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一二部）————aulaul

其实我也正觉得纳闷？当我刚回到连上的时候，阿桂还蛮男孩子气的！有时候他也会主动来和我聊天。不过不知怎么着，最近他的态度变得怪怪地，现在一经小蝶说起，我也觉得他似乎行为举止有点女性化。

我：「他之前跟我提过，他有交过女朋友，前一阵子人也蛮正常的。」

小蝶小声地：「我跟你说，他前几天还和我提起，要和我们两人组成卫生连三朵花耶！你说过不过份！」

我看着小蝶，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小蝶解释道：「要说到花的话，我们两人是当之无愧！你是永不低头的向日葵！我是浑身带刺的野玫瑰！不过他喔…我的天呀！你看过有人插花用牵牛花的吗？他还跟我抗议说，他是一朵刚刚绽放的小雏菊勒！差点没害我吐血。更何况他再这样下去，可是会成为名符其实的『金刚芭比』！想到我就快昏了。」

我听到小蝶对阿桂的评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喔…讲话不要这么缺德，他又不是故意的。」

小蝶：「那他就是有意的啰！干嘛！学我呀！拜托！想窜红也不用这样子吧！」

我：「算了！他不犯你，你也别故意去亏他。别忘了，他们几个同梯……」

「都烂！」小蝶接口：「我听那些来营站的人，都说他们那梯在每个部队表现都很差。」

其实我也蛮赞同小蝶所说的话。阿桂他们那梯来我们连上的人，不是有前科，就是刺龙刺凤。这些还不打紧，最主要的是流氓气息太重，讲话出口成『脏』。不过阿桂在他们几个人当中，算是很好了。

小蝶：「对了！你不是快要升班长了吗？到时候达哥可要在你的下面做事啰。不过到了晚上…呵！呵！他可是会在你的上面…。」

我瞪了小蝶一眼：「越来越不正经了！小心你以后可是我的班兵，看我到时候么对付你。」

小蝶笑嘻嘻地：「嘿嘿！我老公会保护我的！」

小蝶边说边看向许班，接着转头对着我：「而且我会叫你老公把你好好管教，免得你到时候滥杀无辜。不过…那个『金刚芭比』就交给你对付啰！」

我看着阿桂在不远处，嗲声嗲气的和别人聊天，也只能摇了摇头，不去想将来的事。

因为阿桂以后…也是属于我的管辖范围。

树上飘下了一片绿色的落叶，
秋天已经即将到来！
很快的…我也要破冬了。

破冬之日…也就是我成为班长的日子！
而破冬后的第三天…达哥将会领到一张薄薄的退伍令。

又一片落叶飘了下来，
这次是落我的肩上。
我轻轻地将叶片捧在手心，

这一片……是橘黄色的。

今天的空气之中，充斥着一股黏腻。

气象报告昨天难得如此地准确，现在只不过才刚过了中午，但是天空中已经布满了层层的灰色云朵，和昨天的晴朗，有着明显地不同。

我一个人背着背包，走下了火车。

居住在台北五年多的时间，这块我从来没有踏过的一块领土，今天终于有幸第一次来到。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一个魂牵梦系的男人！为的是我愿意为他奉献自己的男人！为的是…我那颗无法抑制，不断想念他的一颗心！

我一边闲晃，一边仔细察看着昨天从参一曹班那里拿到的地址。小蝶当时还在和小曹要求想要连放个三天，而我则是准备把连续积的两天假期，做一次休完。

曹班和我是同梯，年纪也和我差不多。在我身处的卫生连，每位班长几乎梯数都极为相近。因为连上的增兵，似乎有一定的循环，大约是破冬之后，前任班长就准备要退伍，而接着当然就必须有人替补他们的职缺。但是…唯独参一是例外的。

或许是人事的业务比较繁忙，所以比起我们这些挂鸟科的班长来说，参一要早几个月升上士官。不过部队中的同梯通常都会多有照应，所以即使这几天连队的事情，比起前一阵子忙上不少，不过小曹还是硬帮我排上了这次的休假。

