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风吹向了首尔的夜by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作者:灿熙是个白日梦想家  录入:12-22

有那么一瞬,李承赫的表情空白了。像是无法理解眼前的景象,又像是恐惧这是濒死的幻觉。
“……长川?”声音干裂得几乎听不见。
赵长川猛地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指节发白:“是某!承赫,是某!”
李承赫的眼睛渐渐清明。他盯着赵长川看了许久,久到韩灿宇以为他又要昏过去,却见他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你也……死了?”
赵长川愣住,随即又哭又笑:“没死!你我都活着!这里是长安郊外,天宝三载四月——我们回来了,承赫!”
李承赫的瞳孔收缩。他的头艰难地转向另一侧,看到了火堆边的韩灿宇。那一刻,他眼中的某种东西落地了,像是确认了最重要的拼图。
“灿宇……”他唤道,声音里带着急切的确认。
“我在这儿。”韩灿宇立刻过去,跪在他身边,“伤口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李承赫却只是看着他,又看看赵长川,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拼凑破碎的记忆。良久,他嘶哑地问:“昌德宫……王公公……铜匣……”
赵长川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示意韩灿宇给李承赫喂些水,等李承赫缓过一口气,才压低声音开口:
“此事复杂,你且听着,莫急。”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赵长川讲述了一个韩灿宇只知片段的故事。
原来赵长川比李承赫早穿越归来半个月。他醒来时身处终南山一处猎户木屋,同样重伤,被猎户所救。养伤期间,他暗中打探,发现几个可怕的事实:
第一,铜匣是仿品。王公公在昌德宫要引爆的,是基金会提供的现代炸药伪装成的“铜匣”。真正的唐代铜匣,早被赵长川在穿越前暗中调包,藏在了左骁卫大营的某处。
第二,铜匣的真正用途。那并非武器,而是某种“记录仪”——按照赵长川从陈平处获得的信息,它刻录了“时空异常点”的数据。王公公背后的势力想炸毁异常点,彻底切断两个时代的联系,以保证“唐代历史的纯粹性”。而基金会内部另一派,则想研究并控制通道。
第三,归途的可能性。陈平留给赵长川的密信中提到,如果穿越者在唐代触发“对应条件”,时空通道可能重新开启。条件有三:铜匣记录、左骁卫将官血、异世之人贴身物。
“某这半月,一面养伤,一面暗中寻找你和其他兄弟。”赵长川说到这里,眼中闪过痛色,“张武找到了,重伤在城南某处隐秘院落。刘延……尚无音讯。”
李承赫一直安静听着,只有听到张武生还时,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等赵长川说完,他沉默良久,才问:
“你如何寻到此地?”
赵长川看向韩灿宇:“某今晨在灞桥打听,有农夫说昨日救了个受伤军士,被一个口音古怪的年轻人带走,往土地庙方向。某便来碰运气。”他顿了顿,“至于暗号……承赫,在现代时,你教过他,对吗?”
最后这句话问得轻,却重若千钧。
李承赫与韩灿宇对视一眼。在那个眼神交换里,韩灿宇看到了李承赫的确认——是时候了,该让赵长川知道全部。
韩灿宇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那枚左骁卫身份牌,递给赵长川。
“赵将军,”他用了敬称,“我名叫韩灿宇。来自……一千两百多年后的大韩民国首尔。李承赫穿越到我所在的时代,我收留了他。后来发生的一切,我们都在一起。”
赵长川接过身份牌,指尖摩挲着“天宝三载敕造”的字样。他的表情从震惊,到疑惑,再到某种复杂的了然。最后,他苦笑一声:
“某早该想到。陈平说过,异世之人……原来是你。”
他忽然站起身,后退一步,对着韩灿宇郑重抱拳行礼:
“韩郎君,请受某一拜。承赫在异世蒙你照拂,此番又护他重伤之身。此恩,赵长川代左骁卫众兄弟记下了。”
韩灿宇慌忙摆手:“不、不用这样……是我该谢谢他。在现代,他也保护了我很多次。”
李承赫忽然咳嗽起来,两人立刻围过去。喝了水缓过气后,李承赫看着赵长川,一字一句地问:
“长安城内,现下如何?”
