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那是叶白琅第一次完全无法叫醒祁纠。
他抱着祁纠,一声接一声地叫哥哥,一直到嗓子充血,再也发不出声。
祁纠靠在他的怀里,呼吸很微弱,心跳忽快忽慢、散乱难查,脸色白得透明。
极光消失的前夕,祁纠才终于慢慢睁眼,暗淡的琥珀色眼睛一睁开就有哄人的笑影,天边的最后一点极光落进去。
叶白琅把祁纠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祁纠没给他讲极光的形成原理、分布范围、艺术价值。
祁纠不和他谈论科学:“……叶白琅。”
祁纠叫他的名字,慢慢告诉他,极光是人的灵魂。
极光每次出现的时候,就是灵魂睡醒了,跑来看热闹,研究人迹罕至处的灯火通明。
这是个连骗小孩子都难的说法,但叶白琅哄他,假装相信:“嗯。”
“……”祁纠揪他眼睫毛:“你其实没信吧?”
叶白琅咳嗽着笑,把祁纠抱回房间,外面已经没有极光了,变回空无一物的漆黑天穹:“嗯。”
祁纠难得挫败,五分钟不准叶白琅粘着他,闭上眼挺尸,又被爬上床拱个没完的狼崽子闹得睡不着。
“哥哥。”狼崽子的嗓子哑透了,夹着尾巴跟他装乖,“我信。”
祁纠懒洋洋掀眼皮:“你不是说,骗不了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叶白琅说,“所以信。”
祁纠在这句话里微微愣了下,于是被叶白琅找到机会,挤进被窝,重新变回人形挂件。
祁纠慢慢胡噜叶白琅的头发,摸摸后颈,拍拍背。
祁纠说:“狼崽子……”
他这样意味不明地叫了一声,又不继续往下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慢慢拍叶白琅的背。
叶白琅藏在祁纠怀里,他想等祁纠睡着再睡,但他已经熬了几个通宵,被祁纠哄着,就身不由己坠进黑沉。
叶白琅向他皈依:“极光是灵魂……”
祁纠说了,他就会信……
如果祁纠是这个意思,那么接下来的每年……他都来这里,看两次极光。
他来这里点长明灯。
他们还去了豪华酒店。
叶白琅第一次订总统套房,光是抱着祁纠把每个房间全走完,就花了半个小时。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有些人也是第一次住,一定要亲手把每个角落都摸一遍。
那天叶白琅的运动量,甚至到达了丧心病狂的一百七十九次负重蹲起。
但叶白琅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好,他被祁纠监督,一路吃好喝好,又锻炼充足,呼吸了大量的新鲜空气。
况且……负重的重量,也已经比过去轻了不少。
叶白琅抱起祁纠时,压在手臂上的轻飘已经令人惊心。
他们夜里睡在一起,叶白琅甚至会因为怀里感觉不到丝毫分量,而在深夜惊醒。
但还好,祁纠睡在他身旁,戴着氧气面罩,呼吸心跳都还算平稳。
叶白琅养成习惯,会在半夜听祁纠的心跳,偶尔也会被醒过来的祁纠抓包,薅着衣领冷酷拎走。
叶白琅被薅着衣领往外扯,被祁纠轰去三厘米开外,很高兴,拉着祁纠说话,问祁纠第二天想吃什么自助。
他去看过了,酒店的自助餐很不错,他可以给祁纠拿汉堡,制作草莓莫吉托。
这是他们这趟旅行里,留下的第一个遗憾……因为第二天祁纠并没醒,第三天也没有。
叶白琅在总统套房住了一个星期。
祁纠在第七天醒过来,微睁着眼睛,靠在他肩上慢慢呼吸,在叶白琅的手心点了两下,就又昏睡过去。
这是他们该继续出发的暗号,叶白琅只好办理退房手续,临走时买了一个汉堡、一杯酒店调酒师调制的草莓莫吉托。
叶白琅把汉堡在祁纠的唇边碰一碰,用滴管吸了一点草莓莫吉托,给祁纠尝一尝味道。
这是第二个遗憾。
叶白琅自己也喝了一点,完全没有祁纠调的好喝。
所以现在,他们来到一片山里的丛林。
“哥哥。”叶白琅背着祁纠,这里不好走,他深一脚浅一脚跋涉,“我们有个失误。”
祁纠伏在他背上,懒洋洋把下巴垫在他肩膀:“……嗯?”
