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吟之 落日熔金————讨厌天堂

楚江！
我大骇，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冥王派来监察宸王的，如今应该呆在宸王身边才是啊。
以他的身份，宸王也不会派他来作细作。
我蹑手蹑脚，远远地跟在那队军士后面。那队军士巡城结束，便回了营地。那楚江进了一个小小军帐，便不出来了。
我认得这营地。是影帝亲随广目天王治下军队。那广目天王是天后表亲，如今成了影帝心腹。狼啸与他早已是面和心不和，私地下咬牙切齿了不知多少回。我想了想，现下还是不要给狼啸惹事生非的好，先回去告诉狼啸，再作打算--
铺天盖地的疼痛从后脑袭上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醒来时，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地放在一张行军榻上。四下看去，原来是一个小小军帐，帐中，除了楚江再无第二个人。
我心下惊慌，叫道："你......你干么把我绑在这里？"
楚江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冷冷笑道：
"我干么绑你？你鬼鬼崇崇跟在我背后，你说我该不该绑你？"
我叫道："我是奎木狼将军的亲兵，你敢私绑同僚！"
楚江大笑道："你怎么不说你是宸王......不对，魔皇的贴身侍从呢？这个身份不是更贵重么？"
我听他语带威胁，怒道："你还不是冥界大将军？如今也装个小兵，不怕小了身份？"
楚江骤然掐住我的脖子，冷冷道："清欢，你可知道我最恨你哪一处？"
我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那里还能答话。
他手上加劲，声音也更加阴沉：
"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张嘴！
"当日你伶牙利齿讨我欢心，我本以为你这个男宠有些趣儿，把你宠上了天！不想养的是头狼！一送你入宫，你就迷了夏王，竟打发我去守那鸟不生蛋的北疆！若不是你这张把人也能说成鬼的嘴，夏王能这么听你的话？"
我死命扭着身体，想挣脱出来。
当日我并没有叫夏王让你去守北疆，我只是求他让你离开京城。
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看见让我伤透了心的你。
本以为你对我好，是真动了情，不想在你眼里，我永远只是个娈童！
你与那老丑无耻的夏王，有什么区别？
你们都觉得男宠是玩物，都不相信娈童也有真情！
入宫前夜，我跪着求你，你却敷衍着叫我要听话......
那楚江见我已经气喘吁吁，便松了手，冷笑道："娈童就是娈童，要死了都这么媚......"说着竟"哧拉"一声，撕开了我身上衣物！
我吓得差点儿闭过气去，叫道："你......你做什么？我要叫人了！"
楚江笑道："要叫便叫，你道那奎木狼信任你么？你是宸王的贴身侍从呢。--不过以你的手段，媚惑他也不是难事......自然，要你能活着出去才行......"说着，粗壮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我却不再挣扎。
狼啸，狼啸。
这个名字，避不开，却又不敢去想。
楚江已是情热，撕扯着我与他的身上衣物，在我脸上胸上狂吻乱啃，喘吁吁道："还是一样的水灵......你的手段通通使出来吧，若侍候得我舒服了，说不定又收了你呢。狐媚子的......如今我奉了冥王命来见影帝，要你是极容易的......"
