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要求,不会太贪心吧?已经不敢再多想别人给的温暖了,不算太贪心吧?张裕扬默默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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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开学时期,校方为了提振学生们的士气,便特意举办活动,结合了国高中部的运动会,场面看来火爆许多,而身为两边的保健室老师,张裕扬却悠闲的不像火烧额际的热血救护员,端坐在凉椅和阳伞的舒适包围下,他手拿着冷饮,一边舒服的看着风景。
「喂!你会不会太爽了啊?」穿着深色的运动服外加鸭舌帽,黑狼抹了把汗顺便酸起像在渡假的同伴,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学生刚好有人昏倒被他送过来这里,他还不知道张裕扬居然过得这么爽。
「还好,我还需要一碗挫冰。」摇头,张裕扬叹了口气,一副西施捧心的模样,让一旁被找来做义工的学生们刹那心跳不已。
「去你的挫冰,给我『斩节』一点哦!我在那边累的像条狗都没一口水喝了,你居然还敢嫌自己的待遇。」布满梸筋的手背位在张裕扬眼前几公分处,看起来随时会揍下去,而他只是耸肩,继续看风景。
「你......」
「老师,紧急事件,快跟我来!」几句急促的句子打断了黑狼的发飙,来人也管不了问候拉了张裕扬就走。
「等......」凉椅、凉伞还有冷饮一下子就换成了艳阳高照的荼毒,张裕扬还反应不过来就被拉了近百公尺,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他弯下腰喘着气。
「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师,看来我还是打破了『不让你看见』的誓言,请不要见怪。」站在自己的面前背着光,高大伟岸的青年笑出一口白齿,阳光在他的身后照耀,让他看起来更是精神抖擞。
「要我别见怪可以,但是白同学,我倒是很好奇你如此急迫打破誓言把我拉出来,是为了什么大事呢?」嘴角微微上扬,张裕扬瞪着他。
「当然是以为老师你遇到了麻烦,毕竟那个男人看起来意不善,我以为他想找碴罗!」耸肩,白日寺指的是黑狼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幕。
「原来如此,我懂了。」点头,张裕扬直接转身要走。
「等等,老师,既然都出来了,不如我们来散个步,如何?」白日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他,总觉得男人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并且,感觉还不坏。
「我为什么要陪你散步?」环肩,张裕扬高傲的仰头,皱眉的神情在他脸上仍是一种美艳的风情。
「就当是饭后运动吧!拜托?」咧开嘴,那副无辜的表情怎么样也让人无法拒绝。
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接受,张裕扬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午后的热度显示这并不是散步的好天气,但是他却没多说什么,望着眼前青年的背影,心底满是复杂。
「呐,老师,为什么我班上的同学说你很不好相处啊?」雌雄莫辨的外表、冰山美人的性情,既使是再热情的对象接近,也只会被冷成急冻人,太多惨败的例子让男人在学校之中成了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最佳典范,当然,白日寺不会白目的直接道出他的评语,否则这骄傲的男人一定会受伤。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肯定张裕扬的心思,他压下思绪不去多想。
「那些乳臭未干的小鬼,最好离我远一点。」冷哼一声,张裕扬才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好相处呢!
「那我不是吗?」白日寺停下脚步,甚至回头看他一眼。
「你是里面最乳臭未干的一只,最好离我一千公尺远。」笑,唇红齿白、电死人不偿命,如果不听他所说的话,那画面还真是赏心悦目。
「是吗?原来我真得那么不得老师你的缘呢!」摸摸头,白日寺反而一点也不在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早就认识老师你了呢!」望向远方,白日寺眯着眼,教室走廊上还有几个班级吵吵闹闹的,一点也没有疲累的感觉。
19
「哦?原来你真的忘了我啦!木头?」似是毫不意外的,张裕扬瞄了他一眼也随着他一同看向喧闹那处,那班级似乎在玩泼水的游戏,每个人都浑身湿透,其中,某人的表弟更是被泼的面色铁青,不过大步前去他身旁的男孩,脸色比他更难看。
「该死!」没有注意到张裕扬的话,白日寺只是专注的望着自己的表弟,沉下脸就要走去。
「喂,你去哪?」明知故问的拉住他,张裕扬才不会让他有机会破坏自己少爷的好事,看洪成微不怀好意的拉走白日尧,就知道他脑中想的一定不营养,若是让这位仁兄赶过去的话,他可是得累人的疗伤,太划不来了。
「别拦我,我弟被人欺负了你没看到吗?」烦燥的甩手,白日寺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的身手,看着一脸惊愕、被自己推出去的男人跌落在花圃,心中一个歉疚便停了下来。
「白、日、寺!」咬牙,他却笑出一抹美艳,既然这个男人居然担心自己的家人担心到推倒自己,那他就偏偏不让他如愿,一把将伸到眼前的手用力一拉,男人也如自己所想的跌坐在自己身上,揽着他的脖子重重的吻了下去。
「哇......」
「天啊......」
「不会吧......」
霎时间,在白日寺呈现呆滞无神的状态之时,突然出现了一群旁观者,刺在背上的光芒有羡慕也有忌妒,让他终于回过神来。
「你......」脸红着用手背擦过嘴唇,他忘不了男人的柔软,像是上好的软糖一般,再再勾引人上前撷取。
「白同学......我、我知道你爱慕我很久了,我、我也是......」状似羞怯般的垂头,张裕扬眼底闪过戏谑。
「我、我没......」身上的眼光又凌厉许多,几乎快刺穿自己了,白日寺终于察觉到此人的可怕之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做,但自己的下场肯定会如他所料的凄惨下来,真、真是可怕......