“失误。”叶白琅说,“我们越走越往北。”
他们身后的路,应该已经开始陆续回暖,有了春天的影子。
但他们跑得太快,一路向北,追着冰天雪地的尾巴。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很可能已经走到春天了。
祁纠还真没想过这个,仔细一想,居然相当有道理:“大爷的……”
祁纠很少这么说话,叶白琅被逗得轻声笑出来,调整姿势,把他背得更稳:“没关系。”
没关系,叶白琅向人打听了,这片林子里有地热,核心的温度比外面高。
外面虽然还是萧索的深冬,但林子的最深处,大概已经回春了。
就是这条路不好走,车进不来,人也罕有敢往里探的,只有资深徒步者走过的一条小路。
叶白琅背着祁纠向里面走,给祁纠描述他看见的景色。
《好词好句好段》有用,叶白琅对美好景色的评价,终于不再是相当匮乏的“好像死了”。
狼崽子终于松口,不再钻牛角尖地犟着,认定只有死了以后才能这么享受,才会有好事发生。
祁纠对这个进步相当欣慰:“给你颁个奖。”
叶白琅很配合:“谢谢哥哥。”
他领了祁纠颁的奖:一片在枯枝上挂了一个冬天,被风吹下来,正好砸在祁纠手上的红叶。
叶白琅要背着祁纠,空不出手,就拜托祁纠把它放在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叶白琅给祁纠背《好词好句好段》。
他认真地背,但因为缺乏理解、生搬硬套,背出了一年四季。
要是祁纠真信他胡扯,或许真会以为他们走在一片春意盎然、夏日炎炎、秋高气爽、寒冬腊月的神奇树林。
祁纠绷不住地乐了一声。
叶白琅刚把嗓子背哑,他听见祁纠有反应,就停下脚步:“哥哥?”
“挺不错……”祁纠轻声说,“把我放这儿吧。”
叶白琅的脚下失去重心,剧烈栽了下,又重新站稳。
“没有不错,这里不好。”叶白琅说,“哥哥,是我编的,我在乱背,想逗你开心。”
叶白琅结结巴巴地说:“哥哥,你别生气。”
祁纠知道,他没生气,只是没有时间了。
不知道系统那边的成果怎么样,有没有帮他搞到一只炫酷的帅乌鸦。
祁纠捏了捏叶白琅的脸:“没生气,想什么呢?”