我闭上眼睛不吱声。
他一个耳光丢上来，我左颊一片殷红。他冷笑道："多少人睡过了的，如今还装什么？"说着，低头一口咬住我左边乳珠，我痛得浑身一个激零！他低吼一声，那又粗又大的硬物便硬抵了进来！痛得我几乎背过气去！却觉得那楚江停了动作。我睁开眼，见狼啸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帐中，他面沉似水，长剑正架在楚江脖子上！
楚江缓缓从我体内抽出，支起身来。冷笑道："奎木狼将军喜欢打扰他人的好事么？"
我死死闭着眼睛，不敢再看狼啸。却觉得身上一阵温暖，一件衣物已覆上了我半裸的身子。
衣物上，弥漫的是狼啸的味道。
我只觉身子一轻，睁开眼睛，狼啸已经把我抱了起来。我看不见他的脸，只听他沉声道："广目天王一向治军严谨，阁下莫坏了他的规矩！"说着，抱着我就要走向帐门。
楚江也不穿衣，双手环胸，在背后凉凉道："若我救得了天界军，只怕什么规矩他都肯让我坏了。"
狼啸骤然止步，转身冷冷地道："你是奉冥王的命来的？"
楚江坐回榻上，微微一笑，道："是。"
狼啸道："冥王要你来做什么？"
楚江笑道："奎木狼将军，这等事情怎么好对你说？"眼睛扫过我，笑道："再说，你抱的这位娈童可是个厉害角色。又是宸王心腹，又迷住了二十八星宿中最刚硬正直的奎木狼。就算我敢对你说，也不敢在他面前说，是不是？"
我浑身发抖，又觉着狼啸身子一僵，心中顿时一片冰凉！却听狼啸冷冷道：
"若是你能救得了天帝军，天帝与广目天将军自然感你的好处。但清风是宸王托与奎木狼的，你要坏规矩也不能坏到他的身上！"
楚江笑道："哎哟，宸王名头压过来，我自是惊心的。只可惜如今许多事，由不得宸王殿下了--你道那日用了如此强的灵力，他会毫发无伤么？"
狼啸上前一步，低声喝道："宸王殿下受伤了？"
楚江哈哈笑道："一病十年，说好就好的么？总要有点儿灵力不正什么的吧。可怜我们宸王殿下，为了囚住影帝，保天帝平安，竟用了这么霸道的法子......"他扯过衣物，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又笑道："到如今还在强撑，冥王陛下心疼得紧呢。才命我过来寻影帝，指他一条活命道路，免得宸王殿下当真不要性命了......"
狼啸沉声问道："什么活命道路？"
楚江翻眼看看狼啸，冷嘲道："能让奎木狼将军保命回天界就是了，何必多问。"又笑道："若将军感我恩德，把怀中人留给我便是了。"话音未落，一柄长剑已是穿胸而过！
楚江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胸口长剑处流出汩汩鲜血，又看看脸色铁青的狼啸，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你......好......"一缕元神从他体内溢出，化入虚空。
狼啸从他胸口咻地抽出宝剑，楚江软软地倒了下去。狼啸对已滚落在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我简简单单地道：
"影帝活，天帝必死！"z
这时，一群侍卫簇拥着广目天王高大的身形，堵在了门口。

"奎木狼，你好生大胆，竟敢滥杀军士！"
影帝斜倚在榻上，喘吁吁地对跪在下面的狼啸喝道。他本是健壮威武的男子，如今却因受了伤而面色苍白，一语未完便咳嗽起来。身边的广目天王忙殷勤地扶住他，在他背上轻轻捶打。
狼啸冷冷答道："那人辱我亲军，乱了军规。奎木狼只是匡正军规而已。"
"你！"影帝气得推开广目天王，手指奎木狼，想要发怒，却又说不出话来--裹着狼啸披风，头发散乱的我还跪在下头呢。那楚江轻佻，狼啸占了全理。他却又不能说出楚江身份。若这种龌龊之事传扬出去，扫了冥王面子，后果必是严重之至。影帝倒回枕上，喘着气对广目天王道："广目天，你道这件事怎么办才好？"
广目天王脸上泛出一丝冷笑，道："奎木狼匡正军规，也是为将该当的。但刚才他犯上作乱，惹得天帝陛下生气，伤了身子，又怎么算呢？"
他竟是要胡乱加罪！我又惊又气，却听影帝笑道："说得是！"喝一声："来人！"
"在！"两名金甲卫士大步上前。影帝道：
"奎木狼犯上作乱。将他拖出去，斩首示威！"
狼啸毫不惊慌，站起身来，丢开要来拖他双臂的金甲卫士，沉声道："我自己会走！"说着就要转身，眼光扫过我脸上，停了一下，深深瞧我一眼，转头便大步向外走去！