「不用说了,白同......小寺寺,我会等你的。」『深情』的注视着他,张裕扬还不忘送了个飞吻给他,看着因为受不了众人目光而狼狈逃离的男人背影,他嘴角的笑也渐渐的平息。
「张老师,你没事吧......」几个男同学鼓起勇气上前要拉起他,心中也是不良的遐想,毕竟有人捷足得点,想必他不会拒绝多几个竞争者的。
「滚!」红唇吐出了冷绝的字,和他手中的刀子光芒那般狠利,当场吓退了一干男孩。
起身,他敏锐的发现白日寺早忘了前去救自己表弟,而是被自己吓的逃往另一个方向,唇微扬,随即转身。
***
黄昏的光线仍显得刺眼,他有些恍惚的呆站着,直到众人欢呼一阵时才回过神,望着远方的洪家人,他们全为洪家小儿子能够复原出院而欢欣喜悦,他的嘴角也下意识的跟着上扬。
真好的一家人,真让人羡慕的亲情,如果那些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啊?咽下了那些不可能的奢想,张裕扬默默的站在一旁。
突地,远方那声爆怒拉回了他的神智,看着白日寺眼底的不甘与愤怒,有些了然的了解那人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表弟与洪成微的情事,毕竟为了两个人能够在一起,白日尧还冒死回乡下请罪,而洪成微一得知也火速赶去,只有独自一人被留在北部的白日寺最晚才收到消息。
瞄了眼毫不畏惧准备干上一架的洪成微,又顺道瞄过白日尧脸上的担忧,张裕扬忍不住无声的叹口气,罢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出手帮忙,就再帮一回吧!
上前,扯笑,拉住白日寺的力量大的惊人,他一边快速的走往另一个方向,连飘扬的裙摆都顾及不上,感觉身旁男人的怒气,低声说道:
「别激动,我可不想帮你收尸呐!」
「张裕扬,你在说什么?」气极的男人难得还有一丝理智,爆着青筋的拳头迟迟没有落下的原因,连他也不清楚。
「你要知道,今天可是我们洪家小公子出院的大好日子,老爷子可是绝对不会容许有人出来搞破坏的,如果你想被数十把枪射成蜂窝,也得看我这医生同不同意。」叨叨念念,看着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他才放手让男人原地跳脚。
「什么?这样的话我弟就危险了!」不去细想他话中的关心,白日寺只要想到表弟可能发生事情,就急的想再冲回去。
「等等啦!你很烦耶,恋弟情节也不是这样吧?」用力的拉住他的手臂,张裕扬讥道,总觉得他的过度担心让自己很不爽,却又不想去追究自己的想法。
「我是不是恋弟都和你没有关系,张裕扬!」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般,白日寺怒张的眼直直的瞪着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够好,却仍能轻易的被看出来,白父白母痛心之下的妥协、白日尧幸福而安祥的笑脸,全是让他失去理智的关键,如果......如果他先开口说的话......也许......他也能......
「是和我没关系!重点是他们两个你是插不进去的,也别想用血缘来拆散,你应该比我清楚白日尧的个性,不然他的父母就不会容许他的做法,不是吗?」忍着想将眼前人暴打一顿的想法,张裕扬冷声说道,早早看穿了白日寺的念头,他只想大笑三声,如果爱情可以先来后到的话,那么......就不会有悲剧了不是?心存着侥幸心态的人,才是最卑劣无知的。
「我......我当然知道......小尧的个性很强......如果不能取得谅解的话,他会放弃,但是......以前的白日尧也不会存在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比死还不如......」跌坐在一旁,白日寺捂着脸,苦涩的笑意伴着早就知道无望的挣扎,终于认清自己从来也不可能得到那个人的心。
「知道......就好!」深吸了一口气,他又想笑了,真奇怪,明明早就说好了,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就算不小心见到面,也要假装不认识,怎么?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为了让这个人对自己少主的情人死心?还是为了让他对白日尧死心?