“我家在差不多的地方。”祁纠说,“没开玩笑,我在山上的林场长大,一到冬天就进山。”
他听见鸟叫,听见叶白琅踩叶子的声音,感觉到空气的干燥寒冷,就知道这地方跟他家差不多。
再往里走就不安全了,林子深处比外面暖和,野兽也知道这件事,会藏在里面过冬。
“你回家以后……”祁纠说,“别关窗户,留条缝。”
祁纠帮叶白琅整理领口,慢慢理好了,扣好扣子,轻拍两下。
叶白琅无声摇头。
他拼命摇着头,身体抖得激烈,他不听祁纠的话,踉跄着往林子里跑。
他背着祁纠往林子深处跑,去追那一点缥缈的虚幻春天。他摔了跟头,祁纠也不怪他,一只手懒洋洋滑下来,落在他的左肋间。
……落在他心脏的位置,祁纠替他堵着窟窿,替他挡着风。
“哥哥。”叶白琅说,“哥哥,等一下,再等一下。”
他知道祁纠为他撑了多久,他知道祁纠很累,知道自己自私到极点……他都知道。
叶白琅背着祁纠跌跌撞撞,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不知道祁纠是不是已经失去耐心。
他一跤摔在地上,眼前终于不是雪、不是枯叶,是绿色的春草。
绿色的草芽把地面拱开了。
“春天,春天到了,哥哥。”叶白琅剧烈地喘着气,他彻底失去力气,跌坐下来,“我们到了。”
他握住祁纠的手,拼命想要带祁纠去碰那个软嫩的、新生的柔弱草芽。
不行,还差了几公分。
只是很细微的几公分距离,只差一点,祁纠的手碰不到那棵草。
祁纠的手指冷而僵,固定在微微弯曲的形状。
叶白琅的动作渐渐缓下来。
他格外小心、一点一点地把祁纠从背上放下。
祁纠躺在草地上,微睁着眼睛。
“……哥哥?”叶白琅轻声问。
他摸摸祁纠的头发,又碰祁纠的脸。
那是种从没有过的冰冷——即使在这段时间里,也从没有过。
叶白琅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没关系……我帮你。”
不过他得先喘口气,他跑得太累了,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
叶白琅一头栽在地上。
他撑着一条胳膊,拼命侧翻过身体,盯着祁纠不眨眼,大口喘着气。
这些呼吸进不去肺里,他的眼前慢慢变得昏黑——可又在某一个节点,叶白琅的脊背忽然痉挛般悸颤。
……他忘不掉。
这些天来,祁纠不论多累、多没力气,都会留出一只手,在他背上慢慢地拍。
这样的节律被祁纠刻进他的骨头里,他忘不掉,所以在缺氧濒临极限的时候,就自动在他身体里复苏。
祁纠教给他的呼吸频率,让叶白琅眼前的黑雾散去,让叶白琅绝望地活过来。
活过来也好,还有几件事做。
叶白琅想,祁纠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的,不知看没看到春天。
“哥哥。”叶白琅说,“你看。”
祁纠说话算话了,祁纠陪他过了一个冬天,又陪他看见春草。
叶白琅想要把那片草芽拔出来,放进祁纠手里,可碰到柔嫩的草叶,又停下动作。
他不是什么善类,不至于对没知觉的草木有怜悯。
……但这是祁纠的春天。
他不能破坏属于祁纠的东西,任何东西,这真麻烦,因为第一件属于祁纠的东西是他自己。
叶白琅收回手。
他有些吃力地爬过去,抱着祁纠,一点点按摩那些早已僵硬的关节。
然后祁纠的手被他拢着,他们一起去碰那片草叶。
他让祁纠碰了碰春天。
叶白琅松开手,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一点笑。