小蝶私底下和曹班处得不错。不过在这个连队里，有谁会和小蝶处得不好呢？或许只有小蝶口中所谓的金刚芭比阿桂吧！但是他们两人除了偶而斗斗嘴之外，到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情况发生。

我将思绪拉了回来，低下头寻找着地图上标示的地址后，再看了看眼前所见的景象。这里没有台北的繁华，但也有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房子。漫步在这个街道上，有种新旧参杂不一的感觉。既没有台北的繁荣，但也不至于显得太过落后。新建的住宅和旧式的老房子混合在一起，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其实我倒也不觉得奇怪。台北的市郊一向就是如此！既没有能拿到预算的好处，都市建设方面也大大落后市中心。

达哥就是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吗？虽然没有参与过他的生长过程，但是能来到他的生长地方，却也让我的心情兴奋不已！

我循着地图走在一条老式的街道上，这里似乎越来越偏离市区，四周不再有大大小小的商店，只剩一些两层楼房的连并建筑。我转向一条小巷子后，看着身边的平房，四周和刚刚开始有点不同：小路上两边多了一些长得有半个人高的芦苇，路的一边是一条略大的排水沟，另一边则是有点坡度的山壁。

我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间的汗水。走了将近有一个多小时了吧！我看了一下路旁的门牌号码。快了！再一百多号，就是达哥家了！我加快了脚步。大约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我停下脚步，面对着一间平房。

我的心里有点紧张。这次的突然来访，我之前并没有和达哥提起。达哥…他在家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敲了敲门。

一个操着台语口音的妇人，从屋内喊道：「谁呀？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两扇对开的木门在我的面前开启。一个中年妇人出现在我面前，她看起来睡眼惺忪，看样子之前似乎正在睡着午觉。妇人的头发黑白相间，黑黝的脸上，布满了风吹雨打后的深刻皱纹，大约五十岁左右。虽然她的外表般看起来，比起他应有的年龄，显得过于老态。但是从妇人的眉宇之间，我看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一股坚强的韧性！

妇人疑惑地：「找谁？」

我结巴地：「请…请问…庄光达住这里吗？」

妇人：「嗯！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我：「喔！我是他部队的学弟，今天刚好经过这里，顺便来拜访他一下。」

妇人听后笑着：「喔！好！好！你先进来坐。他在后面忙，我叫他一下。」妇人对着屋内喊了达哥的名字，接着领我进入了屋内。这时我才发现到妇人的脚似乎点跛。她走到茶几旁开口道：「要不要喝茶？」

我连忙：「伯母！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了。」

妇人：「好！那你坐一下，我去叫他。」

「达哥…他在……？」

「他在后面帮我整理一些东西，我再去叫他一下，他刚才可能没有听到。等一下，他马上会进来的。」

「伯母！没关系，您休息就好，我去后面找他就好了。喔！对了…」我拿起还提在手上，差点忘了的水果礼盒：「不好意思！刚刚忘了。」

伯母看见了礼盒：「唉呦！人来就好，还带什么东西。真是的！」

我微笑着：「不会啦！不会啦！伯母您累了的话，就在睡一下。」」我扶着达哥的母亲走到她的房间旁。

伯母：「那我先去休息一下，他在后面，你直接开厨房旁边的门，就可以看到他了。」妇人说完后，自己走进了房间。

我帮伯母将门关上后，走向厨房。透过厨房的毛玻璃，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我悄悄地将木门打开，达哥出现在我的眼前！

达哥上身打着赤膊，身上只穿一件米色的短裤。他弯着身，两手熟练地整理一堆纸板。我看着他将纸箱固定好，并用红色尼龙绳紧紧地捆绑着。

我小声地对着达哥的背影喊了一声：「达哥……。」

达哥没有停下手边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回过头来….露出一脸惊讶：「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微笑：「你说呢？我…当然是来…找你的。」

