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扒着他衣服,让他还我,可他不为所动,我便气急说道:“为何你们都喜欢抢我东西!”
“我们?”风华眼里忽明闪了一下。
我没理他,死活要抢回簪子:“你道行这么高,做什么要抢我木簪,没这玩意儿我可真一点法力都没了。”
他摸了摸我头发,微微一笑,说道:“头发成天乱糟糟的,哪有个仙家模样?”
扬起手,仔细端详了手中的木簪之后,轻轻抬手扯过我头发,轻柔细致绾起,然后亲自为我插上御风簪。
手法极其熟练。
弄完之后,他轻轻抚过那枚发簪,兀自轻笑道:“不久之前我从一个人手里看到画有这发簪的图,突然觉得似曾
相识,待回到水影洞才想起,原来三千年前你就是戴着这玩意儿下界,乱蓬蓬的头发,难看得很。”
“……你在说什么?”
摇头,他笑着圈住我:“现在依然不会梳头,真是乱七八糟的傻瓜。”
我会不会梳头关你什么事?
眉头一皱,我正想骂他,却被他蜻蜓点水似的在唇间一吻,他笑盈盈地说:“今天就到这里,改日再来找你吧。
”
说罢,他便闪身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恰逢此时,我听见远处树丛传来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儿,一把红色长剑便出现在我眼前,然后剑身慢慢黯淡下去
。
“莲?”看到我似乎很惊讶。
趁着月色,墨彻望了望手中的剑,再抬头看看我,轻声问道:“莲,刚才你有没有见到……什么?”
见是见到了,可是……好像不能说。
大力摇了摇头,我回道:“没有啊,我什么都没见到。”
忽然伸手拉住我,他貌似无意地在我身上轻轻嗅了嗅,眉目瞬间冷了下来,再一次问道:“真的?”
虽然骗人不应该,但是风华那小子是妖,墨彻是除妖人,好像……说实话不太好吧?
于是,我认真地点了点头,重复道:“真的真的,我什么都没见到。”
墨彻没说话,阴晦的面容映在月光下,林中晚风发出令人窒息的呼吸。
相互沉默,我十分心虚。
许久,他牵着我的手,缓声说道:“我们回家。”
“……嗯。”乖乖应和,我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第十六章 闇夜之色
吃饱放筷,胡乱一抹嘴,我说:“我去散步。”
说时迟那时快,墨彻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抓住不让我走。
甩了甩手,苦着脸:“我真是去散步。”
墨彻黑脸,手劲儿越来越大。
“……”
这几天很奇怪,一到傍晚我要出去散步时,墨彻总会冲来拦住我,拦就拦吧,他还撇嘴,满脸不高兴。
说起来有些愧疚,上次他差点发现风华的时候,我说谎骗了他,可不知怎么的,他自那开始竟不闷不响跟我耗上
了。本以为他最近肝火旺盛,自顾憋气几天之便会有所好转,谁知变本加厉。
这不,前几天见他脸色实在阴沉,就打消正大光明出去的念头,趁他忙活家务,我便偷溜着出去晃荡。
还没走半盏茶功夫,不知哪个嘴快的闲人将我行踪透露给了墨彻那小子,他动作倒神速,不出片刻便冲到我面前
,脚还没产生逃跑的欲望,他却早已整个人抄起,横抱在怀,直接要将我弄回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当这么多人面,丢不丢人!”众目睽睽之下被抱起的我斜眼瞥了瞥底下围观的众人,不由眉
间一紧,手指乱戳。
看客们全当看戏,见我发狠,不禁掩嘴偷笑:“小白莲,可不许这么凶悍!有什么丢人的,你和大当家的事儿,
咱们谁不知道啊?”
说罢,他回头,众人哄笑相和。
另一个人拍拍墨彻的肩膀,摸摸下巴,认真说道:“啧啧,大当家,带小白莲回去后要好生看管,省的待会儿他
又乱跑。”
“我哪有乱跑!”胡乱挣扎,气道。
忍不住反驳,可惜不仅无人理睬,那些人还继续道:“是啊是啊,这三天跑四次,像什么话!你放心,我们会经
常帮你看着他的。”
被戳中也不吭一声死死扣住我的墨彻向四周点点头,一副感激的模样。
感激?你感激了,我呢?!
好不容易几次出来透透气,你个大闷锅就风急火燎地冲出来找我,害得我成天就被你抓来抓去,人前落下不少笑
柄。
出来都得偷偷摸摸还怕被人看见!
我又不是做贼,凭啥就不能光明正大?
但是,无数次的经验教训告诉我,光凭自己的臆想是做不成大事的,因为底下一定还有双眼睛望着自己,不,不
是一双,是无数双!
要不说,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欲哭无泪啊。
又被墨彻制止出门,蹲坐在墙角,我郁结地啃啃手指,望着前方时不时警惕抬头看看我是否还在的墨彻。
几次被我趁他不备出外游荡的事情似乎让他时刻长鸣警钟,三不五时便满屋子找我的他或许仍是觉得不太放心,
于是索性将我揪到身边,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看着我。
我抓抓脑袋,颓然问道:“哎,你成天看着我不嫌烦?”