就算死心了,这个人还是不属于自己啊!从来都不属于自己,和他的挣扎不甘相同,可悲的是,自己还是扮演着让人生恨的角色。
「木头,你真是个傻瓜......」背过他,张裕扬迈步前进,就任由这个人独自舔着伤口吧!就和自己一样。
「等一下!」身后的男人突然出声,让他错愕的同时忍不住停顿,回头,疑惑。
「你到底是谁?阿金和我说过,我之前和你在一起,而你,那时唤的名字就是『木头』,张裕扬,我失去记忆的那两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如他想象中的满脸泪痕,眼前该是男孩年纪的人却有着成年男子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退了几步。
「你觉得呢?而且,你真的想要知道吗?不会后悔吗?」垂着视线,他笑道,不想去理解白日寺是怎么恢复记忆,也不想深想他忘了自己,既然忘了,那就忘的彻底不是更好吗?
「我......」
「白日寺,有些事情,让它遗忘比较好,无法想起的事情,就不要强求。」转身,再一次背过男人,只是这一次任凭白日寺的叫唤,都不能停下他的步伐。
20
三年后
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歌,张裕扬快乐的将手中的甜点塞进嘴里,不顾嘴边沾满奶油的诡异景象,他只为那甜度扬笑,一边更努力的担任起清道夫的工作,满桌子的点心就像是脱光了衣服躺在柔软大床上的美人,挥手要自己前去品尝,而张裕扬虽然对美人没兴趣,但是对眼前高热量的美食可是抱着极大的欣喜,正在感动自己的好运之时,身后的门也被推开了。
「张、裕、扬!谁叫你来吃的啊?身为伴娘,你这样怎么上场啊?」咬牙切齿的男人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奶油蛋糕,再看看张裕扬身上的饼屑、不知是什么构成的各色污渍,忍不住大声的叹着气。
「黑狼......把人家的点心还来啦!给我、给我啦!」像是个孩子般,张裕扬连嘴也来不及擦,心心念念的全是好友举的高高的手中的甜点。
「肥死你啦!我都说了,你这个白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额上爆着青筋,正好和黑狼身上的藏青色西装相辉映,身为今天的新郎之一,他本该是带着淫笑幻想自己的老婆美好的礼服、还有羞怯的微笑,可能的话还能偷溜去新娘室窃香一番,结果一切的妄想全给洪老爷的一句话给打断了,只因身为众新娘的伴娘,居然在婚礼开始前的十分钟消失不见,急的一干人等全出动找人,谁知正主儿竟然躲在休息室大快朵颐?
「人家才不会胖咧!而且我没忘记啊!我打算吃完这块就出去的说。」然后在最快的时间赶回来,绝对不让任何宵小偷溜进来把他的宝物给吃光。
「最好是,可恶!听到没?在放音乐了,快点走。」也没时间整理他了,黑狼就保持着一手拉着张裕扬、一手捧着被咬了一口的奶油蛋糕,快步的往礼堂走去。
「哎哟!黑狼,你分我一口就好,拜托!」双手合十的男人眼睛还直直的盯着诱人的甜食,嘴角还流下不明的液体,完全没有半点美形的形象。
「别想!」揪着闯祸的家伙,黑狼已经一肚子火了,怎么可能如他的愿,两人经过长廊时,一个男人正巧从盥洗室走了出来,瞧着他们大摇大摆的姿态,忍不住眯眼观看。
终于到了礼堂门口,黑狼又瞪了眼张裕扬,才急急的将人交给等着进门的新娘们,顺道还偷吻了亲亲爱人一记才推门走进。
「快、快,天!阿扬,你的脸怎么那么......」看着张裕扬如花猫般的脸蛋,众人皆是一脸吃惊,偏偏就要进门了,周围也没半样可以清洁的物品,正在慌张的时候,却见他毫不在乎的用袖口随意擦拭。
「没事啦!今天的主角又不是我。」露出一抹不比众人媚惑的笑,张裕扬低头看着华丽的礼服,衩至大腿的蓬蓬裙摆、背后也是挖空一大半,他的服装甚至比几个新娘还要奢华显目。
「走了、走了,阿恩、小尧、明彦,今天可是你们的大日子呢!不用担心我。」眨眨眼,眼前这三个和一般的新娘略有不同的人儿,可是里头那三个等的焦心的新郎心口的一块肉呢!要是不快点进去完成的话,只怕他就会被众人迁怒狂打一顿,最惨的是还得替自己打麻醉、缝伤口。
「哼!慢慢来就好啦!反正、反正今天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日子。」撇唇,白日尧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白色西装,又是一阵不甘,明明都是男的,为什么他要当新娘?
「小尧,别这么说嘛!」拉了拉白日尧的袖子,林明彦担心的劝道,他可是觉得很高兴呢!黑狼为了让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还和自己结婚......虽然只是仪式上的,不过私底下他们早就在同性合法结婚的地方办好了手续,实质上他们两人早就是夫妻了。
「不对,明彦小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可是非常了解小尧的想法的,为什么我们要当新娘啊?平时痛的是我们、爽的是他们,这个时候居然还得委屈自己当嫁的一方,这我可不能接受。」环腰,方崇恩也不爽了起来,嘴里肆无忌惮的字句当场惹红了林明彦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