达哥放下手边的工作，和我坐在后院旁的一棵树下。
下午的天气有点闷热，他的身上还有着刚刚工作后，所流下来的汗水。

我拿起自己的手帕交给他：「擦擦汗吧！不然会感冒的。」

达哥接过了手帕：「你…你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我：「我跟曹班拿的呀！参一那里有你的电话和地址。我连休三天，所以想来看看你！怎么？看到我不高兴喔？」

达哥：「不会呀！怎么会！只是…只是因为很少人来过我家，所以你出现时，我才吓了一大跳。」

达哥的头发变的比以前长了不少，现在被汗水溽湿的发梢低垂了下来。他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眼睛望着天空的云层，不发一语，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自在。

难道…是因为我突然造访的缘故吗？

我：「达哥！你怎么了？不开心呀！那我回去好了。」我拿着背包，佯装要离开。

达哥这时才彷佛回过神来，连忙道：「不！不要走！我…我是说…你神经呀！来都来了，也不坐一下。来！到里面去吧，我顺便洗把脸。」达哥红着脸，起身拿了放在旁边的衣服。他回过头来对着我：「走呀！还不快进来！外面蚊子很多，当心你被叮着了。」

我望着达哥走进屋内的背影，心里总算是放下了紧张的大石头。刚刚我还真怕达哥没有将我挽留下来，那么这趟旅程，我不是白来了！我跟着达哥的脚步走进了屋子里。

达哥帮我倒了一杯水，他自己也倒了一杯。看他喝得猛，我不自觉得地心疼了起来：「喝慢点！小心噎着了！」

达哥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猛喝了起来。最后他总算是放下了杯子，发出哈的一声，似乎终于感到满足了。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你怎么会忽然想来找我？」

「当然是想来看看你呀！你最近待在连上的时间越来越少，所以我想你呀！难道…你都没有想过我吗？」

达哥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有事要忙，你刚刚也看到了，总不能放着让我妈一个人弄，她会累的。」达哥从裤子口袋拿出了一包烟，点上了火。而我在他不经意时，自动地也掏出了自己的烟。

达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对了！我妈她人呢？」

我：「她刚刚帮我开门后，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喔。」达哥回应了一声后，又回复了之前沉默。我们两人在他的家里头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我忍不住：「你干嘛都不说话？人家大老远来找你耶，理都不理人家，真是的！」

达哥压低声音：「我妈在睡觉，我怕会吵着她。不然…你先在这边坐一下，我去把后面的东西再整理一下，等会儿我们一块去外面吃晚餐。」

我：「那我也去帮你，两个人速度比较快！」

「不要啦！你穿得干干净净的，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达哥面有难色。

「没关系！反正一个人坐着也无聊。好了啦！你就不要多说了，在说下去，天色就暗啰。」我将背包放在椅子上，卷起手袖。

达哥看我的样子，大概也知大势底定，只好：「那…那你要小心一点喔！」

傍晚时，伯母原先是叫我留下来一起用餐，但是达哥和他的母亲说了声要和我去外面走走。伯母交代他骑车时要小心点后，我们两人就离开了达哥家。

晚上七点多我和达哥共骑着一辆机车，在人车壅塞的大马路上奔驰着。我的双手紧紧地抱在达哥的腰部，他腰间的肉比起我上次摸到时，又多出了一小圈。达哥虽然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不过他却可以从我的声音，判断出我的情绪：「怎么？什么事笑得那么开心？」

我：「呵呵！你变胖啰！小肚肚变得越来越大圈了。不过软软的，摸起来好舒服喔！」

达哥：「你就会亏我！你不看看你自己，瘦得的像根竹竿似的。」

「哪有？嘿！嘿！看我的…」我搔着达哥的肚子，惹得达哥的车子摇摇晃晃。

他大叫：「你…！我在骑车，你不要乱闹啦！很危险！」

我得意地：「怕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

在东区，我们两人将车子停放在一条小巷子里。我带着达哥到一间曾经和同学去过的日本料理店吃晚餐。吃完饭后，两人在街上闲逛着。我提议去逛逛百货公司，达哥顺从着我，没有表示其它的意见。