放下正在擦拭的长剑,他认真的摇摇头,然后又拿起长剑擦拭。
“可是……我嫌你烦。”
衬着脸颊,打量那张好看的脸,无聊胡诌。
不想随意嘟囔一句,墨彻本来安静的脸蛋儿霎时扑上浓厚的怨色,暗若枯叶,低眉垂首,似水柔美的眸不住轻颤
着,硬生咬破了嘴角。
我揉揉眼,当下乱了方寸,连忙摆手悔道:“开玩笑的,你莫要当真!”
鲜红的唇角似欲滴的花儿,他脸色不仅没好转,手中擦剑布亦几近被他扯烂,默然低着头,他就是不说话。
简直就是被风流丈夫一脚踢开的哀怨小媳妇儿。
待得一会儿,我实在怕了他的表情,只好起身过去,从身后圈住他,将他脑袋摁进怀里拍了几下:“你别露出这
表情,我错了还不成?”
那被摁进怀里的人有些害羞,脸上渐起红潮,可是表情依旧很哀怨,许久,他终于冒出几个字:“你嫌我烦……
”
“那是我嘴巴多,跟你闹着玩呢。”见那皱眉不舒服,便用手指刮了上去。
抬眼,眸中有些顾盼恍惚,但直直望着我,似有不甘,好一会儿,竟斜目撅嘴,嗔怨道:“你就是嫌我烦……”
居然跟我矫情。
定定神,忍住一切暴躁情绪,我和颜悦色地说:“此话怎讲?”
说得他更委屈,脸色尤为难看,但是抿了嘴。
头脑一热,我想转身离去,却被他死死拽住,满目傲娇的他依然不说话,水润着眼珠子望我。
“墨彻!你再给我娘,信不信我掐你!”伸手就要掐他的脸,以作威胁。
墨彻也不躲,与我对视,眼里波光粼粼,破了的嘴角有些流血。
殷红的,有些刺眼。
本想掐他腮颊的手轻轻捧住他下颚,我低下头,鬼使神差地舔了舔他受伤的唇,感到嘴里有些腥咸的锈味,然后
轻轻覆唇一印,心里很是欢喜。
抽了手,忽而觉得一双漆黑眼瞳紧紧盯着我,深黑如星光闪烁,像要把人吸了进去。
心一紧,停了跳动,原本抽开的手臂又再次伸过去,不由分说狠狠掐住他的脸蛋儿:“看什么看!”
也不明白从哪里冒出这么大力气,我奋力挣扎两下,竟挣脱了墨彻的手,随即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外。
太阳早就落山,今晚朔月,黑沉的天空竟连一点星光都没有,我胡乱在寨子内跑了一圈,最后寻了棵大树边,背
靠而坐。
纠结着的地头发似树叶般于山风中纠结,呼吸是紊乱的,脑袋里杂乱无章泛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教我脑热非
常。
胡乱抓着胸口的手,却慢慢停留在嘴边。
居然……亲了他!
尽管不是第一次,但是上次是趁人家睡着的时候,不像这没头没脑直接凑嘴而上。
不过……他的表情。
然后望着天空,渐渐的,黑色苍穹似乎出现一个羞赧的面容,我开始傻笑。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意识到这一点,我立即回神,苦恼抓头。
须臾,身后林子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手持铁剑的他见到我明显愣了一愣,然后从衣襟里掏出火折子,点亮靠近,
见到是我,他略微惊讶地唤道:“小白莲?”
同时看见浑身大汗的他,我亦窘迫地摸摸被自己抓乱的头发,站了起来:“秦欢。”
“在这做什么?”他的声音似有些惊讶,“大当家没来找你么?”
“为什么他要来找我!”提起墨彻,我的声音不由大了点。
微微摇头,秦欢收剑轻笑:“大家都知道啊。”
“……知道什么?”
“你一独自出来,大当家便会急急忙忙出门找你,紧张得要命。”
心里莫名有丝甜味儿,但嘴巴仍然不依不饶:“那是他……没事找事!”
张口不满大喊,却突地恍惚回神,轻轻睨了眼咧嘴而笑的秦欢,熟悉的虎牙露了出来,我倏地定住,只愣愣看着
他。
“怎么?”见我滞住,秦欢问道。
眨眼回神,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欢,你笑了。”
闻言,他轻轻拍了拍的我脑袋,随后吹灭了火折子,说:“不笑难道要哭?你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大当家找急了
。”
“我不!”坚决的,“我要去你家!”
秦欢不语,黑暗中看不见表情,沉默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抓过我:“也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安心。
”
点燃烛火,淡黄的光登时染满整个房间。
秦欢的家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全然没有上次进来时那般杂乱,地上流淌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窗台边一尘不
染。
他为我端了杯茶,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虽说不是好茶,但温度恰好,茶香缓缓绕满这个小房间,与昏黄的光相
映衬着,甚是温馨。
坐在我对面的秦欢收好铁剑,沉缓地看着我,嘴角不时淡淡扯起微笑。
秦欢他,好像变了。
眉角地微笑没变,但神情却是稳重许多,仿佛一夜之间褪尽少年纯真豪爽的茧,静静蜕变成长为一个大人。
嘴角微微一疏,我不知该说什么,便将注意转向他身后的铁剑:“秦欢,你最近都在练剑么?”
