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乌鸦恼羞成怒,跳起来叨他脑门。
叶白琅还是压不住笑,不停地揉眼睛。
他的眼睛因为水汽变亮,又因为脸色是怎么努力吃饭都补不回来的苍白,就衬得瞳仁格外漆黑。
“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你……”叶白琅问,“哥哥?”
他用手指小心地触抚乌鸦,问出的话更小心,半点也没有晚宴上相当炫酷的叶家家主的气势。
叶白琅掏出便签,很小声地问:“我能不能去找你?”
乌鸦面对着十张全写了“能”的纸条,没有立刻回答。
叶白琅很乖,不问这种过分的问题,又掏出签字笔,把纸条前面慢慢添上时间限定。
——春天过完就能。
——春天过完、夏天也过完就能。
——春天、夏天、秋天都过完才能。
他写到这里开始犹豫,但还是继续写,把前缀从季节变成年份,变成五年、十年和二十年。
叶白琅其实针对每个答案都做了计划。最难熬的是二十年,因为他去查了资料,乌鸦最长的寿命是二十年。
要是撑这么久,那他现在就得准备,去捐个寺庙,或者在北极村看得到极光的地方买个雪屋。
他要严格计算接下来的时间,精确到天,确保这一次他能和乌鸦一起睡着。
……然后叶白琅意识到,这是个会让祁纠为难的问题。
所以他飞快把所有便签纸都收起来,一股脑藏进裤子口袋。
叶白琅很利落地爬起来,去洗手、去继续包饺子。
这次他包了三鲜馅,下次再包肉的,再下次可以尝试做虾饺。
祁纠留给了他五百万,他每天省着只花五块钱,能一直花上很多天。
叶白琅偷偷薅乌鸦的羽毛。
还在走神的乌鸦被揪了一小根绒羽,难以置信地轮着翅膀,满屋子追着揍他。
叶白琅被追得乱跑,房间里的一切陈设都还没变,所以障碍相当多,他一瘸一拐地跑了大半圈,被轮椅绊摔了,就索性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仰头,很高兴地等哥哥拿翅膀糊自己的脸。
……很轻柔的力道,落在他的脑袋上,顺着捋过头发,按一按后颈。
叶白琅的呼吸顿了顿,他的肩膀开始发抖,喉咙悸颤了下:“哥哥。”
他张开手,摸索着去抱空气。
他知道会抱空,所以只是在记忆里熟悉的位置停留一瞬,就去找哥哥的乌鸦。
乌鸦其实会有很多鸦科天性,比如喜收集、喜欢亮晶晶的东西,祁纠一管不住,叶白琅的扣子就遭殃。
所以叶白琅把自己所有的扣子全换成亮晶晶的。
叶白琅察觉到力道,以为乌鸦在拆自己裤子上的纽扣,他想要帮忙,才发现纸条被扯出来,散在地上。
乌鸦给他选了“至少也要过完秋天”。
至少也要把春天、夏天、秋天都过完。
叶白琅没用作为人的视角看过它们,没像被祁纠领着穿过凛冬那样,去看剩下的几个季节。
——然后。
祁纠操控着乌鸦离谱叼笔,东倒西歪写字,回头问系统:“……你确定然后这本书强行完结,叶白琅就能逃走?”
“肯定是。”系统跟他分析,“故事都讲完了,主角还留在故事里干什么?”
叶白琅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这个故事已经走到这里,他们拿到了全部金手指提成。
主要情节都已经结束,这是本随时可以断更跑路,以“叶白琅带领叶家称霸H城”为结局火速完结的书。
祁纠:“……”
“穿书局里,很多灵魂是这样逃出来的。”系统说,“故事结束,他们离开,游荡,找失去的人……”
叶白琅也可以这么做。
叶白琅可以来一场真正的出逃,逃去找祁纠。
“只不过……你未必能记得他,未必能认出他。”系统问祁纠,“你去下个世界,是不是还要封存记忆?”
这是穿书局员工的基本要求,离开一本书后,当前世界的记忆就会暂时封存,直到他们攒够了钱退休的那天。
出逃的主角也是一样的,所以很多人在逃走后,就会忘记自己为什么逃走。
祁纠操控乌鸦,把那张歪歪扭扭的剧透塞给叶白琅:“是。”
“我记得你能保留关键词。”系统问,“这一次,你准备记住什么?”