他不闹了,不再打扰祁纠,他们两个都好好休息一下。
叶白琅准备攒点力气,等他有力气了,就抱着祁纠去找个漂亮点、舒服点的地方。
他在祁纠颈间拱了拱,打算赖在祁纠身边休息一会儿,就立刻爬起来这么做……他打算这么睡一小觉。
有很多天,叶白琅都不敢睡觉了。
现在终于用不着再赶路。
叶白琅学着祁纠的样子,慢慢抻了个懒腰。
他正想闭上眼睛,却忽然觉察到危险,倏地睁开眼,重回警惕。
……几只鬣狗从林子深处冒出,幽绿色的眼睛闪烁。
鬣狗的习性,轻易不会选择捕食活物,它们的目标……是祁纠。
这个认知扎进叶白琅的太阳穴,泛着寒气,让他久违地开始头痛。
叶白琅盯着这些畜生,他从怀里摸出匕首,把祁纠护在怀里。
他无视愈演愈烈的头痛,眼底渗出冰冷到无机质的杀意。
“哥哥。”叶白琅低声向祁纠解释,他不敢让祁纠听出,他其实在高兴,“我可能要来陪你。”
不是他故意的,他知道祁纠不愿意他陪。
可他已经没力气了,他要和这些畜生拼命,不准这些畜生动祁纠……他可能会受伤,可能会流很多血,可能会被咬去几块肉。
在这种偏僻地方,受了这种程度的伤,自然别想再走出去。
叶白琅不敢被祁纠发现自己在高兴。
他垂着眼,用一截布条把匕首缠在手上。
他知道为首的鬣狗正弓起脊背、准备攻击。
他也正在准备。
叶白琅牢牢抱着祁纠,他盯住即将扑上来的丑陋畜生,嘴角刚抬起来,就被结结实实扇了一翅膀。
后脑勺的力道熟悉得让他瞳孔悸颤。
叶白琅呼吸窒闷,他胸口被祁纠堵着的窟窿仿佛又骤然豁开了,激烈的痛苦迟来半拍将他吞没。
叶白琅低头看着怀里的祁纠,他摸了摸哥哥的睫毛、眼睛,鼻梁和不带血色的嘴唇。
他的胸口缓缓起伏,茫然抬头。
比他更茫然的,是那群逡巡着逼近落单旅人、正准备群起而攻之的鬣狗。
……铺天盖地的乌鸦。
羽毛黑亮、喙利爪锐的乌鸦,黑压压一片,落满了这片春天的树林。

每只都炫酷、每只都威风,黑压压居高临下,栖落和盘旋在他的头顶上。
……连一分钟都没用上。
大概只过了几十秒,那些鬣狗就夹起尾巴, 灰溜溜落荒而逃。
叶白琅被乌鸦羽毛砸脑袋。
那种力道很轻微……轻得就像, 祁纠被他背着, 在树林里慌不择路绝望狂奔时, 慢慢拍他手臂的力道。
那个时候的祁纠,已经没力气再揉他脑袋, 所以只能一下一下, 轻拍他的手臂,和他慢慢说话。
叶白琅听见了, 也回答了,大概“嗯”了几十声,或者几百声。
他当然不会不回答祁纠的话,他甚至不敢只是点头,怕祁纠感觉不到。
“叶白琅……”祁纠帮他数, “你向左拐了九次。”
祁纠:“向右七次。”
考虑到每段路跑出的大致长度, 综合推算和最初坐标的相对位移……祁纠认为, 他其实是在跑一条很有创意的直线。
所以,只要叶白琅想要回家,也不算特别难,只要别再团团转着乱拐弯就行了。
只要一直往身后走, 往回走, 就能走出这片森林。
往回走, 就能回家。
叶白琅疼到不记得怎么呼吸,他嗫喏着出声, 最后一次耍赖,还想求祁纠心软:“哥哥……”
“等回了家。”祁纠伏在他背上,慢慢点菜,“我想吃饺子。”
叶白琅就再说不出求祁纠让他一起留下的话。
他像是在被人寸寸剥开、抽取骨头,却又有另一部分意识,浮于身体之外,用来回答祁纠的话:“好,哥哥,你要什么馅?”
不太好选。
祁纠在这个问题里稍微抉择了一会儿。
在这个过程里,祁纠的胸膛贴着他悸颤的脊背,呼吸和心跳都在慢慢变弱。
于是叶白琅的生命也像是一起流逝,他甚至不敢大口喘气、大声说话,只敢小声说:“哥哥。”
“哥哥。”叶白琅问,“饺子要什么馅?”