赵长川的表情凝重起来:“风声紧。左骁卫月前调防城外,实则是李相公(李林甫)借机清洗异己。我们‘失踪’的这几人,已被报作‘阵前逃亡’。”他咬了咬牙,“王公公在宫中有靠山,若我们露面,必被当成逃兵捉拿,甚至……灭口。”
破庙内陷入沉默。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良久,李承赫挣扎着想坐起来。韩灿宇和赵长川同时伸手扶他,一左一右。靠在墙上喘息片刻后,李承赫的目光落在韩灿宇脸上,又转向赵长川:
“长川,此子——”他顿了顿,改了口,“韩灿宇,于某有救命之恩,更于某……性命相托。在此间,他举目无亲,言语不通。某望你视他如视某。”
这话说得很重。赵长川怔了怔,重新打量韩灿宇——这次的目光少了审视,多了郑重。
“自然。”赵长川点头,“你的兄弟,便是某的兄弟。”
韩灿宇鼻子一酸,低头去拨弄火堆。
李承赫又看向韩灿宇,声音放缓:“莫怕。长川在,某在。”
只六个字,却让韩灿宇这些天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他用力点头,眼眶发热。
赵长川见状,识趣地起身:“某去寻些吃食。你们且歇着,傍晚某带你们去张武处汇合。”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对韩灿宇说,“韩郎君,承赫交给你了。某申时必回。”
破庙门轻轻关上。
日光从破窗斜射进来,尘埃在光柱中飞舞。韩灿宇重新跪坐到李承赫身边,检查他肩上的绷带——没有新的渗血。
“还疼吗?”他轻声问。
李承赫摇头,却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韩灿宇的手背。那是极轻的触碰,带着高热刚退的微凉。
“吓着了?”他问。
韩灿宇诚实点头:“怕你醒不来,怕来的是敌人,怕……只剩我一个人在这里。”
李承赫的手指蜷了蜷,最终覆上韩灿宇的手背。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刀的茧,却暖得让人想哭。
“某不会丢下你。”他说,声音虽弱,却斩钉截铁,“无论在汉江,还是在长安。”
韩灿宇反手握紧他的手。这一次,他没有说谢谢,只是低声说:
“你得快点好起来。赵将军说,要带我们去找张武,还要找回去的方法。”他顿了顿,“我想回去了,承赫。想回我们的公寓,想让你尝尝我新学的参鸡汤,想……和你过平常的日子。”
李承赫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良久,他说:
“好。”
一个字,却重若承诺。
韩灿宇终于笑了。他扶李承赫躺好,掖了掖干草:“再睡会儿。我守着。”
李承赫闭上眼睛,却又忽然睁开:“你也歇。”
“我不困。”
“歇。”李承赫的语气带了点命令式,是他在现代惯用的那种,“靠过来些,莫着凉。”
韩灿宇愣了愣,看着李承赫往草铺里侧挪了挪——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疼得皱眉——空出外侧一小块位置。破庙简陋,草铺窄小,那空隙只够一个人侧身蜷着。
“快。”李承赫催促,眼睛已经闭上。
韩灿宇心跳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躺下,背对着李承赫,两人之间隔着半掌距离,却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李承赫的呼吸渐渐均匀,就在韩灿宇以为他睡着时,一只手臂轻轻环过来,虚虚地搭在他腰侧。
没有用力,甚至没有真正触碰,只是一个保护的姿态。
韩灿宇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入干草。
不知过了多久,在半梦半醒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极轻的呢喃,像是梦话,又像是清醒的低语:
“此番归来,竟得你在侧……”李承赫的声音模糊而温柔,“天意怜我。”
韩灿宇的呼吸停住了。
他没有回头,没有追问,只是将手覆在那只虚环的手臂上,轻轻握住。
日光缓缓移动,破庙内暖意渐生。远处隐约传来灞水的水声,长安城的晨钟悠扬飘来。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在这个简陋的破庙,韩灿宇第一次觉得,或许他们真的能一起找到归路。
因为最重要的那个人,已经在身边了。

第27章 长安一日
赵长川申时准时归来,肩上扛着个粗布包袱。一进破庙,他便将包袱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里面是几个粗面胡饼、一块腊肉,还有一小袋盐。
“吃。”他言简意赅,先掰了半块饼递给韩灿宇,又蹲到李承赫身边查看伤势,“烧退了。能动吗?”