祁纠催叶白琅去给饺子加凉水。
叶白琅坐在地上给他耍赖,祁纠让他闹得头疼,乌鸦落在叶白琅的肩膀上。
乌鸦很人性化地叹气,叨了张纸巾,给叶白琅擦擦眼睛里冒出的水,拿翅膀扒拉扒拉衣领,让叶白琅变帅。
乌鸦收下叶白琅非要送给他的纽扣。
祁纠说:“我养过一只狼崽子。”

一场春雨把浑河下得暴涨。
入春以来的第一场雨, 下了一天一夜,别说那些冒了绿叶猛抽条的垂柳,城墙都被洗得溜光水滑,石砖锃光瓦亮。
祁纠靠着锃光瓦亮的城墙, 就事论事, 和系统讨论:“我不太舒服, 可能是感冒了。”
“没感冒, 放心。”系统刚收到基础设定,“你只是快死了。”
祁纠:“……”
但系统还没灰心丧气, 鼓励他:“有好消息, 这次我们的命比较大。”
系统给他剧透:“这次你虽然很容易死,但也很擅长赖活着。”
祁纠这具身体没生病, 也没受伤,是中了胎里带的鸩毒。
他曾是启晟的太子,可惜已故的先皇后和那个龙椅上的九五之尊,不是伉俪,更像仇人。
解不开的仇恨落下来, 变成拔不净的毒, 经由九个月的毒酒, 喂进了他这具身体的骨头。
“你需要休息,我们先回去。”系统给他看见底的体力值,“你一边走,我一边和你说……”
这是本权宦题材的小说。
所谓权宦, 阉党执权、宦官当道, 主角当然也是个太监。
这个世界的主角叫郁云凉, 出身低微,命如草芥, 原本只是个将死的小太监。
却也是他一路向上爬,最终提督东厂,做了权倾朝野的掌印督公。
巍峨宫墙之内,向上爬的路自然不会好走。郁云凉这一路遇见过很多人,贵人、仇人、友人、敌人……每每仇人死敌多得数不胜数,另外那两种却寥寥无几。
祁纠走累了,找了棵柳树下的大青石坐着,顺手揪了几片柳叶:“我是哪一种?”
“都是,也都不是。”系统继续念,“你是他的……渣攻??”
祁纠:“?”
系统:“???”
他们刚把上个世界的记忆上交,但就算交了,基础信息也不至于全忘。
上一回,总部就不知道出了什么BUG,让祁纠一个好好的金手指外卖员穿成了反派渣攻。
祁纠是来给主角送金手指的,像是这种古代世界,父子师徒关系自然最好,再不济也是同门同僚。
谁家正经金手指成天让快死的反派来送……
“你先撑三天,我去和总部联络。”系统说,“先给你说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启晟的废太子,叫沈阁。”
沈阁,字东幽。
在两年之前,沈阁还一直都是启晟的太子。
一个金尊玉贵的太子、一个低微卑贱的宦官,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一辈子也不可能扯上半点关系……但太子前面若是加了个“废”,情形就不同了。
沈阁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先皇后出身尊贵,可以说当今皇上能在争储中出头,一大半都是先皇后娘家在背后助力。
可惜当今这位皇上,偏偏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记恨当年自己还是个落魄皇子时受的所谓“羞辱”,登基后就大举报复清算。
不仅怀有身孕的先皇后被他打进冷宫,隔几日就赐一只砒|霜鸭子、一杯剧毒鸩酒。就连先皇后的娘家也莫名获罪,被打成有谋逆之实,判了满门抄斩。
先皇后怀胎九月,在冷宫和毒酒里煎熬得心丧若死,生产当夜就猝然崩逝,只留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
那些毒早泡透了她的肚子,生下来的孩子也难幸免。
沈阁从生下来,就带着九死一生的凶险弱症,骨头里都带着毒。
“之所以封你做太子,是因为启晟的太子历来都是嫡长子做。”系统说,“当今这位皇上非嫡非长,出身不正,就更想要这个名头。”
立沈阁做太子的时候,皇上也并没当真,因为谁都不认为,这个胎里就叫毒浸透了的婴儿能活多久。
可沈阁偏偏活得挺久,久到及冠居然还不死,也暂时没有要死的打算。
两年前,皇上新立的皇后有了新的嫡长子,太子的位置也到了该换人的时候……于是沈阁就“行事乖戾”、“是非莫辩”,被一纸诏书变成了废太子。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诏书上说得也没错。”
系统找到人设:“你的确行事乖戾、不辨是非。你还举止荒唐放肆,残暴不仁,心机深沉,视人命如草芥……”
祁纠送了这么久的金手指,还不知道穿书局有这么丰富的形容词:“我有个别小优点吗?”