正当我们逛到百货公司的男装部时，我停下了脚步，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接着走到一个专柜，低下身子，看着橱窗内的领带和金光闪闪的领带夹。

达哥走到了我的身边：「在看什么？」

我指了指柜子中的一条亚麻色的领带：「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达哥看了看：「还不错！不过蛮贵的！怎么？要送人吗？」

「对呀！要送人的。不过买领带好像没什么特别。」我将目光移到了领带夹的区域。

这时专柜小姐走过来招呼我们，我和小姐说了声要先自己看看。
我在那堆耀眼的领带夹中挑选着，达哥则是将手插在口袋中，一副有些无聊的样子。

「麻烦请您把那个拿给我看一下。」我指着其中一个。

专柜小姐拿出了我指定的领带夹，放在一条深红色的绒布上面。

长条型的领带夹以金色为底，上面镶着细边的白银。底端有条小小的链子，是专门用来扣在衬衫上，防止领带夹滑落。而顶端处，则是一个金色枫叶的造型。

小姐开口道：「这个是加拿大新一季进口的领带夹，也是配合今年秋天推出的最新款式。金色部分是十八K金，银色是纯白金，上面的枫叶形是代表秋季的感觉。这家厂商每年都会在秋天推出类似这样的款式，不过都会在细部又多做点小改款。怎么样？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一点折扣喔！」

我将领带夹拿在手上比了比，将达哥拉了过来：「怎么样？这个不错吧！」

「嗯！还可以啦！这个领带夹多少钱？」达哥似乎有点兴趣缺缺地响应着。

专柜小姐拿起计算器，按了几个按键后：「这个折扣之后，我算你们四千二。」

达哥听后，用着有点酸的口气对着我：「天啊！这么贵，你可真舍得！」

「你喜欢就好呀！那就这个吧！小姐帮我包起来！」我道。

达哥听到我的话后，伸手制止我：「你…你说什么？这个领带夹…你…你是要…送我的？」

「难不成我是要送我自己的呀！」我瞪了他一眼：「小姐去掉零头，那就四千元吧！我刷卡！」

我们骑着车子再通往达哥家的途中。

达哥口袋里正放着我精心挑选的领带夹。在我的坚持之下，他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就算他真想说些什么话，也早被我给打断话：「如果你在这样子，那你送我的项链，我也不收了！」

一路上我逗着他开心，达哥似乎笑得有点勉强。我知道他是在意我花的那些钱！那些钱对我来说，还负担得起，但是他却觉得太贵重了。对心爱的人花一点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更何况达哥即将退伍，一个别致的领带夹，在他有重要的面试场合时，也可以派得上用场！就当作这是我送他的退伍礼物吧！我用着这些诸多的理由，总算说服达哥将它收下了。

空中开始有股潮湿的气息正不断地蔓延着。斗大的雨滴瞬间洒落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上！达哥紧急煞住机车。他停下了车子，匆忙地从坐垫下，拿出了一件雨衣：「来！拿去！你穿着！」

「那你怎么办？」我担心地问道。达哥由于在前座，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淋的很湿了。

「没关系！快到我家了，我淋一点雨没事，倒是你，一看就知道是金枝玉叶，要是着凉了，可没我那么快好！」[自由自在]

我：「可是你在前面耶！这样你会……。」

达哥强硬地：「好了！不要说了！在说下去，雨也不会那么快停，上车吧！」

大雨下得滂沱！达哥在我身前稳稳地骑着车。雨点打在我的手上，有点疼！而达哥呢？他正在前面帮我挡住了更多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