李承赫由韩灿宇扶着坐起,试着活动左肩,眉心微蹙:“能走。”
“那就趁天黑前出发。”赵长川撕开腊肉,分给两人,“城南永阳坊有处废弃院落,某把张武安置在那里。今夜先汇合,明日再做打算。”
韩灿宇嚼着干硬的胡饼,味同嚼蜡,却强迫自己咽下去。他需要体力。李承赫的伤需要更干净的住处,更好的药。
出发前,赵长川从包袱里掏出两套衣物——普通的麻布褐衣,洗得发白,却比韩灿宇身上的黑色胡服低调得多。
“换上。”他将一套递给韩灿宇,又看向李承赫,“你的铠甲得处理。”
李承赫盯着那套寻常百姓的褐衣,沉默良久。对武将而言,卸甲如同卸去身份与尊严。但他最终点了点头:“烧了罢。”
“不可。”韩灿宇脱口而出。见两人看向他,他解释道:“铠甲是证据……万一以后需要证明你的身份?不如先埋起来,做个记号。”
李承赫眼中闪过微光,看向韩灿宇的目光多了些赞许:“有理。”
于是三人将残破铠甲用麻布裹紧,埋在破庙后一棵老槐树下。李承赫用横刀在树干上刻了个极小的十字——左骁卫内部标记。埋藏时,韩灿宇看见李承赫的手指在铠甲护心镜上停留了片刻,那上面有刀砍的痕迹。
“天宝元载,吐蕃骑兵砍的。”李承赫轻声道,像是解释给韩灿宇听,“差半寸,便没了命。”
韩灿宇心脏一紧。
换装后,李承赫看起来像是个受伤的寻常猎户,只是眉宇间的肃杀之气难以完全掩盖。韩灿宇的褐衣略大,赵长川用草绳帮他束紧腰身,又在他脸上抹了把灶灰。
“低头,莫与人对视。”赵长川嘱咐,“口音藏不住,就装哑巴。”
韩灿宇点头,又想起什么:“张武将军的伤……重吗?”
赵长川的脸色沉了沉:“箭伤入肺,高烧反复。某请了黑市郎中,但药不对症。”他看向韩灿宇,“你既来自后世,可懂医术?”
“一点点急救知识……”韩灿宇犹豫道,“但需要干净的环境、干净的布,最好有酒——高度酒,消毒用。”
“酒某有。”赵长川说,“走。”
永阳坊在长安城南,靠近城墙,多是平民聚居。赵长川所说的废弃院落在一排低矮土墙后,院门虚掩,院内杂草丛生,但正屋还算完整。
推门进去,一股浓重的血腥和草药混合气味扑面而来。
草榻上躺着一个壮汉,脸色蜡黄,胸口缠着厚厚的麻布,已经渗出发黑的污血。他呼吸急促,眼皮紧闭,但听到动静的瞬间,右手猛地摸向枕边——那里放着一把缺口的横刀。
“张武,是某。”赵长川低声道。
壮汉的手指顿住,艰难地睁开眼。他的视线先是落在赵长川脸上,然后转向李承赫。那一瞬间,他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咳出一口带血的沫子。
“校尉……”他嘶声唤道,挣扎着想坐起来。
李承赫快步上前按住他:“躺着。”声音沉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韩灿宇站在门边,看着这三个死里逃生的唐军将领。李承赫的沉稳,赵长川的干练,张武的悍勇——即便重伤濒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军人气质依然锋利。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误入战场的旁观者,手足无措。
“这位是韩灿宇。”赵长川介绍,“承赫的……友人。懂些医术。”
张武的目光转向韩灿宇,带着警惕和审视。韩灿宇硬着头皮上前,学着赵长川之前教的抱拳礼:“张将军。”
“某看看伤口。”他说着,小心翼翼解开张武胸前的麻布。伤口在左胸下方,已经化脓,边缘红肿发烫,最深处能看到隐约的白色——是胸骨吗?还是更糟的东西?