“有。”系统说,“你运气好。”
祁纠:“行。”
系统没开玩笑,把剧情给他看:“真的。”
——作为一个非主角、没有天命眷顾的反派渣攻,沈阁是真算得上运气不错。
生下来当场册封太子是运气,身中剧毒而不死、病病歪歪活到了及冠也是运气。
而太子之位被废后,他被逐出东宫,在宫外城东的破旧王府里过半囚半监的日子……又意外遇到了郁云凉。
郁云凉是阉党,是受人轻视的卑贱宦官,可也是这本书的主角。
主角是天命之子,有气运加身。郁云凉十七岁时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看中,收成了义子,从此一步登天,踏入青云之上。
沈阁遇见郁云凉的时候,郁云凉刚好十七,拜入司礼监掌印太监门下不过三天。
“这事你知道。”系统说。
只有沈阁自己清楚,他出手搭救郁云凉,替郁云凉解围,绝非偶然
“你在宫中有不少眼线,这些年你佯装和善,笼络了不少太监宫女。”
“你知道皇上迟早要废你……”系统翻过一页,“你不甘心做个废太子。”
沈阁不甘心只做个废太子,他虽然一身病骨、身体孱弱,心思却极深沉,有这间破王府盛不下的野心。
他知道郁云凉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新收的义子——本朝宦官掌印秉笔,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极高,居司礼监之首,直接插手朝政。
论权势,甚至能与内阁首辅匹敌。
遇到郁云凉是个意外,看见郁云凉叫人为难、叫人羞辱也是意外……但插手把郁云凉救下来,就半点都不是了。
沈阁从不发善心,他手上的一切都是筹码,身边的一切都要为他所用。
郁云凉当然也完全不例外。
沈阁放下身段,忍着厌恶嫌弃,纡尊降贵去哄一个阉党。
他趁郁云凉还没在司礼监站稳,把人哄进王府,成了自己的人。
把郁云凉哄回去后,沈阁发现,居然还有件更妙的事——这小阉党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据说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发了高烧,醒来就再不记得怎么说话……不过只是说不出话,耳朵脑子都没半点问题。
太好用了。
沈阁甚至怀疑,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之所以看中郁云凉,也是因为这一点。
……还有什么比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更可靠?
沈阁指点郁云凉,手把手地教这个哑巴阉党怎么讨好义父、怎么在司礼监向上爬。
沈阁在宫中二十年,看遍了人,太清楚该怎么利用人心里的贪婪和畏惧。
郁云凉很快就成了司礼监的红人,成了内相最看重的一个养子,一路向上爬,短短三年就成了参预批红的随堂太监。
……从这以后,郁云凉就成了沈阁最好用的一把刀。
沈阁让他陷害朝臣,郁云凉就去编造证据。沈阁让他肃清异己,郁云凉就去暗中下手。
沈阁让他杀人,郁云凉就杀人。
这把刀在沈阁手里,用得自如顺手,甚至有些不舍得丢。
毕竟他手里的人,很少有像郁云凉这么聪明的,不用沈阁挑明,就知道怎么做……做到最后,郁云凉一身血污,沈阁的手都还清白干净。
但不论再怎么不舍得,刀这种危险的东西,到了用不着、用不上的时候,该丢还是要丢的。
沈阁和郁云凉在一起五年,哄着郁云凉为自己做了五年鹰犬,终于积攒起不弱的势力。
而郁云凉被他指使,给皇帝下了几年的隐毒,也差不多到了水到渠成、毒性发作的时候。
凡事都不可能全无痕迹。
给皇上下毒这种事,再怎么都不可能做得完全干净。一旦东窗事发,宫中又必然暴怒,注定彻查清算。
郁云凉就这么被按在阶下,五花大绑,雪亮的刀架在脖子上。
沈阁的权势已足,又是唯一可用的成年皇子,皇上不得不召见他。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眼下已经动弹不得,躺在龙榻上脸色青白,喉咙里嗬嗬作响。
沈阁安抚好将死的皇帝,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问郁云凉:“是你下的毒?”