"慢着！"y
一声大叫，石破天惊！
竟是我叫的！我自己都惊了一跳，广目天王冷冷道："又一个要犯上作乱的？"
狼啸站住，背对着我，沉声道："清风，闭嘴！"
闭嘴？我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去死？b
我盯着影帝，朗声道："我是宸王殿下心腹侍童清风，若你放了奎木狼将军，我有法子让魔界军退军！"
我脑子里只记得楚江那句话：g
若救得了天界军，只怕什么规矩都肯坏了。
狼啸，不论宸王殿下怎么打算，我都要求他救你下来。
影帝冷冷地看着我，半晌，发出一阵大笑：
"你能让魔界军退军？‘镇魂君'出了名的冷面冷心，你一个小小侍童，能让他退军？"
广目天王低下头来，在影帝耳边说了几句话，大约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之类的话，影帝点了点头，道："那么让你试试罢了。我给你三日时间，若魔界退军，朕便放了奎木狼。若魔界军不退......"他看向狼啸一动不动的背影："将奎木狼的人头挂在关外便是了！"
我道："那么请陛下让清风出城吧。"
狼啸缓缓转身，看着我。
他的眼睛太深，我看不懂。

第五章
我出城的时候已是黄昏。广目天王亲自领我到了关门口，交待两名天兵躲开外面的魔界军，骑马下关，将我放在魔界军营垒外的一个小土坡上。
见那两匹天马消失在云雾中，我心中痛得如撕裂一般。
狼啸说过：要教我骑马的。
其实他只是感念宸王殿下的恩德，才对我这般好......
如今我要救他，也只是为他对我有恩......
但是心却这么的痛，痛得呼吸都快停了......
几条高大的黑影围住了我。一张乌黑的，长满长毛的脸凑将近来，一个尖利的嗓音道：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我看着这般奇形怪状的魔界军，竟然并不害怕。定定神，我道："我是宸王殿下的小童清风，与殿下失散了。今日是来寻我家主子的。"
那魔界军显然不信，道："魔皇陛下的小童清风？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陛下有小童？"
我冷冷道："冥界亲王身边，没个使唤人的么？--都说我是与我家殿下失散了的，还不快带我去见殿下！"
他们果然被我的虚张声势吓着了，叨咕着带我到了魔皇大帐前。魔皇的侍卫听我报了身份，也不敢怠慢，便进去通报。没多久便出来道："陛下有旨，召清风进去。"
我走进魔皇大帐。见四周帐幔严密，帐中却没有多少侍从。两名狐狸模样的女子出来，带我进了内帐。宸王穿着家常实地纱的袍子，半倚在一张巨大的软榻上。纤细双足踩着一张象牙踏脚凳，露出修长小腿。旁边跪着两名山猫模样的侍女，一位捧着时令鲜果，另一位则轻轻地为他捶捏双腿。另有一人在宸王背后，轻轻揉捏着宸王双肩。重重纱罗帐支着，却也看不清楚那人面目。
见我进来，宸王抿嘴轻轻一笑，道："清风，我还道有人冒你的名呢。没想到真的是你。"
见宸王这般轻松模样，我心下更是慌乱：莫不是宸王根本不在意天帝生死？若连天帝他都不顾惜，一个狼啸又算得了什么？又想若是宸王关心天帝，魔界军便绝不会退，那狼啸却也活不得了。忽又记起影帝的话："‘镇魂君'出了名的冷面冷心......"心下一急，那眼泪便走珠儿似地落了下来。直挺挺跪下去，鸡啄米似地磕起头来。
宸王见我这般模样，倒吓了一跳。忙命那两名妖狐将我扶起，皱眉道："清风你这是做什么？--去取些药来，没见他流血了么？"
我这才感到额上疼痛，却顾不得许多，又挣扎着要跪下去。宸王叹气道："清风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这几日我身子乏得生疼的，总不得让我亲自来扶你吧？"
我哽声道："求殿下......求殿下开恩，救狼啸将军一命吧！"
宸王并不惊讶，道："奎木狼？他不是回天帝军中了么？怎么，被魔界军俘虏了不成？若是这样，可也太丢二十八宿的脸了。当日见他，可是一团威风的呀，还气势汹汹地骂我冷面冷心。如今也成了阶下囚了？"
我听宸王语气，竟是还记着当日狼啸的言语，更是害怕。一下子丢开身边扶着我的妖狐，扑通一声跪下，膝行几步，爬到宸王脚下，哭道："殿下，殿下，求殿下开恩。狼啸将军他也不是有意儿的......"