韩灿宇胃里一阵翻腾。他不是医学生,只在急救课上学过清创步骤。但现在没有酒精,没有抗生素,没有无菌环境。
“需要热水、干净的布、最烈的酒,还有针线。”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伤口必须重新清理,把脓挤出来,坏掉的组织要割掉,然后缝合。”
赵长川眉头紧锁:“割肉?郎中说过,此处靠近心肺,动刀恐伤及性命。”
“不割更没命。”韩灿宇想起李承赫肩上的伤,“李承赫的伤口也是清除了腐肉才退烧的。张将军的伤已经感染到深处了。”
屋内安静下来。张武盯着韩灿宇看了半晌,忽然咧嘴笑了——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疼得抽搐。
“小郎君胆子不小。”他声音嘶哑,“某这条命本就是捡回来的,你尽管试。死了,算某命该如此;活了,某欠你一条命。”
“张武!”赵长川低喝。
“听他的。”李承赫忽然开口。他走到韩灿宇身边,手掌轻轻按在他肩上——那是一个支撑的姿势,“某信他。”
韩灿宇抬头,对上李承赫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全然的托付。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是韩灿宇此生经历过最漫长、最残酷的时刻。
赵长川找来烧酒——唐人称之为“烧春”,度数比现代白酒低,但已是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李承赫负责烧热水,赵长川按住张武的上半身,韩灿宇则用火烧过的小刀,开始清理伤口。
第一刀下去时,张武浑身肌肉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没发出半点呻吟。韩灿宇的手在抖,他强迫自己想着李承赫教他刀法时说的话:“刀要稳,心要定。”
脓血涌出,恶臭弥漫。韩灿宇咬着牙,一点点刮除腐肉,直到露出鲜红的、微微渗血的正常组织。张武的脸色从蜡黄转为惨白,额头上冷汗如雨,但眼睛始终睁着,死死盯着屋顶的横梁。
清创完毕,韩灿宇用烧酒冲洗伤口,张武终于闷哼一声,昏死过去。缝合用的是赵长川找来的细麻线,针在火上烤过。韩灿宇的缝合技术笨拙,针脚歪歪扭扭,但至少把创口拉拢了。
最后敷上赵长川备好的金疮药,用煮过的干净麻布包扎。一切结束时,韩灿宇浑身被汗浸透,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针。
李承赫递来一碗水。韩灿宇接过,一饮而尽,才发现水里掺了少许烧酒,辛辣直冲喉咙。
“做得好。”李承赫低声说。
只是三个字,却让韩灿宇眼眶发热。他摇摇头,看向榻上呼吸渐趋平稳的张武:“还要观察一夜,如果不再发烧,才有希望。”
赵长川检查了张武的脉搏,长长舒了口气。他转向韩灿宇,郑重抱拳:“韩郎君,此恩某记下了。”
当夜,四人挤在狭窄的正屋内。张武昏睡,赵长川守夜,李承赫和韩灿宇在墙角铺了干草歇息。李承赫的伤让他无法平躺,只能侧身。韩灿宇自然地蜷在他身侧,像在破庙里那样。
黑暗中,李承赫的声音低低响起:“你今日……很勇敢。”
韩灿宇在黑暗里眨了眨眼:“我害怕。”
“看不出来。”
“因为你在。”韩灿宇诚实地说,“你在旁边,我就觉得……可以试试。”
李承赫沉默了。许久,他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找到韩灿宇的手,轻轻握住。
“睡罢。”他说,“明日某带你进长安。”
次日清晨,张武的烧退了。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平稳许多。赵长川留下照看,李承赫则带着韩灿宇准备潜入长安城。
伪装方案是赵长川设计的:韩灿宇扮作“新罗留学生”——唐代确实有不少新罗学子在长安国子监求学,口音古怪可以解释。李承赫则是护送他的“远房表兄”,因途中遇匪受伤。