祁纠笑着揪揪他的头发:“能让……叶白琅同学,吃饱的馅。”
叶白琅在这个答案里失去腿上的知觉。
他踉跄着去找绿色的草,凭直觉继续跑,不敢稍作停留。
但祁纠可能得停下,祁纠实在没力气陪他了:“吃饱了,好好睡觉。”
“春天有倒春寒,衣服穿厚。”
“夏天到了,就吹风扇,自己去找冰棍吃。”
“秋天留神着凉。”
不要乱吃地上捡的东西……考虑到叶白琅的自尊心,这条就自己意会。
加上最后这些,祁纠要教他的也就差不多。
“狼崽子……”
祁纠轻声说:“好好长大。”
叶白琅被绊了重重一跤,他几乎摔得扑在地上,不得不松开只手去撑树干。
他不得不松开被他死死抱着的、祁纠不再有动静的手。
他松开手,祁纠的手就坠落。
而现在,叶白琅坐在长出春草的地上,抱着祁纠。
他被乌鸦的羽毛砸脑袋。
叶白琅有些茫然,试了几次才艰难屈起手指,捡起一根羽毛。
他发现羽毛是炫酷的黑亮颜色,就慢慢收集起一把,试着装饰在祁纠的衣服上。
“哥哥……”叶白琅低声说,“鬣狗不吃我。”
他没被鬣狗吃掉,也没被咬死,乌鸦把他救了。
他还是没能和祁纠一起留在这里。
可他要把祁纠送到什么地方,才能确保祁纠睡得舒服、以后都安稳……才能确保祁纠变成极光?
栖落在树枝上的乌鸦,在此刻展开翅膀,呼啦一声飞起来。
叶白琅抬头,他看着盘旋的鸦群,怔怔坐了一会儿,抱着祁纠慢慢起身。
他失去知觉、失去绝大部分思考能力,迈着双腿跟那片黑压压走,把祁纠藏在怀里。
跟着那些乌鸦,叶白琅找到合适的地方。
然后他又跟着那些乌鸦,向林子外面走……祁纠说得完全正确,他跑出了一条很有创意的直线。
要是他认路就好了。
要是他认路,就不用在鬼打墙的绕圈里浪费时间,也许他们跑到那片春天里,祁纠还没睡着。
叶白琅下意识收拢手臂,他发现怀里是空的,背上也是。
……这个发现掠夺走他最后一点力气。
叶白琅直愣愣倒下去,他摔在树林的边缘,就这么失去意识,一直睡到天黑。
直到护林的巡逻队经过,才有人发现他,吓了一跳,飞跑过去检查情况。
“没事吧?”护林员被他吓得不轻,“醒着吗?脑子清楚吗?能说话吗?”
在林子里迷路的驴友不少,可也不常能遇到这种情况。
也不知道在林子里迷路了多久,狼狈和刮烂的衣服都还在其次……仿佛从骨头里蔓延出来的、渗进身体全部角落的疲倦和乏力,让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叶白琅还活着。
他的脑子清楚、能说话,只是不想说。
他不想和人说话,他现在要回家,给祁纠包“能让叶白琅吃饱那种馅”的饺子。
他一个人回家。
叶白琅慢慢爬起来。
这趟出逃的旅行里,他已经习惯了抱着祁纠,于是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该用什么姿势落下来。
……但很快,他就有些讶异和茫然地发现,这个问题暂时还不是问题。
叶白琅坐在地上,发现怀里并不是空的。
这些护林员不停问他话,其中有一部分内容,是在询问他乌鸦是哪来的,是不是他的乌鸦,如果是家养的鸟类,原则上不建议在野外放飞……
这些人会这么问,是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躺在这,失去知觉睡了十几个小时。
因为他的手臂上,躺着好像比他还疲倦、比他还乏力,几乎是理直气壮埋头大睡的一只乌鸦。
一只炫酷帅乌鸦。
春暖花开时,叶家的家主回到H城。
盘踞在这里的大大小小势力,因此而生的蠢蠢欲动,在叶白琅主动来赴的一场晚宴里,被震慑得尽数烟消云散。
因为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那个叶瘸子——那个被叶家当畜生养大,出手狠辣不知转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废。
叶白琅甚至已经不怎么用拐杖,走路时虽有微跛,却又十分稳当。
他的脊背挺直,不再在意脚上的丁点残疾。
