头上的簪子，在我和首领都没来得及去想会发生什么的时候，那把簪子扎向了小玉的心窝。
"不要--"我和首领同时惊恐的喊道，同时伸出手去阻止，然而我的手只能穿透他的身体，首领的手扑开了他的手，簪子一同拔出来，血细细的喷涌出来，直直的穿过我的胸口，洒落一地。几滴血溅到晶莹剔透的龙纹玉佩上，显得那么美丽，那么妖艳，不止鬼使神差的吸引住我的目光，仿佛还在慢慢吸引我的身体，做鬼的这么多天，头一次感到身体有了重量，然后仿佛化成了粒子，被吸进黑洞中。眼前慢慢的变成一片黑色，声音离我远去，我有些惊恐，我只看到首领抱着小玉不停的张大嘴巴喊着什么，然后便失去知觉。
黑色忽然动了起来，有了无数个小小的间隙，透出白光，那间隙象细菌般窜动，渐渐变大，变大，最后连成一片，再次睁开眼，我看到一座宫殿。
宫殿很矮，台基有裂缝和破损，宫殿的墙体斑驳，彩画暗淡无光。这时吱溜一声，门向内被打开了，一个宫装婢女跨过门槛，懒洋洋走了出来，她年纪不大，梳着两个发环，用手背掩着嘴打着哈欠，迈着碎步穿过我的身体，走到砖砌的门屏边时，忽然门屏壁顶上的瓦片滑落下来，在婢女脚下摔碎了，小婢女先是吓了一跳，看了看，踢了碎瓦片一脚，绕过门屏去，很快听到宫门开合的声音。
然后这里一片寂静，灰蒙蒙的天色，道路两旁的草坪花丛很明显很久没人打理了。
这是哪儿？我疑惑，却没有不安，这里的荒寂反而让我觉得安心。
也许是冷宫吧，我想，或者是被废弃的宫殿。
忽然间，宫室中传来了婴孩的啼哭，我驻足听了一会儿，似乎无人答理，那哭声越来越急，透着些害怕的意味。于是我便飘了进去。
宫室里摆设陈旧简单，几乎没有几件家具。左边两次间看样子是居住的寝室，有张婴孩睡的小床，小床上正有动静，哭声便是从那而来。
飘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哭得满脸通红的婴儿，包着薄薄的一张毯子，手脚被捆在里面，却努力的挣扎。他哭什么呢？饿了？再一看，发现床边竟有一只老鼠，很肥很大，瞅着床里的孩子就想猫在瞅着自己。那老鼠等了一会儿，似乎发现孩子没什么危胁，便奔到孩子的头边，速度极快。婴孩哭得更厉害了，哇哇的大嘴咏唱着无尽的恐惧。
我吓了一跳，那老鼠难不成要吃掉这孩子？
可是我没办法帮他，我根本碰不到那老鼠。尽管如此，我仍按照做人的惯性伸出手去吓那只老鼠，没想到的是，那老鼠仿佛真的看到我了，嗖的一下掉头便跑，迅速的钻进墙角的小洞之中。
那婴孩仍在哭，声音已经哑了，终于一只手也挣脱出了束缚，细细嫩嫩近乎透明的小手在空中挥舞。
我听他哭得心疼，想要拍拍他，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宝宝，别哭了。"我说，他好像听不见。
我在空中飘来飘去，想了想，便开始哼唱歌谣，我把所有我会的儿歌都唱了一遍，从我常唱的"我有一只小毛驴"，到"一闪一闪亮晶晶"，还有"轰隆一声学校炸飞了"，连最煽情的"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都唱了，我唱地七窍生烟，我想鬼要是渴了该怎么办？喝梦婆汤还是奈河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