“记住,你叫金灿。”赵长川给韩灿宇编造身份,“新罗庆州人,来长安寻访叔父金仁问——此人确有记载,曾为唐将,现下该在安东都护府,不在长安,不易穿帮。”
韩灿宇默念几遍。李承赫又教他几句简单的新罗语问候——其实只是把唐代官话变个调,糊弄外人足够。
出发前,李承赫将横刀用布裹成长条状,背在身后,像根寻常扁担。韩灿宇则把圆珠笔贴身藏好——这是赵长川特意嘱咐的:“异世之物,千万收好。”
从永阳坊到长安城南的明德门,走了小半个时辰。越靠近城墙,韩灿宇的心跳越快。这就是长安——他只在史书和影视剧里见过的万国之都。城墙高逾三丈,夯土包砖,门楼巍峨。进出城门的人流如织,胡商、士子、农人、军士,各种服饰语言混杂在一起。
守门兵卒检查并不严,但看到李承赫背着的长布条时,还是多看了一眼。
“何物?”兵卒问。
“扁担,途中折了,带回城修。”李承赫神态自若,递过两人伪造的过所(通行证)——赵长川不知从何处弄来的。
兵卒扫了眼过所,又打量韩灿宇:“这位是?”
“表弟,新罗来的,投亲。”李承赫说着,轻轻推了韩灿宇一下。
韩灿宇赶紧躬身,用生硬的腔调说:“某、某金灿,新罗人。”
兵卒似乎见多了外邦人,摆摆手放行。
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韩灿宇有种窒息般的震撼。
街道宽逾三十丈,青石铺就,可供十二辆马车并行。两侧槐树成荫,店铺鳞次栉比,酒旗招展。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味:刚出炉的胡饼香、香料摊的异域气息、马匹的膻味、还有人群的汗味。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驼铃声、马蹄声……一切交织成庞大的、活生生的盛世交响。
李承赫拉了他一把,韩灿宇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差点撞上一个牵骆驼的胡商。
“莫东张西望。”李承赫低声道,手却自然地扶住韩灿宇的胳膊,将他护在身侧,“跟着某。”
他们的目的地是西市。据赵长川所说,西市有一胡商名“康萨保”,粟特人,常年经营西域珍奇,对星象异事颇有兴趣,暗中收集了不少关于“夜半异光”的记载。
西市比想象中更繁华。店铺里陈列着波斯银器、大食玻璃、天竺香料、西域美玉。韩灿宇看得眼花缭乱,目光被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吸引——那手艺人在掌心大小的糖片上勾勒出骏马、飞鸟,栩栩如生。
李承赫顺着他目光看去,脚步顿了顿。
“想要?”他问。
韩灿宇赶紧摇头:“不,只是……”
李承赫已经走到摊前,掏出两文钱,指了指一匹腾空而起的糖马。小贩麻利地做好,用竹签插着递来。李承赫接过,转身塞进韩灿宇手里。
“吃罢。”他说得平淡,耳根却有些微红。
韩灿宇握着那匹晶莹剔透的糖马,心里像被蜜浸过。他小心舔了一口,甜意在舌尖化开——纯粹的麦芽甜,没有现代糖果的香精味。
“好吃吗?”李承赫问。
“嗯。”韩灿宇笑得眼睛弯起,“你也尝尝?”说着把糖马递到他嘴边。
李承赫愣了愣,低头就着他手,轻轻咬下一小块马耳朵。咀嚼时,他的目光始终看着韩灿宇,眼神里有某种柔软的东西。
“甜。”他说。
两人继续前行,韩灿宇小口小口吃着糖马,甜意一路蔓延到心底。直到李承赫忽然停住脚步,将他往身侧一拉。
前方十字路口,一队兵卒正在巡逻。铠甲制式与城门守军不同,更精良,肩甲上有兽头纹饰。
“左骁卫的人。”李承赫的声音压得极低,拉着韩灿宇闪进旁边一家绸缎铺。
透过店铺门帘的缝隙,韩灿宇看见那队兵卒停在路口,为首的队正似乎在询问什么。铺子里的掌柜见两人进来,热情招呼:“郎君看看料子?新到的蜀锦——”
李承赫随手一指:“那匹青色的,某看看。”
掌柜去取货时,韩灿宇悄声问:“认识的人?”