……就好像,在叶白琅神秘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专门重新好好养了他,重新手把手教他学会走路。
叶白琅重新来这场意图不明的晚宴,当然不是独自出行,他带了保镖和司机——有不知是真是假的传言,他甚至还带了雇佣兵。
这些在叶家主的脸上一概看不出端倪。
叶白琅并不对他们发狠,可这远比过去叫人心惊胆战。
因为根本没人能摸清他在想什么、打算做什么,套不出半句有价值的话。
而那个叶白琅看起来,也根本不在意他们心思各异的打量注视。
叶白琅只是靠在角落的座椅里,慢慢用餐刀磨着一小块牛排,把肉质最好的那部分切碎,放在盘子里,推给和他一起来的乌鸦。
那只乌鸦原本停在叶白琅肩上,现在被叶白琅抱下来,小心地挪到手臂。
他轻轻抚着乌鸦黑亮的羽毛,很专心,偶尔低声说上一两句话,把调好的草莓莫吉托也推过去。
叶白琅看起来,像是刚生过了场重病。
他人藏在黑色的风衣里,衬得脸色比过去苍白,又瘦削了很多,颧骨凸起,像是从一场迁延了整冬的重病里初愈。
……但没人敢因为这个小觑他,动些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因为所有人都看得出,叶白琅也因为这场神秘的怪病,成为叶家不容更改的家主。
叶白琅在晚宴中途离开。
要弄清的差不多都已到手,他没必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他要走也没人敢拦。
司机送他回家,叶白琅最近在锻炼走路,没有坐电梯,慢慢沿着楼梯走上去。
他把乌鸦从肩膀挪到手臂上,打开家门,单手开灯。
“哥哥。”叶白琅问,“我们今天吃什么馅的饺子?”
他把写了字的纸条给乌鸦挑选,又在即将被乌鸦叨上来的时候改了主意,忽然收手。
叶白琅盘膝坐下来,抽出便签纸和签字笔,把上面的内容改成“今天很帅”。
乌鸦:“……”
叶白琅坐在地上,很固执地捏着纸条等夸。
乌鸦叹了口气,在“帅”字上连叨三下,叼起来贴叶白琅脑门上。
叶白琅被叨得脑门通红,抬手揉着抬起嘴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慢慢显出点孩子气的笑。
叶白琅的耳垂也是红的,他接过乌鸦扔过来的药油,给自己的脑门抹了一些,终于爬起来,去衣柜里挑祁纠的衣服。
他挑出祁纠的一件衬衫,挽起袖子当做家居服,又仰起头,等乌鸦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叶白琅一边叮叮当当剁馅,一边和乌鸦唠唠叨叨,讲酒宴上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讲汉堡还是没有过去好吃,草莓莫吉托也是。
他的袖口挽过手肘,做饭的动作熟练利落,脊背挺得很直。
“……我就说教学方法还是有问题。”
祁纠远距离操控乌鸦,被狼崽子唠叨得脑仁疼,和系统讨论:“他是不是欠抱?”
这是乌鸦难做到的事。
系统相当不掉链子,赶在最后一刻极限弄回了目标乌鸦,他们其实一直陪着叶白琅。
也不知道叶白琅是在哪一步,彻底接受了这种有点离奇的设定。
比如大活人能变成乌鸦。
比如几乎没人再记得祁纠——倒也不是抹去存在,只是没什么人会意识到,在刚过去的那个冬天里,叶白琅并非孤身一人。
叶白琅曾经不是孤身一人,他曾经是有哥哥的狼崽子。
祁纠决定给狼崽子复习这件事,趁叶白琅转身去洗手,就指挥乌鸦把帅气的大翅膀张开。
狼崽子猝不及防被翅膀糊脸:“……”
系统:“……”
祁纠沉稳地决定毁尸灭迹,让所有人忘掉这件事,还没付诸行动,叶白琅已经笑得站不稳。
他抱住乌鸦,笑得滑坐在地上,用脸贴那些光滑黑亮的羽毛:“哥哥。”
“哥哥。”叶白琅向他耍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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