郁云凉是把很不错的刀,到这时候依然只是垂着头,跪在他脚边,凝定着纤尘不染的洁白玉阶。
沈阁觉得满意,就随手撇开:“拉出去凌迟,千刀万剐……替父皇祈福。”
皇上用不着祈福了。皇上还能活的时间,也不过个把时辰。
但只要还没咽气,那份传位明诏就到不了沈阁的手,所以沈阁回到榻前,恭顺地听父皇吩咐。
皇上死死瞪着郁云凉,要亲眼看着这阉党被千刀万剐。
沈阁略一犹豫,就亲手接过匕首,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已经犹豫过了,所以下刀的时候并不迟疑。郁云凉被他割了十七刀……血淌在玉阶上,郁云凉被他抱着发抖。
“很快。”沈阁终于生了恻隐,低声说,“我一刀了结,你再忍一忍……”
他说话间分了神,没看清陡生的变故。
等回过神来,他却已经被按在地上。
浑身是血的郁云凉挣脱绑缚、夺过匕首,染了血的薄刃锋利,抵在沈阁的左肋间。
龙榻上的皇帝惊恐地瞪着眼,手脚冰冷,已经咽气多时。
“沈阁。”郁云凉慢慢开口,声音很沙哑,咬字却十分清晰。
——沈阁甚至不知道,他居然也会说话、又是从什么时候想起了怎么说话。
郁云凉用匕首抵着他的左肋,看起来想把那地方剖开,仔细研究:“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这是本朝有记载的最后一次宫变。
宫变的结果,是个尚且还在襁褓里吃奶、全然不谙世事的奶娃娃皇子被扶上皇位,懵懂着做了十足十的傀儡皇帝。
郁云凉做了督公,又很快就再度擢升,做了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那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义父”,被他扔去曝尸荒野。至于沈阁……沈阁依然没死,还在赖活着。
因为郁云凉不准他死。郁云凉每过几日就叫人来,为他推宫换血、刮骨疗毒,用最金贵的药材吊着他的一条命。
郁云凉每天来看望沈阁,每天划沈阁一刀,来研究沈阁的血是什么颜色。
是不是因为骨头里浸了毒,于是血里和那颗心也全是毒了……所以沈阁才会做这些事?
郁云凉蹲在沈阁身边,看着沈阁被毒和伤口折磨得翻滚挣扎、奄奄一息,眼睛里依然是冷的。
冷得像是把被调教得异常得心应手的刀。
“给你。”郁云凉把一样东西从怀中拿出,放在沈阁的眼前,“你想要的。”
沈阁机关算尽、病病歪歪二十五年,到这天终于大限将至,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七窍都在流血。
他看见明黄色的布帛,就立即知道这是什么。
是玉玺。
沈阁吃力地伸手,去揪住那片明黄色,往怀里拖。
他盯着那方玉玺,恍惚间见自己登九五之尊、眼前山呼海啸,于是便在这样的景象里断气。
郁云凉伸手去拂他的眼,拂了几次,发现那双满是野心贪孽的眼睛合不上,也就放弃:“来人。”
他让人把沈阁和玉玺一起下葬,回去做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样一直过了五年。
五年后的一日清晨,郁云凉失足落水,坠入浑河。
无病而终。
“这次任务不难。”祁纠和系统讨论,“我们的切入时间点很早。”
沈阁这个废太子,的确是个完全没救的反派渣攻,到死也全然不知回头、心硬如铁,只盯着玉玺,满脑子想着的只是登基即位。
假如他们运气不好,穿到了郁云凉给他送玉玺的那天,任务的难度自然也就跟着提升了不少。
但切入点很靠前,在沈阁刚及冠的时候——郁云凉刚满十七,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收为义子。
他们走走停停,一路沿着雨后长街散步回府,正走在剧情定好的路上。
再转过一个弯,沈阁就会在浑河边的无定桥头,撞见郁云凉受人欺侮。
欺负郁云凉的是群纨绔膏粱,有眼无珠,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御马监、尚衣监这种地方派出来,叫人差遣到宫外跑腿的小太监。
郁云凉拜进了司礼监,不过仅仅三天,尚未入册,不敢在这种时候生事。
需要人帮忙解围。
祁纠没带趁手家伙,随手折了根柳枝,在手中随意掰了两下,慢悠悠绕去无定桥:“还有什么细节补充吗?”
系统翻过一页:“……”
祁纠:“怎么了?”
“新到的,紧急通知。”系统说,“咱们这本书的书名漏了两个字。”
这本书本来的书名……祁纠其实也没仔细看。
他们穿进书中的故事,只是为了帮主角铺路,把主角的命运推回正轨,和故事本身的关系其实不大。
祁纠问系统:“严重吗?”
系统还在玩命分析。
这一会儿的功夫,祁纠已经走到桥头,看见被那些人按住的郁云凉。
少年宦官一身黑衣,周身气质冰冷,苍白的脸上唯一有色彩的,似乎就只有格外漆黑的眼睛。
郁云凉被人死死按在桥头,睁着眼睛,盯着祁纠的身影。
祁纠活动两下手腕,转路上桥:“哪两个字?一会儿补上。”
“……”系统:“重生。”

“你脚下有条河。”系统忧心忡忡建议, “现在跳下去,还能重开一本——”
话还没说完,惊呼声乍然四起。
那座无定桥年久失修,叫雨泡得松了, 居然连栏杆带桥板塌去一大块。
……正是郁云凉脚下踩着的那一块。
抓着他的人被吓得骤然后退, 不仅松了手, 更因惊慌失措, 下意识用力一推。
郁云凉脚下踏空,身体失去平衡, 直直朝汹涌的浑河水坠下去。
系统错愕:“怎么他先跳了!!”