李承赫点头,目光紧盯着外面:“前排左二,王校尉手下。若被他认出……”
话音未落,那队正忽然朝绸缎铺方向看来。李承赫猛地转身,背对街道,将韩灿宇挡在身前,假装细看掌柜递来的蜀锦。
兵卒的脚步声近了。
韩灿宇心跳如鼓。他能感觉到李承赫身体的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他灵机一动,忽然提高声音,用生硬的腔调说:
“表兄,此锦甚美!可否买来寄与阿娘?”
说着,他扯了扯李承赫的衣袖,动作自然得像真在撒娇。李承赫会意,配合道:“太贵,看别的。”
“不嘛!”韩灿宇继续演,甚至跺了跺脚——这动作引得掌柜偷笑,也吸引了走近的兵卒的注意。
队正掀开门帘看了一眼,见是寻常顾客在讨价还价,便没了兴趣,转身带队离开。
脚步声远去,李承赫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他低头看韩灿宇,眼里有后怕,也有赞赏。
“机灵。”他轻声道。
韩灿宇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掌柜还在热情推销,李承赫掏钱买了一尺最便宜的麻布——算是答谢店家无意间的掩护。
离开绸缎铺,两人加快脚步,终于在西市东北角找到了康萨保的店铺。那是座两层胡式建筑,门前挂着串驼铃,招牌用汉文和粟特文书写“康氏宝货”。
店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挂满西域挂毯,玻璃柜中陈列着各色宝石。一个卷发深目的中年胡商迎上来,笑容可掬:“二位郎君,想看什么?”
李承赫按照赵长川交代的暗语开口:“某从陇右来,想找‘夜光石’。”
康萨保的笑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夜光石稀有,不知郎君要哪种?是‘月下泛蓝’的,还是‘子时生辉’的?”
“子时生辉,塔顶所见。”李承赫答。
暗语对上。康萨保四下看了看,低声道:“随某来。”
他带两人穿过店铺,进入后院一间密室。室内点着油灯,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星图,桌上摊着许多手稿,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天象。
“赵长川让某来的。”李承赫直接道,“某要‘大慈恩寺异光’的记录。”
康萨保打量两人,目光在韩灿宇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赵将军说,会有个口音奇特的小郎君同来……想必就是这位了。”他从桌下取出一个铜筒,倒出几卷羊皮纸。
推书 20234-12-22 : 航向南星by喜欢收》:[玄幻灵异] 《航向南星》作者:喜欢收藏的兔纸【完结】番茄2025-12-13完结双男主纯爱现代星际强强13.7万字文案:  一场星际相遇,能力与能力的碰撞。  引导型恋人与实力派之间的惺惺相惜,S级omega南星作为组织派往兰德学院的卧底,与学院教官alphe景航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