宸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清风，那狼啸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苦苦求情？"转头向身后的人道："那奎木狼当日对我那般无礼，却又是你的部下，你说我该不该救他？"
宸王这几句话说得平平淡淡，听在我耳里却是如轰雷掣电一般，怔在当地！却见为宸王揉捏肩膀的那人松开手，从宸王背后走了出来，撩起纱罗帘幕，瞧着我笑道：
"这不就是那日捡到玉莲子的那个小童么？狼啸当真有本事，竟让你这般为难你家主子。明儿个我若见了他，必好好奖他一番呢。"
我却支持不住，一下子软倒在地上。
站在我面前满面含笑的，正是那个夜见宸王殿下的星宿，当今天界真正的主人，天帝九曜陛下。

我正吓得糊涂，却见一人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自帐外走进来，娇声笑道：
"宸王殿下也当真是的，药都热了好两次了，还不喝--还是陛下亲自来罢了，婢子可没这耐心了。"
我更是糊涂，这不是那日赏莲宴会中的歌姬琉璃姬么？
琉璃姬在宸王身边放下药碗，转眼看见我，笑道："唉哟，这么个清秀小哥，被陛下殿下弄成这副德行。殿下也就罢了，陛下当真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虽说比不上殿下，却也是可怜见的呢，陛下就当真一点不动心？"
宸王哈哈大笑，天帝红了脸，道："琉璃如今越发没上没下的了。定是宸惯得你这个样儿的。--你莫道这次你为宸通风报信，立了功，我就不罚你了。你这张嘴当真要管教管教才是，你瞧我将来不去对那黄泉说！"
宸王笑道："黄泉？可是那轸水蚓么？"又对琉璃姬笑道："琉璃绝代佳人，竟看上那条蚯蚓？真真不得了--其实奎木狼也是好男儿呢，琉璃若有意思，让你家陛下赐婚，必是准的。"说着便笑看我。我面色惨白，说不出话来。
琉璃一撇嘴，道："殿下说狼啸那木头么？还不闷杀琉璃--"说着接过妖狐拿过来的药箱，扶我坐在一张椅上，弯腰为呆怔怔的我上药，嘴里啧啧连声道："好个模样儿的，殿下也就忍心......"
宸王苦笑道："我倒想拉他的，可如今我动得了么？"
天帝忙转身道："要紧么？谁让你当真用这么强的灵力了？你道那‘影子'当真困得住我？"语气又急又嗔。
宸王还没答话，琉璃已经为我上完药，转身道："不要说殿下相信，我都信了呢。而且若不是殿下困住影帝，陛下道能从天后那里出来得那么快么？"
天帝瞪眼道："原本我就知道那贱人与那‘影子'不尴不尬的，早有防备了--若不是为了让宸离开冥王宫，那两人动不了我一根毫毛呢......"他还没说完，宸王淡淡道：
"陛下，请陛下不要这般称呼天后陛下。"
天帝一怔，看着宸王，转眼笑道："好好好，你总是心软。我不说了还不成？"
宸王淡淡道："不是心软。"
琉璃叹道："殿下说得对。若我是天后陛下，大约也是这般无情。陛下您实在是太冷落她了--陛下别瞪我，殿下如今可在这里呢。"
天帝瞪着眼睛道："好吧，都是我的错--王家不都是这等模样？当日她嫁我也只是因为我是太子罢了......"