从这一步, 就已经和前世剧情分明不同。
上一世根本没出过这种事,无定桥没塌, 郁云凉也没掉下去。因而沈阁出手搭救解围,也并没费丝毫功夫。
——毕竟那些纨绔膏粱再嚣张,也终归不敢惹皇子龙孙。哪怕沈阁只是个失了权势、窝在破烂王府里等死的孱弱废太子,一样不是他们敢冒犯的。
现在却不一样了……浑河水不认识什么皇子龙孙。
系统尚且还在错愕,就发现祁纠居然也在往下掉:“你怎么也跳了?!”
这条河刚叫雨浇得暴涨, 上游开闸泄了三次洪, 什么掉下去都立刻没影, 半个水花都砸不出!
祁纠自由落体:“不是你的主意?”
系统:“……下下策!”毕竟自杀强退要扣钱!
很多钱!!
祁纠笑了一声,不再乱开玩笑,看准了一块碎木板踩上去,借势提气纵身:“意外, 帮我找找郁云凉。”
他的确不是故意往河里跳, 那群纨绔根本没想闹出人命, 一时吓慌到处逃窜,没看清人影。
沈阁这具身体的确千疮百孔, 腿脚也相当不利索,叫人挤了一下,就这么跟着下了桥。
系统在湍急的水流里搜出一片黑衣。
祁纠掺了点自己的数据,把这一口丹田气在喉间含住,回身一掠,单手扳住桥墩凸起的石块。
他把柳枝咬着,俯身捞住随水浮沉的郁云凉,同愈发湍急的爆裂河水角力。
“帅。”系统给他鼓掌,“你干嘛非得带着这根柳条?”
祁纠咬着柳枝,翠嫩碧绿的柳叶卷在春风里,咬字稍许含糊:“我看它好看。”
系统心服口服,配合着变成条不好看的麻绳,把他系牢在桥墩上。
祁纠花了点时间,把郁云凉从水里捞出来。
这具身体不适合这么糟蹋,祁纠呼吸间已经有了浓浓血腥味,眼前金星乱冒。
桥墩下有块极为狭小的石台,勉强能供人容身。他索性就这么坐下来,把郁云凉放平。
少年宦官紧闭着眼,湿淋淋脸色惨白,毫无动静。
系统有些不放心:“不会淹死了吧?”
祁纠拿那根柳枝拂了拂他的眼睫毛,看见细微悸颤,就把手揣回袖子:“不会。”
人活着,有装死闭气的本事,估计连水也没怎么呛。
这一世是这样,上一世大概也差不多。
郁云凉根本用不着沈阁帮忙解围。
春寒料峭,河面上的风相当冷,郁云凉被冻得愈发苍白僵硬,真有些活不成了的架势。
祁纠脱了外衫,给铁了心装死的少年宦官盖上。
他靠着桥墩,盘膝坐着调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柳枝,编成个不大不小的环。
做得挺不错,大小又刚好做个镯子。
祁纠端详着调整了两下,随手往郁云凉的手腕上一套。
冰凉湿冷的苍白手腕,被柳枝做的环套住,青翠的柳叶贴着瘦削腕骨,显得格外柔软可爱。
郁云凉就瞬间睁开眼睛。
祁纠问:“醒了?”
郁云凉掀开他的衣服,站起身,捋下那个柳枝做的奇怪玩意,看也不看,随手丢进浑河。
他湿透了,显得极狼狈,气息却丝毫不乱。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的确不像是只历一世,反倒有些后来权倾朝野的督公气势。
“他在思考。”系统提醒,“要不要现在杀你,怎么杀你。”
上辈子,那个龙榻上奄奄一息的九五之尊都吓不住郁云凉,在郁云凉落水身死后不久,宦官弑君的罪过就被记进史书。
这一辈子,一个病恹恹的废太子就更吓不住——只要在这把沈阁推下去,没人会怀疑和郁云凉有关。
就算是东厂、西厂、锦衣卫一齐来查,也只能查到沈阁被那些纨绔失手误推下浑河……以沈阁这个破烂身子,掉下水淹死太正常不过。
郁云凉的视线落在沈阁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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