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秦欢轻轻拿起放入鞘内的剑,说道:“是啊,许久不练剑,真怕自己都忘了路子。”
“不会的,你练得很好啊。”嘴快,差点说出自己曾偷看他练剑的事,我马上转言,“练到这么晚才回来,你这
么努力,一定可以练得很好。”
“是么。”他默然望着剑,自顾说道,“以前总想一步登天,求着人家教我法术,所以总是玩乐疏于练剑,待到
这把剑都锈了,我才再一次拿起……可如今纵使练得再好,我也失去自己最想保护的东西。”
听出他话语里的暗淡,想安慰,他却先一步摇头截住我的话:“不用安慰我,最近练剑的时候,让我想通很多东
西,以前别说保护别人,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只能靠着别人,越想越窝囊,我想好好练剑,以后至少不用再被
别人保护。”
不用被别人保护么?
暗黄色的房间,我手里捧着那杯渐渐冷掉的茶,抬眼望过对面那张渐渐少了从前那般爽朗笑颜的脸。
唯一见过令我动容的眼泪,悲恸欲绝之后,哭泣的人一夜成长,成熟得令人心酸。
轻抿一口茶水,凉了。
之后,秦欢送我出门,没走几步就发现前方有个朝我奔来的熟悉身影,还未来得及开口,人已经被带进怀中。
悄然回头,却发觉秦欢早已离去。
“莲……”寻了很久的模样,气喘吁吁的男人将我拥在怀中。
熟悉的味道令心情安定,不禁反拥着他,手指用了些力。
心里,压抑得很。
牵手回去的路上,我望着走在身前的背影,突然止住脚步,墨彻亦停住脚步,倏地回首,问道:“怎么了?”
朔夜无光,我的眼前突然有些茫然,看不清道路,抓紧他的手,任性的,我说:“天太黑,我有些看不清,你要
抓紧我,别让我走丢了。”
“好。”
应诺着,稍稍温暖的大手立即紧紧扣住我,两只手好像就此连为一体,什么也不能使它们分开。
……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起了波澜。
三天之后,上次来抢夺长剑未遂的妖孽再次出人意料地轻松破了结界,又卷土重来,而且这次她们不再是孤军奋
战,似是有备而来。
对峙,这次双方人员相差无多。
包围着我们,除了那群妖怪,还有一大群青皮妖兽。
站在最前方的依然是那名美艳的紫衣女子,紫色绸裳上绣着金色牡丹花,眉间泪状朱砂痣尤为引人注目,然而,
她一看见我,盈盈带笑的眼眸便骤然冷凝,杀意泛起。
而她身边身着粉色雀羽绫纱的少女却俏皮可爱许多,看见紫衣女子沉了面目,她一眼便看见我,朝我顽皮地弯眼
笑了笑。
这边带头的壮汉怒喝一声:“妖孽,想不到你们这么快便来送死!”
紫衣女子又恢复那股沉着冷静的微笑,嘴里的话语冰冷带刺:“笑话,区区凡人,在我眼中不过浮游蝼蚁!还不
交出那把神剑!”
“我们乌溟宝物岂是你们这些妖孽能染指的!”
“乌溟?”大声冷笑,“乌溟老怪早死于我们刀下,你们不过是一群败得连陵苕山都丢弃的丧家之犬!”
狂妄的话语惹得大家很生气,各个抄起家伙,似乎忍无可忍:“放肆!我们乌溟人岂容你一介妖孽在此大放厥词
!”
紫衣女子优雅地抬起一根手指,冷道:“本想留你们全尸,既然你们这么不识相,那便让你们尽数成为我手下妖
兽的食物罢!”
说罢,紫衣女子一扬手,从四面八方即刻飞进许多青皮妖兽,各个尖嘴獠牙,面目可怕。
还没有看清是谁先发动攻击,这场战斗便不可抑制的开始了。
墨彻举剑,首当其冲,却不想秦欢竟然也加入前锋战斗,而他的目标明显只有一个,那名紫衣女子。
深知那名女子的厉害,我立即飞过去拦住秦欢,幸而我早一步,就在我拦住秦欢那一刻,距我们一寸约长的前方
赫然出现一把尖锐的长镰,寒光四溢。
紫衣女子讪笑:“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怎么,还想再吃一次人心人肝?”
人心……人肝?
眼瞳燃气熊熊烈火,秦欢深深蹙起额头,使劲伸手弹开我,用力举起手中铁剑全力刺向女子,但紫衣女子只随手
一挑,便那柄剑轻易折断,而秦欢也因被力道反弹,重重摔到地上,口吐鲜血。
女子冷笑,转手一扔,手中断剑便飞似的要扎进秦欢胸口,不由分说,我立马飞身抓过秦欢,险要躲过一击,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